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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安福是个非常古怪的人,幼年没了母亲,父亲也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患病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日子。
不巧,古安福年少时染了皮藓,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因为没钱治疗,病毒扩散到全身,凡是脱皮的部位就变的干燥灰白。
不多久,病毒扩散到头皮,头皮脱落后,他的头发也就掉了,现在他的脑袋变成一块有毛一块没毛,看起来相当滑稽、丑陋,村里的小孩子喜欢调侃他,大人们也不愿与他多交流。慢慢地,古安福就变得沉默寡言,常喜欢半夜到田里抓些青蛙、泥鳅和龙虾等河鲜解馋。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古安福,大牛更是双眼冒火,牛一样大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一口把古安福给吞了。
古安福两只腿直发抖,嘴里支支吾吾地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慌乱地摆手。
“不不……不是我,不…不是我。”
古安福连连后退,最后被身后的村民挡住退路。
“还说不是你,一脚的泥巴还想抵赖?”
“没想到你平时老实巴交的,竟然去祸害大牛的媳妇儿,没人性。”
“四十好几没碰女人,肯定是憋不住了,拿大牛的媳妇儿开荤。”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令大牛完全丧失理智,大牛两眼发红,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手揪着古安福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猛地呼在古安福的嘴巴上。
鲜血从古安福的嘴巴里飙出来,两颗门牙全断了,贼惨!
村长连忙喝道:“住手,安福经常下田抓河鲜,脚上有泥巴很正常啊。”
大牛已经进入疯狂状态,哪里听得进村长的话,拳头一直往安福的脸上招呼,安福的脸有一点凹陷下去,脸皮子裂了,直往外淌血。
安福长得瘦弱,哪里经得住体壮如牛的大牛这般打,被打的像条死狗,躺在地上一点反抗动作都做不出。
古石头大声欢呼:“打的好打的好,奸淫犯都该死。”
村长身体不好,拉也拉不住大牛,劝也劝不动,只是在旁边喊道:“大牛啊,把人打死了你也得坐牢哇。”
大牛不听,只管着打。
他结婚那天乐的合不拢嘴,说娶到莲子姐这样的好女人是他八辈子修不来的好福气,现在人死了,而且连清白也没了,他这一腔怒火对准一个目标,那个目标恐怕就要完蛋。
灵儿被吓的有些懵,她只是推测而已,没想到大牛完全失去了理智,将事情闹这么大。
“嘿嘿,大牛,你把人打死了,也得坐牢,到时候你就别嘲笑老子坐过牢。”头发梳的很顺溜的二麻子说道,这二麻子是村里的村霸,十来岁就跑外面去闯社会,犯了法,被抓进去坐过两年牢。
大牛狠狠地瞪二麻子一眼,继续往古安福的脸上抡拳头。
灵儿悄悄推了推我的胳膊,示意我看向二麻子的脚。
二麻子的脚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这是他从县里带回来的,专门穿着皮鞋在村里装逼,可是大半夜谁穿皮鞋,而且还没穿袜子。
仔细一看,二麻子脚腕的肤色好像不太对,下面颜色深一点,上面浅一些,好像是未洗去的泥痕。
我瞬间恍然大悟,二麻子穿皮鞋是为了隐藏脚上的泥巴,奸污莲子姐的事情肯定是他干的。
我准备揭发他,村长先一步站出来,暴跳如雷,大声大吼:“你们全是死人啊,给我拉开他。”
村民们从没见过村长这般动过怒,一拥而上,将大牛给架起来,大牛力气再大也架不住我们这么多人。
古安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脸都不成样子,鲜血染红整个脸颊,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嘴巴都难以分清,实在是太惨。只有嘴巴部位还冒着血泡,证明他还没死。
二牛和大胖架着古安福往他家走,其余村民拦着大牛。
古安福的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来几个模糊的字,但我没听太清,问旁边的灵儿,灵儿说道:“他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
我叹了口气,没办法,刚巧古安福今夜又下田去摸河鲜,被当成凶手。
这时候再把二麻子拆穿,没准儿又要闹出人命来,应该悄悄告诉村长实情,让村长来定夺这件事,而且我现在说出来,如果大牛没弄死二麻子,二麻子肯定会找我麻烦,我可听说这个流氓回村的时候带回来一支枪,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灵儿现在又与我住在一起,她能对付鬼,不一定能对付人,我不能给她带来危险。
大牛慢慢被村民们安抚下来,村长喊人将莲子姐的尸体殓到棺材里,就在大牛家外面的空地上搭设灵棚。
大牛枯坐在地上,不流泪,不骂人,就跟个傻子没区别。
好好的媳妇儿,转眼就没了,任谁都受不了。
我和灵儿回家睡觉,第二天一早就被村里的吵闹声吵醒。
古安福死了,淹死在村里唯一的一口井内。
打井是技术活,一般人干不来,须得请来打井匠,每口井要给三块钱,三块钱相当于一户农家人三年的收入,于是村长组织村民们均摊,合资在村中央的晒谷场上打一口井。
全村人都靠这口井甘冽的井水过日子。
可如今,古安福竟然淹死在唯一的一口井里面,这让乡亲们以后如何饮水?
我和灵儿到达晒谷场的时候,村民们基本都到了,蹲坐在晒谷场上,相互议论。
井的沿口才容得下一个大人进入,里面黑糊糊的,只能看到井底明晃晃的井水,还能看到一个黑影子,应该就是古安福。
“村长,以后可咋整,咱们上哪去喝水呀。”
“安福这混蛋,死哪儿不好,非得死这儿。”
“就是,我看他是想整死咱们村的人。”
村民们议论的话比较难听,要是安福听得到,非得气的活过来。
村长坐在石墩上,抽口烟,若有所思地说道:“实在没辙,那就去湖里挑水喝,这口井死了人,不干净,把它封了。”
“可是,那湖也不干净呀,不知道沉了多少尸了。”
村长说道:“湖大,怕什么,赶紧把安福的尸体捞上来,封井。”
说到捞尸,没人敢上前,这可不是湖里或者河里,说捞就捞,这是十几米深的井里,想捞上来还真不容易。
村长见没人主动,就开口骂道:“一群怂货,要我这个糟老头子下去,是吧?”
“我来。”一声低吼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一看,是从屋角小路走过来的大牛。
大牛穿着一条宽松的黑裤子,宽松的白汗衫穿在身上,依然被健硕的肌肉撑的像紧身衣。
大牛走到村长跟前说道:“村长,就让我把这个畜生给捞上来。”
村长点点头说道:“你有力气,那就你捞吧,小心点,安福心里可能还记恨你呢。”
大牛冷哼道:“我没记恨他就不错了,他还敢记恨我,就算他变成鬼,我也不怕他,照样打的他满地找牙。”
村民从家里拿来一捆麻绳,大牛背上麻绳,顺着井口的绳子往下爬,很快就爬到底,动作很麻溜。
我们围着井口往里瞅,看到大牛到达井底后也不磨蹭,用麻绳捆住安福的尸体,然后示意我们往上拉。
安福很瘦,我们三个小伙子很轻易就将他拉上来,再把绳子放下去。
大牛站在井底,正抬头瞅着我们,我分明看到他的脸色忽然变成苍白色,咧嘴对我森然一笑,然后一头撞在井底的石头壁上。
鲜血染红石壁,染红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