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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空之座有四支利爪,其一为冥,意为为行于幽暗,坼裂墙垣,令万物不得生灭,时间为之倒溯,它尊座之下的神明名为赫尔库尔-坎库塔安,意即‘时空’。
那是太阳王朝第七十四位君主,蛇人们称之为大智者,圣贤,祂眼眸中含有一个时代的过去,此刻却漆黑一片,因为历史具如尘沙,皆陷入一片虚无之中。
昔日之影尽已寂寥,神明也化作漫长时光的奴仆,形同一具空壳,只有无智的力量仍旧弥散于这个世界上,仿佛充盈在整个空间之中,它们正汇聚向一点——
汇聚向此刻佩里特大公的手上。
他高举起右手,令那巨爪扫伸向大厅的中央,试图摄起那翡翠的星辰——完全无视了一旁娜尔苏妠眼眸之中闪烁的戏谑,银月、亡骸与海渊三族的的冷眼旁观——
奥述人的骑士正舍身忘死,但罗昊、箱子与爱丽莎的阵线却不动分毫,三人背靠着背、肩并着肩,刀光剑影,分开潮水;
弥雅立于大主母之前,高大艳丽的娜迦冷冷一笑,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刀,她一动不动,宛若一尊冰冷的石雕,心知道自己奈不何对方,但对方也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女神未下命令,先让这些凡人得意一小会儿。
岛上风雨如晦,岛民少女正推开门扉,目光中带着忧虑看向天空的奇景,云层仿佛从中裂开,形成一道巨大的裂隙,在那之后娜迦之神的虚影正在化为现实。
远处已分不清云和海之间的界限,交织的风暴模糊了天与海的交界,无数闪烁着银华的娜迦正从那道裂口之后出现,与她们怪异的飞船一起,飞向这边。
山谷中传来一阵阵嘈杂声,那些圣选者们从远远近近的地方跑出来,拿起自己的武器,同样望着天空中的景象,正在准备战斗。金盏花远远地跑了过来,向她挥挥手:
“达妮埃尔,你怎么还在这里,到圣殿之中去躲一下!”
“你们要与她们战斗吗?”达妮埃尔问。
金盏花回头看了看,摇了摇头:“那是娜尔苏妠,我们可不是她的对手,不过这座山谷暂时还受奥黛丝大人的庇护,圣殿之中是安全的地方。”
达妮埃尔看着她:“那圣殿之外呢?”
金盏花笑了笑,摸了摸少女的脸颊:“我们又不会死,等战斗结束之后,我们会来找你们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会尽力保护你爸爸和妈妈,还有你姐姐他们的安全的。”
她拿起自己的魔导杖,转向她挥了挥手,然后向回走去。
达妮埃尔感到自己眼眸之间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如果许多许多年后,她尚能幸存,那么她一定会永生记得这一刻,记得这些曾经为了他们而战的陌生人。
正如同许多许多年之前,艾塔黎亚人记住了在那一望无际闪光的原野上,为他们而冲锋的星选之民一样,记得那扬起的银帆,记得那长夜的星光,记得那篝火,记得那承诺。
她含着泪水着回过头去,看到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姐姐,用手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对她摇了摇头:“快快些长大吧,达妮埃尔,我们会有报答他们的一天的。”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七海旅人号的甲板上,梅伊同样抬起头来,看着那闪烁的星光,那并不是晦夜的星辰,而是敌人——数不清的娜迦,正从她们的神选的国度,来到这个世界——娜尔苏妠的亲卫。
小不点骑士小姐手中握着一枚通讯水晶,淌着水,从那水晶上投下一道影子,里面的那位同样抬头看着这一幕。
那是一个男人。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大场面,我们本来是来看看女神大人的旨意,没想到娜尔苏妠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帝国人在干什么,这不是他们的地盘么?”
他穿着一身骑士团的甲胄,一头如火焰般的红短发,脸颊上挂着一道刀疤,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圣选者。
他身披斗篷,背负一柄巨剑,身材高大,此刻又开口道:“你不会怪罪你的老师吧,蕾雅女士让你来这个地方,现在看来是给你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梅伊摇摇头:“梅伊只感到荣幸,因为有一天我会践行正义,就用手中的刀剑,那一天亦可以是今天。”
男人看着她:“你和你的老师真是一个样,你们是我麾下最好的骑士,比真正的古训骑士还要像骑士,虽然你们是圣选者,但我一直将你们当自己人看待。”
“那么,他呢?”
梅伊怔了怔,然后浅浅一笑:“大团长大人会为自己践行之事而后悔么,梅伊也不会,艾德先生做的选择,梅伊都很喜欢,来七海旅人号上,正是梅伊作过最正确的选择。”
“看来你的评价很高。”男人答道:“那么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到了附近……不知道工匠协会的水晶塔那边发生了什么,通讯的质量真差……”
他抱怨了一句:“不过娜尔苏妠不算什么,古训骑士有进无退,以公正为名,以光明为名,欧力会祝福你。”
“以光明之名,团长大人。”梅伊轻声回应。
通讯水晶上的光已然散去,她回过身去,看向半空中的点点星光,目光坚定,从雨水之中拿起自己的战戟,纵身一跃,从七海旅人号上跳了下去。
正在卷帆的巴金斯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这让他或多或少地想起了过去,昔日在船上时,大家也是一样不乏勇气。
年轻真好——
他回过头,目光注视向那片大雨之下的遗迹,那里只有黑沉沉一片,系统时已经过去了几个钟头,但仍是毫无动静,除了先前有过一次轻微的地震之外。
大伙儿的行动还顺利么?
年长的水手想到。
而遗迹之下,正发生着一幕奇观——当那流淌的阴影所构成的巨大爪子向着大厅中央伸去,将那翡翠之星摄起之时,方鸻的目光也正落在那之上。
他轻轻地落下一瞥。
而正是这一刻,佩里特大公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娜尔苏妠正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冷笑连连,而佩里特公爵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地看着那只爪子——他试着抽回手,但爪子仿佛被翡翠的星辰定住。
空间纹丝不动。
“可怜的家伙。”娜迦之神冷笑道。
佩里特公爵却只感到寒毛直竖。他一边看向半空之中的娜迦之神,又回头看向一旁的方鸻,忍不住有些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忍不住一字一顿地怒吼:“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毕生的计划,三十年——不,甚至半个世纪以来所有必要的舍弃,都必须要因为这一刻才有意义,本来他应当是胜券在握的,应当胜券在握才对,但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仿佛回应他的话一般,那一刻翡翠的星辰正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散发出无比夺目的光辉——它活了过来,轻轻挣脱了赫尔库尔的巨爪,升上高空。
犹如一轮明日,正从地下冉冉升起。
那一刻佩里特公爵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哀嚎连连。
千道光芒驱散了地下的黑暗,那阴影的巨爪犹如在烈阳之下溃散,一束束利剑穿过它的躯体,洞穿那幽暗的影子,令其化作一缕缕轻烟,转瞬之间消散于无所遁形的光辉之中。
不仅仅是赫尔库尔的爪子。
那光芒愈盛,甚至越过了半个大厅,令一侧的娜迦一族也无法忍受,阳光照在她们的鳞片上,竟升起一缕缕青烟,仿佛蜡烛,要将她们彻底融化。
“退后!”
大主母严厉地喊道。
娜迦如潮水退去。
而只有一个人,仍旧留下,在大厅的中央。
那是方鸻。
奥黛丝回过头来,与他交手的鲁德内也停下手,向这个方向看来,翡翠之星不在两人手上,他们也失去了交手的意义。那高大的印第安裔还向大厅的另一边看了一眼。
他有些奇怪,自己的搭当去哪里了?
佩里特公爵握住自己严重烧伤的右手,正有些歇斯底里地看着这一幕,颤抖的目光停留在方鸻身上,这一刻即便是他也看了出来,出手的并不是那位娜迦的神祇。
是他。
对方干了什么?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张开口:“你……你干了什么?”
方鸻将目光投向他,那目光之内并没有多少得意,甚至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平静,而那平静中含着一丝哀伤,因而过去的事已然发生,无人可以改变。
但所幸,他仍可以改变当下。
“你是掌管技术的官僚,佩里特公爵。”方鸻淡淡地开口道:“你应当知道,元素水晶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耦合效应。”
“耦合?”
佩里特公爵有些迷茫,像是在一片浆糊的脑子里寻找这个词汇:“什么耦合,你在说什么鬼话?那也不是元素水晶……那是翡翠之星,它不可能和任何事物发生耦合……它……”
公爵的话戛然而止。
他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方鸻身后所浮现出的那片虚影——那巨大的幻象,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高耸如山,用坚实的线条编织出它的轮廓,简朴,但有效。
“龙……”
崔希丝一侧,伊萨差点失声,人们认为龙之炼金术士至少有一个与之签订契约的自然龙魂,但龙骑士,那是另一个境界的存在。
他正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少女,好像有些明白过来公会的选择,俱乐部那些人的眼光真是毒,但伊萨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崔希丝的眼中同样闪烁着震撼的光芒。
她看着那翡翠的星辰正一点点升起,那光芒之中似乎牵出银丝,正缓缓伸向方鸻……身后那道高大的虚影,一线线,一缕缕,两者之间的气息宛若合二为一。
“耦合……”
工匠少女终于记起那个词来。
高台之上奥黛丝回过头,目光长久地注视着那台机械,仿佛回忆起了许久许久之前,大家尚还志同道合,并未各奔东西,他们还有着远大的理想。
为了共同抗衡帝国,寻回那个公道,而旧日的一切,也并未烟消云散;
然而二十年间过去了,留下的也仅仅只有理想,以及时光之后的哀思。
她的目光看向阿德妮,又看向方鸻,终于意识到,下一个时代已经来临了,旧日的一切已经过去,属于年轻人的那一天已经来到。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眼角之间有些涩然。
“耦合,”方鸻开口道:“是指圣水晶与它的龙骑士之间的共鸣,它是以太之海最基本的法则,无人可以打破,神祇也不行。”
“你可能未曾想到,佩里特公爵,”他一字一顿:“‘时间’为‘门扉’留下了一把钥匙,罗德里戈·德安里斯承诺,谁为他复仇,谁就可以进入他的宝库。”
“而他真正的宝库并非是这一切,而是这枚水晶,人们呼唤它为翡翠之星,但它事实上是七个世纪时光的遗产,它早已不是你们所熟悉的那个东西,而是一颗心。”
一颗……
被称之为‘崇高’的心灵。
方鸻看向高台之上的奥黛丝,向她轻轻点了点头:“奥黛丝女士,接下来让我们完成复仇。”
“我没想到……”奥黛丝轻声道:“你们竟然找到了它,它……”
那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它并未完成。
但那本身就已说明了一切……时间为历史留下故事,而在长河的另一头,沙砾汇聚,点点滴滴连成珠串,最终形成三个人漫长的一生,她,她的恋人。
以及,那位传奇的海盗王。
“一切都是命运使然罢了,奥黛丝女士。”方鸻摇了摇头,他看向那枚命运银币——仿佛看到了那背后冥冥之中的影子。
娜尔苏妠轻哼一声。
在场只有一位少女笑得十分开心。
“娜尔苏妠,”她笑靥如花:“那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家伙。”
“那你把他让给我,如何?”
“那可不行,”天平的女士笑道:“你真的在意的是凡人本身么,还是他身上的苍之辉?娜尔苏妠,我们并不是你们的敌人,你们何时能明白这一点呢?”
娜迦的神祇并不言语。
奥黛丝轻轻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娜尔苏妠一眼——娜迦之神并无表示,她心中有些警觉,但仍放松了一些。是的,一切都是命运使然,那么接下来——
就让她为曾经的舰长大人复仇。
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帝国人,都是他的仇敌。
尤其是——
方鸻看向佩里特公爵。
他抬起右手,奥黛丝的身形已从高台之上消失,而那台未完成的龙骑士机甲眼眸之中,正亮起一道沉沉的光。
他的脑海之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帕帕?”
妮妮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他连忙道:“妮妮乖,听奥黛丝女士的话,她会引导你控制这台机甲。”
小丫头立刻点了点头,她当然分得清轻重缓急,何况那道靠近自己的气息,也同样让她感到亲切,那上面仿佛有塔塔姐姐的气息,而她心中所在意的,无非方鸻与塔塔两人而已。
龙骑士正从虚影化作现实。
佩里特公爵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绝境之中,他强作镇定:“等等,请听我一言!”
方鸻看着他。
“你应当清楚,帝国的计划……它们终归有一天会到这个世界上来,第三祸星将临,难道这时候我们还要先面对另一个对手……你应当明白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佩里特公爵看着他,斟酌着词汇:“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这些黑暗之中的生物,你将帝国推至对立面,难道就能对抗娜尔苏妠?那个女人一言不发,只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而已。”
佩里特公爵看向一旁的娜尔苏妠,一边道:“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方鸻默默地看着对方。
佩里特公爵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我用我的性命,来交换你手中的节点。”
“艾德,”阿德妮打断道:“你不能答应他,他的性命根本无关紧要,那封印一定不能被打破,他在偷换概念!”
方鸻回头看了这位铸匠小姐一眼,他原本以为对方应当和这位公爵大人有血海深仇。
但阿德妮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佩里特公爵似乎看出方鸻的动摇:“我愿为自己所作的一切而赎罪,向那些无辜者赎罪,我们当然并非正义,我当然明白自己的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我无意为此辩解,艾德先生,我只愿意用自己罪恶的生命来换取这一切。”
大厅中一时有些寂然。
但方鸻轻轻只摇了摇头:“你不配。”
阿德妮松了一口气。
而佩里特大公眼中终于露出绝望的光芒来,他一生皆为了这一刻而存在,那些目的之外的事物不过是尘埃,一切的牺牲仿佛都是值得的,但偏偏命运并未站在他一边。
终有一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一切,帝国的未来,也成为了他人眼中无足轻重的事物,但他心中并未感到悔恨,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怒火,他拔出剑,露出歇斯底里得神色——
他还没输。
他还有一个机会,只要战胜了对方,一切尚在他掌握之下,而那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龙骑士而已。
说不定还不算龙骑士。
而他可是堂堂银之阶。
只是在场的诸人,伊萨与鲁德内皆轻轻摇了摇头,佩里特这家伙毕竟只是一个原住民,一位帝国贵族,他在帝国待太久了,甚至并未见过第二世界那些真正的战斗。
也不明白龙骑士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海之魔女甚至都未多看这个方向一眼,她不远处的大主母也正冷笑连连,有些可怜地看着那个家伙。
“一个可怜虫。”
“你在形容你自己么,”弥雅轻声道:“他至少为了自己的意志而战,你呢?”
瓦丝塔娜立刻咬紧牙关,她恶狠狠地看了看不远处的方鸻,这一男一女两个人。
但方鸻并未注意到这边,因为他只是平静地向着佩里特公爵抬起手来——如同一道银线划过空间,佩里特公爵便从哪里来,飞回了哪里去。
他如同一颗炮弹一样坠向那里得岩壁,然后重重落在地上,伊萨与鲁德内远远看着这一幕目光一闪,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停留在了方鸻身上——好强的龙骑士。
龙骑士与龙骑士之间亦有差异,不然就不会有十王这样的存在,何况原住民之中有些老牌龙骑士更是可怕,说是帝国的基石也不为过。他们见过那些较弱的金之阶,在不召唤出龙骑士的情况下,应付起银之阶的围攻都显得吃力。
当然也有强的,比如海之魔女就是其中之一,对方如果真的在第一世界全力全开,这片小小的地下遗迹都不够对方的龙骑士发挥的,好在星门的规则不会允许。
而方鸻在之前那一击之中展示出的实力,至少也是龙骑士中中上的水平,一击就秒杀了一个银之阶,要知道那龙骑士方才才刚拿到自己的圣水晶核心。
这是什么概念?
两人忍不住遥遥互相看了一眼。
那水晶之中似乎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的力量,而且计算力超群,这种特性的龙骑士是哪一类?不会是至高域吧?
不过与两位银之阶的关注不同,伊萨向鲁德内传去了信息,两人已经打定主意消极怠工,而一众骑士们则关注的是佩里特大公的安危,他被方鸻与奥黛丝一击击飞,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颤颤巍巍几乎都快站不稳,但仍抬起头来,浑身是血地看着方鸻,忍不住惨笑了一下:“这是你们逼我的……伟大的赫尔库尔……时空之主,我将自己的生命奉献于你……”
他高举起双手,跪倒在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高喊起来。
一众骑士想要赶过去支援,但却反过来被罗昊、爱丽莎一行人拦了下来。
方鸻摇了摇头,这人简直就是疯了,但他在艾尔帕欣见过乌鸦信徒,与那相比倒也不算什么。
但他并未阻止对方。
因为空间之中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撒下,学者小姐正将手按在自己的魔导书上,从远处看着大厅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她低声吟诵着,念出那最后一段咒语:
“空间锚定。”
佩里特大公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方鸻,只有那目光之中流露出怨毒的光芒来,仿佛嘴巴尚且能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诅咒:
“不要以为你们赢了……契约……已经订立了……”
但大厅之中只有漫长的寂静。
佩特大公眼中的怨毒逐渐转化为迷惑,又从迷惑转为震惊,不可思议,他一下子僵住了,在那生命流逝的最后的思绪之中,只留下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得谜题。
为什么?
为什么封印没有打开?
而方鸻抬起头来,默默看了岩顶之上一眼。
在那里弥漫的黑雾之中,耸立着最后的一座尖塔,而一行执剑之庭的骑士们正停了下来,那个带队的副官面色难看地看着出现在尖塔之前的那个男人。
“敏米尔先生,请让开,”他看着对方冷冷地开口道:“你应当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你背后的普罗米修斯公会不可能会支持你这么做,难道你要与帝国为敌,你会后悔的。”
“那听起来十分可怕,吓死我了,”敏米尔轻描淡写地道:“可惜如果我让开,我才会因此而后悔,我当然是为了钱才到这里来,执行任务,完成公会的委托,听起来不错。”
但他摇了摇头:“可我明白,有些事能干,有些事不能干。”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尖塔:“你们知道坎帕有多少人生活在那里吗,你们是不是疯了,你们沉入梦中,难道就看不到那无数向你们寻仇的怨魂?北境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令人不寒而栗,我以为自己就已经够自私冷漠了,但和你们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敏米尔先生,”副官答道:“这是必要的。”
“如果这是必要的,那就从你开始,”敏米尔冷笑一声:“说得冠冕堂皇,让我看看你们有几斤几两,先越过我,再谈什么牺牲一类的大话。你们能牺牲他人,应当不吝于牺牲自己吧?”
副官脸色青铁:“这不是一码事。”
“这当然是一码事,”敏米尔道:“罗塔奥人认为凡人生来有一双看不见的羽翼,那是率光之民昔日光辉的见证,而我的羽翼可能早已不干净,但我仍旧爱惜它。”
他举起剑来,“你们呢?”
副官仍想要开口,但敏米尔直接打断他:“废话少说,你们那位公爵大人让你们来此解开封印,先过我这一关再说。你们先前坑我一次,还容不得我寻仇?这世界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想要回去报信——?”
他狞笑一声:“先活下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