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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庾庆看到了熟人,看到了路边的钟员外,钟府不少人都来了,聚集在一块很显眼。
他也不知道文简慧那老娘们跟着一群妇人在一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看到钟府的一辆马车里藏着两个女子。
如此一生只此一次的风光时刻,在小女儿的哀求下,钟粟同意了两个女儿来看,但不能露面。
二女躲在车厢里,拨开了帘子偷偷看。
“姐夫来了,姐夫来了,快看,最前面一排右边那个。”
“耶?那个朝姐夫扔花的贱人别给我遇上,我撕烂她脸皮,踩烂她手指。”
文若未看的兴奋嚷嚷,两脚时而在那乱跺不止。
钟若辰则是看的两眼脉脉含情,游街的人众多,眼里却只有自己未来夫君一人。
她能看出,所有游街进士都很高兴,唯独自己未来夫君是一贯的淡定从容,不愧是那个举世无双的才子。
在她眼里,自己未来夫君才是名副其实的真正状元,其他人都不堪与之媲美!
哪怕是钟粟看了,也忍不住对自己身边的李管家夸了一声,“此子宠辱不惊,心性很是不错,像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一路的喧嚣,一路的无限风光,在庾庆的眼里和耳里如同嘈杂一片。
好在只是把主要街道走了一遍,便结束了。
但将近两个时辰的游街,已经是把一些人给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还有些人被屎尿给憋的不行。
散伙后,一群进士立刻狼狈四散而去。
这一散,从此之后便要各奔前程了,也宣示了今科赴京赶考的正式结束。
庾庆看看时间已经快半下午了,那位裴大人让下午去御史台报到,时间上来不及,庾庆也就没有回钟府,和同样想法的殷吉真凑在了一块,后者请客,让车夫买了点吃的来凑合一顿。
两人是同科进士,今后大家就是御史台的同僚了,又兼庾庆会试满分的盛名,殷吉真倒是不敢在庾庆跟前托大,姿态放的较低,诚心结交的样子。
庾庆无所谓了,反正也不用再回避身份了,欣然应付,两人算是熟悉了。
填了填肚子,两人又同乘一辆马车赶赴御史台,钟家的马车和护卫跟在后面。
穿着官袍一到御史台,才发现已有人在等着他们,态度相当热情,尤其是对庾庆。
面见上官划分去向的时候,殷吉真才知真相,他这个校书郎就是按惯例的正常去处,而阿士衡就是那种特殊一点的去处,竟然是直接去了御史中丞大人身边做校书郎。
说白了,就是御史中丞大人身边的文书。
大家虽然都是校书郎,品级和俸禄待遇也是一样的,但两人地位却是在瞬间变的天差地别。
想也能想到,朝廷大员身边的文书,那是往贴身亲信方向发展的,能时常在大员身边说上话的人,尤其是在监察百官的御史中丞大人身边。
那份工作只需要让御史中丞大人一个人满意就行了,好坏就是中丞大人一个人说的算的事,做好了混到七品去估计也要不了几年。
不过庾庆却不这样想啊,一听说是给那位裴大人做文书,摆明了是要干动文笔的活,一颗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当即向上官提出意见,“大人,下官觉得殷吉真更适合在裴大人身边做校书郎,不如让下官和殷吉真换换。”
那位上官和殷吉真同时傻眼愣住。
幸好许沸不在旁,否则又得发出一贯的叹息。
殷吉真不知这位兄台说的是真是假,看样子又不像说假,按理说也没必要说这种假话,一时间不由佩服庾庆的胸襟。
面对如此谦让,他真的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好的机会,推却的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竟被搞了个哑口无言满心忐忑偷看上官反应。
那位上官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人做梦都求不到的机会,这小子不会是吃错了药吧?
再说了,往中丞大人身边安插人手的事哪是他能做主的,这事必须得中丞大人同意才行。
说穿了就是中丞大人打好了招呼的,是中丞大人点名要的人。
上官脸色旋即一沉,“阿士衡,你当这是买菜可以讨价还价的吗?安排你做什么,你认真做好便是,少说废话!”
庾庆无奈,转念一想,算了,反正老子马上就辞官走人。
事情就这样收场了。
突然来一下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又失去了,殷吉真一颗心被搞的惆怅了,不由羡慕庾庆的出身背景。
一些传闻他也听闻了,用屁股也能想到是其父原来的旧僚关系网在起扶持作用。
偏偏还谁都不好说什么,‘阿士衡’自己的实力摆在那,四科满分的会元,百年难得一见,顺势而为予以重用并不为过,只怕新科状元都没胆气在‘阿士衡’面前说自己更好。
两人就此被人给带开,领往各自去处。
带领庾庆的一路提醒今后在中丞大人身边要做些什么,写点东西之类的不可避免,还有收拾公文,或转达、送发,再兼一些迎来送往什么的。
当然,中丞大人身边也不止庾庆一人,还有其他级别更高的存在,各自处理的事情程度也不同。
又提醒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什么的,让他以后不懂的就来问。
就这么随便一听,庾庆听到果然要写东西,头就大了。
御史台楼阁内几经转折,领路人将庾庆送达了御史中丞处理公务的场所。
“大人,阿士衡带到。”领路人通禀了一声。
案前批阅东西的裴青城抬了抬眼,嗯了声而已,便继续忙自己的。
领路者退下之际,无声示意庾庆原地等着。
庾庆悄悄打量室内陈设,发现这里屋和外屋相连的空间比自己住的东院的房子都大。
批阅完手上的一份公文,裴青城搁笔了,抬眼望,和庾庆的目光对上了。
庾庆赶紧行礼,“拜见大人。”
裴青城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开口便直接问道:“看过你参试填写的家情,短短十几年而已,你父母家人为何都过世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庾庆想了想,也没隐瞒太多,“父亲是去年过世的,其他家人在当年离京的时候就遭遇了一场截杀……”把自己知道的大概情况讲了讲,什么能说,什么该遮掩自是有度。
听到阿家离京时就差点被灭门,侥幸逃脱的阿节璋也落了个终身残疾而逝,裴青城放在案上的双拳紧握,双目欲裂般,气息沉重来回,听完后沉声问道:“凶手是什么人?”
庾庆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对方情绪变化是真还是假,摇头道:“不知道,父亲有尝试去查,结果发现相关线索不是被灭口就是被人掐断了,不知幕后主谋是谁。”
裴青城沉默了一阵,方徐徐道:“难怪了,难怪遭遇如此浩劫后你父亲也不跟我们联系,根本不知道幕后真凶是谁,因为谁都有可能。难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父亲下落!”
庾庆听这意思,这位和阿士衡的父亲是一伙的。
当然,也就是听听,如对方自己说的,任何与阿节璋有关联的人,都可能是当年的幕后真凶。
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后,裴青城叹道:“这事会有人去查的,我不信真相能永远被隐藏,迟早会给你家一个交代,你眼前重要的是做好自己的事,需知现在有不少人在盯着你。该做什么,都有人向你交代了吧?”
庾庆:“说了,只是下官愚昧,恐怕做不好。”
裴青城:“慢慢来吧,没谁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不懂就问,会有人教你,不要盲目乱来就行。有什么事你随时可以直接来找我。对了,眼前,倒是有件事适合你做,也非你莫属。”
庾庆心凉凉的,也不问什么事,就直接推却道:“下官年轻懵懂,能力有限,容下官再学习一二。”
裴青城站了起来,笑道:“这个不用你学,大家怕都要向你讨教才是。”
庾庆顿感不妙,“什么?”
裴青城绕出长案,负手走来:“你日子过糊涂了吗?没看到京城各处都在提前清理做各种准备吗?再过半个月,就是我锦国开创六百年的大庆!”
庾庆对这事还真没上过心,心惊肉跳道:“与下官何干?”
裴青城愣是被他说傻了眼,上下打量他一下,“你小子想什么呢?如此大庆,朝廷各部焉能不献礼?各部总不能献金银珠宝吧?献上优美词赋自然为上佳!”
庾庆义正言辞道:“当请德高望重之辈赋词!”
裴青城摆手,“这事你没什么好推脱的,要的是上好的词赋,和德高望重无关。各部献礼,我御史台自然不能有缺。这是锦国六百年大庆,天下各方势力都会来贺,包括妖界的,你今日游街注意观察的话应该能看到,已经有不少妖界的人物提前赶到了。
所以各部的词赋是要当着天下各方势力的面献贺的,我免不了也要捧着御史台的词赋站出来大声诵读以贺,词赋草率了不免让天下各方笑话,事关国体,所以这次要格外慎重。之前与属僚相商,我等还正纠结托付于谁来代笔合适,谁想突然冒出个你来,大家公认的人选立马有着落了。
你的底子明摆着的,天赋这东西有时候是真没法比,你乃天纵之资,这次非你莫属。
不但是代笔御史台的词赋,值锦国六百年大庆之际,出现了一个四科满分的会元,你已是名扬天下。大庆当天,各方来客又岂能不见识见识你的才华?各方必会有人点名喊你出来献场,指题让你作诗助兴之类的怕是不可避免,你须提前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