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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男朋友也真是作孽,开车发狂,超速行驶,迎面来了大货车,闪躲不及,急打方向,车冲到马路边翻了好几个滚,女孩从车里摔了出来,那男的倒是没事,只有点皮外伤。”小护士继续说。
小护士测完体温出去了。我躺在病床上,心里充满了悲伤,为了元朵。
假如元朵真的成了植物人,张晓天会继续照顾她吗?张晓天超速行驶导致车祸发生致使元朵受到重伤,该对此负什么责任?难道元朵的后半生就要不死不活在病床上度过?
我的脑子混沌着,心乱如麻。
一会秋彤进来了,见我醒了,笑了下:“亦克,我刚才找主任问了,你的伤口手术很成功,很快就会康复。”
我冲秋彤笑了下:“辛苦你了,这几天一直看护我。还有,你还给我输血了。”
秋彤一怔,接着就领悟过来,笑了下:“这都是应该的,不值一提,你救了我,我看护你几天给你输血,也是在情理之中。真巧,我们俩的血型都一样。”
我微笑了下。
秋彤过来,坐到我的床前,看着窗外飘雪:“亦克,外面下大雪了,美不美?”
“美!”
“可惜,你不能到窗口去看,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了。我从小就喜欢下雪,多美啊,白色的,纯洁的。”
秋彤托着下巴出神地看着窗外,那一刻,我觉得她像个孩子。
我无心看雪:“秋总,你被停职,是怎么回事?现在复职了吗?”
秋彤回过脸看着我,摇摇头:“让我停职反省在家写检查呢,怎么回事……呵呵,没什么事。”
秋彤不愿意告诉我被停职的原因,我不肯罢休,固执地又问了一遍,秋彤没办法:“好吧,我告诉你。你辞职前的那一天,上面来了一个大首长到市里视察工作。为了给首长留下好印象,部里特意安排在12月1日的《海州日报》头版头条位置,刊发一组市里一把手基层走访困难户和人民群众心连心的新闻特写,然后主任亲自通知集团董事长,要求务必在12月1日早7点前送200份当天的报纸到接待首长的宾馆,再由宾馆方面负责把报纸送到首长一行住的每个房间。
集团董事长又把这任务传达给了孙总裁,孙总专门写了条子,安排经管办负责通知发行公司落实此事,那天我正好下午身体有些不适,就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去了医院。结果第二天早上,一进办公室,才在地面上看到从门缝里塞进来的通知。
我一下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接到了集团孙总的电话,痛斥我犯了严重错误,耽误了大事,说集团董事长为此被主任叫去狠批,董事长灰头灰脸,回来后严厉批评了孙总,要求立刻拿出处理意见,他好给上面有个交代。于是,我就被集团给予了严重警告处分,停职反省写检查。公司工作,现在暂由赵总主持。”
我听完,呆了半晌:“经管办为什么要在你离开办公室再给你送这个通知?既然你不在办公室,为什么把通知塞进你门缝后不再给你打个电话落实一下?”
秋彤苦笑了一下:“他们只负责传递送达通知,那时还不到下班时间,我不在办公室,这只能怪我,至于电话,他们不打谁也说不出什么,因为通知已经送达了,谁让我提前下班走了呢?”
秋彤叹了口气,显得很懊悔。
我沉思一会,冒出一句:“秋总,经管办是故意的,有人在背后暗算你。”
秋彤眼皮一跳,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垂下眼帘,笑了下:“你不要胡乱猜想,你刚来集团工作,对集团内部的情况不了解,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随便说呵。这事,找不到经管办的纰漏,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
“那要停职多久?还会复职的,对吧?”
“集团作出的处理决定是停职一个月,然后看检查的态度和情况再决定是否复制或者调到别的部门。孙总这几天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说要单独和我谈谈,我都借口说没空推辞了。”
我不由为秋彤担忧,孙总打着工作的名义找秋彤单独谈话,谁也说不出什么,至于他到底抱的什么目的,谁也不知道。
而秋彤这几日一直在照料我,推辞了孙总的邀约,他必定会恼羞成怒,说不定会给秋彤戴上一个检查态度不好的帽子,继续整秋彤。
如果秋彤始终不肯就范,说不定孙总就会在董事长面前进谗言,把秋彤调离发行公司,然后安排自己人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现在已经有曹莉和赵达剑在虎视眈眈候选着了。
我此刻心里很矛盾,既希望她尽快复职,又不想让她单独去赴孙总的约,我的直觉是孙总是想借机潜了秋彤。
我此时还担心红鹰集团的一万份报纸的项目,那项目正在落实细节,协议还没正式签字呢,不知道赵达剑能否顺利拿下来。
赵达剑现在是公司的主持,不知道他又会怎样在公司里兴风作浪。从秋彤的言语里,我觉察出了秋彤对发行工作的强烈担忧和关注,但她此刻只能无可奈何。
又是几天过去,我的身体恢复地很快,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秋彤很高兴,扶着我在室内来回转圈,夸我体质好,恢复地特快。
我其实心里倒是希望不要好的这么快,因为等我好了,秋彤就不会再继续陪我了。
这几天,秋彤在我跟前伺候地尽心尽力,我能吃东西后,她专门亲自去炖了鸽子汤,说这样有利于伤口的愈合。
这几天,我的吃喝拉撒都是秋彤亲自侍弄,吃饭还好说,她总是端着碗一口一口用汤匙喂我。解手我就不好意思了,每次都要让秋彤出去,自己弄,方便完,秋彤再拿出去倒掉。
这一切,秋彤都做得仔细认真,毫无怨言。
我觉得秋彤越来越贤惠温柔,觉得秋彤身上的母性味道越来越浓郁,心里对她的依恋愈发强烈。
这几日,秋彤在我面前从不提起元朵,我也一直没有见到张晓天。
我从护士口里知道,元朵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这让我的心里疼痛不已。
这天吃过早饭,秋彤收拾完东西:“亦克,我上午要出去办事,你自己躺一会儿,慢慢活动,行不?”
我虽然不舍,却也不能说不行,点点头:“秋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老是麻烦你,不好意思,你去忙吧。”
秋彤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放在我床头:“我这里有一本关于营销业务方面的书,你要是喜欢就看看,打发时间,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我点点头:“好,我学习学习。可是我文化水平低,这书理论性太强,怕看不懂,不过,我会尽量看看。”
秋彤看着我半天没说话,然后似笑非笑了一下,走了。
我不知道秋彤干什么去了,女人的事情,也不方便多问。
秋彤走后,我看了一眼放在病房墙角自己的旅行包,正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
我按捺不住对元朵的关切和担忧,小心翼翼下了床,慢慢扶着墙出了病房,挪到隔壁病房的门前,心怦怦直跳,透过门上的窗口往里看——
病床上躺着一个头部被白纱布缠裹地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正在输液的病人。
这无疑是元朵。
张晓天正愁眉苦展地坐在那里半睡不睡打盹。
虽然之前无数次想过元朵的样子,但此刻我还是被震撼了,心里涌出无限的悲酸,我的小元朵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元朵今后的生活可怎么过呢?她的父母要是知道元朵成了这个样子,会多么伤心和哀痛啊。
我的眼泪突然忍不住就要流出来,不敢再看元朵,忙回到了病房,躺到病床上,蒙头盖上被子,泪水终于哗哗地崩溃而出……
良久,我擦干眼泪,看着天花板发呆。
秋彤不在我身边,元朵在隔壁昏迷,芸儿依旧杳无音讯,浮生如梦也因为无法上网而见到,我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落寞。
正惆怅间,听到门口传来隐约的谈话声,接着房门被推开,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我认识他,是科主任,后面跟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的40多岁,满脸带笑。
另一个男的50多岁,显得很有气派,面容和蔼而慈祥,微微发福的身体告诉我他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而那女的,也是50多岁的样子,保养地很好,一头短发梳地整整齐齐,穿着华贵,气态高雅,眉宇间露出自信和矜持。
他们是谁?什么的干活?我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们。
科主任冲着戴眼镜的男人说话了:“院长,这就是亦克,小伙子体质好,恢复地很快。”
靠了,原来这是医院的院长,亲自来看我了。
院长点点头,对科主任说:“你先去忙吧。”
科主任出去了。
院长笑着对那对男女说:“二位领导,这就是你们要来看的亦克。”
那对男女看了看我,男的微笑了下,女的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然后捋了捋头发,冲院长点点头:“院长,谢谢你,你去忙吧。”
他们似乎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院长知趣地出去了,顺手带上门。
看院长那架势,这老头老太来头不小,他们来找我干嘛?我茫然看着他们,依旧坐在床上不动。
那男的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容,走到我床前,主动向我伸出手:“亦克同志,你好,我们是秋彤的公公婆婆,今天特地来这里看望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位就是传说中秋彤的恩人夫妻,也是秋彤未来的公公婆婆,还是李舜的亲爹妈。
我看着老李,觉得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一丝让我似曾相识的东西,但又说不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