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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空间里不缺吃食,就算啃干饼子,她也能想法子给白清明添补吃得,总不至于委屈了他的肚皮。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全生产队都在争分夺秒的抢收麦子,一帮城里来的嫩生生的‘小白猪’稍稍休息了一下,就让带队老师给领着下地干活儿了。
到了地头,云裳才发现生产队长给众人单独划分了一块麦地,顶多有两亩,只要求这帮学生娃子在天黑前能把这两亩麦子割完就行,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看着远处干得热火朝天的社员,云裳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了。
这生产队长可真是个妙人。
村里最精壮的割麦子熟手,一人一天就能割一亩半到两亩的麦子。
他们这些学生,加上带队老师,差不多有十个人,生产队长竟然只给他们分了两亩麦地,这简直是敷衍都不扯理由。
不过想想,云裳倒也理解生产队长的做法了。
这都是一些城里来的半大娃儿,说是下乡学农,可真到了地头,又能干啥活儿?
割麦子连镰刀都不会用,连割麦子的姿势都要社员教半天,等上手后,不是脚不会动,就是手里没劲割不动麦子,要么就是劲儿太大,割到自个儿腿上……
真要是跟村里这么大的娃儿一般,安插在社员中间下地,干的那点活儿,还不够耽误社员的功夫钱呢。
与其说是干活,还不如说是添乱,村里人哪能真正欢迎他们过来学农?
真要是可以,生产队长都恨不得把他们这帮娃子当祖宗给供起来,让村里小孩子带着这帮小白猪满村子乱窜的玩几天,完事再手脚全乎的给送走。
只可惜,村里还真不能这么干。
生产队长估摸着也是没法子,这才跟玩儿似的划分一块地,让这帮孩子们装装样子,糊弄糊弄人。
带队老师也知道村里的意思,面上倒是没有露出异色,还很是聪明的照搬生产队长的法子,把一亩地划分成十份儿,给学生们分配了下去。
“小七,这会天儿太热了,你就坐树荫下歇凉,我先帮你干。”
老师刚把任务分配下去,白清明就一把把云裳推到地头坐下,把装了汽水的水壶塞到她手里,拎着镰刀就进了地。
老师:“……”
同学:“……”
不是说好的来帮农民同志干农活儿吗?你家妹子啥时候成农民同志了?
云裳也没想到白清明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让她偷懒,看看周围一脸懵逼的老师和同学,还是红着脸,跟只小鹌鹑似的下地干活儿了。
她是打算偷懒来着,可偷懒的前提是态度必须端正啊。
白清明搞这么一出,她都成焦点了,还怎么偷懒?
呜呜小六子就是不靠谱!
这么明目张胆的让她偷懒,不是惹人说闲话吗?一点都比不过顾二哥机灵,要是换成顾二哥,指定把她拉到麦地里打掩护帮她偷懒了。
云裳握着镰刀,一边苦兮兮地割着麦子,一边絮絮叨叨教导白清明要机灵一点,要会偷懒,如魔音灌耳一般摧残着白清明的耳朵。
白清明被云裳念叨的都快崩溃了,抬头四下看了看,见大家都没有刚下地时的兴奋劲儿了,一个个苦着脸,蹲在麦地里磨洋工,回头直接把云裳按在麦秸秆上坐下。
“行了,你就搁着儿坐着吧,我瞅见你那帮同学也都在偷懒了。”
云裳擦了擦热得通红的小脸,一口气灌了半壶凉滋滋的汽水,舒坦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将剩下的汽水塞给白清明。
“云裳,云裳!”
云裳回过头,见班上两位女同学头挨头蹲在田垄上,正朝她招手,跟白清明说了一声,也走过去在两人身边蹲了下来。
“吃肉干。”云裳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两条肉干,塞到两人嘴里,这才拉长音调,软绵绵的问,“田丽~,胜男~,你俩喊我有啥事儿啊?”
别看云裳老老实实蹲在学校上了几年学,可她终归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再加她平日里总是请假不去学校,偏偏每回考试成绩还能压着全班同学在地上集体摩擦,几年下来,还真没有交到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
小孩子们也不是不想跟云裳玩,毕竟云裳长得好,出手又大方,还有个司令爹,哪怕是冲着白宴诚的名头,学校里也多的是小孩儿跟云裳玩。
归根结底,还是云裳自个儿跟同龄人玩不到一起,面对外人时,性子又冷清,学习成绩还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小孩子也有自尊心,一来二去的,也没人到云裳跟前找不自在了。
这会儿也是看这两个女生都是大院儿里的孩子,平日里跟她关系还算亲近,云裳这才跟只小蜗牛似的,慢慢挪了过来。
蒋胜男是个急性子的人,见云裳一句话说的懒懒散散、慢慢悠悠,自己这么石破天惊的名字也让她喊得甜腻腻的,恨不得手动拉扯她的嘴皮子,让她说话再利索点儿。
察觉白清明就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边,蒋胜男终归没敢动手,只是咬牙切齿的嚼着嘴里的肉干,仿佛在嚼云裳的肉,“白云裳!你好好说话,别跟田丽一样,娇里娇气的!”
“哦。”云裳应了一声,这回语速快了一点儿,“说吧,啥事儿?”
田丽左右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你跟你小哥住的那家咋样?干净不?”
云裳点点头,“还行,院子里没有鸡屎。”
这俩人齐齐无语了,过了好一会儿,蒋胜男才开口问,“那你俩是不是打算在那家搭伙儿吃饭?”
云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知道,晚上回去再看。”
“你运气真好!”田丽抓着云裳的手,一张圆脸愣是皱成了囧字,“你不知道,我跟蒋胜男住在旺婶儿家,那炕上……脏的都能看见老鼠屎!厨房里还有鸡屎!我俩刚一进门,旺婶儿就问我俩要搭伙儿的粮票,可气人啦。”
云裳颇为同情的看了两人一眼,开口问,“咱们要搁这边呆好几天呢,你们干粮够吗?”
田丽掰着手指算了半天,道,“够的,我妈给我带了十个大馒头呢!一天吃俩馒头,应该能够。”
“我的也够。”蒋胜男在一旁接话道,“就是咱这天天要上工,干粮放在家里……我俩不放心,就是想问问你住的那家咋样,要是人还行的话,我俩干粮放你那里,你上工的时候给我俩带过来就行。”
“就是就是。”田丽在一旁连连点头,跟个傻白甜似的,哭唧唧地道,“那炕上都有老鼠屎,万一干粮让老鼠啃了就不能吃了。”
云裳:“……”
蒋胜男:“……”
云裳无语半天,忍不住开口逗田丽,“丽娃啊,这就是你不对了。现在多少人还在喝稀粥,连口细粮都吃不上,别说是被老鼠啃了的馒头,就是老鼠,好多人都抓来吃了。你咋能因为馒头被老鼠啃了就嫌弃脏呢?太娇气了!”
蒋胜男嫌弃地撇撇嘴,“笨死了!我说的不安全,是怕干粮食被人偷吃了,不是担心干粮老鼠咬了!”
田丽是个好性子的,被两人怼了一顿也不生气,干笑几声,眼巴巴的看着云裳,“云裳,这事儿成不成?我俩干粮放你那里,你上工的时候帮我们带过来。”
这俩人跟云裳关系还算不错,再加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为难的要求,云裳很是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有空间,帮这俩人保管干粮也不费啥事儿。
……
夏天日头长,即便学生们刚开始干活儿还各种不习惯,等到太阳落山时,也还是将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
有白清明帮忙,云裳还真没干多少活儿,跟那些浑身跟水里淌出来似的同学相比,她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齐整。
回到家里,房东一大家子也下工回来了,云裳和白清明这才算是正式跟主人家见了面。
经过介绍,云裳才知道这家人姓王,还是军属,王大娘的男人是烈士,解放前就丢下王大娘和俩儿子牺牲了,王大娘把两个儿子拉拔大后,又把小儿子送去了部队,目前跟大儿子一家一起生活。
这会儿天色暗了下来,院子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味,王大娘打发儿媳妇去厨房端饭菜,又催促云裳和白清明赶紧洗手吃饭。
白清明看着从厨房里端出的一道道清爽的小菜,还有熬得喷香的小米粥,刚拿到手里的干饼子啃不下去了。
回过头,可怜巴巴的瞅着云裳,眼里只有两个字:想吃!
云裳简直没眼看了,轻轻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白清明上桌吃饭了。
王大娘手艺不错,再加上两人干了大半天活儿,更是觉着这桌清爽的农家饭很合口味。不光白清明吃得抬不起头,就连云裳都破天荒喝了满满一碗小米粥。
饭还没吃完,外面传来一阵尖利的叫骂声,王大娘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下饭碗就往外面走。
王家小孙子见状,也抓起一个窝窝头,边往嘴里塞边往外跑,同时还含含糊糊地喊道,“爸,妈,我三奶奶又跟人干仗啦,我去看看!”
有热闹看,云裳哪里还坐得住,放下碗,拉着白清明就跟着跑了出去。
“……城里人了不起啊!城里人就能胡说八道的欺负人?别说我拿的是搁我家的东西,就是我出去拔谁家一棵葱,挖谁家一颗蒜,我们满村子也没人说我那是偷!咋到你们这帮城里人嘴里就成偷啦!”
“咋就不是偷啦!我鸡蛋馒头放在包袱里,都让你孙子翻出来吃啦!没经过我同意就是偷!”
云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小哥,是田丽!完了完了,田丽跟蒋胜男的干粮让那家人偷了!”
白清明拽起云裳,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带队老师铁青着脸护在田丽和蒋胜男前面,不让正跳脚怒骂的旺婶儿冲到两个孩子跟前。
“我呸!你们城里人不是天天吹牛自个儿阔气吗?我家二亮吃你个鸡蛋,啃你块馒头又咋啦?你们这些城里人咋这么小气!”
蒋胜男在后头气得直跳脚,指着骂人的妇女威胁道,“你偷东西还有理啦!我告诉你,今儿不把鸡蛋馒头赔给我们,我就上公安告你去!”
带队老师就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还从没跟泼妇一样跟人正面撕逼过,听了蒋胜男的话,也马上附和道:
“我让人喊大队长过来了,你把偷的东西拿出来,我们不跟你们计较这事儿,要不然我明天就带学生去公社讨说法!”
“哎哟哟,就你还文化人呢?我呸!你满村子问问,我那叫偷吗?”
旺婶儿得意洋洋的扫了带队老师一眼,捧着孙子手里的碗喝了一口水,抹了抹嘴角,扬起脖子道:
“你们这帮城里人可真没文化!我告诉你,你们家东西搁自家屋子里,门锁上啦,我进去啦,我给吃啦,那叫偷!我打我自个儿家里拿东西吃,那能叫偷吗?我那是吃自个儿家的东西,你们这些城里人没文化,还想合伙儿糊弄我!”
这番歪理一出,别说是带队老师了,就连村里围过来看热闹的人,都被旺婶儿的厚脸皮惊呆了。
田丽性子娇,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指着旺婶儿只会重复的说‘你欺负人’几个字。
蒋胜男气得脸色铁青,要不是带队老师拦着,恨不得跳上去撕了旺婶儿的嘴。
实在是太气人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呢!
王大娘跟旺婶儿是妯娌,见她又干了丢人现眼的事情,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几步跨过去,指着旺婶儿的鼻子就骂:“老三家的!你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赶紧把人娃儿的口粮拿出来!要不然真让人一状告到公社,非给你戴高帽子游街不可!”
“是啊,旺婶儿,你这不是欺负人吗?咱村里自留地的葱蒜不值钱,你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可你搁村里,能东家一个鸡蛋,西家一个馒头的吃吗?这不叫偷啥叫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