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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黄云真人乃是结丹真修,拥有三千年以上修为和法力,虽未证得元婴,却也青春不老,寒暑难侵,并不会像凡庸常人那样衰老生病。
如今天云宗那边突然传来急讯,像是凡俗家族那样告其病危,寓意不言而喻。
这一病,非是凡病,而是修士之病,修士之病,在于灾劫,故而又称老灾病劫。
这是修士临死之前,不得不经历的一场终焉之劫,不可避免,无法抵御,类似于佛家所言的天人五衰,凡世间也有方言称人死为人老了,老死老死,老则必死,这是天地大道。
李柃和慕青丝遂收拾行装,安排诸事,然后秘密往着玄洲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动用商会那边的挪移法阵,也没有乘坐仙舟宝船,而是以普通散修身份远行二十余万里,绕到玄洲大陆东侧,然后直接从东海岸进入了天云宗。
这一番赶路,已经是大半个月后。
蓝天白云间,虚空茫茫,如有一片云雾缭绕。
隐约可以透过流泻在此的虚空之气看到里面,一座座绽放灵光的山峰宛如海市蜃楼,不时还有彩云霞光,琼楼玉宇。
这里正是天云宗所在的福地云上天,等闲凡人和普通的炼气境修士不必阻拦,敞开门户给他们也摸不着进入的门槛,但李柃和慕青丝已经筑基,很快就发现洞天门扉,在入口处停了下来。
两名筑基境界的天云宗弟子守在门口,如同踏立在云毯之上的天兵天将,上前询问道:“二位道友何来?此乃天云宗福地,若无凭引,还需得有宗内修士作保才可入内。”
李柃上前,拱手道:“二位道友,我等是海外积香宗人,找玄辛峰罗沐,烦请通报。”
说着就是一个小小锦囊奉上。
“这……使不得使不得……”
两名守门的弟子神色莫名,有些不大习惯他这种海外带回来的习气。
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袋子里面灵石看着就有几百枚,再说通传禀报也是他们职责所在,当下道:“二位道友还请稍等,我等已经传讯宗内。”
不久之后,消息传回,两名筑基弟子当即放行,却是盯着两人背影讨论起来。
“这两人莫非也是原来玄辛峰的?这段时日怎么陆续有玄辛峰人归来?”
“难道说,玄辛峰的黄云真人……”
飞遁在云上天福地内,李柃夫妇不便闲谈,也不好四处乱闯,当下沿以前来过的路径飞越重重山峦,往一座方圆数十里的巨大岛屿而去。
不久之后,前方有人飞驰而来,赫然是曾经去过玄辛国的峰内真传韩谷生。
“韩师叔祖。”李柃停下,连忙行礼道。
韩谷生看了李柃和慕青丝一眼,讶然惊叹:“好小子,我早知道你们是有出息的,没曾想竟成一方豪强人物了。”
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接了两人就往峰上飞去,不一会儿,来到山腰处老祖的居所。
清静的庭院中,藏着数道筑基气息,李柃稍作分辨,认出了罗沐,林立等人,另外几道有些陌生,但却同样在法力之中蕴藏着炽云般的气息,应该是闻讯归来的同门诸人。
来不及和他们打声招呼,韩谷生径直带着他们入内。
越过门墙之后,三人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已然无法感应到外界气息,不久之后,行至后堂,来到黄云真人所居的房间内。
这里有两名凡民婢女侍立,燃着淡雅熏香,但是李柃一进入,就闻到了老人房间所特有的馊腐味道。
黄云真人躺在里面的玉床上,手里惯常使用的烟杆再也没有了烟火气,眼睛也微眯着,似乎没有了精神。
李柃夫妇见到她如今的模样,顿时就吃了一惊,慕青丝更是悲恸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如今的黄云老祖再也没有了过去鹤发童颜的仙家修士模样,满头银发不知何时化作枯白,炯炯有神的目光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布满黄浊的混沌。
她的肌肤不再细腻光洁,而是变得和其他老人般松弛,身形也似缩水一大圈,竟显得有些佝偻,甚至就连身上法力都弱小了许多,若非气机之中仍然带着过去的质感,几乎叫人难以置信,这就是原来的那位黄云真人。
“老祖,老祖!”
慕青丝扑在床边,失声惊呼道:“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黄云真人似有所察,缓缓转过头来,眼睛稍微睁开一些,嘴唇翕动:“幺……”
“我的老祖哎!”慕青丝眼泪汪汪,根本没有想到过,乍闻急病归来,竟是这样一幅令人心酸的场景。
李柃见状也不由得有些伤感,生老病死,连修士也逃脱不得啊。
难怪人人都想逍遥自在,这若是不修炼上进,得道成仙,怎么逍遥得起来。
韩谷生有些无可奈何道:“上个月开始突然就这样了,宗内高人来看过,说这是老灾病劫,药石难医。”
似乎是被韩谷生口中药石难医刺激到,黄云真人忽的睁开眼来,烟杆儿嘭的一声敲在他膝盖上:“老身还没死呢,扶我起来!”
慕青丝连忙把黄云真人扶起来,靠在床头斜躺着。
韩谷生知趣道:“你们聊,我在外面等着。”
说着便招呼婢女退出了房间。
“你们都回来了。”黄云真人叹了一声,旋即却欣慰的点点头,道:“我听说你们在外发展得不错,如今都已经举行百年宗庆?”
李柃道:“老祖说得对,前阵子我还来信请峰上众位师叔祖赏脸亲临,不曾想说有事不来,竟是因为……
对了,我门下刚刚还出了一位新的筑基真传,正打算收为第八弟子,他的名字叫做池英庭。”
听得此言,黄云真人面露笑意,欣慰道:“李柃,我早知道你是有福的,不曾想竟然都已经发展至如此地步,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又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不必多说,本来我在百年之前就已经该死,因你献药之故,多活了百年。
这一次,无论是茶芜香,还是其他天材地宝,珍奇之物,都再没有用处,不过我早已经安排好弟子门人诸事,在此人世,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无遗憾了,你们如今都已经是一方宗主和宗主夫人,还有了自己的真传弟子,也不必再像那些个未成家的弟子那般耳提面命,今后好生走好自己的路,知道吗?”
李柃和慕青丝道:“是。”
黄云真人道:“这些年间,宗内变化极大,到时候说不定还有其他消息传出,不过我的死期在七月中旬,也管不了那么多啦,这趟回来,看看你们就已知足。”
神圣而明者,能知自己死期,黄云真人口中所言,应该就是确凿的仙逝之日无疑。
这般的话在慕青丝听来,又是一阵伤感,不过黄云真人自己却不甚在意,反而絮絮叨叨的和他们说起自己在宗内的安排。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玄辛峰撤销,不再为私人所属,而是归于宗内,原本隶属于此峰的弟子履职任事,各有去处,虽然不再像过去那般逍遥自在,却也各有所依,不过我倒是不曾多问,和你们一道在北海发展的周成和易翊等人如何了。”
李柃轻叹一声,道:“周成师兄他们……早已寿终正寝。”
黄云真人沉默一阵,道:“那他们可有子嗣后人?”
李柃道:“都已经发展至玄孙辈了,如今托庇于国内望月商行的产业。”
黄云真人道:“那边只得你一个成器,就多担待点儿,念着香火之情稍加看顾吧。”
李柃道:“老祖请放心,我晓得的。”
离开房间,李柃和慕青丝回到堂屋,只见罗沐等人在外面坐着。
其中罗沐,韩谷生,林立等人都是相识的老面孔,但是现场也多出了几名并不认识的筑基修士。
李柃看到当中的一男一女,心中微动,上前见礼道:“这二位定是韩师叔祖,于师叔祖吧。”
黄云真人历经三千年风雨,栽培过多代筑基真传。
其中前几代都早已经作古,不必多提,生命之末招收的门徒当中,除了老大罗沐,老三韩佩泉,老六于兰馨,还有老九韩谷生,老十二林立等五人之外,其他也已经老死的老死,平庸的平庸,都没什么出挑之处。
这其实是人之常情,黄云真人自己是百日筑基的顶尖天才,却不见得所有门徒弟子都能做到,她花费三千年照看玄辛国,培养修士无数,被奉为玄辛之地的老祖宗,但是到头来,有望结丹者寥寥无几,而且那些人都已经各自自立门户,另有势力,留在玄辛峰上的自然没甚出挑。
再加上如今宗门改制,私属不再,玄辛峰上更显冷清。
再者,黄云真人死讯尚未传出,也不宜闹得广为人知,就没有通知那些关系没有那么近的。
李柃并没有认错人,他所见礼的两位,的确正是韩佩泉和于兰馨,闻言面带笑意,起身还礼道:“李柃,我早听说过你们,只是一直无缘得见。”
罗沐笑言道:“如今李柃可是今非昔比,他在海外自开一宗,为积香宗祖师,门下七大真传各立门派,号称七杰,都是前途光明的啊。”
众人闻言,不由得惊讶赞叹,这般的成就,当真非是等闲筑基可比。
虽说修炼之士神通伟力归于己身,但在归于自身之余,还能够创下这么一大偌大基业,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成就了。
李柃闻言,谦逊一笑:“若有机会,我再带他们拜见各位尊长。”
罗沐伤感道:“拜见我们容易,但若想要找机会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怕是难咯,如今宗门改制,私属灵峰不再,各人也自奔东西,也就是这次老祖将要仙逝,才能赶回来聚上一聚。
你大概也听说了吧,我如今已经是宗门钦天院的仙箓官,执掌玄洲仙箓,此为道籍司上属机构,与宗门规条息息相关……
你韩师叔祖和于师叔祖镇守魔窟,责任重大,若非遇此大事,等闲也不会外出,真要讨个清闲自在,恐怕得等到道龄五百之后,得享荣养才能做到。”
韩谷生闻言,抱怨道:“真不知道仙门的高层究竟在搞些什么,堂堂修士,竟然闹得跟凡庸之辈似的当差执事。”
罗沐板起了面孔:“谷生慎言,宗门自有法度,要你当差执事,是看重你的能力。”
林立吐槽道:“这可真是官气十足,半点仙气也没有。”
罗沐道:“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和韩谷生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如今连李柃都已经是一方宗主,开基创业的人物,门下弟子数万,修士过百,真传数人,你们两个有人家一二成就已经不错!
你们出身远胜其他筑基,宗内那么多仙官,肥差等着,硬是给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几十年还不成气候,这都算个什么!等老祖仙去,再没人照应,以后好事轮都轮不上!”
韩谷生尴尬得能够在地板抠出一个地下室来。
林立嘟哝道:“我们才两百多岁,还年轻呢……再说了,您给安排的那些个算什么好事呀,一点儿都不逍遥自在。”
可李柃和慕青丝成器了,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如今玄辛峰一脉,他们都算是能够上座的贵子,对公交接都能以海外宗主的身份直接和宗门对话,正式探访的话,起码得以钦天院管事长老全程作陪,只是这一次赶得匆忙,以私人身份回来探亲而已。
不能比不能比,这已经是海外小宗的宗主,北海之地的豪强,不再是等闲后辈可比了。
李柃闻言,却是心中微动,询问道:“罗师叔祖,如今玄洲大陆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我好多年没有关注那边的事情了,峰上变故是否和那边的形势相关?”
罗沐神色略显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一言难尽,稍后我再跟你细说吧。”
李柃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当即点了点头,应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