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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自的说完后,察合台可汗又皱起眉头。
“他能有什么办法来纠缠我呢?”
“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对,亲自看看就知道对方玩什么把戏了,那西高乐那边呢?我怕我不在,它会有什么小动作。”
“没事。”
惑者卷起手上的纸,交给察合台可汗。
“放在丑角们能找到的地方,他们会转交给西高乐。”
察合台可汗拿着那张卷起来的纸,应诺道:
“行,对了,我...我想见见母亲,我有些事想问她。”
惑者摇摇头。
“她现在恐怕不会见你...”
“为什么?”
“你知道的,她一直以来都很怕和你们见面,也是因为你性格...比较洒脱,她才会见了你两次,但刚刚她才跟索什扬闹得很不愉快,那就很难了。”
“闹得不愉快?”
察合台紧皱眉头,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走丢了羊群的忧愁牧民。
“发生什么了?”
惑者耸了耸肩。
“她的性格和脾气你不知道吗?她大抵就是当着索什扬的面让对方接受薛西斯的身份,可能还要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妻子和孩子都要被薛西斯继承的事实。”
察合台轻啧一声捂住额头。
“她怎么可以说这些?她怎能说这些?任何一个人,稍微有点自尊的男人都不可能会接受!愤怒是理所应当的,这谁能忍?”
“没办法,你知道的,她...太爱她的孩子了,这是她不能控制的。”
“惑者,你知道她会说这些对吗?可为什么...”
说到一半,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无奈,来回走了两步,随后拍着手有些懊恼的说道:
“您这样做会把事情逼到极端的,我觉得还没有到这步田地,或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都能解决呢...不行,改天我得去和索什扬谈一谈。”
惑者对此却并没有说什么,又转而问道:
“你找尔达问什么?”
可汗迟疑片刻后,回道:
“再问问李的事。”
“那就不用问了,她不会说的,这次和索什扬说过她恐怕就已经后悔了...你且去忙你的事吧。”
察合台可汗无奈的走向出口,但在拉开门时却又停住了,转身严肃的看向惑者,问道:
“第十六次来的时候,该怎么办?父亲呢?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惑者闻言,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他会有安排的。”
待察合台离开,惑者转身看向一面墙壁,墙壁上有许多画,每一幅都是完全迥异的风格,似乎来自不同的文明,其中一幅被画布遮挡。
他沉默许久后走过去,伸手扯下画布,露出了被遮挡的画作。
这幅画构图极为简单,表现了一个男子坐着椅子,侧着上身趴在简易的木桌上,脸埋在手臂中,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失去了知觉,周围有无数幻象在他的噩梦中爆发,令他被毒蛇、猎犬、乌鸦和苍蝇围绕着,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脸。
他抬头凝视着这幅画,思绪却飘到了很遥远的角落之中——
“父亲!”
穿着陈旧,古老且满是伤痕的动力甲的男人跪在冰冷的的地板上,向着高耸在他头顶的王座叩首。
“我...我愿意替薛西斯兄弟承担这份责任和牺牲!”
宏伟的大殿里,此时幽邃寂静,似乎所有灯火都熄灭了,巨大的立柱前依稀可以看到禁军们那一动不动的轮廓和他们手中战戟的寒光,但阴影遮蔽了他们那金碧辉煌的盔甲,似乎整个足以容纳整个世界的宫殿里,唯一闪亮的,只有高居皇座上那位皇者的双眼。
须臾,那双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在遥远下方那个匍匐的身形上投下一瞥。
“你用她的信物来找我...就为了这种无聊的事,如果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此刻你已经人头落地了。”
说罢,皇者轻哼一声,站了起来。
“父亲,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愿意为了薛西斯兄弟牺牲!他是母亲最爱的孩子,如果他出事母亲会很伤心的!这我才瞒着母亲来找您!我一定能控制附在薛西斯兄弟身上的东西!求您让我试试吧!父亲!父亲!”
皇者却对此充耳不闻,转过身去,并朗声道:
“把他扔回下水道,以后别让他再进来!我的时间很宝贵!”
随后迈开脚步,王座旁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岣嵝身形也撑着巨大的权杖紧跟着自己的君王,转身前向下方投来无奈的一瞥。
“父亲!父亲!”
听到禁军走近的脚步声,跪在地上的人向王座绝望的伸出手。
“我连替薛西斯兄弟牺牲都不行!我难道不是您的儿子吗!为什么!”
皇者停下脚步,微微偏过头,他终于看向对方,而那人也迎上了那目光。
下一刻,他如坠冰窖般僵在原地。
“这还需要我给你理由吗?”
说罢,便离开了他的视线,跪在地上的人也无力的垂下脑袋,任由禁军抓住自己的手臂把自己拖起来。
“唔!”
当他一路滑过锈迹斑斑的管道,在不断碰撞后重重的摔在泥泞之中时,污秽恶臭的污水也泼洒在他的脸上,周围的啮齿类动物受到惊扰纷纷发出尖叫声四散逃回洞中。
在污水中趴了许久后,他才慢慢撑起手臂。
很快,这处皇宫外的下水道之中,就只剩下一个低沉的呜咽声。
“父亲...那是什么眼神...父亲...父亲...我连牺牲的资格都...没有吗...毫无一丁点价值...在你眼中就是...连唯一仅有的生命也拿不出手的...废物...”
男人蜷缩身体,双手捂着脸哭泣起来,继而又放声大笑,亦哭亦笑的声音形同鬼魅。
“我懂了...我懂了...能让你入眼的...只有力量!只有力量!”
从地毯上坐起来的他松开了捂在脸上的手,看向镜子里的脸,那是一张毫无特点的脸,只有因为枯槁和憔悴而显得毫无生机。
有人曾告诉他,他的脸和他那位父亲行走人间时最常见的形象几乎一样,他曾为此欣喜许久,直到有人某天告诉他,那张脸只是...伪装,只是代表了无数个虚假的身份。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那晦暗的双眼眨了眨,他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然而下一秒,他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了,变成了另一张脸,那张他曾经无比羡慕,又无比憎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