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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谋伐
天色暮霭沉沉,涿郡故安县。
公孙瓒在被胡人与袁绍联手围攻之后,兵败涞水。
不过此战只是让他损失了不少步兵,一把火烧了营寨,骑兵蜂拥逃走了。
之所以他能够跑掉,是因为胡人内部出现了一些分歧和裂缝。
魁头一死,势力最强的魁头、扶罗韩、步度根三兄弟联盟就出现了一些问题。
倒不是扶罗韩和步度根发生矛盾,而是魁头死后,他们的联盟实力衰减,就要开始与以骞曼做抗争。
骞曼前些日子召开高层会议,以鲜卑不能没有单于为借口,表明自己和连之子的身份,当着各部落首领大人面,要求继承鲜卑单于之位。
这个要求遭到了扶罗韩和步度根的拒绝,认为即便魁头死了,魁头的儿子年纪还小,也应该由扶罗韩和步度根之中一个人继承。
毕竟一来他们是魁头的亲兄弟,魁头也是合理合法继承的单于之位,并不是篡位,谁让和连死的时候骞曼年纪还小呢?
二来他们同样也是檀石槐的子孙,你骞曼小崽子今年也不过十六七岁,按年龄也该是扶罗韩或者步度根来。
两边都是据理力争,骞曼自然不想把单于的位置拱手相让,双方因此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他们这边吵架,那追击公孙瓒自然也就追击不成了。
何况他们还没开始追击,袁绍麾下大将崔巨业就因为贪功冒进,在巨马水一带被公孙瓒击败,损失惨重。
这波倒不是还原历史,而是巨马水这条河流是由涞水、濡水、易水三条河流交汇而形成,像一个伞状形。最北面的是涞水,自西向东横着流淌。公孙瓒被击败后,当然不能渡河往南,只能顺着河流往东南方跑。
到了巨马水渡口的时候,崔巨业追了过来,双方一场大战,崔巨业兵败而逃。公孙瓒就轻易渡过了巨马水,从范阳一带安全地跑回了故安。
可以说,如果没有公孙瓒利用刘备给的燃烧瓶夜袭鲜卑大营,就不会造成魁头之死。
如果没有魁头之死,敌人内部没有分歧。
如果敌人没有内部分歧,公孙瓒就一定会被所有人追杀。
这样也就不存在崔巨业贪功冒进,公孙瓒就一定会被堵在巨马水渡口,死伤惨重。
一环扣一环,中间任何一环出现差错,他都是必死无疑的结果。
一路走来,可谓险象环生,充满了戏剧色彩。
反倒是高览部、匈奴部、乌桓部,因为鲜卑人内讧的关系,高览、蹋顿、乌延、苏仆延等人伤透了脑筋。
呼厨泉和刘豹这对匈奴叔侄倒是幸灾乐祸,南匈奴和中部鲜卑的关系要说多好那肯定不现实,毕竟都在同一片草场,属于竞争关系,难免有争端。
不过你要说他们两方仇深似海,你死我活,倒也不至于。因为双方都不算强大,内斗只会两败俱伤,因此不可能全面开战,甚至偶尔还会联合起来,一起南下打一打汉朝的秋风。
但看到中部鲜卑遭殃,他们还是会觉得很高兴,毕竟倒霉的又不是自己,是一直不太对眼的竞争对手,自然心中舒坦。
鲜卑人作为主力部队,内部矛盾爆发,高览和蹋顿就不得不站出来帮忙调解。
两边都没办法去管公孙瓒的事情,毕竟虽然打败了公孙瓒,可难楼和普富卢却没有一点损失,没有了三四万鲜卑大军作为主力,他们随时都可以反戈一击。
结果就这样纷纷扰扰,公孙瓒反倒很顺利地回到了故安县,一直过了数日,扶罗韩步度根骞曼等人才经过调解,看在袁绍提出来的诸多好处条件上,这才勉为其难答应,先处理公孙瓒的事情,再解决谁继承鲜卑单于这个问题。
好说歹说搞定了鲜卑内乱,高览这才松了一口气,要知道他可是戴罪立功之身,包括他的副将张郃在内,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原来将军职务,如果最终放跑了公孙瓒,那将是一场大罪过,到时候就很难再翻身了。
现在公孙瓒没有往渔阳右北平等地跑,而是跑去了故安,他以为那里城池高,防御工事多,必然能够坚守很久。却不知道那里离冀州实在太近,袁绍早就调集了大军,准备合围,到时候有他好看的。
当下在高览和蹋顿的统筹下,联军放下了矛盾,继续展开了追击。
袁绍这次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两路大军,一路以高览为主,校尉张郃为副。一路由宠臣崔巨业为主,校尉朱尚为副。总兵力约有四五万人,再加上三四万鲜卑人,一万多匈奴人,四五万乌桓人,十多万大军,浩浩荡荡包围故安城。
此时的故安县已经被公孙瓒改名为易京,城池巍峨高大,土台堆积如山,到处都是壕沟陷阱,碉楼林立。这几年公孙瓒也没有白在渤海待着,有雄厚财力支撑,足够让他在幽州与冀州的前线修建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之前他本人在渤海与袁绍对峙,易京由从弟公孙越驻守。等到公孙瓒回到易京之后,两人兵合一处,加上邹丹的数千人马以及难楼和普富卢的几万骑兵,好歹也凑了个六万多人出来,不至于太难看。
其中四万多人是难楼部和普富卢,难楼是乌桓五部中实力最强的,他一部人马,就可以堪比整个中部鲜卑,因此有三万骑兵,普富卢就差许多,只有一万人,公孙瓒则只有两万。
兵力对比很悬殊,可没有办法。历史上公孙瓒不仅有大量胡骑,还有七八万步兵。但这七八万青州步兵被刘备截胡了,他就只能自己重新招募别的兵马。几年下来,倒也招募了数万步卒,再加上一定数量的骑兵,自己本部人马有个五六万还是有。
可惜公孙瓒也没有想到袁绍会忽然偷袭他,南皮之战,浮阳之战,滹沱河之战、三次战斗以及部下叛变,让公孙瓒减员严重。再加上这次在涞水又遭遇袁绍军和胡人围攻,兵败涞水,步卒再次遭到大规模伤亡。
之前留在冀州的人马折损大半,经过数次战斗,数次兵败之后,公孙瓒的本部人马已经所剩无几,即便算上骑兵部队,以及公孙越邹丹留守幽州的士兵,现在也不过两万多人。
如今易京城内,步卒约有一万七八千,骑兵四千多。难楼和普富卢的兵马则没办法驻扎在城池里,两人则在易京南二十里,离范阳不远的巨马水河畔安营。
这意味着整座城池当中,仅仅只有一万多步卒,哪怕有一些骑兵,但数量很少,基本只能用作突袭,几乎难以用来守城。
数日后,乌云遮蔽了整个天空,雷霆轰鸣作响,一场暴风雨,似乎悄然离近。
春天已经到了尾声,夏日的灼热即将来临。
谁也不会想到,这会是永汉元年这个夏天的第一场雨,也是最后一场雨。
历史上建安二年,如今的永汉元年,整个关东发生了一次灾难性的大旱灾和大饥荒,从五月份到十二月份,河南河北颗粒无收,波及范围至洛阳司隶、豫州、兖州、冀州、徐州以及淮南等地,幽州和荆州的情况稍微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包括曹操斩运粮官,就发生在这个时候。由于旱灾导致曹军粮草没有及时收上来,又恰好与袁术军正进行对峙,粮草日渐稀少,军士们怨声载道,这才让曹操说出那句流传千古的名言“汝妻子,吾养之,汝绿也。”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城楼上,公孙瓒在城楼上观望,就看到在雨中密密麻麻,无数黑影绰绰已经来到了易京城外,这雨来得突然,敌人也来得突然,朦胧烟雨里,却是不知道还藏着多少人在。
公孙瓒麾下人马齐聚,两个弟弟公孙越和公孙范,主簿田豫,长史关靖,麾下将领田楷、单经、邹丹、文则等人,儿子公孙续则在难楼部那边充当联络人。
其他人都在城中整顿兵马,各有军务,公孙瓒与田豫关靖二人看着城外无数兵马过来,心情沉入了谷底。
“城中还有一些器械没有准备完成,敌人来势汹汹,恐怕不能未尽全力呀。”
关靖忍不住说了一句。
公孙瓒沉吟道:“无妨,这场大雨会阻碍他们的攻势,雨天他们不敢进攻,让士兵们在城楼上小心戒备即可,我们也要加紧准备防御工事了。”
田豫咂了咂嘴,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如果不是这场大雨,我们自己也可以制作一些燃烧瓶,以此缓解敌人攻势。”
“哼,就算没有燃烧瓶,他袁绍想要我的命,也绝对没有那么容易。”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城内粮草充足,可用两三年之久,这段时间,足够玄德想办法来助我。即便他没法来此,也会同袁绍宣战,分散袁绍兵力。”
“是倒是如此......只是.......”
田豫略微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
“只是难楼部和普富卢部怎么办?他们在城外,粮草不多,支撑不了多久。”
田豫苦笑道:“何况鲜卑人、乌桓人、匈奴人都不是善茬,也许袁绍会给他们提供粮草,但谁也说不好他们会不会在对峙阶段选择四处劫掠,一旦让他们破坏了整个幽州,到时候即便将他们击退,损失最大的依旧还是我们。”
除非力量悬殊到一个很大的地步,不然的话,攻城战争注定很难迅速解决。历史上曹操和吕布对峙百日,粮草耗尽才各自罢兵,曹操攻打徐州,也是几次因粮断而走,与袁术的战争同样如此。
粮草一直是各路军阀要解决的老大难题,冀州和青州不缺粮食,是因为这两个地方属于华北平原,耕地多得数不清,再加上从黄巾之乱结束后,两地就一直处于稳定阶段。
冀州刺史王芬,青州刺史陈暮将两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州安民富,十多年政治、经济、气候都没有太大变化的情况下,积存的粮食肯定是堆积如山。
按照史料记载,冀州最鼎盛时期,带甲百万,粮草可用十年之久。坐拥华北平原,冀州和青州自然没有什么粮草顾忌。
可其他诸侯就不一样了。
相对稳定的荆州益州还好,关中、兖州、豫州、徐州、幽州、扬州等地,打仗几乎就没有停过。各路诸侯狗脑子都快打出来,处于这些地方的百姓自然无法恢复生产,导致各地大范围缺粮。
各地百姓逃得逃,参军的参军,落草的落草,特别是豫州徐州淮南等地,原本应该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现在变成了长满杂草的荒芜废土,连原本耕地都无人耕种,更别说还有很多没有经过开荒的土地。
可以说,并不是这片大地养不起那么多百姓人口,而是诸侯们自己在作,不然的话,即便不砍树开荒、围湖造田,以如今汉朝现有的土地,正常情况下养个上亿人还是没有问题。
汉人自己都缺粮,远道而来的鲜卑与匈奴人同样如此。
到时候难免为祸幽州百姓,哪怕将来把敌人击退,留下来的也会成为一场烂摊子,恢复治理又成为一件麻烦事。
即便退一万步,公孙瓒不在乎百姓生死,也不在乎治下是否稳定。
那眼下面临的局势总该管一管吧。
公孙瓒自己的存粮其实也不多,只是他可以向青州购买,因此在易京存放了不少粮草。
可是城外的难楼部和普富卢部那么多骑兵怎么办?
他们的粮草要从部落运输过来,就得从北面的上谷代郡方向运粮。可敌人又不傻,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的粮草过去,一旦粮草过不来,军中缺粮,他们二人就不得不退兵回去。
到那个时候,就不再是十多万大军对五六万,而是十多万大军将城内的两万公孙瓒孤军团团包围,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才是极为危险的处境。
公孙瓒沉默许久,说道:“想办法去给玄德报个信吧。”
“嗯......”
田豫点点头,看着外面的倾盆暴雨,叹息道:“只能这样了。”
大雨连续下了数日。
跟公孙瓒预测的一样,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确实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袁绍军才刚到不久,还没开始安营扎寨呢,就被这场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临时退兵十里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迅速开始冒雨安营。
但袁绍军遇到麻烦,难楼部和普富卢部同样也是,他们是游牧民族,本就不善长安营扎寨,何况他们的粮草不多,下雨天耽误时间,一直没有动作,会加速粮草的消耗。
也许有人问,为什么公孙瓒不给他们粮草呢?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没有步兵。
没有步兵,就意味着没有辎重部队。
骑兵本来就靠的是机动性,难楼和普富卢离自己的部落又不远,随时可以奔马回去,有太多辎重部队,反而拖慢步伐。
因此实际上难楼部和普富卢部只有随身带的十多天干粮,而没有任何长远打算。
反观鲜卑人匈奴人就不同,他们虽然是从并州北面过来的,长途跋涉三四百公里,但人家有财大气粗的袁绍扶持,还可以四处劫掠幽州百姓,能够拖的时间一定比难楼和普富卢更久。
所以在这一点上,公孙瓒会吃一个很大的亏。
显然高览那边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而他根本就没有急于进攻,一边帮助胡人安营扎寨,一边继续从冀州那边调拨粮草过来,十多万大军,建立起数十个营寨,密密麻麻,星罗棋布一般将易京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气慢慢好转,夏日的阳光洒在地上,数日前的大雨残留几乎销声匿迹,温度每一天都在升高,城外不进攻,城内也打不出去,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继续拖延时间。
等到又过了数日,已经是四月中旬,幽州的平均气温已经能达到25度以上,高览干脆在易水河畔修建了一条水渠,直接通进了他们的营地,来保证水源。
易京城内倒也不缺水,因为故安城池就是修建在易水河边上,城外还有一条护城河,通过四通八达的水门以及复杂的水流结构,易水的河流会穿过整个城区,形成数条内城河,给城内的人提供生活用水。
高览曾经想过将引水的水渠堵死,让城内陷入断水的困境。但可惜城池离易水太近,就在南门外不过四五十步远,一旦他们靠近水渠,大量箭矢就如同雨点一般落,根本不可能冒着箭雨施工作业,因此这一条打算就不得不放弃。
但高览还是成功地耗走了难楼和普富卢,十多天下来白白浪费粮食,他们到现在从部落带出来的一个多月的干粮用得差不多,如果再不撤走,难楼和普富卢部所有士兵都得饿死。
下令撤退的这一天,浩浩荡荡数万骑兵从易京东城两三里外过去,尘烟滚滚,难楼命人在远处的一座山丘上不断摇晃旗帜,向城内发出警示信息。
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公孙瓒站在东城门上,默然不语。
田豫脸上露出忧容:“难楼他们因为缺粮而退兵了,等到他回部队补充粮草,再回来的时候,恐怕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这段时间,敌人一定会猛攻城池。”
公孙瓒扭头看向南方,喃喃自语:“玄德在做什么?他接到了我的信吗?他会不会来救我?他一定会的吧......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