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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整天,袁佐才照常上下班,特务处的人再也没有发现有人与袁佐才近距离接触,更没有大件物品从他家出去。
临近傍晚的时候,监视点的电话响了,陈怀君赶紧接起来。
电话是二组组长闻雪凇打来的。
“陈队长,发现什么线索了吗?”电话里闻雪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
“报告组长,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现。”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有人就是不会用。陈队长,把你的脑子拿出来用一用吧,等你发现线索,敌人早就不知去向了!”
“组长……,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吗?”
陈怀君闻言大惊,他听出组长话语中充满了恼怒。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袁佐才从银行拿钱的箱子就在我办公室上,而且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气!”闻雪凇吼道。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尖很大,使得他不得不把听筒挪离自己的耳边,以免闻雪凇的声音震破自己的耳膜。
“组长,我……。”陈怀君还要解释,却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陈怀君慌了,赶紧下楼,开上车,回到处里,来到闻雪凇的办公室门前。
“报告!”
“进来。”
得到允许之后,陈怀君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到了摆在办公桌上的两只箱子。
“解释解释吧,我的陈大队长。”闻雪凇端坐不动,冷着脸对陈怀君道。
陈怀君走过去看了看,正是交通银行盛钱的专用箱,箱底还有“交通银行”四个小字,凑近闻了闻,果然还有些许臭气。
“组长,这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中午有人在东岳庙外的草地上拣到这两只箱子,见箱子精美,这个人就算据为己有,打开箱子一看,还有一封信,这人读了信之后,立即息了贪念,把箱子上交警察所。这不,警察局杨局长刚刚派人送过来。”
“信?什么信?”
“请陈队长过目。”
闻雪凇把手边一封牛皮信封往前推了推。
陈怀君赶紧拿起来,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了一首诗:“廿万巨款诱可餐,张网捕蝉好森然。撞破网眼从容去,山高水远不相见。”
读罢这首充满调侃和蔑视意味的诗,陈怀君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是又气又怒。
“组长,这是对特务处的蔑视和挑衅!请允许卑职戴罪立功,卑职发誓,一定要将此人抓捕归案!”
“怀君啊,仅仅是案子没破,这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胜败乃兵家常事嘛。可是,你竟然抢功抢到郝立刚头上去了,他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本来你是他的顶头上司,插手案子也没什么,你怎么能把人家三个师兄弟全部一脚踢开?若不是我从中周旋,你以为郝立刚会就此罢休?”闻雪凇打了陈怀君一巴掌,这会儿该给个枣了。
又揉又捏,这是御下之道。
“是是是,全靠组长周全。”陈怀君果然感激涕零。
“案子若是破了,分给郝立刚一些功劳,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没想到,你竟然让敌人‘撞破网眼从容去’!这下怎么办吧?”
“组长,请你再给卑职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抓住这个间谍,把面子争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
“故意留信羞辱,这是违背常规之事。敌人虽然逞一时之快,但也留下了线索。信封、信纸,包括字迹,还有那辆粪车,都是可查的。实在不行,就把袁佐才抓起来,我就不信了,审讯室的刑具可不是摆设。”
“你用用脑子好不好?还抓人?人家敢留信羞辱,就已经算到了这些。没有证据你敢抓袁佐才?宗部长那里处座如何交待?还有,若是这么简单,林创会把这个案子转到特务处?”
“请组长提点迷津。”
“现在看来,袁佐才的身份确然无疑了。且让他嚣张几天,我想,只要盯紧了他,早晚还会露出马脚的。不过,敌人近期不会再启用他了,只要派个人监视他就可以,重点还是寻找粪车,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当然,信封、字迹,还有前些天拍的那些照片,都可以查。”
“是。”
“怀君啊,现在你是骑虎难下了,这个案子我还是交给你,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破不了,我想就算我保你,怕是你也没有脸再在特务外呆下去了。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是,卑职明白。”
“啥也别说了,破案才是关键,赶紧去吧。”闻雪凇挥了挥手。
陈怀君看他脸色,那挥手的动作像赶苍蝇一样,心知自己这回想露脸,却没想到把屁股给露了出来。
出了组长办公室,陈怀君怕碰到郝立刚,没在处里呆,直接去了抄纸巷。
此时,他的心里像着了一团火,想到郝立刚、林创、吴良策,他感觉这三人一定在暗地里看他笑话,还不定怎么乐呢。
再想到那首打油诗,让他分明看到了掏粪老农嘲弄的眼神。
“等着吧,我一定抓住你,让你把那车大粪都吃进去!”陈怀君恨恨地想。
……
几家欢乐几家愁。
有人愁,就有人乐。
最为高兴的,当然就是于高远。
那天,林创把袁佐才如何发出交接信号、与上线的接头暗语以及可用掏粪车运钱的建议,尽数告诉了他。
于高远没有细问林创如何得知这一消息,当即回去作了周密安排。
金陵女中放假,自然是地下组织的安排,目的就是搅乱抄纸巷特务处监视点的注意力,而学生党员顾若兰则因此看到了那个黑十字。
于高远又根据林创的建议,找到一辆掏粪车并进行了改造,把它的后半部用木板与前半部隔开,在后部又做了一个可以开启和关闭的小门,使用时可以按压一块木板,小门就可以开启。不用时,从外面看,与普通粪车一般无二。
扮演掏粪工的,是江宁县农村的一名老地下。
那天,这位老地下,叫开袁佐才的门之后,立即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并把纸举在自己身前。
纸上写的是:“请问你是陈天一先生吗?”
底下还有一行字:“隔墙有耳。”
袁佐才会意,边说着话,边接过笔在纸上写道:“对不起,我不是陈天一,我表弟叫陈天一。”
暗号对上之后,老地下把粪车车尾对准大门,一按边上的一块木板,露出一只小门。
袁佐才当即明白,赶紧把两只箱子取出来,塞进粪车,关上小门。
这两只箱子是一定要带出去的,否则日后也是麻烦。
老地下当着袁佐才的面,把纸扯碎扔进粪车,然后驾起粪车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