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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回到皇城,张鲸已然安排好一切,准备去迎接朱翊钧的愤怒。
福源居的楼上,孙秀也在听取孙德胜的汇报。本来听到陈默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时还咬牙切齿,末了听到张鲸竟然将其送到了刑部大牢时,不禁嘿嘿乐了:
“送的好,这小子仗着太后跟皇爷宠爱,屡屡坏咱家好事,就该给他个教训。”
“光给教训可不够,这一回,就算弄不死他,也搞的他身败名裂才好!”孙福阴声说道。
孙德胜也附和道:“说的是,张鲸将咱每找的那些人也带走了,孩儿猜着他定是打的他每的主意,这更好,当初找人的时候就是找的京城本地的人,防的就是出了岔子,里边甚至有俩是咱每这福源居伙计的亲戚,只要咬死了他每都是良善之人,便是皇爷再稀罕陈默那小子,不处罚也没法儿交代。”
“嗯,”孙秀点了点头,吩咐道:“这事儿交给孙福去办,从楼里取银子,这个时候不能省,给咱家往死里砸,死的重赏厚葬,活的更好说,只要好好配合张鲸,尽量满足一切要求!”
孙福点头答应∴⌒,,突又愁眉苦脸起来:“这边的事是没问题,可是,阿台那边……”
一听此言,孙秀的脸也垮了下来:“还能怎么办,再想办法呗,他们还得指着咱家办事,不会太过分的……先把陈默这事儿了结了再说……对了,咱家让你想法儿弄出那封效忠书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孙福哭丧着脸说道:“倒是买通了他府里的一个小厮,不过那家伙随身携带,看的比命都重,没法儿下手啊!”
“没法儿下手也得想办法下手,不然,那玩意儿留在他那儿,咱家太被动了。”
“是!”孙福点头。
仁寿坊离着灯市不远,就隔着个照明坊,里街有一处十分雅致的小院儿,此刻大门紧闭,院内一片寂静,只有西厢房白色窗纸透出微光,映照两道人影,隐隐有笑语声传出。
已近子时末牌,万籁寂静,突然响起来的犬吠声便显得十分刺耳。但闻先只一声旺旺,随即连成一片,由远及近,砰砰敲门之声传来,屋内二人对望一眼,年轻那位嘀咕一句:“这么晚了,该不会是费管家看灯回来了吧?”说着摇头:“不像,他一个人可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东翁稍后,学生去瞧瞧!”
中年人点点头,端起面前牛眼大的酒盅嗞的一口干了,伸袖子抹了一把,起身跟上:“老夫也去看看。”
二人出了厢房,来至大门,先见到门缝中透出点点火光,不禁同是一怔,及至开了大门,但见十多名身穿赭衣的番子手拿火把堵在门外,顿时吓了一跳。
中年人酒意醒了一半,冲为首那人一拱手:“于档头,不知深夜光临寒舍……”
“房大人请了,于某夤夜造访,不为何事,只向房大人打听一人,有个叫费远宏的,可是贵府之人么?”来人正是于鹏飞。
“正是鄙府管家,不知他……?”陕西兵备道房守士小心翼翼的问道。
“房大人不必忧心,只是求证一下而已,如今贵府费管家正在我东厂做客,不日便会送回。”于鹏飞面带喜色,冲房守士一抱拳:“打搅了,告辞!”
这是怎么回事?
房守士被彻底弄懵了,寻思:费远宏跟着自己也有十多年了,一贯老实巴交,今夜出门看灯,怎么给抓到东厂去了?
“东翁,这些人搞的什么名堂?怎么把费管家抓起来了?”年轻人自然是孙承宗,很显然,他也不相信于鹏飞“东厂做客”的说法。
“看他们这么客气,应该没什么大事儿,明日早起,出门打听一下便知端倪。”
孙承宗无奈点头,忽然皱眉,想起什么似的,却见房守士已然转身,方向却是正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寻思莫看东翁说的轻松,到底还是担心,便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插上大门,赶上前安慰两句,也不邀他喝酒了,独自回屋不提。
刑部大牢的监室分天地玄黄,天字牢关押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待遇与别牢不同,干燥宽敞,空气中的霉腐味道要淡的多,与陈默那次被关的点心房相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也是巧了,陈默被送来的时候正好轮到霍东值夜,换作别人,倒也未必将他送到天字牢。
霍东去而复返,手里已经拎了一只小儿脑袋般大小的坛子,狱卒开了牢门,他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一边示意身后跟着的狱卒摆桌子布菜,一边冲干稻草上躺着的陈默躬身行礼:“陈公公,饿了吧?小人特意让内子炒了几碟小菜,还送来这坛上好的花雕,您尝尝?”
“合着你走了这么半天,就是整这些去啦?”陈默笑着起身,有些佩服这个霍司狱巴结人的手段。
“公公猜的不全对,”霍东并不如何拘谨,嘻嘻笑着从狱卒手里接过一个小板凳,先用袖子抹了一把,这才给陈默摆好:“这里条件简陋,公公莫怪……小人还去了趟潘府,就是潘季驯大司寇,小人早就听说了,今晚他宴请知交好友,其中一人便是沈鲤沈归德……”
陈默愣住了,惊讶的上下打量霍东,见其浓眉小眼儿,长的有点像后世某军旅题材成名的王姓草根明星,并不如何出奇,不禁问道:“你小子知道的东西还挺不少?”
“猫有猫路,鼠有鼠道,”霍东颇有些洋洋得意:“小人不光知道您是沈归德大人的得意门生,还知道你这次来咱刑部大牢是东厂的督主纯心跟您过不去,听说张厂公挺宠的一个义子便是因为您死的……”
听着霍东啰哩啰嗦,不厌其烦,陈默突然释然了:这不就是俗称的“包打听”嘛,别看身份不高,却黑白两道全部门清,靠的便是这吃饭。这种人招子亮的很,最懂投机之道,别得罪,也别深交,用的好了,能有奇效。
陈默已非初哥,三盏酒下肚便把霍东忽悠的只差磕头认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既然你愿意给咱家办事儿,有件特别紧要的事儿咱家要交代给你去办。”
“公公但说无妨,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小人皱一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