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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陆云始终不能相信,周子惠就这么走了。
直到几天后,他才正视这个现实,那就是周子惠真的离开他了。
屋子里还有些零散的她没带走的东西。何陆云没有动那些东西,任它们原样放着,好像如此那个人就还会回来似的。
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不会回来取那些东西。
他有些后悔那天就那么放她走了。不过人既然已经走了,后悔又能有什么用。
给她的那张卡还在床头的抽屉里原封未动,她可能从来都没打开过那个抽屉。
浴室洗手台上他给她买的那套洗漱用品她也没带走,还好好地摆放在那里。
何陆云看着那只漱口杯和里面的牙刷,跟中魔了一般好久都挪不开眼。他把杯子拿过来,转过来转过去地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阵,忽然做了个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动作,他对着杯口闻了闻,然后拿出里面那只牙刷,挤上牙膏刷起了牙。
刷到一半他才想起那并不是他自己的牙刷。他顿了一会,却也没有换回来,继续用那只牙刷刷完牙,又把东西放回了原处。
他想他可能是病了,得了相思病,而且还病得不轻。他用她的牙刷刷牙,用她的毛巾洗脸,还用她喝过水的水杯喝水。
终于有一天何陆云意识到自己最近的行为举止实在是有些变态,便动手收拾起她留下的东西。
他把她遗留下的东西全部收进袋子里,准备哪天带去还给她。还有那张卡,她跟他在一起虽然时间不长,毕竟也有一阵子,就算是你情我愿,作为女方总是吃亏的那一方,该有的补偿还是得有。
何陆云把那些东西放在车里,却总也没机会拿给她。虽然两人还是会时不时地碰上,但却几乎找不到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跟李荣在一起,不跟李荣在一起的时候必定是跟其他同事在一起。
而且往往他一有靠近她的意图,她就会溜得比兔子还快。
他隐隐约约听到她在相亲的消息。仇霖显然也听说了,特地来问过他一次:“你和小周分手了?”
何陆云很不想回答,在他的潜意识里,还认为他们并没分手,觉得那只是周子惠在和他闹脾气。
仇霖看他这样,便以为他是默认了,有些着恼地问他:“为什么?”
何陆云真是烦透了他:“跟你没关系。”
仇霖却是不依不饶的:“是你甩的她还是她甩的你?”
何陆云骂他:“有病!”他能说是周子惠甩的他?也太没面子了。
“是你甩的她对不对?”仇霖满脸怒容。
何陆云被他堵在办公室里出去不了,不由有些着急:“让开,我还要去开会!”
然后,仇霖就照着他脸上给了一拳。
他被打的一个趔趄,差一点没摔倒,两管鼻血顺着嘴角直淌下来。
何陆云捂着鼻子大骂:“你他妈真的是有病是吧?”他没有打回去,仇霖可以胡闹,可他不能胡闹,他得维持一个科室长最起码的体面。
仇霖只打了他一拳便罢了手,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说:“我真看不起你,你他妈的根本就不配跟子惠在一起。”
他说完就拉开门走了出去。
何陆云得庆幸这事是发生在他办公室,没人看到,不然可就是医院的大新闻了。
他把脸上的鼻血擦干净,对着镜子看了看,左边脸颊鼻子那块青紫的一片,完全毁容了。
何陆云只有弄个口罩戴上,下午的科室长会议,几个院长都会参加,他能不去?
不过戴上口罩开会多少是有点怪,几个院长都关心地询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只能扯谎说是感冒了,一面在心里把仇霖骂个要死,不过得亏他没打眼睛,不然他根本就没办法坐在这里。
旁边坐着的俞宁修显然不信,观察了他一阵,问他说:“你是不是被家暴了?”
尼玛,滚特么的家暴,老婆都跑了,哪儿来的家暴?
只是他那张脸带着幌子,一连好几天走哪儿都得戴着口罩。
周六在家休息,好不容易可以不戴口罩,结果江阿姨来打扫卫生,还是给她看在了眼里。
“小云,你这脸是怎么了?”
“没什么。”何陆云用手遮着不让她瞧,“不小心撞门框上弄的。”
江阿姨很是心疼:“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看这弄的,好好一张脸,给你妈看到又该心疼了。”
何陆云说:“没事,江姨您别跟我妈说。”
江姨点点头,有些小心地问他道:“怎么这段时间没看到周医生,她搬走了?”
何陆云似是而非地“嗯”了一声,实在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江姨又说:“你们是怎么了?分手了?”好像也太快了,才没几个月。
何陆云沉默着不说话,心里有些发闷,也不知是不是牵动了脸上的瘀伤,竟隐隐有些疼。
江姨又说:“那孩子其实挺好的。”
何陆云看看她,踌躇了半晌,试探着问了她一句:“江姨,你觉得我妈会喜欢她吗?”
江姨想了想,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孩子人是挺好的。”
又过了几天,何陆云还是选了个她不上班的时间,往老城区跑了一趟。当然这个时间段通常只能是在他下班后。
这时正是堵车的高峰时段,何陆云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依旧在一条街对面的停车场停了车,他拎着那只在车上和公寓周转了好几天的袋子穿越街道,进了那条小巷子,然后一直往里走,直到她家门口。
敲门的时候他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周子惠开门后会给他张什么脸。
只是敲了好一阵,她都没来开门,显然是人不在。
何陆云有些失望,只好提着东西又下了楼,可是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她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难道又是去相亲了?他心神不宁地想,越想就越是愤懑,这个无情的女人,这才跟他分手多久就在到处相亲了?她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可以没事人似的去相亲,而他却失魂落魄地跟失恋一样走不出来。
他在楼门前等了很久都不见她人回来,实在是有些等不起了,便去买了包烟回来,继续又站在楼栋里等,烟抽了几口便被他掐掉,实在是不习惯这个味道。
后来天便黑了下来,何陆云又跑到楼上她家门口呆了一会。
九点多的时候他听到下面有说话声,便走了下来。站在黑漆漆的楼栋门里,他看到有两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及至走得近了,他才辨出那是周子惠和一个男人。
再稍后,他认出那个男人是余志敏。
两个人站在楼门前说着话,一点也没注意到他。
所以何陆云一字不落地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余志敏果然是在追她,只不过她很明智地拒绝了。何陆云心里微微好受了些,只是看到她用那么轻松随意的态度和余志敏相处,他还是有些吃味。
后来,余志敏就走了。
周子惠在那里站了一会,转过身往楼门里走来。
何陆云立刻迎了上去。周子惠没想到这楼门里还杵着一个人,吓得“啊”地一声惊叫。
他忙过去一把捂住她的嘴,说:“别怕别怕,是我。”
周子惠被他捂住嘴挟在怀里,惊魂未定地瞪着他。
何陆云看看她,忙又将她松开。
周子惠捂着胸口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冷冷看了他一会,问道:“你来干什么?”
何陆云把手里的袋子拿给她,说:“我来给你送东西。”
周子惠一把抢过袋子,什么话都没说,便往楼上走去。
何陆云有些难堪,看她往上走,便也忙跟在她身后往上走。
周子惠也不理会他,只是低头往上走。到了三楼,她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不等何陆云过来,便哗地把门推拢。何陆云眼看那门要关上,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把撑在门上,硬是把门推开了条缝。
“你干什么?”周子惠就从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我喊人了啊。”
何陆云也是不想要脸了,一面撑着门一面说:“我渴了,你让我进来喝口水。”
周子惠道:“外面商店里到处都有水卖,你自己去买。”
两个人对峙了几分钟,周子惠到底力气小,心里又有些不忍,门便被他推开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大大打开,站在门边警告他说:“喝完水就赶快走,不然我真的喊人了。”
何陆云走进来,她也还是站在门边不动,也不给他找双拖鞋,更不用说是去给他倒水了。他只有自力更生,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走进去,拿了只杯子找暖水壶。暖水壶在厨房里,他提起了又放下去,并没有往杯子里倒水,对周子惠说:“没水了,我得烧点。”
周子惠咬着唇朝厨房看了几秒,听着他叮叮当当的弄出动静,便把房门推过去虚掩着。然后把包甩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拎起水壶往他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水,满的都溢了出来,从灶台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在地板上汪了好大一滩水,把何陆云的袜子都弄湿了。
何陆云心想,这什么态度,分手了也不用这样吧!
她对他说:“赶快喝,喝了赶快走。”
何陆云看她一眼,只得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不够热,都不给泡点茶吗?”他还嫌东嫌西的,不过看周子惠眼光冷冷暼过来,便也就没了声,端着杯子走出去,坐在饭桌前慢慢地喝着杯子里的水。
周子惠也知道他是在磨时间,可一下子也拿他没办法,只有拎着包先进了卧室。进去后她把门反锁着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门响的声音,这分明是赖着不走的架势了。
她只得又出来赶人:“水也喝了,该走了吧!”
何陆云把杯子拿起来给她看了看,还剩下半杯水:“没喝完。”
“你……”周子惠简直无语。
“我饿了。”何陆云又说,“中午就没吃饭。”
周子惠气得不得了:“你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会:“我真的饿了。”
周子惠已经不想理他了,又转身进了卧室,把门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过了半小时,还是不见何陆云走。周子惠只有打开卧室门出来,他还坐在饭桌前,白炽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她看到他左边鼻唇附近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有些发暗发黄,比其他地方的颜色要暗沉得多。
何陆云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挡住了下半截脸。
周子惠却也没问什么,自冰箱里拿出两个番茄两只鸡蛋,和一把青菜进了厨房。
二十多分钟后一碗卖相极好的番茄鸡蛋面摆在了何陆云面前,红的是番茄,绿的是青菜,下面还铺着两个金黄色的煎蛋,鲜香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
何陆云说了声谢谢,便开始埋头大吃起来。
周子惠默默看着他吃完面,对他说:“把碗洗了,走的时候把门关好。”然后便走进卧室,反锁上门再没出来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