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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和小桃哪里顾得上那些，自己虽然害怕的要死，却更害怕李宝玉受到伤害。
刚从梦魇里惊醒的她们完全没有看到地上那两坨有进气没出气的烂肉。
只是哭的稀里哗啦，不断翻看着李宝玉裤子上染血的地方，心里是说不尽的难过与煎熬。
她们直以为李宝玉也遭到了猥亵。
早年间受到的折磨，使得她们看到了太多的人性黑暗。
拐子卖给八大胡同的小孩里，有不少像李宝玉这样男娃子，最后无一不是害了脏病而惨死在角落。
这些被悄悄扔到城外，死寂无声的稚嫩面孔里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一想起这些，她们的心里就好像是在被刀割一般，疼的喘不上气来。
“没事，没事......”
李宝玉有些心疼的给两人擦起了眼泪，春花和小桃的眼神中的恐惧依旧无法掩饰。
“春花姐，桃子姐，别害怕。”
“这血不是我的。”
“你们看，我给你们出气了。”
“有我在。”
“没人敢欺负你们。”
也就在李宝玉低声安抚两女之时，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明台等人脸色甚是难看。
他们注意到了马膀子和愣三儿的行为，但却没有真正理解到春花和小桃所承受的伤害究竟有多深。
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看看。
经过这几个月在文工团的修身养性，李宝玉的性格究竟改变了多少。
又是否有所成效。
可李宝玉的骤然暴起，既在他们的预料之中，又出乎于他们的预料。
他们完全没想到，这看似可爱的小小身体里居然藏着如此之大的力量与暴虐。
犹如一头刚刚苏醒的斑斓猛虎，恍然发现自己的领地被人踏入了一步。
仅仅因为这一小步，他便立刻暴怒而起，将人肆意碾压撕咬，嚼骨饮血。
这种手段的狠辣程度彻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简直就是疯子！
你他娘的倒是给人一个道歉的机会啊！
明台在心里几乎崩溃的怒吼着。
李宝玉之前是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但绝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别看那两个无赖还在喘气，可这小犊子看向他们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死人。
作为社会性的生物。
人最大特点就是保持着对自我的克制和对规则的敬畏。
然而，明台在李宝玉的眼中根本看不到这份克制与敬畏。
他看到的只有对生命的蔑视和对法律与规则的无视。
直到此时此刻，明台才真正的明白了，这份由先生交给他的任务究竟有多难。
“这可不行......”
明台的眼皮跳的厉害，额头上的神经亦是抽搐不停，好似被锯条扯动。
如今是法治社会，李宝玉这肆无忌惮的性格绝对不能延续下去。
别说马膀子和愣三儿罪不至死。
就算敲定了他们调戏妇女的罪名，出手惩治的人也不该是李宝玉！
就在明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围观人群逐渐嘈杂了起来。
“警察来了！”
“快让，让让......”
“警察来了......”
“坏了，这娃子惹麻烦了。”
距离李宝玉三人最近的几名大爷神色急切的对着李宝玉小声喊道：
“娃子，快跑吧！”
“警察来了！”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虽然对警察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可明台的眼中悄然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他并不打算干涉接下来的事情。
在他看来，李宝玉的肆意妄为只是因为尚未领略到规则背后的力量与影响。
只有李宝玉深刻的明白到规则的重要性，并真正体会到法律带来的保护与约束，他才会对其心生敬畏。
而这锋利骇人的利爪，终会缩回这头小老虎的肉垫里。
“两人重伤......”
“嘿，够这小犊子喝一壶的了。”
明台斜倚在电线杆旁，颇有兴致的看起了戏。
社会的残酷不是说说而已，即便是小孩子也要套上枷锁。
他必须让李宝玉看到，触犯到规则和法律的严厉后果。
到时候，就该他出场，对痛哭忏悔的李宝玉进行一场深刻的思想教育。
啧啧。
想想就美的很啊。
看到警察脸上的冰冷逐渐加深，明台脸上笑容也愈发灿烂。
“都让让......让让......”
“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去吧去吧！”
“散了散了......”
警察没有第一时间去盘问李宝玉，也没有去救治马膀子二人，而是纷纷四散驱赶起了围观人群。
巡捕房的威名犹在，面对持枪冷峻的警察，围观人群眨眼间便作鸟兽散去。
【嗯？】
看到警察并没有按照一贯的查案流程行动，明台满是笑意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直到周围人群散尽，为首的警察这才带着几名手下向着李宝玉走来。
眼泪都还没止住的春花与小桃，第一时间挡在了李宝玉的面前。
“同......同志......”
“这事儿......是我......”
“不关她的事儿，是我......”
两人脸色苍白，畏惧的眼眸里满是闪躲与绝望。
然而警察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带安慰的对春花和小桃点了点头。
随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把枪从腰间抽了出来，对着还在低声求救的马膀子与愣三儿清空了弹夹。
枪声骤起。
看着暗红色的血花在马膀子二人身上接连炸开，不仅仅是春花和小桃，就连明台等人都骇然的瞪大了眼睛，眼底是数不尽的惊疑。
“记录......”
“是！”
将手枪收回腰间，无视掉春花和小桃看向他的目光，为首警察神色从容的对着身后的手下缓声道：
“流氓寻衅滋事，以暴力抵抗逮捕，抢夺枪支，袭击警察，已被当场击毙。”
“明白！”
还没等记录员将案情记完。
又一名警察站了出来，掏出一柄南部十四式，二话不说对着自己的小臂就是一枪。
“这家伙疯了吗！”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仅仅是明台，就连春花和小桃都尖叫着扑在了李宝玉的身上，生怕这人的下一枪就打在李宝玉的身上。
然而下一秒，手臂还在淌血的警察将南部十四式上的指纹擦拭干净，塞进了死不瞑目的马膀子手里。
稍显苍白的脸颊没有丝毫波动。
随后在为首警察的带领下，其余警察将两坨烂肉随意的架在自行车后座，迅速撤离了现场。
只留下春花和小桃一脸迷茫的看着自行车车胎卷起的呛鼻烟尘。
当然，还有脸上笑意早已消失，只剩下了一脸懵逼的明台众人。
明台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就好像遇到了社会险恶的人是自己。
他娘的......
发生了什么？
我在哪？
刚才那个是警察？
我看到了什么？
假的吧？
直到李宝玉笑嘻嘻的拉着还在恍惚中的春花和小桃离开，明台几人都还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可惜了......”
“这段山东快书咱们都还没学完。”
“都怪我......”
“这样的大师傅再也碰不到了。”
路上，逐渐回过神来的小桃满脸遗憾的低下了头，啜泣声逐渐响起。
春花神色低落的拍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姐妹那颤抖的心灵。
她明白。
桃子哭泣的缘由并不是因为这个，她只是想找了一个不让小宝玉担心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