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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安歌已经蹲在地上,要将酒碗的碎片捡起来,嘴里还在说:“……这样看来,这个老城的隐患真的很大呢,做为齐王爷,您不应该拯救这个城吗?嘶……”
她忽然缩了手,原来是不小心被酒碗的碎瓷割伤了手指,曹炟忽然蹲下来将她的伤手抢在自己的手中,用唇小心地吮着她手指的伤口,那软懦的感觉让安歌的身体都僵硬了,她本能地想要将手缩起回来,但见曹炟满眸的担忧,之后更是拿出绢帕替她包扎伤口犬。
这样的曹炟她从来也没有见过,一直以来,她都不认为他是个会关心别人的人,就算他对沈婥好,也是在她死后。
这些日子,他可是好几次差点杀了她。
曹炟替她把伤口包扎好后,才舒了口气,道:“下次小心点,这种小伤口可大可小的……”话未说完,抬眸对上安歌的脸,看到她满脸尴尬又疑惑的神色,他也忽然如梦初醒般蓦然放开了她的手,眸中的那抹温柔就这么淡淡地消失了。
冷冷地站起来坐回原位,鄙视地说:“你这么大意,与她紧小慎微的态度差远了,我现在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能力代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事!”
安歌觉得手指头反正也不大疼吧,有些发怔地坐回位置上。
“那个,你说的她,是指沈婥吗?”
曹炟道:“不要有事没事的提起她!”
安歌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是他有事没事总提她好吧?踺!
不过安歌也不想和他吵架了,心里头还记挂着有关老虎寨的事儿,此时道:“好,我不提她,我们继续说有关老虎寨的事好不好?齐王爷,若您没见这事就算了,你亲眼看见的,您能不管吗?风水图我刚才摆给你了,城北绝对有问题,大问题,听说老虎寨就是在城北吧?”
曹炟虽然之前大脑走神没听见她说的什么,但是猜也猜到了,她肯定是想救那位姑娘。
这时道:“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救人呀!救人只是一方面,沌洲城北边儿的风水有异,若是顺便解决了这个问题,这沌洲就会一直这么有意思下去,多好……”
曹炟把碗中的酒喝尽,淡淡地道:“好,就这么做吧。”
……
曹炟转身往客栈楼上走去,边走边说:“房间我给你订好了,今晚住在这里。”
“噢,好。”安歌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发傻地答道。
真是没有想到,曹炟居然这么好说话呢?
她坐下来,继续拿起筷子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才想起曹炟还真是一点东西都没吃光喝了些酒呢!她现在反而开始担心,这样不吃饭的人,能把那位姑娘救出来吗?感觉上那个老虎寨可不是好惹的呀!
当天晚上,她在店伙计的带领下,住进了曹炟给她订的房间,原来就在曹炟房间的隔壁。
她喝得有点儿醉,打开窗户吹吹风,结果是越吹越醉,半个身子几乎都悬在窗外了。曹炟也正开着窗吹风,看到她挂在窗上就快要掉下去了,他关了窗。
过了片刻,她的房间的门被打开,曹炟走了进来,将挂在窗边的她硬抱下来,扔在床上就准备离开,忽然有个东西从她的怀中掉下来,笃地落在地上,却是夏炚送给安歌的那只千年龟壳。
看到它,曹炟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停跳了,他缓缓地蹲下身,将千年龟壳捡起来,满眸的难以置信。
他看看龟壳,再看看安歌……
身子微微一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坐了下来,紧紧地盯着安歌的脸,终是忍不住失声唤了出来,“婥,婥儿……”
安歌皱了皱眉头,臆语道:“好酒,好酒……”
曹炟闻到浓浓的酒意,不由微蹙眉头,忽然清醒过来。
沈婥是很理智的,她从来都不会喝醉。
每次喝酒都是浅浅地尝一杯,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喝到如此没形象。而且安歌长得一点都没有沈婥漂亮呢!
可是这龟壳……
犹豫了下,他把龟壳放入了自己的怀里,又替安歌掖好被子,关上窗户,走了出去。
过了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已经完全夜深人静,掉根针下去也能够听得到。曹炟却还没有睡,桌上放着那只龟壳,曹炟便默默地盯着那龟壳看,烛火跳跃,将屋中所有的一切照出深景,一种无言的悲伤弥漫在每寸空气里,直到又过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
安歌醒来了,她迅速地理好头发,打扮精干,就毫不客气地咚咚敲响了曹炟的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曹炟淡淡地站在那里,面色略微苍白,眼眸下却有些许深色的青影。
安歌探头往里面看了眼,只见床上被子叠得好好的,似乎根本就没有打开过。
她笑道:“齐王殿下被人称为战神,莫非真的修练成神,不用吃,也不用睡,太让我等佩服了。”
曹炟将她扯
了出来,同时关上了门,“什么事?”
安歌刚想说,昨儿你可是答应的,要去老虎赛救那位姑娘!所以要早点出发啊!但想到他整晚没休息,昨天又没好好吃饭,于是指指楼下,“喊你,一起去吃饭。”
曹炟倒没拒绝,二人下了楼,点了一屉包子。
好在曹炟还是吃了几个,之后安歌问道:“现在状态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有精神?需不需要再回去睡一觉?”
“不必了。走吧。”曹炟淡定地站了起来,往门外而去。
原来他早看穿了她的心思。
安歌紧随着出来,问道:“就我们两个人去吗?”
曹炟嗯了声。
“你身边不是有很多护卫吗?可以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安歌建议道。
曹炟道:“他们都走了,这次只有我和你。”
原来自沈婥墓之后,曹炟并没有脱离被追杀的命运。这些杀手无疑都是都是皇帝派来的。如果曹炟在回安阳的路途中被杀死,那么到时候曹煜就可以向天下人交待,是曹炟抢了敬和皇妃的尸首后,殉情自杀,到时候是个多么凄美的故事啊,只是沈婥和曹炟就背上了奸fuying妇的罪名,曹煜虽然“戴了绿帽子”,却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曹煜打算得很是好,只是曹炟却并不想死在他的手中,因此他想了个办法,跟着他来的家将们兵分三路回京,每队人马都抬着顶空轿子,以此来扰乱那些杀手的视线。
曹煜一定以为,这三路兵马中定有曹炟在其中,事实上曹炟却单独一人上路了,因为一个人上路即不会引人注目,行动又更方便,反而更安全。
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如此时的用人之机,却是无人可用。
二人来到沌洲城北面,就见一片高地之处,有个古老的围栈,此围栈又高又大,居住上千人绝对没有问题,从远处看像个圆圆的山包,青色的砖被周围绿树掩映,倒是一处风景极好的地方。
安歌越看越发愁啊。
这种围栈她以前见过,这就是个小小的王国,里头会选出有威望的长者做为头儿,一应的规矩及工作甚至食物分配都有严格地的管理,这样也造成他们必须比普通百姓更加的团结,如果有敌来袭,他们会共同御敌,而且这种圆形的建筑物,易守难攻,围栈内部有向外窥视的洞眼,只怕还没走到跟前去,就已经被围栈内的人发现了。
根本无法接近,别说去救人了。
曹炟的想法显然和她差不多,二人驻足不前,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有个背着草药蒌的女子也往围栈方向而去,就听到后面一个老者喊道:“草儿,今儿就到这吧,我们去那边采药。”
这女子扭过头看着老者,“可是只有这边的山坡上才有柴胡啊。”
这位叫草儿的姑娘说着就继续往山上走,老者连忙上前几步扯住她,“草儿,你没听说吗?最近这老虎寨的人疯了,到处抢强抢民女,这儿已经是到了他们的地界了,我们不能再往前去。”
草儿听闻,也微微变色,“可是爹,狗子哥的伤需要柴胡……”
安歌见状,灵机一动,忽道:“这位姑娘,柴胡这味药又不是特别稀奇的药物,城中药店多的是,只要有银子,自然能买到,当真是不必冒险硬闯到老虎寨里去采呢!”
草儿扭过头,就看到一男一女立在不远处的树下,女子身材纤细,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睛笑眯眯。而那位男子则如画中人儿般漂亮,令人看一眼也心跳蓦然加快。
草儿的脸微微一红,“此话是不错,可是,可是我们是穷人家,有的只是力气,却哪有银子……”
“我有!”草儿的话未说完,安歌已经将一绽元宝送到了她的眼前。
草儿眼睛一亮,但还是拘谨地说:“这位姑娘肯慷慨解馕,草儿自是感激不已,只是草儿无功不受禄,实在是不好就此收下姑娘的银两。”
“并不是要白送给姑娘的,而是想买姑娘身上几样东西。”
“是,是什么?”草儿大惑不解。
“就是这身衣裳,还有采药的背蒌。”
“啊……”
那老者终于说话了,“草儿的衣裳也是旧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物儿,只是她把衣裳卖了给你,她穿什么呢?”
安歌的笑容更深了,“她就穿这位公子的衣裳。”
这事终于引起曹炟的注意了,毕竟已经牵系到他了。
问道:“安歌,你想干什么?”
安歌笑眯眯地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曹炟冷冷地道:“胡闹!”
“那你是不想配合喽?”安歌的脸色蓦然垮了下来,刚刚的兴奋劲儿忽然就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曹炟竟不想让她失望,冷酷的唇线紧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衣裳是由草儿爹和安歌互递的,只听得两边的
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会儿,二人各自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草儿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从小在山里采药,因此比一般女孩子略强壮,一张常年被太阳晒的脸透着红,此时穿上曹炟的锦衣,把腰间的带子勒勒紧,倒是很有几分英姿飒爽。
而曹炟穿上草儿的衣裳,除了裤子有点儿短,居然一点儿不显得突兀,加上他气质本来清冷,倒将这身衣裳也穿出了别样的味道。
草儿憋了半晌,终是道:“这位公子竟比我们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还要漂亮。”
老者大概极想促成这桩生意,也赞道:“是是是,公子穿我们草儿的衣裳真是刚刚好,看起来比我们家草儿更像女孩子,绝对不会有人看出您是位公子的。”
安歌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
曹炟丢给她一个冷冷的眼刀。
草儿和草儿爹拿着银子匆匆告辞了,剩余安歌和曹炟。
因为曹炟一直僵着脸,安歌也不敢造次,把药背蒌放在他的背上,道:“我们走吧。”
曹炟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难堪,“告诉你,不许将此事说出去。”
安歌笑道:“好好好,安歌谨尊齐王殿下令。”
“不许笑。”
“是是是,我不笑。”安歌说着,捂住自己的嘴巴,继续笑。
曹炟终于忍耐不住,便要追打她,见安歌紧张兮兮地说:“不可,不可,齐王殿下,您现在是女子,女子懂吗?不能像男子那般大步跑,会被揭穿的……”
曹炟的眉毛挑了挑,真是快要受不了这个安姓女子了!!
二人就在围栈周围的山坡上走来走去,装成采药,等着围栈内的人来把他们抢回围栈去。
直到累到腰都快要断了,才终于从围栈里冲出一队人,不由分说给二人头上蒙了麻袋,送入栈中。
到了地方后,他们被扔在地上,头上的麻袋也去掉了。
二人抬头看,只见身处一个巨大的天井之中,四周都是一层层的阁楼,天井就如同铜钱中间的小方眼儿,而这一层层的阁楼中都立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们现在都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
因为押送他们的人都退了下去,笃定在这样的圆形包围圈中,他们是跑不掉的。
这样一来,倒让安歌和曹炟有了交流的机会。
“齐王爷,既然他们寨主是好se之徒,请你现在赶快发挥发挥你的美人儿魅力吧!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儿不大对头呢!”
“你不是会卜卦吗?简直就是半个活神仙,进来时没给自己卜一卜啊。”
“齐王爷,我的卦钵丢了。”安歌苦着脸说。
曹炟听了,便想到了那个龟壳,此时它安安稳稳地在他的怀中呢,当下他也不再多言,只向四周观察。
这时,其中一层里的人群有了微微的***动,接着便有个头戴黄金冠的执杖女子走了出来。她有着鹅蛋形的脸盘儿,眸子如星星般明亮,额心点着一个大大的圆点儿,穿着的衣裳也与众不同,腰间的黄金挂饰及腕间的铃当都显示出她的地位在围栈中应该很高。
此女子艳而不俗,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眉宇间透着骄傲和冷酷,手中的执杖上有个凶恶的老虎头像。
曹炟心中微微一动,猜测此女子便可能是老虎寨的现任寨主了。
只是没想到,在沌洲城内传闻极度好色的老虎寨寨主竟是个女的。安歌却是想岔了,以为今天寨主不在,寨主夫人掌权呢!不由心里暗暗叫苦,低声向曹炟道:“完了,今儿运气不好,看来你等会得发挥美男计了。”
曹炟道:“为何每次都是我牺牲色相,你是干吗来的?”
“我这不是给齐王打下手来的!”
再说那执杖女子将手中的杖微微一扬,便见栈中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却是默默的并不喊什么口号。
接着众人起身,女子发令,“将这二人带到大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