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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夜好不容易才把药给尉迟靖喂下去,然而她丝毫没有要清醒的样子,只是睡着睡着她似乎听到一阵的铃当响,不知道为什么头忽然非常疼,她蓦然张开眼睛,抱着头大呼着坐了起来,若不是上官夜刚好护在床边,她定要从床上跌下来。
“怎么了?靖小姐你怎么了?”上官夜见她眼睛赤红,仿若要吃人般,而且神色痛苦,也是吓了一跳。
“上官,我头疼!快疼死了!”
说着竟往床柱上撞去,上官夜猛地将她扯入到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没事没事,一会儿就没事了,我这就带着你去找太医!”说着将她抱起来,往屋外冲去,然而到了屋外,却觉得尉迟靖的挣扎忽然停止,听得她虚弱地道:“上官,好冷,我们回屋里吧,我现在不疼了。”
上官夜仔细地看她的脸,眼睛里的赤红已经消失,虽然面色苍白,人看着较虚弱,大体还算是正常的魍。
当下又将她抱回屋里,放在榻上,“靖小姐,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没事了,就是很累,想要休息……”
说着,便真的睡了过去檎。
这一夜,上官夜也没睡,一直守在她的床前。
第二日,是曹炟与夏炚见面的日子,因为要商议有关河道的事情。
雨后新晴,万里无云,然而到底已经是深秋,一场雨后便要冷上几分,夏炚也披上了厚厚的貌皮披风,他素来喜欢白色,所以此次过来,从上到下都是白的颜色,只有腰间依旧系着金带,显出尊荣华贵,足底的鹿靴上,还镶嵌着宝石,再加上本来相貌英俊,这时看着便如天上仙谪般,令人过目难忘。
相对曹炟则低调很多,换掉了平常的衣裳,而是以邾国传统龙袍服饰示人,身上并无多的装饰,一头白发很是夺目,身上更多的是如芝兰玉树般的纯净之美。
二人相对,只看得旁边的人都低下了头,若人真无高低,为何偏这二人如此夺目?
二人对坐后,马上就开始了有关河道之事的商议。
随着夏炚一起来的,是以前邾国的老臣子,而曹炟身边带着柳溢和唐环及尹金等人,两国朝臣也算久违了,彼此也都看不顺眼。夏炚和曹炟尚未开口说话,夏炚那边的巴尚书已经很是嘲讽地道:“以前柳溢你是敬恒皇帝最看重的臣子,没想到现在却又成了和帝的新宠,反正不管到哪,柳老弟你都是风云人物,倒教我们这些人佩服得紧。”
柳溢冷哧一声,“柳溢忠的是邾国,不似巴兄,可以背国另寻主子,这才是让人佩服,且一般人都做不到。”
“你——当初敬恒皇帝被困,你做为臣子为何不救?”
“巴兄,现在你已经是天烬国的臣子了,就莫要再问这样的问题了,免得天烬帝倒是以为巴兄还在念着曾经的邾国,在他的身边是不得已呢。你可知道,这样惹人怀疑,将来还如何为主尽忠啊?”
“柳溢,你——”
姓巴的没话可说的样子,明显落到下风,这个夏炚很不高兴,一记淡淡的眼风过去,姓巴的连忙低了头不再说话。正在这时,又有人求见,居然是夏炚的皇后傅碗晴,夏炚笑着道:“曹兄,朕的皇后,想必您也认得,其实当初若不是我这位皇后,有些老臣子又怎地甘愿为我效劳?其实为君者,无非就是为民造福,为自己的百姓争取权益利益而已。这次我的皇后要来,完全是想见见曹兄你这位故人,相信你一定会见的吧。”
曹炟淡然道:“既然是皇后金驾,自是不能慢待。”
说着已经让人通传。
一会儿功夫,只见一个打扮高贵的女子,缓步进入,眉目如水波,肌肤如雪,正是当年的傅晚晴。却说这傅晚晴暗恋曹炟多时,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表白,原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却又被安歌截足先登,此后国破家亡,为了傅家,只能嫁给夏炚,如今看到自己的父亲傅辛同能够坐在夏炚的左侧,倒也觉得自己没有白白牺牲,只是对于曹炟,却始终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怨念。
这时目光流转,与曹炟目光接触,只是得体微笑点头,便将更甜的笑容送给了自己的夫君。
她自小家教甚严,因此显得大方得体,坐于夏炚右首后,便安静地仿若自己没有出现,静静地听他们解决事情。
事实上,这种事女子不该参与,但这事反正都是诸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也就无所谓了。
曹炟能够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因此目光反而更加不与她接触了。夏炚说河道是流经安阳,再由安阳往以后各郡城而去,如今安阳城内百姓增加,用水紧缺,因此为了保护安阳百姓而选择河道截流,也是情理之中,希望曹炟能够疏散小邺城、宛城、临绥、番隅和广驿的百姓,没有水源就没有生机,现在不疏散,迟早也会变成死城。
曹炟又问,若这五城真的变荒芜,乃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夏炚道:“繁荣的城市被荒废,自然不是谁都愿意看见的。但如今两城相距如此之近,兵祸不断,烟雨河至小邺城和宛城的河道口,数次发生打斗,只是如今临近冬日,这种打斗尚不严重,若是闹到明年春季,良口需灌溉,荒坡需浇注,问题便会最大化。介时,麻烦的是曹兄你而非我啊。”
“那夏兄可知官逼民反,水乃万物之源,无论是五城百姓还是我,都不可能放弃烟雨河。”
谈至此,话题已经到了僵处,再谈下去似乎没有什么意义,若说带兵打仗,此时双方实力相当,而尹军的威名贺贺,夏炚想要胜利并不容易,搞不好原本到手的江山又要拱手相送,其中利害关系他很明确。
这次谈话就在僵硬的氛围中度过,之后夏炚要求参观汾城皇宫,曹炟便派柳溢与尹金头前带路。
曹炟因为尉迟靖之事,整夜没睡。走过一棵柳树时,便觉得此处微风拂拂,很是舒适,便干脆靠在柳树之下,闭目养神。正在这时,又一人款款走近,正是傅晚晴,她见他满面疲累,又见那头白发在风中微扬,心中便是一阵得意,又一阵心酸。
“曹炟。”她轻唤了声。
曹炟睁开眼,见是她,便和声道:“此处风景并不堪美,再往里面走便是一池子败荷,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朕叫人带你去登高远望……”
“曹炟,我终于可以叫你的名字了。”傅晚晴道。
曹炟不明所以,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她略微苦涩地笑道:“以前,你是齐王,我是一个臣女,总是不能以公平的身份说话,如今我们却可算是平起平坐,我虽是女子,也是位于女子最高位了。曹炟,其实当初你若有夏炚这样的雄才大略,收了我傅家,如今又哪会遇到烟雨河之事?没有邾国旧臣,夏炚的朝堂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是,傅皇后说的对。”曹炟如此道,“只是如今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追悔也是无用。这片江山,从来都不是曹家一家的,傅老守护曹氏三代,如今人虽已去了,想必也不愿看到此种情景,烟雨河不通,则五城荒废,他老人家若知道了,定要痛心疾首。”
“曹炟,你不必如此激我。我知道,若我爷爷在世,不一定会赞成我嫁给夏炚,但是当初夏炚占了安阳,我傅家面临满门灾祸的时候,并没有人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若不是夏炚娶我,说不定我也如姬家一样,多半会打入死牢或者遣散为贱名,傅家若落到那样的地步,爷爷同样也会伤心难过的。”
曹炟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表示理解。傅婉晴又道:“再说如今我身为天烬国的皇后,已经背负叛国之名,当然也没有必要再替邾国考虑,五城荒废于天烬国来说只有好处,夏炚明年就会平了这五城,扩建都城安阳,将五城平为良田,增加百姓收入,对天烬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五城不会废,而我,也不会放弃五城。”谈话又进入与之前类似的困境。
傅晚晴忽然笑了起来,“曹炟,你我这么久才有机会见一面,为何要谈这些不高兴的事情呢?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如今你是天烬皇后,而我是邾国皇帝,你我之间不但无话可说,还需保持距离,以免惹人疑窦。”曹炟答道。
傅晚晴走到他的身边,抬起手,正好曹炟的一缕白发被风吹起,掠过她的手裳,她便抓住了几缕发丝,颇为心痛婉惜地说:“曹炟,你为了沈婥,而不惜与敬恒皇帝反目,为了安歌,又白了头发,说你是痴情种,可你爱了两个女人,说你不是痴情种,每段爱情都这么轰轰烈烈的,安歌为你跳城楼殉情,你对她到底是爱情大于愧疚,还是愧疚大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