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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打开,走在前面的侍卫立在了门侧,黑袍迈过门坎时划过一个角度,赵氏只看到黑袍的一个影子,已经慌手慌脚跪了下来。
屋里所有人,除了躺在床上的李敏和尤氏,全部都跪了下来。
朱隶走进来,目光扫过赵氏的脑袋。
赵氏周身打哆嗦,可以想见朱隶有多不高兴。
“侯夫人来了。”朱隶道。
“是的,来看看小世子。”赵氏强颜欢笑,抬起脸说。那眼神却是和朱隶触到时,瞬间害怕地缩了起来。
朱隶并没有让赵氏起身,说:“侯夫人来看世子,侯爵知道吗?”
本来,他们作为亲戚,应该是夫妇双方一块来看孩子的,才符合礼俗。现在,变成赵氏一个人来不说,而且陪着尤氏来。
朱隶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的了,你侯府夫人分明是来煽风点火,来添乱的。
赵氏咬了口嘴唇,道:“侯爵昨晚在王府里等了一宿,知道王妃和世子平安之后才回去的。知道靖王妃一样辛苦,所以,我才留了下来陪靖王妃,过来看看小世子先。”
“侯夫人看了小世子,觉得如何?”
“小世子生得美,可谓是才子一枚。”赵氏努力拿自己的词穷来夸小世子。
“是吗?刚本王在路上还听人说,说侯夫人认为,这小世子,一点都不像本王呢。”
啊?赵氏一愣。
“说小世子应该和奶奶最亲,和本王这个爹,反而不该怎么亲的。本王想,侯夫人这话岂不是含沙射影地说了,小世子长得和本王一点都不像,否则说不通为什么不亲了。”
“不,不不。”赵氏连声否决,“王爷,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意思是说,小世子,和奶奶也是一脉相承的关系——”
“一脉相承的关系?”
怎么会是一脉相承的关系?一脉相承从来指的是父系不是母系,他朱隶的儿子莫非还得跟着尤氏姓尤了?
接连说错话的赵氏,慌然不知所措,只得转头寄望地望向尤氏。尤氏没有回应,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氏心里骂着这个尤氏,帮了你不见你好,因此一脱口说道:“王爷,是靖王妃自己说的,说是想和小世子亲,不过看起来,小世子在亲娘这儿以后,对靖王妃很是陌生。”
尤氏听赵氏把矛头全指到自己头上来了,眉头一皱,对儿子说:“我这是昨晚上,等了一晚上,世子到底是我孙子,难道我不该看看?”
“母亲来看世子,是世子的福气,也是母亲应该做的。”朱隶说话声音平静,对尤氏也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只是说的都是道理,“世子是不喜欢母亲吗?本王看不至于吧。”
尤氏和赵氏同时一惊,好像有点吃惊朱隶这句话。
怎么?朱隶这是突然改口准备帮她们了吗?
朱隶走到婴儿床边。尤氏和赵氏都紧盯着李敏,想李敏八成到这会儿功夫一定要开声阻止了,这样一来,谁对谁错一目了然,她们可以找借口抨击李敏。
结果,李敏倒是在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好像根本不想插手插嘴此事一样,但若无事地看着老公对孩子动作。
赵氏和尤氏的心头,不由拂过一道惊悚。
李敏太怪异了。莫非已经看穿了她们两人的伎俩,因此干脆不做声了。
做儿媳妇的,要是够聪明的话,那肯定是在自己老公和婆婆说话时,最好是不要说任何话不要做任何动作。
李敏不当人家儿媳妇时都知道这个道理,当了人家儿媳妇这么久,儿子都生了,能更不清楚这个潜规则吗?
他们母子俩的事儿,终究是他们母子俩的事儿,和她李敏无关。至于儿子,老公比她更疼儿子,更重视儿子,莫非还能把他们的儿子怎样?
李敏平常心对待。让赵氏和尤氏突然之间失策了,找不到任何把柄。
朱隶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
这孩子明显是亲爹,和刚才李敏众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世子爷在朱隶怀里,满意地缩圆小嘴巴打了个呵欠:人家明明刚才吃饱了,想睡个觉,结果四周这么吵闹。
朱隶看着儿子,面容严肃之中仿佛略带了一丝深意的温柔,抱着孩子来到了尤氏面前,说:“世子年纪小,不能给母亲行礼。母亲要不抱抱世子,既然母亲想和世子亲近。”
这刚好是尤氏求之不得的事儿。尤氏本来皱紧的脸皮,因儿子这句出于意外的话,都不禁变得眉开眼笑了。这是完全的,赤条条的,彰显出了尤氏的心情。
朱隶的眸子不留痕迹地微眯起一条缝儿。
尤氏从他手里接过孩子的时候,可能由于激动,两条胳膊都有点颤抖,在接到孩子的刹那,分明感觉到这个孩子沉甸甸的重量。
世子出生的时候,比一般孩子都要重一些,说明在娘胎的时候营养好,李敏把这孩子怀着的时候已经养的很好了。李敏做亲娘可以说,一点过失都没有。
朱隶对她这点是非常满意和充满敬意的,毕竟孩子体重的话,李敏会难生,可是李敏还是靠自己把孩子自然生产下来了。正由于有了这个为基础,朱隶知道她和一般大户人家想靠孩子升官发财的女人不同,是真正地爱这个孩子的,是单纯的母爱。否则,也不会李敏一说要亲自喂养孩子的时候,一口答应。
有了李敏做对比,再看看尤氏,从昨晚闹到现在,连方嬷嬷都拉拢策动,再拉了赵氏。朱隶其实心里很清楚尤氏心底里打的什么算盘。
尤氏抱孩子的时候,由于孩子较重,她感到吃力。这种吃力,与她近来增胖的体重和没有任何体育运动有直接的关系。
她额头冒汗,气息喘促,抱个孩子却好像抱着个水缸似的沉重,快挂到她喘不过气来了。
奇怪的是这孩子,刚才在床上的时候,还有点闹腾地好像不给她抱,这会儿居然安安静静的不闹了,害得她想把问题扔到孩子头顶上栽赃都不能。
尤氏的两条腿像面条似的开始发软,眼前,儿子那双乌沉的眼珠子好像一面镜子一样照着她。
心头不由一阵发怵,尤氏说:“隶儿,你看,这孩子是不是和我亲?”
“世子本来就是母亲的孙子,当然会和自己奶奶亲的了。”朱隶说,目光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半寸。
是连旁边的赵氏都看出大事不好了。因为尤氏两条胳膊明显垂到了半腰,是快把自己的身体给压垮了。
尤氏是像一根稻草似的被这孩子宛若大山一样压着,只差马上断去半截彻底压垮。
心间里油然升起一股恼怒。这孩子,哪里是她希望的那个小傀儡,分明是,和他爹娘一样的贼,贼死了!
要不是当着儿子的面,她恨不得,恨不得马上把这孩子砸到——
尤氏眼中的那抹忿然眸光,俨然清晰到屋里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胡氏、尚姑姑等简直是屏足了一口气看着,随时害怕尤氏把孩子借故摔到地上。
如果要所有人说的话,必须得说,这孩子真是沉得住气,真正的沉得住气。
要是其他孩子,被尤氏这样微微颤颤地抱着,感觉到一点不舒服和没有安全感,九成九都是要哇哇大哭的。可这孩子真没有哭,没有闹,就像一颗石头,一座大山,在尤氏胳膊里压着。
什么叫护国公的一脉相承,李敏觉得,由于没有见过自己那去世的公公,之前仅凭自己老公和小叔,还不能看出全部。现在她从儿子身上,才终于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护国公基因里的忍心,耐性,无与伦比的执拗,对目的性确切的,赴汤蹈火,不顾一切的,但是,又是十分聪睿的。因为,儿子知道,他爹始终在旁边护着自己呢,所以才不哭不闹的。
尤氏或许也察觉到了这点,努力抓住一丝拼搏的机会,说:“隶儿,要不,我把这孩子抱到我屋里去玩玩?”
“母亲亲自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吗?”
尤氏一愣,她刚还想马上把孩子转手到赵氏或是孙婆子手里呢。
朱隶在她没有找到回话时,陡然一开口,吐出:“二十。”
什么意思?
尤氏和赵氏愣着。
“母亲抱世子,儿子心里数了一下,数到二十,母亲就说要把世子抱到其它地方去了。是母亲嫌弃儿子这儿不合母亲心意,还是说——”
感觉到儿子的目光落到自己快要垂到地上的两条胳膊,尤氏犹如临死的骆驼一样使劲儿把自己两条胳膊往上拽,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道:“当然不是,本妃只是想和世子多玩玩,才,才要把世子抱回自己屋里去。”
“这样说,母亲要亲自把世子抱着了。儿子必须先提醒母亲,世子是护国公一脉相承的未来护国公府主人。所以,世子只有本王、王妃、母亲您抱着,是不哭不闹的。”
护国公这话刚落地,尤氏两条胳膊终于犹如被压垮的稻草当场失速。不用说,朱隶救儿子的身手,宛如闪电激发,连尤氏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已经把差点落地上的儿子稳稳当当地接到了自己手里。
尤氏不仅两条胳膊要断了,两条腿也要断了,碰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眼看尤氏这幅衰样,赵氏都没眼看了。
自己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好,就准备上弹药,结果,刚好撞到人家枪口上了。
尤氏这分明是咎由自取。
孩子和哪个大人亲都好,哪个大人喜欢孩子,不都得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抱着。
尤氏的脑袋简直是一条筋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怎么,以为单纯两句话,搬出自己是孩子的奶奶,就真当是孩子的奶奶了?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的奶奶,孩子能认同吗?
赵氏在心里能数落出数百条尤氏的罪状来。她都能数出来的东西,朱隶能看不见?
只能说,尤氏这是败得彻头彻尾。
尤氏努力地张唇,想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此刻的败局,只好说:“近来,本妃是感到身体不太舒适——”
“世子年纪小,如果大人有病,更不可能亲自照顾。可见世子不是不愿意与奶奶亲近,不过是奶奶近来病的不轻。”
朱隶接的这话,让尤氏猛的一个打抖。
儿子知道了,都知道的,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她在王府里做的一切事情,包括,她不听大夫的话,暴饮暴食,导致自己的身体到如今连抱个刚出生的孩子都如此吃力。
或是说,儿子,故意任她自取灭亡的?
尤氏的脸怒得涨红,冲儿子大喊:“你明知道我身体不适,你作为儿子又都做了什么?!”
分明是自己无理取闹够了,总得找人发泄。
朱隶淡然地说:“儿子自认尽了孝道,屡劝母亲,母亲却是不听,还把厨房里那些听从大夫所言的家臣给惩治了。母亲这让儿子说什么好呢?”
尤氏知道自己站不住理,可这会儿面子真拉不住了,还当着赵氏的面呢。于是,继续撒泼:“不管怎样,这孩子,我要抱到我屋里去养。”
终于是扯开脸皮了。
朱隶把孩子小心翼翼地先放回到李敏手里。
尤氏的眼,看着李敏和孩子,一点都不放过。
“母亲喜欢京师吗?”朱隶道。
尤氏一刹那,像是没有能听懂他的话,迟疑着。
“当初,儿子是没有问母亲意见,径直把母亲带回了北燕。如果母亲想回京师的话,儿子愿遵从母亲的愿望行事。”
尤氏蓦然发出一声冷笑:“怎么,是怕本妃留在这里给他们母子俩添堵了,想赶本妃出府?”
“不如说,母亲之前不是之前和大皇子接触过吗?表达过想回京师里的愿望了吗?”
尤氏肯定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了这事儿,给愣着,接着,怒道:“这简直是无中生有的传言!这种话你都能听信?本妃生是北燕人,死是北燕人。”
朱隶说:“既然母亲自认是北燕人,应该知道北燕的主子是谁。”
尤氏张口,无言。
她想说,她是他亲娘,怎么着?接着,肯定要变成和方嬷嬷一样的下场了。
“夫人身子不好,来人。把夫人扶回夫人院子里去。请大夫过来给夫人诊治。夫人这样病重,也是不适合见客的了。”朱隶转身,对着底下一群人吩咐。
那些人早都准备好了,一呼而上,立马把尤氏架走了。
只余下赵氏,这尤氏一走,她落单不说,根本连孤军奋战的战斗力都没有。
看到朱隶突然转回头的瞬间,赵氏很清楚,自己和尤氏不能比,尤氏好歹是朱隶的亲娘,她可什么都不是。说自己是朱隶的婶子吧,可朱隶照旧不是把奉公伯府的叔叔婶婶都给怎么了吗。
赵氏赶紧磕头,说:“是婶子想的不周到,没有想到靖王妃如此心浮气躁,自己身子不好,还想着来抚养世子,这把病要是传给了世子的话,怎个不得了。回头,我定和侯爵说清楚这事儿。”
“侯夫人之前,不知道靖王妃身子不好吗?”
“还真是不知道呢。靖王妃有意隐瞒,谁能知道?”赵氏干笑着,“隶儿,你婶婶也不是什么神医。”
“婶婶的话,要不当着侯爵和宗族里的人都说清楚,如何?”朱隶道。
赵氏的脸色当场一僵。
“只和侯爵说的话,本王只怕宗族里的其他长辈听的不太清楚。这样,本王把宗族里的长辈都请过来,由婶婶把刚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隶儿,这话你来开口比较好吧,你是宗主。”赵氏使劲儿推搡。
“本王这个宗主,只怕婶婶和叔之前,都是心里和其他长辈一样想着,一个只会强势压人的宗主。本王不想被人误会,只能有婶婶来开这个口了。”
你不对其他人强势,专门对我进行高压政策?!赵氏满嘴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就不用多说了。朱隶早就在接到消息回府的路上,让人去把昨晚滞留在燕都的那批远亲都召集过来了。然后,赵氏发表演讲,说是亲眼看见了尤氏身体不行,连世子爷都抱不稳,根本无法亲自照顾世子爷。
如此一般,这些由尤氏和朱承敏合计着,带领着,想把小孩子抱到尤氏院子里养的老人们,顿然间全部失声。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是尤氏自己在关键头上给掉了链子了。
说尤氏会不会是假的身体不好,被朱隶安上的罪名,可是,赵氏很肯定地对他们摇头暗示,充分说明了,尤氏真的是身体不好,反正是不足以抱小孩子了。
对此,有些之前见过尤氏的老人们,突然想起了尤氏突然增胖的体重,因此,也都知道了赵氏这话八成没有错儿了,不会撒谎的了。
一场计划,突然间全部泡汤。
赵氏办完朱隶交代的事儿,跟随朱承敏回侯爵府的时候,不用多言,势必是被朱承敏一个耳光,再加上一脚狠踹。
“你怎么办的事!我留你在护国公府里,你最终就给我办出这种结果!”朱承敏恨得要把赵氏给吃了。
赵氏算是破天荒地瞧见了他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有些懵。接着,颤抖地从地上爬起来,问:“老爷,是不是,我们的铺子,我们的田地——”
说到这侯爵府,早就是入不敷出的财政了。这倒不是朱承敏的错。因为侯爵府不是在朱承敏的手里才衰败的。是早在朱承敏的爷爷的爷爷那一代,因为富家子弟不懂得保守家业,坐山吃空,把家产早就败的一干二净了。
后来,朱承敏是想过不少法子来填充这个亏空。可是,侯爵府平常日常开销大,这是避免不了的,总不能被人看到侯爵府的拮据而笑话。侯爵府好歹在北燕,是次于护国公府的地位。
只是总有撑着撑着,到哪天要全面破产的那天。
朱承敏一屁股坐在椅子里,知道连自己屁股坐着的这把椅子,都是早已抵押给那个人的了。
那人曾经答应过他,让他坐上护国公府的位置。即是说,要让他侯爵府顶替掉护国公府,只要他事成。否则的话——
“只剩下七日了。”朱承敏说,“对方只给我宽限到七日。”
赵氏一阵啜泣:“要不,我们这事儿不干了——”
“不干?你叫老子不干?!老子不干,咱们一家睡哪儿,吃什么?”朱承敏连声炮问。
“好过,去坐牢——”赵氏细声细语。
朱承敏听见她口里的那两个字坐牢,冷笑道:“妇人之见,所谓成王败寇,不是他输,就是我赢。”
“老爷,你确定有戏吗?之前,你可是没有少过对隶儿下手,不是吗?”赵氏道。
朱承敏猛的抬头,突然意识到,这事儿,本来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知道了那么多的。
赵氏接触到他疑问的眼神,嘟囔着:“上回太白寺的事儿以后,妾身回来后一直想,想你平日里对待隶儿,态度温和,谦虚,会不会都是装的?”
也就是说,上次,他在太白寺里头表现的太过张扬,结果,连赵氏都起了疑心。是,那次以后,很显然,朱隶对他益发戒备了。是人都得对他戒备。
“如今,尤氏这步夺世子的棋走不动了。”朱承敏说,“隶儿,说是好像把自己母亲惩治了给关起来了,但是,很有可能他是想到下一步,或许我们若抢世子不行,只能抢他娘了。”
赵氏倒抽一口气直达肺底。
抢尤氏?
看来,京师里那位是玩真的了?
为什么是世子和尤氏,而不是李敏?因为李敏上次在京师里,皇帝眼皮底下,都能逃之夭夭。说明,李敏是个怎么都关不住的人,因为李敏有勇有谋。与其相比,世子是个孩子,毫无防备能力。尤氏是个脑筋大条的,白开水似的,好控制。
夜幕降临了。
李老今日趁着孙女精神好的时候,出了一趟远门,是到京郊去看孙女之前兴致勃勃想在古代建立起的第一座医药去了。
由于李敏身子不便,并且要照顾孩子,公孙良生提议这事由李老来接手。李老当仁不让,一方面因为兴趣,一方面,也因为这事儿确实是造福百姓的事儿。
李老毕竟是个仁医,对李敏这个计划十分赞成,有意促成,于是,答应了公孙的建议。
去看完古代在建设中的医院回来,李老兴致勃勃地骑着老马,和公孙良生一路骑马,一路聊天说地,后面,还跟着自己的徒弟余生。
在这时候,护国公府里的某个人,清醒了。
王德胜打开屋门时,看见躺在床上的人坐起来,喜出望外,直奔到床边,小声地说:“念夏——”
坐在床上的念夏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勾了下,说:“你怎么在这?”
“你被抓了,你知道吗?”王德胜说。
“我被抓了吗?”念夏扶着脑袋。
王德胜生怕她身子不经风,赶紧关了门窗,伸手扶着她,给她找个枕头垫着腰,说:“李老先生说了,说你还得多休息。那些人,给你下了些药,没有那么快全部能排出体外。”
“李老先生是谁?”念夏问。
“王妃认下的干祖父,医术和二姑娘一样厉害。”王德胜和她讲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
念想一边听,一边似乎在回忆着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什么了吗?”王德胜的手扶着她肩头,温柔的,“如果记不起来,王妃说了,也不用勉强。”
“我想去看看二姑娘。”念夏说。
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惦念自己的主子,这也无可厚非。说明对李敏是忠心耿耿。
屋里,朱隶早在处理完家事以后再次出门了,毕竟刚回来,许多公事都要他亲力亲为地处理。
李敏和儿子一块儿睡饱喝足了,夜晚反倒精神了些。
听说念夏那丫头醒来了,想见自己,李敏二话不说一摆手:“让她过来。”
王德胜回去,把念夏带了过来。
念夏进门之后,冲李敏跪下,磕头:“奴婢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李敏柔声说。
知道这些丫头都是因为跟着她,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痛苦。她心里也疼。再也不想丢下任何一个了。
紫叶知道李敏想的是谁,悄悄地背过身去抹眼角。
念夏站了起来,在李敏面前垂头伫立着,半句话没有说。
李敏想着,她这可能是大病初愈,因此没有什么精力,不像以往那样活泼。于是转头打算询问王德胜。王德胜这两天都是在负责照顾念夏。
屋外,陡然一阵风刮过。
几道黑影,若是悄无声息地犹如大雁一般,从护国公府外墙上翻跃进来以后,直奔某地。
紫叶退到屋外,和自己二哥说着话儿。
胡二哥腿伤好了,本想着直接回军队里去的,没有想到,朱隶突然让人把他叫来。说是在伏燕伤未好之前,让他继续留在王府里顶替伏燕的位置。又因为他之前立了战功,朱隶准备给他提升官阶和待遇。
紫叶偷偷告诉自己二哥,这都是李敏的功劳。要是没有李敏和朱隶说这话,恐怕胡二哥还没有这个福气升这么快的官。
胡二哥感动得泪流满面的,说:“等会儿,王妃有空了,你给我引见一下,我去给王妃磕三个脑袋。”
两兄妹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刮落了树上的一片凋叶。
紫叶不习武,丝毫没有察觉。胡二哥却是倏然竖起了神经。
“二哥,怎么了?”紫叶不解地看着他。
胡二哥猛然把她一推,推到墙壁上,接着自己拔出腰间的短刀,跳到门前的空地里,怒吼一声:“来者何人?敢私闯护国公王府,不知死罪!”
被胡二哥这一喝,几道隐藏在暗处的黑影,走了出来。
屋里的人同时一惊。王德胜手快地关窗关门。
只听外面刀剑声响,此起彼伏,明显是王府里的护卫和闯入者打起来了。
要说,这真的是,据说多少年来,第一次,在北燕的护国公王府有人敢侵袭。一瞬间,导致王府里的护卫都有些麻木和反应不及。
几个来袭的人看来是高手云集,不会儿,一个人从屋外冲破了纸糊的窗户滚进了屋里。
王德胜拿起椅子,砸对方的脑袋。
来人一只手轻而易举挡住了王德胜的椅子,对着某人喊:“把孩子抱起来!”
屋里几个丫鬟婆子,早就被突然的意外搞到措手不及,惊慌不已。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念想突然一转身,从婴儿床里把世子抱了起来。
那人一见,正高兴,却见李敏突然间,是早就下了床,站在了念夏面前。
“把孩子给我,念夏。”李敏说,一只手伸了出去,放在念夏面前。
念夏看着她,一双眼睛,好像蒙着层雾。
王德胜着急地大喊:“念夏,你怎么了?!那是二姑娘,你手里抱着的是世子,是二姑娘的孩子!快把小主子给二姑娘。”
听到这话,黑衣人一只手猛地擒住了王德胜的脖子,一边止住了王德胜的声音,一边对念夏继续说:“快把世子抱出屋外!”
念夏转身,抱着孩子的步子,刚迈出一步,见李敏又站在了自己面前。
“念夏,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你必须战胜你自己,你知道的,你知道你自己想做的是什么。”
“二姑娘——”念夏的面孔抽搐着,满脸通红,满头是汗,气喘如牛。
“不要怕。只要闯过这一关,你会做回你自己。来,听我说,吸口气,呼吸,再吸口气,呼气——”
伴随李敏沉着冷静的指挥声,念夏一口一口地呼吸着,脸部的抽搐慢慢地有所缓解,呼吸也逐渐变为冷静,连带眸子上蒙着的那层雾气,似乎在散开——
对方一看,见形势不妙,一只手把王德胜放开以后,径直冲念夏和孩子过来。
尚姑姑等人这时候回过神来了,飞身过来挡。
黑衣人两只大掌连续击出,不会儿,尚姑姑、胡氏等,接连飞了出去,不是一头撞上柱子,就是撞到屋顶重重落地,还有的被抛出了门外。场内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王德胜从地上抬起脑袋,情急地大喊一声:“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