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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丞相刁难白檀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王焕之耳中,他找了个机会偷偷溜进了司马瑨的军营,进帐时捂着半张脸:“哎哟,在下无颜面对殿下,请殿下一定不要与家父计较。”
司马瑨瞥他一眼:“本王不计较,改日将你为本王所做的事都摊开叫他看看,想必也能气他个半死。”
王焕之苦了脸:“殿下可别吓唬在下。”
正说着,祁峰和顾呈回来复命了。
“殿下,事情没办成……”
两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司马瑨眯了眯眼:“怎么,一个人都除不了?”
顾呈小心翼翼道:“段鉴以前救驾有功,如今入都暂无居所,历阳王便请了皇命,允许他在外宫暂居,属下们实在找不到机会。”
祁峰反应敏捷,立即道:“属下们一定会再找机会,势必要除了这墙头草!”
司马瑨推开眼前军报,脸色不大好:“算他命大。本王如今在陛下跟前立了保证,此时必然被人盯着,收手吧。”
两人齐齐抬头:“殿下立了什么保证?”
王焕之在旁憋笑:“殿下以后要做大好人了。”
顾呈目瞪口呆,祁峰忽然就抓狂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殿下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啊啊啊啊!”
凌都王要改邪归正了,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传遍都城。
白栋不相信,在半道拽住出门行医的郗清,一个劲地追问此事。
郗清将药箱往身后一甩,勾住他肩膀:“弟弟啊,时至今日,我也该跟你说实话了,你是个男人了,应该可以承受了是不是?”
白栋被他说的小心肝儿一缩:“你、你想说什么?”
郗清长叹一声:“其实凌都王这么做都是为了你阿姊啊,看来此生我是无缘做你姐夫了。”
白栋脸上一僵,接着就暴躁了:“我就知道他对我阿姊有那意思!”
郗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背着药箱走了。
都城里的老百姓也把这事讨论的很热烈,祁峰和顾呈回凌都王府去取东西,经过长干里,就听见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凌都王真的要改邪归正了?”
“八成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凶星。”
“赌一包粟米,凌都王绝对改不过来。”
“我赌两包。”
祁峰骑着马就冲了过去,鞭子一顿乱甩:“混账玩意儿,敢在背后编排我们殿下!”
众人抱头鼠窜,嗷嗷乱叫。
反正更加没人相信凌都王可以改好了,属下都这个德行呢。
司马瑨对这些充耳不闻,别人爱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他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收回。
只是要改正还真是艰难,终日都觉得不痛快。
晚上回到东山,一脚迈进白家别院的院门,他就看见白檀立在廊下冲他笑,神情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殿下今日感觉如何?”每日她都要问一问这问题。
司马瑨拽了拽衣襟:“憋得难受。”
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人都不能往死里揍了,怎么可能不难受。
白檀眉眼间全是笑:“总会习惯的。”
司马瑨舒出口气,看她笑成这样,大概这点难受也值得了。
春日已至鼎盛,后园里的花全都开了。
晚上吃了饭,白檀将新鲜饱满的全都摘了下来,打算洗净晾干后用来做花笺,余下的还可以给司马瑨做个香囊。
郗清与她说过,花香有颐神之效,她琢磨着这应该对他克制心性有些帮助。
司马瑨闲来无事,到书房来找她,走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往窗外一看,才发现她蹲在窗下,正卷着衣袖在铜盆中清洗花瓣。
他转头取了灯火过来,放在窗台上。
眼前陡然亮了许多,白檀不禁抬头望了过来:“原来是殿下。”她抬手蹭了蹭垂下来的鬓发,好些花瓣都沾在了她手臂上,又黏去了她的脸颊上,点点红艳贴着白腻的肌肤,氤氲在昏黄的灯火里,不经意间便是一点风情。
司马瑨一手举着灯,伏在窗口的身子却已探了出去,伸手拈下她脸上的花瓣,手指却缠绵不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刮着。
白檀万分尴尬,起身端了水盆就要走,却又被他捉住了胳膊,那上面的花瓣也被他统统抹去了。
彼此隔着一扇窗四目相对,这场景实在有些尴尬。
白檀心里几乎要咆哮了:快来个人给个台阶下啊啊啊啊……
如她所愿,祁峰忽然走到了书房门口:“殿下,宫里来人了。”
白檀如蒙大赦,端着盆就跑了。
司马瑨转头幽幽瞥了一眼祁峰,搁下灯出门去了。
来的是高平,他是来传旨的。
地方上近来那几样天灾已经应对的差不多了,唯有晋兴郡内那崩山的事故最严重。山洪泥石,毁了无数人的家园。天灾已是不幸,没想到又扯出*。
朝廷拨了赈灾的粮财给晋兴郡,却被郡守刘沛中饱私囊。此事被人告发,尚未处置,他居然心一横就反了。
刘沛是武将出身,调兵遣将自有一套,明明叛军数量也不多,居然至今也没被剿灭。
自然要派人去平叛。
高平将圣旨交给司马瑨后,又小声说了句:“陛下特地叫下官嘱咐殿下,历阳王也举荐了段鉴领兵,但最终此事还是交到了殿下手里,殿下该明白陛下一番苦心,此战千万不可再造杀孽。”
司马瑨明白他意思,段鉴手上没有一兵一卒,而都城周围能征善战的军队便是他手里这支。
若要用段鉴,自然是就近调兵,少不得就要从他手里调拨人马。可调拨出去就未必回得来了,司马烨把段鉴调来都城就是为了分剥他兵权的。
“替本王多谢陛下。”司马瑨冷笑一声,将圣旨纳入袖中。
第二日一早白檀得知这消息时,司马瑨已经去营中点兵了。
郗清又踩着日子来抱朴观做假药生意,瞅准了她今日休课,跑来拉她去东郊的开善寺游赏。
白檀不乐意去,他就蹲在她面前斜望苍天:“你以为我是心血来潮要去拜佛吗?并非如此,我是要去祭奠我再也无法挽回的过去,我是要去那十丈青峰上求个自己的将来。”
“……”白檀最吃不消他搬出自己过去那一套,待会儿说着说着可别要祭奠她堂姊,还是答应了吧。
郗清又乐呵了,其实他是听说开善寺富得流油,最近老方丈又得了病,所以想去兜售一下自己的药材。
二人还带上了无垢,一同出门,经过城中时,一路都能听到司马瑨要领兵平叛的议论。
郗清拢着手长叹:“看来全天下都将这一战当做是对殿下的一次考验呐。”
无垢问:“凌都王真能忍住不杀俘虏吗?”
白檀正色:“我们要相信他。”
郗清一脸坏笑:“我看就你信他吧?”
白檀踹了他一脚:“我待会儿一定要告诉开善寺的方丈,你成天卖假药!”
郗清赶紧发誓:“我也信他,我也信他。”
本以为司马瑨至少也要有个三五日才会出发,没想到白檀回到别院时已经看见祁峰和顾呈收拾好了行囊。
司马瑨自后院出来,身上已经换上铠甲。
“殿下这就要走了?”
他点点头:“平叛刻不容缓,早去也好早些解决。”
白檀在袖中摸了摸,好半天摸出串佛珠来,脸色有些讪讪:“为师今日去开善寺中时请了串白檀佛珠,虽然不信此道,但恰好与为师同名,殿下此去不妨带在身边,算是个提醒,看到时就想想为师的教导,也能克制一下心性。”
说实话,她长这么大还没正经送过男子东西,实在有点尴尬,送完就恨不得聊一聊今天天气不错什么的。
司马瑨接过来,脸上虽然冷肃,眼神却有些促狭:“恩师此举未免狡猾,分明就是仗着本王喜欢你。”
白檀瞪眼:“这是什么话?”
司马瑨也不解释,将那串佛珠套在手腕上缠了两道:“本王一定谨遵教诲。待此战凯旋,证明本王已有改进,也就可以向陛下提出出师之请了。”
白檀挑眉:“出师?”
司马瑨幽幽一笑:“恩师不是一直说师生纲纪么?出了师才能做别的事。”
白檀看着他,越看越心惊:“什么事……”
司马瑨举步出门,擦身而过时凑到她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娶你。”
白檀呆站了一瞬,调头就冲进了书房里,嘭的一下甩上门。
无垢远远站在廊下,目送凌都王出了门,就见师尊冲进了书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翻书的声音,倒棋子的声音。
哦,师尊又心烦了。
本也没什么,可紧接着居然还有琴声传出来了。
白檀文才是出众,可对乐器真的是一点也不在行,绝对可以绝杀千里的那种。
无垢捂着耳朵就朝书房跑,一路哀嚎:“啊啊啊师尊,有话好好说,你快放下那把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