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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里已然暗潮汹涌。
夕阳将下,庾世道正朝御书房而去,身后跟着司马烨和他的幺子司马珉。
司马珉才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赤红礼服,衬得小脸肤白唇朱。他似乎有些害怕庾世道,一直紧贴着父亲,双手都握着他的胳膊。
司马烨沉着脸:“本王先前一直以为犬子在广陵王府之中,没想到早就被义城侯接来了都城。可本王竟然到此时才见他一面,他便被送入宫中来了。”
庾世道边走边笑:“历阳王何必如此不快,想想以后会得到什么,应当高兴才是。”
司马烨撰紧了儿子的手,冷脸不语。
到了御书房门口,内侍进去通传了一声,很快便出来请几人进去。
司马玹已经立在殿中等候,手指捏着茶盏,听到脚步声转头看过来,冲司马珉笑了笑:“这便是历阳王之子?朕还是头一次见。”
司马烨垂头称是。
司马玹招手唤司马珉走近,拉着他说了几句家常,便唤来内侍,让他带人去安置。
司马烨自然不舍,追出去好几步才收住脚。
司马玹安抚他:“皇叔不必担心,既然义城侯与广陵王都大力举荐他,朕自会好生观摩、教导,不会亏待他。”
司马烨怏怏道谢。
庾世道对此很满意:“只希望陛下不要观摩太久才好。”
司马玹笑容温和地看过来:“义城侯未免太急了,你身上的案子还未查清呢。”
庾世道眯眼:“陛下居然还在查微臣?微臣还以为陛下现在关心的是立储一事呢。”
司马玹不以为意:“江南士族联名上告,朕不得不查。”
“陛下的确该查。”司马烨忽然接话,抬头冲庾世道笑了起来。
这笑容不似平常他惯有的和气,反而带着一丝狡黠,庾世道便暗觉不对。
司马烨从怀中摸出一块锦布,掀开来,里面包裹的是几封书信,他双手将之呈至司马玹面前:“起奏陛下,臣这里有义城侯勾结秦国的书信,他与秦国的汉中王暗中通信多次,设计陷害凌都王亦是二人合谋为之。”
那些信都残缺不全,很多都带着被火烧过的痕迹。庾世道一看便勃然大怒,司马烨居然趁他不注意将他要销毁的信件都留了下来。
“历阳王!你这是含血喷人!”
司马烨又从袖中摸出方印章来递给司马玹:“义城侯说得对,不能诬陷好人,所以臣前几日特地潜入义城侯书房中摸来了他的印绶,陛下不妨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与那几封通信的落款印绶一样。”
字迹可以伪造,但代表地位的印绶却只有一个。
司马玹接过来:“皇叔想必为此受了不少委屈。”
司马烨谦虚:“臣只是见不惯一个外戚不守本分对我司马家的人随意打压罢了。”
庾世道脸色铁青,到此时才明白过来。
司马烨果然还是跟司马瑨合作了,先前那么容易就扳倒了司马瑨,不过就是在等着这一日罢了。如今他将司马珉送入宫中来,司马烨便倒戈相向了。
世上竟然有这么蠢的人,居然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成为人上人!
但庾世道很快便冷静下来:“陛下还是彻查的好,仅凭这几句空话和这些残缺不齐的书信,只怕无法叫人信服。”
司马玹将证据都纳入袖中,静静看着他,他的背后势力交错盘结,要动他的确难上加难。
“这段时日还请义城侯安分地待在行邸之中,待朕查明一切,或许可以还你清白。”
高平应召入殿,朝庾世道抬了抬手,请他出门。
庾世道临走前狠狠瞥了一眼司马烨,后者早已转头去看窗外风景,免得被他眼神给吓着。
一队禁军跟在庾世道的车马后面回行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护送哪位达官贵人。
途径长干里,一群人聚在路边胡侃,虽然声音不大,还是传入了车中来——
“都说义城侯是当年叛军的主将啊。”
“整个吴郡都传遍了,官民同心说要抗击他呢。”
“我是从义兴郡那边听说的,阳羡那边也传开啦。”
“何止,会稽郡内都在风传呢,不知真假啊。”
庾世道在车中捏紧了拳。
江南士族在造势,必然是司马瑨在搞鬼。这段时日一直派人去吴郡中刺杀他,可整个吴郡铜墙铁壁一般,入城被盘查地很严,根本进不去。
这么放任他在郡中安稳度日也便罢了,如今他竟然这般大肆宣扬,实在叫人忍无可忍。
他揭帘看了看外面押送他的禁军,心中冷哼,司马玹、司马烨、司马瑨,既然皇室都这么想对付他,那就别怪他下手狠了。
先前王丞相未能说动祁峰和顾呈调动兵马,只能跟谢太尉商议,尽快从别处调兵来援。趁着庾世道还没有真正下令兵围都城,或许还能来得及。
谢太尉哪里用得着他多言,早就下达了命令,没想到行军还在路上呢,忽然就收到消息说庾世道的兵马已经合围过来了。
收到消息时谢太尉正在吃晚饭,丢下筷子就匆匆赶去了宫中,连朝服都没换,一路小跑进御书房,发髻都散了:“陛下,庾世道的兵马围过来了!”
夜色昏沉,殿中烛火通明,司马玹坐在案后,仿佛从未离开过,永远埋首在这政务之间,他抬起脸来,神情有些错愕:“朕已下令让他禁足府中待查,他如何还能够调兵?”
说话间高平入了殿,跪在地上,左手扶着右臂,指缝里还渗出血来:“微臣无能,封了义城侯行邸,还是让他跑了。”
司马玹捏了捏眉心,片刻后道:“太尉不必惊慌,走到这步本也早有预料,朕必须站出来护住都城。”他站起了身来,身上的龙袍在地上拉出一道斜斜地长影,“传旨下去,朕亲率禁军固守都城。”
司马玹准备出宫时,白唤梅追到了宫门口来,浑身罩在宽大的披风里,发髻微垂,显然是从床榻上听闻了此事便匆匆赶来送行了。
她从宫女手中接过披风给司马玹系上,满脸担忧:“陛下一定要注意安全。”
司马玹点了点头:“爱妃放心,朕若连都城都守不住,如何能身为帝王呢?”
白唤梅鼓足勇气握了他的手,很是自责:“若非为了拒绝纳妃,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都是臣妾的错。”
司马玹笑了笑:“朕自己做的决定,岂能怪爱妃呢。”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回去吧,等朕回来。”
白唤梅松手退开,目送他背影离宫而去,头一次生出骄傲之感。
这是她的丈夫,虽然温和,却也是能顶天立地的帝王。
夜深人静,一队人马正在加速赶路。
二十几人分成前后两路护送,中间的马车并不宽大,却挤了三个人。
郗清歪头搭脑地靠在车门边打瞌睡,头顶悬着的灯笼随着颠簸的马车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会掉下来。
他都睡得迷迷糊糊了,嘴里还不忘唠叨:“为何半夜反而要快马加鞭地赶路啊,天天这般,我要困死了。”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响,一支箭羽穿透车厢扎了进来,就在他眼前。
他呆了呆,连忙往白檀身边缩。
白檀推开他:“看到没?这就是原因,连晚上都有人追杀,何况是白天啊,庾世道的人肯定还盯着吴郡呢。”
车马又快了一分,司马瑨默默盯着郗清,直到他识趣地坐回门边去。
马车虽然行驶地快,但后方的追兵还是追了上来。上路这段时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情形,郗清担心地睡不着,悄悄揭开帘子往外看去,黑乎乎的几道人影,对他们紧追不舍。
在马车后方护送的人手去应付了一番,回来后紧贴着马车向司马瑨禀报:“有人解决了他们,是个鲜卑人。”
司马瑨“嗯”了一声。
看来段鉴还算尽忠职守。
去吴郡的一路就见识过这些事了,白檀早淡定了,外面有追兵也止不住她打瞌睡。
司马瑨揽了她靠在自己肩头,她也不客气,就挨着他睡了。
郗清见她胆子这么大,不能丢脸,遂也歪头挨着车厢去睡了。
司马瑨也合眼浅眠,到了后半夜,马车停了一下,王焕之的脸探了进来,扫了一圈车中情形,视线在靠着司马瑨的白檀身上停了停,暧昧地挑了挑眉。
司马瑨睁眼看过去:“你都来了,说明我们离都城已经很近了。”
王焕之笑呵呵的:“可不是,多日不见,殿下貌美依旧,啧啧啧。”
司马瑨冷脸:“直接说正事。”
“唉,正事便是历阳王倒戈告了庾世道,庾世道铤而走险兵围都城了。”
司马瑨点头,面前的郗清忽然张牙舞爪地嚎了一嗓子:“嗷,别杀我,我是好人!我是好人啊!”
司马瑨伸腿踹了他一脚,他才清醒过来,笑眯眯地摸摸脸颊:“哎哟,又梦到叛军了,嘿嘿……”
王焕之安抚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可怜呐。”
郗清一见他就嫌弃,掸了掸被他拍过的肩头,往里坐了坐。
白檀被他们的响动惊醒,坐正身子后的第一件事是先暗搓搓地摸了摸嘴角。
嗯,很好,没流口水。
平常端着师表端习惯了,她随时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揭帘朝外看了一眼,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原来这么快就要到都城了。
东篱门外三十里处,庾世道在此扎营。
中军大帐中烛火摇曳,他立在当中,宽衫斜披,手握书卷,竟然还挺闲适从容。
司马烨想不开倒戈就倒戈吧,没了他儿子还可以立别人。
广陵王那个老不死刚得了个重孙子,才两个月,做傀儡更适合。不过他这次可能不是立储君,而是要立新帝了。
他丢下书卷,换上戎装,走出营帐点兵。
天光破晓时分,他带着两万人马到了东篱门下,另外三处城门都由他的心腹将领率领人马堵住了,唯有此处城门距离宫门最近,必须他亲自前来才是。
城门在稀薄的天光里黑沉沉地像是凶兽一般蛰伏在那里,下面是白练一般的护城河。城头上方早已站满了守军,个个举着火把严阵以待。
原本就快到该开城的时间了,但今日想要进出城门的百姓必然已经躲避得远远的了。
庾世道打马向前行进了几步,看着城头中央站着的人,不是他熟悉的将领,实际上如今都中根本没有什么人可以领兵,否则他岂会这般行事。
那人越看越觉得眼熟,他又靠近了些,天光亮了一分,终于看清楚了,那竟然是换上了戎装的司马玹。
是啊,眼前这人可是当初叛乱时带兵勤王的豫章王呢,他竟险些忘了。
城头的弓箭手已拉满弓,司马玹从城头上居高临下地望下来,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义城侯若有悔过之心,此时还来得及。”
庾世道哈哈笑了:“此话原封不动地还给陛下,但愿陛下能好好想一想,究竟谁是罪人,谁是好人,此时还来得及。”
司马玹皱眉。
刚刚登上城楼来的王丞相站在他身后,也是一脸凝重:“陛下还是暂时稳住他,援军未到,若您有什么闪失可如何是好?”
司马玹正色道:“朕一人的安危算什么,都城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王敷垂眼称是。
天终于亮了,城楼上的火把熄灭,清早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油的气味。
司马玹彻夜未眠,大概是每晚处理政务到深夜养成的习惯,此时也不见有多疲倦。
内侍送了白唤梅亲手熬煮的参汤来,他喝了几口便摆手作罢,又站去城头去看下方的景象。
虽然只有两万人马,但看起来也是乌压压的一片。斥候说庾世道并未倾巢而来,但此时还有兵马在后方,城中守军硬撑也不是不能抵抗,但必然伤亡惨重。
他朝远处望去,司马瑨的部下若能出手相援就好了。
下方忽然冲出一人一骑来,是个不认识的将领,遥遥朝上方敷衍地拱了一下手:“奉义城侯之命,请陛下速速下决断,还义城侯清白,否则义城侯只能自己证明清白了!”
司马玹扬声道:“义城侯若真清白就该速速撤兵,而非这般行事。”
那将领打马回去传话,没有再出现。
庾世道已经回去营中,正在中军大帐里慢条斯理地用饭。他知道司马玹想与自己周旋,他也不想撕破脸,但这还不是他们逼他的?
那将领把司马玹的话传给他后,他顿了一下筷子,问道:“谢太尉调动的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将领道:“至少还有半月。”
“司马瑨那十万兵马可有动静?”
“祁峰和顾呈都是凌都王心腹,凌都王被贬,他们心怀怨愤,不会出手相助的。”
庾世道放了心,吃了口菜:“只要司马瑨那十万兵马不来,本侯就有胜算。”
一口一口吃完了饭菜,精力足了,庾世道跨马出营,亲自领着兵马到了护城河外。
城头上方登时射下来一阵箭雨,前方士兵略有死伤。
庾世道并未下令后退,他很镇定地看着上方,计算着攻上城头大概需要多久。
“先攻一波,让我们的陛下见识一下本侯的人马可不是吃素的。”他含笑调转马头,一个副将挥动手中旗帜,步兵退后,弓箭手上前,回敬了一波箭羽。
城头上响起惨叫,许多士兵中箭后摔落城头。司马玹被高平拉到后面,禁军立即严严实实将他护住。
“终究还是演变到了这一步,朕无颜面对都中百姓。”
高平忙道:“陛下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
司马玹眉心到现在就没舒展过。
高平本以为还有攻势,没想到这波箭雨之后就没了,往城头边上走了几步望下去,转头道:“陛下,下方有变。”
司马玹大步走过去,庾世道的兵马都站着没动,他们的后方来了一行人马,看着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准备入城。
那些人马远远停住,车中探身走出个清瘦的男子,一身青衣,分外眼熟,司马玹仔细看了许久才认出那是郗清。
郗清立在马车上,从袖中取出卷纸张来,展开后开始高声念诵。
离城头太远,所幸是顺风,声音远远地送过来,竟也能听清大概。
“竟然是讨伐庾世道的檄文?”司马玹分外诧异,更诧异的是那行文风格,太熟悉了。
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就这么当着庾世道大军的面念讨伐他的檄文,要么是不怕死,要么就是有备而来。
“竖子胆敢口出狂言!”庾世道果然大怒,原本他攻完一波后发现这忽然出现的一行人马,只是想静观其变,没想到竟然有如此胆大之人,他其能容忍,当即下令要去活捉了那小子。
郗清转头就钻进了车里,车中传出一道女声:“且慢!”
包围而上的士兵还真的停住了。
车帘被一柄羽扇挑开,探身而出的人乌发如云,衣白胜雪,立在车上含笑看着庾世道:“义城侯觉得在下这篇檄文写的如何?”
庾世道皱眉:“原来是文才白檀主笔。”
白檀笑得很谦虚:“见笑见笑。”
庾世道冷哼:“就算你是女子,本侯也不会怜惜。”说着朝身边人招手,示意全部拿下。
司马玹一直紧盯着那马车,果然见到了白檀,不禁蹙眉。
她怎么在此时回来了,不知道危险?
白檀当然知道危险,装完风雅就钻进车里,掐着郗清狂喊:“快快快,走走走!”
“哎哎哎,有话说话,别掐我行不!”郗清在里面哀嚎。
庾世道的士兵还未近前呢,就见那马车已经调转马头开始跑了,护送的人马断后,过来抵挡住他们。
士兵们自然要继续追赶,但一名副将忽然叫停,下马伏在地上听了听,起身后朝庾世道大喊:“禀义城侯,似有兵马朝这边而来。”
庾世道听到这话便知道晚了,因为两侧大地已经开始震颤,那是马蹄踏过的声响,这般剧烈,必然是重兵前来。
前去探路的斥候快马过来禀报:“是原凌都王的兵马!”
“不可能!”庾世道吼完就明白了,转头去看逃窜而去的白檀,难怪她故意叫人宣读檄文,分明就是来吸引他注意力好为司马瑨的兵马赶来拖延时间!
他挥了一下手,士兵们连忙去追击白檀的马车,与断后的人缠斗在一处,马车在前面跑得飞快,至前方不多远便见左右尘烟滚滚,庾世道连忙下令撤回。
大军已至,再追无异于羊入虎口。
祁峰和顾呈各领一支兵马而来,合拢后将白檀的马车护于后方。
白檀探头出来,抚着胸口瞪了祁峰一眼:“你们再来晚一点我就没命了!”
祁峰哆嗦了一下,妈呀,白菩萨还真回来了啊!
下意识转头在后方士兵当中扫了一圈,没扫到白栋。
那臭小子一定是怕死躲过了他的点兵!
“陛下,那是凌都王的兵马啊。”上方城楼上,高平诧异地收回视线。
司马玹点头。
他的兵符虽然送去了营中,但王敷并没有劝动他们,所以只有可能是司马瑨回来了。
而白檀是跟他一起回来的……
重重兵马分开,后方打马而出的人没有着戎装,只是一身再随意不过的便服,冷肃的一张脸,朝城头望了一眼,视线收回来,扫向前方。
“庾世道,我等这日很久了。”司马瑨腰间的剑铿然出鞘。
庾世道立即后撤,下令突围,一面派人去调兵来援。
司马玹当机立断,下令守军出城追击,此时正好与司马瑨前后夹击。
庾世道没想到情形瞬息万变,司马瑨出现的这般及时,一定是一直就在盯着都城动向,他甚至觉得自己走到这一步就是被他一点一点引导所致的。
可恨他没有将全部兵马调来都城。
策马狂奔出很远,他转头还能看到拿到阴沉的双眼,藏着嗜血的癫狂。
当年那个沉默寡言、文静好似女孩儿的皇子,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他心中说不出是恼恨还是忌惮。
援军没有如他预料而至,因为司马瑨之所以来得晚就是调兵去截断他支援的。
庾世道甚至来不及与其他城门方向的人会合,只能奋力朝远处逃去。
司马瑨手中的剑轻轻拍打着腿上的长靴,挥了一下手:“最好抓活的回来。”
祁峰和顾呈领命前去追击庾世道。
庾世道留下断后的士兵不过数千人,仍在城门下抵抗,城头上忽然鸣金收兵,高平在上方大声道:“城下众人听令,传陛下口谕,擒住庾世道者重赏!投诚者既往不咎!另,传司马瑨和白檀觐见!”
白檀此时才从车中探出头来,朝城头一瞥,万分诧异:“咦,居然是陛下亲自坐镇守城啊。”
司马瑨打马回到她身边,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真是难得你到此时才注意到他。”
白檀顺手呼了他一扇子,想到此间情形,又立即钻回了车内。
司马瑨眼下心情正好,还回味无穷地摸了摸脸,扫一眼城头,司马玹果然看着这里,但只一瞬便又收回视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