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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如尘摇一摇头,夏花微有失望,只听他道:“起死回生倒不至于,那只是我的这位老头徒儿帮我吹嘘着罢了,不过虽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能救一救那些将死之人。”咳一声,继续道,“只要不死,大多数还是能救的。”
夏花脸上复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有些激动的一把握住卿如尘的手:“我娘,卿如尘你能不能救我娘?”
卿如尘只感觉她柔柔的小手握在自己手上,有种别样的温暖,他笑着摇了摇头:“叫卿卿,不是卿如尘。”
“好吧,卿如尘。”
“再强调一遍,是卿卿,卿卿——”他将尾音提得极高。
“好吧,卿卿。”
“你这小花朵,什么都好,就是记性不大好,还得让我耳提面命,走!这就去你家瞧瞧我家小花朵的娘去。”他说着,便紧紧将夏花的手一握。
夏花方知自己一时失态,连忙想抽回身,却被他握的死死的,他的手与萧绝的冰冷潮湿不同,他的手是暖暖的干干的。
他看着她笑道:“怎么,小花朵,连你小手都不给握一握啊,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你自己胡思乱想,可别把这些想法强加在我身上,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不想跟你多加争辩,你不要以小人之人度君子之腹啊,我拿你当个妹子看待,才握你的手,你可别妄想我是拿你当喜欢的女人待了,我这个虽然好说话,可是轻易不会喜欢上……”
“好吧,好吧,你愿意握就握吧。”夏花烦不盛烦。
草泥马!想握老娘的手就直说,啰哩啰嗦这么一大堆,真是操他奶奶的!
卿如尘又回头唤了一声:“小古,去我的白云庵把我的药箱拿来,还有刚刚你要小花朵抓的药一并带来。”
“嗳——”被唤作小古的老古大夫激动的答应一声,刚转身,忽又回头很是为难道,“师父,我第一次来这村子,这白云庵在哪儿啊?”
卿如尘翻个白眼,摇摇手道:“去去去,这点小事也要麻烦为师,你长了一张嘴不会问啊,这村里人都认识白水庵。”说完,又转过头来看向夏花道,“走吧,小花朵,去看看我娘去!”
“你娘?我娘什么时候成你娘了?”
“囔囔囔,我说你记性不好吧,这么快就忘了,我拿你当亲妹子,我就是你亲哥哥,你娘和我娘当然都一样了。”他还是死死握住她温软的小手,两只眼始终笑眯眯,又道,“走嘞,跟我上马车,我这脚实在有些痛,都怨锅巴那个臭丫头。”
一路上,他如是说:
“小花朵,你为什么非要喜欢那个萧绝啊,全身冰冷冷的一点温暖也没有,你若实在缺少男人的依靠,我可以勉为其难给你靠一靠啊!”
“哎哟,小花朵呀!你怎么不爱说话啊,多说话多好啊,一来可以活动活动嘴巴,二来可以表达表达心中所想,三来可以联络联络感情,四来可以……”
“小花朵,你真是一个无趣之人,我说了半天你一句也没答,也不知我娘是怎么生的你,竟生出这样一个闷葫芦来。”
“小花朵,我问你答啊,哪怕答一个字也行,给来回应噻,不然我要闷死啦!我这个人一闷就不舒服,一不舒服就头晕,一头晕就把不准脉……”
“好吧,你问。”夏花终于答了一句。
“那你要说真心话,我可是拿真心来问你的。”卿如尘将手中的拂尘别好,一击掌道,“那我开始问了,你真的喜欢那个邪魔之人萧绝。”
“喜欢。”夏花淡淡。
“换个人喜欢行不?”
“不行。”夏花语气坚定。
“可是他配不上你啊!你是不是太孤独了,所以饥不择食的想拉个人作伴,又或者你是看上萧绝的长相了,可是这个世间上长得好看的男人多的是啊。”他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脸道,“僻如我。”
“卿如尘……”
“叫卿卿。”
“卿卿,你真是奇怪,你和那个郭魃都奇怪,我跟不跟萧绝在一起碍你们什么事了?”夏花坐在马车边缘驾马,突然转过头来,眸色狐疑的盯住卿如尘。
“乖乖,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多字了,真是不容易啊!”卿如尘无意识的捻动着拂尘上的几根白须须,“本来也不碍我事啊!我只是本着一个做道士要降魔除妖的职责好意提醒你罢了,可现在就碍我事了,我是你哥哥了,你的事我自然要管一管,我总不能看你跳入火坑而不顾罢,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最少也该知道些分寸,怎么能大晚上的和那个萧绝厮混在一起呢,我这个人虽然一向好说话,可也不能好说话到看到自个的妹子误入歧途还要拍手说好吧,再说了,你娘都是我娘了,就是为了娘,也该多盯着你……”
“打住——”夏花冷喝一声,“说重点。”
“我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重点啊,你告诉我哪一句哪一个字不是重点了,我来给你解释……”
“你,郭魃和我,萧绝到底有何怨仇?”
“无怨也无仇啊。”卿如尘扬一扬脸。
“算了,就当我白问了。”夏花回过头来,再不看卿如尘一眼。
她实在搞不懂这其中的关键,这卿如尘和郭魃跟她有半毛钱关系,一个个却对她做奇怪的事说奇怪的话,两个人偏偏还是一样的讨厌,不过,这两人有一点是不同的。她能感觉这个卿如尘对她并无多大恶意,而那个郭魃,她感觉她就是带着满满恶意而来,在潜意识里她就觉得那个小丫头瘆的慌。
秋风飒飒,吹打在夏花的脸上,夏花甩一甩头想让头脑更清明些,今天发生的事就如过山车一般起起落落,好在小婶子救了回来,而娘的病也有了指望,这一切总是好的。
她不需要再自扰这些有的没的的问题,管那个郭魃是何种牛鬼蛇神,她遇神诛神遇鬼杀鬼。
“哎呀呀,小花朵你是不是生气了呀?你怎么又不理我,我刚回答你的话都是大实话啊,我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全都是大实话啊,锅巴只是我的小师叔啊,我和萧绝也无怨仇啊,若真要扯上什么怨仇,就是那个萧绝杀气太重,我不能让他再为祸人间啊,如果小花朵你实在喜欢好看的男人,顶多我再帮你打听着哪里有长得好看……”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我没生气。”夏花忍着巨大的不耐解释一句。
“小花朵儿,你没生气你怎么都不说……”
“闭嘴——”夏花蓦地一喝。
卿如尘呆了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
堂屋内,一张无任何雕花的木桌子正立在中央,上面摆着两碗白粥,两盘小菜和一碟子糕点,一碟子乳黄瓜,一碟子辣白菜,一碟子莲花团子。
卿如尘一见屋,吸吸鼻子,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也不管那些早饭是给谁预备的,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乌脏的手在每个莲花团子上都捏了一把,只笑道:“嘻嘻……脏都脏了,想来也没人吃了。”
柱子和大栓耽搁的都没去成学堂,刚准备用完早饭再去学堂,两人手牵手正要坐下,却见到六个白乎乎的莲花团子上留下乌黑乌黑的手指印。
两人倒一点不生气,一起甜兮兮的叫道:“卿观主,你怎么来啦?”
“臭道……道士,你……你怎么来了?”夏大壮正在厨房洗手,两手水*的就跑了出来。
卿如尘抬头道:“是你娘请我来的。”
苏九娘正坐在里面照顾林怜儿,一听有外人的声音,赶紧请周焦氏和孔翠莲出去看看,二人一看,夏花正好跨进屋门,周焦氏惊呼道:“花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奶奶,我请来了神医,可不就回来了?”
“神医在哪儿呢?”周焦氏疑惑道。
夏花指了指正吃的狼吞虎咽的卿如尘微笑道:“这不就是。”
孔翠莲眼睛比周焦氏尖,一下就认出这就是白水庵的卿观主,忙见了一个礼,卿如尘嘴里叼着个莲花团子,两眼弯一弯,露出一个笑脸来。
夏大壮轻啐了卿如尘一口,跑到夏花面前道:“娘,臭道……道士怎……怎么是神医?”
“神不神等他能治了我的娘就知道了。”夏花淡淡的看了夏大壮一眼,又道,“大壮,你怎么还在洗手?”
“脏,怎……怎么也洗不干净。”夏大壮下意识的将摸过叶吕氏胸口的手背到后面,又道,“娘,你还没吃……吃早饭,我帮……帮你盛去。”
“脏在你心里,洗也洗不掉。”卿如尘冲着夏大壮的背影若有深意的喊了一句,又道,“多盛两碗来,贫道可饿极了。”
或许卿如尘真的饿极了,不仅桌上的东西吃了个干净,就连夏大壮多盛的两碗也吃了个底朝天,然后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方去了苏九娘住的东屋替她瞧病。
周焦氏见夏花回来就放了心,又想着家里的鸡鸭鹅还没喂就先告辞去了,孔翠莲负责送了大栓和柱子去学堂,家里走了四个人,一下清静许多。
苏九娘在怔忡之间伸出了手,她不敢相信这个白云庵的道士会是古大夫口里的神医,但她相信自己的女儿,卿如尘以三指搭脉,又观其脸色,舌苔,半晌都不做声,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
夏花见他一直不说话,心内未免有些紧张,只是她从来也没看过卿如尘如此专注如此安静的模样,虽然他的样子狼狈不堪,却真有一种朗如玉山的安静气质,瞧着还倒真像个神医似的。
“师父,师父,您老的药箱拿来了。”古大夫背着一大一小两个药箱急急跑来,一张老脸上跑的汗湿满面
卿如尘也不理他,直接拿过药箱,从里面取出一根细小的银针出来道一声:“娘,有些痛,忍着点。”
苏九娘愣了愣,呵呵笑道:“观主,叫我夏大婶就行,或者观主叫我名苏九娘也可。”
“知道了,娘。”卿如尘答的无比认真,说完就将银针往苏九娘的合谷穴上扎去。
苏九娘只感觉微微一阵刺痛,他慢慢转动银针,好似真的把苏九娘当个娘似的,手势轻而谨慎,除了在刚扎入的那一刻像蚂蚁咬了一下,后来,苏九娘根本无任何感觉。
良久,卿如尘似乎已找准的一个方向,将银针捻回又重新换了穴位,慢慢刺入其中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血管里,只剩一个一厘米的末尾还留在肉外。
夏花更是疑惑,寻常大夫使银针她也见过,只是没见过这样施针方法,哪有将整根针都快要扎进肉里的,他刚才似乎拿银针在苏九娘的手背皮肤底下找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找到,总是不停的来来回回的将银针捻出刺入,慢慢调整银针的方向。
好在,苏九娘脸上并无任何痛楚的表现,不然夏花也要跟着难受,因为看着就是很痛的样子,她想着,像这样胡乱扎着,这皮下的血肉不全被扎烂了,可一滴血都没有。
又过了好半晌,卿如尘的脸上变了变,月牙般的眼弯了一弯,迅速将银刺抽离出来,对着日不凝神看着,自言自语道:“看你个臭东西跑哪儿去?小花朵,你打一小盘热水来。”
夏花在卿如尘针拔出来的那一刻,视线不由就被那根针吸引而去,在针尖处好像有个小小的凝结成团的血点儿,她一听卿如尘喊她,正要去打热水,夏大壮叫了一声:“娘,我……我去……”
少倾,蒸气腾腾的热水打来,卿如尘将银针拿在手上。
古大夫早已是疑惑不已,他是医者,自然急切想知道这位夫人所中何毒,他竟半点查探不出来,只敢断定是中毒,他眯着眼看着卿如尘手里的银针。
卿如尘看着那一大盘热水,冷哼一声道:“贫道要的是一小盘,你个傻子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弄这大一盘来,罢了,罢了,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一大盘就一大盘吧!”
“一小盘和一大盘有何区别,难道会影响你对我娘病情的判断么?”夏花疑惑道。
“小花朵,你怎么会这样奇怪的想法,我的医术何其精湛会因为水的多少而判断……”
“那为……为什么,你快……快说。”夏大壮瞪了卿如尘一眼。
“哦,那是我这当哥哥的心疼妹子,一大盘热水太废柴火,我疼惜小花朵你要多砍柴。”卿如尘说完,将银针放入水中拨了两拨,银针上的小血点落入水中,漫延开来,洇起一丝丝红色。
所有人都探着头好奇的盯着那盘热水,待小血点散尽,只见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小肥虫在水里伸展开身体,一弓一弓的蠕动着。
众人大惊,古大夫更是不敢相信的揉一揉眼睛,他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苏九娘在看清红色小虫之时,脸色骤然一变,卿如尘若有所思的看了苏九娘一眼问道:“娘,我瞧你脸色不大对,莫非你认得这种小虫?”
苏九娘有些失神,脸色苍白异常,只摇摇头道:“不认识。”
“娘,莫非你曾经住在南疆?”卿如尘温声问道。
“没,没有,从来没有,我连听也未听过此地。”苏九娘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慌张之色,两只手也紧张的拧在一处。
“好了,我娘说没有就没有,你问这些做什么?”夏花从苏九娘的表情动作已然知道她必定是在苗僵待过,只是不知遇到过什么事,是以她从不肯提及过去的事,苏九娘是个软绵无主见的性子,她不想她在卿如尘面前有种被揭开隐痛的怆惶失措的感觉。
“臭……臭道士,你就别卖关……关子了,快说!”夏大壮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这毛头小孩,怎能对我师父这般无礼,从前瞧你还算懂礼,怎么这会子竟然骂我师父。”古大夫护师心切,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卿如尘盯了夏大壮一眼:“你出去,你在我偏不说。”
“娘……”夏大壮忿然的喊了夏花一身。
“大壮,听话,等会娘再告诉你。”夏花知道卿如尘是个磨叽的性子,为人又古怪难缠,怕大壮在他真不愿说,连忙哄了大壮出了房门。
“小古,去!给我把门关上,省得那傻子听墙角。”卿如尘不依不饶,伸手指了指房门。
古大夫得令,赶紧去关了房门,夏大壮气个半死,脚一跺转身就离开了,一个人忿忿的拖了一大把稻草绳到田里捆稻草去了。
卿如尘满意的点点头,墨黑的弯月眼微眯着,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看了苏九娘一眼,又转过头对着夏花道:“此虫乃南*有血蚕,遇热而动,遇血而凝,遇冰而木,遇火而化,娘就是中了这种血蚕蛊。”卿如尘慢悠悠的解释。
古大夫听的下巴都要磕掉了脚上:“师父,这世上还真的有这种盅毒?”
“小古,你才学了多少皮毛,哪懂这些,况且你生活之地离南疆十万八千里,要懂这些盅毒做什么,为师不管是做事还是教人,都喜欢挑着重点来做,我教你自然会……”卿如尘又自动开启啰嗦模式。
夏花蹙了蹙眉,对着卿如尘露出一个笑来:“卿卿,说重点。”
说完,她浑身打了一抖,这一声卿卿叫的有够令人恶寒的。
“重点就是有人给娘下了血蚕盅,想要救娘,必须解了这种盅毒。”
“如何解?”夏花和古大夫异口同声。
“若是中毒的一两年,我直接下药杀掉母虫就可以了,如今这盅毒与娘已相伴二十余,母虫已产了许多小虫,虫已浸入了娘的全身血脉,再下毒八层要连着娘一块毒死了,所以有些难。”
夏花心一抖:“还有两层希望是不是?”
卿如尘嘻嘻一笑:“当然喽,也不能让小古白为我吹嘘一番啊,不过是费些时日,娘的命总是能保住的。”
夏花心一松,又问道:“要多少时日。”
“当然是娘活多久,我就要费多久的时日喽。”卿如尘肩膀耸了耸,冲着夏花露出一个最温柔的微笑,“小花朵,看样子你就是想摆脱我也摆脱不掉哩。”
夏花额上有一滴汗沿着精致无双的小脸蛋悄然滑落,一双沉黑清冷的眼盯着卿如尘,带着无声的质问和不甘。
尼玛!这是什么样的孽缘,让她想摆脱一个啰嗦男都摆脱不掉,以后不管她和谁在一起,又不管她去向何处,她都不可能丢下娘不管,而这个啰嗦男还摆出一副赖定她的样子,想想日后耳朵要倍受折磨她有些崩溃,她不甘心的又问道:“难道就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解毒之法?”
卿如尘笑的更加温柔,那弯月眼里已柔的汪出一汪春水来,他笑的越是温柔,夏花越是觉得恶寒,只听他用最动听和煦的嗓音道:“有啊,把娘一起毒死了,就一劳永逸的解毒了。”
夏花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眼中闪过的失望,唇角微一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那就麻烦卿卿为我娘好好治病。”
卿如尘笑道:“这是当然,为娘治病乃是我的本份,更何况医者仁心,我怎么忍心能让娘再受病痛折磨,我这个人一向很心善的……”
“那个……”苏九娘带着丝缕抱歉的笑意,和颜悦色的打断一声,又道,“卿观主,叫我夏婶子就行,我怎能当得起卿观主这一声娘。”
“好的,娘。”卿如尘自顾自的笑道,“我这个人一向很好说话的,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九娘一下被噎住了,脸色微带着诧异和无奈的红色,叹息道:“卿观主可真是一个执着之人。”
“娘,你可真是太了解我的为人了,我这个人一向很执着的,不管是对……”
“好啦!不要再啰嗦了,赶紧给我娘治病啊!”
“小古,为师啰嗦吗?”卿如尘疑惑的看向一直老实站在他身侧的古大夫。
古大夫呵呵笑了一声:“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会啰嗦,师父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都是重点。”
“就是嘛!还是小古说话最合我心意,小花朵,你这丫头就是缺乏耐心,待我日后好好磨磨你的性子,做为一个女孩儿就该温柔贞静,要有耐心爱心善心……”
“打住!”夏花看他一眼,指向苏九娘认真道,“赶紧帮我娘治病。”
卿如尘闭紧嘴巴,再不说话,拿出纸笔埋头列了一堆中药,又递给古大夫道:“小古,为师先给娘施针,你再跑一趟到我房间的药格子里把这些药全都抓来。”
古大夫是上了年纪的人,几经周折哪里还能再有多少力气,不过对于师父的吩咐,他丝毫不敢懈怠,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恭恭敬敬的接过药单子。
“古大夫,我骑马送你过去,也快些。”夏花见古大夫脸上浮着一层虚汗,倒着实担心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跑来跑去真给跑散了。
卿如尘挥一挥手:“都去吧,省得打扰我清静。”
夏花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就是个最啰嗦的人,还嫌别人打扰他清静。”
待一行人走了之后,屋内独留卿如尘和苏九娘,林氏则迷迷糊糊昏睡不醒。
房内桌上安放着一尊小小的青花缠枝香炉,炉内焚着一把香,香烟袅袅,散开如雾,苏九娘一闻这馨香之气,便觉心神宁静舒泰,她端坐在一把杨木凳上,卿如尘正帮她在头顶百会穴施针,针慢捻而下,她顿觉神思迷顿。
“娘,你认得血蚕可是?”卿如尘悠悠问道。
“对,我认得。”苏九娘似有所失,眼里一片迷离。
“你自小生活在南疆可是?”卿如尘继续问道。
“是,我自小生活在南疆。”
“你本名是什么?你爹娘又是谁?”
“我本名白牡丹,我爹娘……”苏九娘眉头皱的更紧了,呢喃两句却没有回答。
卿如尘眉目间露出微微凉意,连一向温柔的声音也随意凉了下去:“聂臻儿是谁?”
“聂臻儿是我在南疆时的结拜姐妹。”
“江离是你什么人?”
“他不是我什么人,他是臻儿姐姐喜欢的人。”
“可江离喜欢的是你。”卿如尘的脸色更加冷冽。
“不,我不喜欢江离哥哥,此生我喜欢的人只有华哥。”
“难道你甘愿喜欢一个普通的农夫。”
“喜欢一个人,还在意他的身份么?”苏九娘眼里始终失神,喃喃道,“我只想和华哥白头到老,过平安日子,可是不能够了……”
窗外起了风,风像只隐形的手,透过窗棂穿了进来,一缕阳光斜射入屋,照在卿如尘的脸上神情阴晴不定,他手上的力度微微重了些,苏九娘眉头一蹙,他立刻又将力度放轻。
他叹息一声:“娘,为什么你要夺走我师娘喜欢的人,为了师父,师娘吃尽了苦头,终落惨死,而你,你却可以躲在这一方安静之地过安然日子,这很不公平。”
他不再说话,也不再想问。
打从见到苏九娘的第一面开始,他就知道他终是替师娘找到了白牡丹,他不会认错,打小他就时常看见师父对着白牡丹的画像发呆,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天。
在白水庵开学的第一天他就给苏九娘下了无情蛊,这原本就是师娘早就为白牡丹准备好的,只是后来白牡丹神秘失踪,师娘所炼的无情盅再无用处,他不过是想完成师娘的遗命罢了,
无情蛊,是拿南*有的血蚕炼就而成,中盅者一生无情,一旦触情,便会毒发,毒发并不会立刻致命,而是让人尝到噬心噬骨之痛,在痛苦中熬尽最后一滴心血慢慢死亡。
他懂师娘的心情,不过是想让她恨之入骨的白牡丹一生都无法动情。
可讽刺的是,苏九娘夫君已死,她如今心沉如水不再动情,这无情蛊于她又有多少用,但他还是对她下了无情盅,此蛊不仅爱情,就连亲情也不能动,但凡是情,牵动必要自苦。
他只不过是想给她残留的短暂生命更添上一笔痛楚罢了,好叫她在剩余的有生有年连爱自己的子女都不能够,死并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是可怕。
可他错了,错的离奇,他再不想血蚕一入苏九娘体内便自行凝结成半睡眠状态,即使苏九娘动情也不会激发毒性,不仅如此,血蚕还会自动为苏九娘清除体内奇毒,这才让苏九娘近日未再受咳疾所困。
他现在知道苏九娘就是白牡丹,而白牡丹又是谁?就算他给她施了催眠之术,她也不肯说她的爹娘是谁,他不想这柔弱外表下的一个普通农妇竟有如此惊人的毅力,可见她的身世于她而言绝对是个不愿提及的禁区,即使被控制,她也不会说出。
师娘炼就的血蚕盅不愿攻击白牡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炼盅之人不是真的想害人,这几乎毫无可能,他看到师娘在流干眼泪之后那眼里迸发的对白牡丹的妒嫉和恨,妒嫉可叫一个人发了狂,师娘怎会想饶过她,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无情盅不是当初师娘留下来的那一个,可是这样也不可能,就算被换了,那血蚕也不可能会自动保护白牡丹,应该还有第三种可能,只是他现在一时也理不清。
当年的白牡丹和师娘都是南疆一个小寨子里的普通女孩,她二人打小要好,义结金兰,白牡丹为人温柔善良,连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而聂臻儿却是个暴烈凶悍的性子,别说蚂蚁就是牛也能杀死。
就是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竟能成为一对好姐妹,白牡丹好静,聂臻娘好动,二人一动一静倒是适宜,当初也是那小寨子里的两朵花。
只是这两朵花,为了一个男人,也就是他的师父江离反目成仇,白牡丹喜不喜欢江离他不知道,但据他刚才所问,白牡丹对江离根本无情,可怜江离想她念她一生一世,到时还抱着那副画像,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感情的事真叫人头痛,你爱的不爱你,爱你的你不爱,能遇见彼此相知相爱的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他曾经有过,却错过,终了只落一场空。
而师娘对师父用情又多深,就会有多恨白牡丹,如今他不仅没有让白牡丹痛苦而亡,反倒帮了她一把。
这难道是冥冥之中就注定了的,注定苏九娘不该死,注定了他现在不能成为小花朵的仇人。
还是他本就不愿成为小花朵的仇人,他在默默的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他自苦的笑笑,笑自己当初接触夏花的目的已然有了些许改变。在心死了之后,他还会肯为一个人做一点违背自己本心的事。
也笑小花朵那个傻丫头,她娘身上的毒再过半年时间就可被血蚕自动清除干净了,还需要他这神医做什么。
不过,他自然不会告诉那个傻丫头,否则那个傻丫头又要嫌弃他不理他了,他可不想让她过的清清静静。
其实,他心中明白,就算他下的无情盅失败了,他还是有千万种方法叫苏九娘生不如死,可是他现在不想下手了。
至少,要让他厌倦了和那个傻丫头玩游戏他才会下手。
反正,他等的起,苏九娘于他而言不过是掌中之物,他一点也不急。
他这个人一向都是很有耐心的,半点也不像那个傻丫头整天火急火燎的。
心思浮动间,他慢慢拔出刺在苏九娘百会穴上的银针,苏九娘渐渐回转过来,对刚刚卿如尘所问之事半点不知,只觉得通体轻快许多。
待夏花和古大夫取药回来之后,卿如尘亲自为苏九娘熬药煎药,倒真像个孝子似的,夏花对他仍是心存疑虑,但到底还是存了一份感激之情。
今日,她也不必再出四方山烧茶煮饭,自有几个婆子在那里打理一切,眼见再过几日便要搬家,心里自是高兴。
中午,夏花做了满桌子菜,准备留卿如尘和古大夫一道用饭,林氏虽还不能下床,但让卿如尘扎了两针,身体疼痛减轻不少,只是心灰意冷,吃不下一口饭,但人的意识已然清醒。
夏花问清原由方知林氏一早起来,嘴巴干的厉害,肚子也有些不舒服,便求夏之贵倒了一碗水给她喝,谁知喝完腹痛不止,她以为必是夏之贵嫌弃了她丑,连孩子也不肯要。
昨儿晚上,夏之贵还跟她吵嚷,说家里已经有个阴阳脸的丑八怪,别再又添个阴阳脸的小丑八怪。
早在古大夫给林氏施救的时候,便告之夏花和苏九娘林氏误吃了红花和夹竹桃叶才导致小产,不言而喻,自然是有人给林氏下了堕胎药,夏花本想在问清林氏之后查清真相,只是林氏不愿再多事,不管是夏之贵还是家里的其他人,她都不想再追究。
孩子没了,他与那个家的牵绊也就没有了。
这一次,她彻底冷了心肠,对夏之贵只无半点渴求,她决定一定要和离。
席间,苏九娘为林氏的事有些愁眉不展,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卿如尘先埋头苦吃一番,方抹了嘴安慰道:“娘,你愁苦什么,如今只要有我在,保管你身体无虞。”
“我只是担心怜儿她……”
卿如尘打断道:“娘,这有什么了担心的,那个小婶子不就是丢了一个孩子嘛,她还年轻总还是能生的。”
“可她……”
卿如尘继续打断:“可她什么啊!这事是她自己想不开,她虽然生的丑,也不能糟践了自己,人活着嘛总是要往前看的,我瞧她还算是个有福气的相貌,她若实在不喜欢做个阴阳脸,我可以让她两边脸都一样嘛。”
“真的能一样?”苏九娘顿时惊喜,“那烦请……”
卿如尘还是打断:“娘,你真是的,还烦请什么呀烦请,只要是小花朵的亲人,我都会尽力相帮的,想弄成一样又不多费事,把另一边白脸涂黑了不就成了。”
苏九娘:“……”
夏大壮睨了卿如尘一眼,正准备拿筷子去夹桌上剩下的唯一个大肉圆,卿如尘眼疾手快的抢先就夹了,又回了一个白眼给夏大壮道:“你个傻子,吃这么好的东西也是白糟蹋。”
“娘,瞧这个臭……臭道士。”夏大壮委屈的将碗筷一放。
“乖,大壮!娘碗里有,来,给你。”夏花对卿如尘虽有些无语,却也无法,毕竟他救了娘,只得忍让了三分。
夏大壮嘴一瘪,想发作,却也知道外婆的命还系在人家手上,也只能忍了七分。
古大夫恭敬笑道:“师父,您老人家身体单弱,是该多吃点,只是肉虽好,一次吃太多恐怕对身体也……”
“小古,你牙痒了是不是?再多说一个字,看为师不把你那几根白胡子给拔了。”
“是是是,师父教训的是。”古大夫一点也不生气的呵呵笑。
苏九娘客气道:“古大夫,你也多吃些,别客气。”
“遵命,师奶。”古大夫恭敬的点点头,果然就夹了一帮子菜。
苏九娘瞧着发染霜华的老者竟叫她师奶,她只觉承受不起,讪笑了笑:“古大夫,叫我九娘就行。”
“娘,你跟小古客气什么,他原是我徒弟,你又是我娘,自然该尊称你一声师奶,娘,你这人什么就好,就是太客套了,客套过了头就是虚伪矫情了。”卿如尘边吃边说,又看一眼夏花道,“小花朵,你说我说的可在理?”
夏花闷闷的从嘴里吐了两个字:“在理。”
“小花朵,怎么又瞧着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莫不是我刚抢了你儿子的肉圆子你生气了?”卿如尘拿筷子抵住了雪白的牙齿。
“没。”夏花只答了一个字。
“多说两个字会死啊!”卿如尘略有忿闷的瞪了夏花一眼,只是即使是他生气的时候,那双弯月眼也还是温柔带笑的样子,又转头问苏九娘道,“娘,像小花朵这样的女子,又不会说话又是执拧的性子,也不知到时哪个倒霉的会娶了她。”又拿筷子往上点一点头,又问道,“对了,娘,小花朵眼看就要长大了,可说好了人家?像她这个野性难驯的小丫头可不容易说人家啊,特别是门风好的人家,最不喜欢这样野性子难驯服的丫头,如果娘对我还放心的话,我帮小花朵打听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