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六章 何公爵,奉天子

青玉狮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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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张方脑子“嗡”的一声,靴子也来不及穿,大步抢出大帐,一抬头,瞠目结舌:

    西方的天空,已经被映红了!

    火势如此,没有任何扑救的可能,四万斛军粮,付之一炬了!

    一瞬间,手脚冰冷。

    但他毕竟是大将,片刻之间,已回过神来——

    其一,一确认一泉坞起火,下头的人,自然第一时间飞报自己,片刻不敢耽搁——一泉坞起火至自己抢出大帐,间隔甚短,然映入眼帘,已是如此景象,说明,绝非不慎走水,而是有敌潜入,多个火头同时点起,并辅以助燃物料,火势蔓延,才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他阿母的谁干的?!又是如何做到的?!

    一泉坞……那是天险啊!

    皇甫商?

    不能!那个笨蛋,哪有这个本事?他若有这个本事,也不会轻轻打了两仗,便一败涂地了!

    何云鹤?

    张方想起孙辅被劫营,引起连锁反应,终致赵王伦败亡的“故事”来。

    对,必是何云鹤了——他故技重施!

    张方心中,痛、悔、怒交集——

    一方面,自怨自艾:唉!我去招惹他作甚?!

    一方面,咬牙切齿:何云鹤!总有一天,我要将你剥皮拆骨,再化骨扬灰!

    此其一。

    其二——接下来,咋办?!

    一泉坞被焚,全军亲睹,不可掩饰,则人人皆知粮已尽,则军心必定已大乱了!

    方才那个亲信小校的一脸惊恐,已足以说明问题——即便有倍于己方的敌军大举来袭,他也绝不会是那个表情。

    粮尽,己知,敌怕是亦知!皇甫商虽败,只是溃逃,并未被全歼,若他收拢残兵,掉头而返,无须直接对阵,只远远骚扰,咬住不放,不过二、三日,己方的七万大军,无米落肚,便不战而自溃了!

    还有何云鹤,谁也不晓得他麾下有多少人马?会不会再接再厉,趁我病、要我命?

    这个仗,不能再打下去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了!

    赶紧撤!

    传令:“严!先扎束,再造饭!天色微明——卯初一刻,开拔!”

    卯初,早上五点。

    派去切断那一主二辅三个坞堡之间联系的部队,自然也是悄悄的撤了回来。

    张方很想现在就上路——但不可以,现不是衔枚奇袭,而是在军心已乱的情形下撤退,如此一支庞大的部队,不可以在这种情形下夜晚行军,不然,一个不小心,引发了夜惊,那就不可收拾了。

    只能严加戒备,默默的看着黯红的西天,提心掉胆的挨过最后两个时辰。

    *谷

    收到一泉坞被焚、张方撤退的消息,长沙王大喜过望:真他阿母的冰火两重天!

    他之所以遣皇甫商前出迎敌,是希望先击败河间王,这样,就不必西、北两线,同时对敌了。皇甫商溃败,此算落空,洛阳西面门户已开,长沙王的局面,极其严峻:不得不西线、北线同时对敌,而成都、河间二王的兵力相加,十倍于己!

    孰料奇变徒生,何云鹤一杠子插进来,将张方给叉了回去?

    现在,可以专心北向,好好同老十六较量一番了!

    仿佛当初齐王赴繁昌,长沙王急赴伊阙,当面向何天致谢。

    也巧,许昌距繁昌、洛阳距伊阙,路程都是一样的。

    除了致谢,长沙王更重要的目的,自然是希望能收何天为己用,至少,建立一个共同对抗河间王的联盟。

    与齐王一样,长沙王对何天执后辈礼,而较齐王更加谦逊,自称“小子”而称何天“云公”;盛赞何天“杖大义,讨大逆,勤奖王室,天下模范”,小子已经上奏天子,“加卫将军侍中”,“晋新安县公”,云云。

    嗯?就是说,现在,俺已经是公爵了?

    还有,这也是第一次有人以“云公”称呼何天。

    长沙王的年纪,较何天小不了两岁,齐王的年纪,较何天还大了一、二岁,这个“后辈礼”以及“云公”的称呼,本来是怪怪的,但何天目下的形貌,即便胡子刮的干干净净,也很难准确判断年纪,因此,齐王、长沙王都没有明确意识到何天的真实年龄不过二十三、四岁,执后辈礼以及呼以“云公”之时,也就没啥别扭的感觉。

    何天也很谦逊:

    殿下太抬举我了!张方暴虐,烧杀掳掠,骚扰地方,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然,身家性命难保啊!那个……自保而已!自保而已!

    唉!无功受禄,惭愧之至!

    何天不愿同河间王公开放对的意思,长沙王听了出来,乃委婉提醒:云公宽宏大度,河间、张方,却皆是气量狭窄、睚眦必报之人呢!云公高抬贵手,怕是难免后患呢!

    何天干笑:也是、也是。

    得此“也是、也是”之表态,已算不虚此行,长沙王心中暗喜,乃虚心请教:云公卓见伟识,必有以教小子——以目下之局面,孤该如何进止呢?

    原以为对方不过敷衍两句,孰料,何天认认真真的作了答复:

    “张方退走,不过因为暂时缺粮,兵力其实一无所损,天以为,他不必退至长安,退至雍、司交界处、大致华阴一带,长安的军粮就可以接济上来了——军粮既足,彼一定掉头杀回!”

    “因此,殿下务必要抓住眼下之空档,同成都王尽快做个分晓;不然,还是个两线作战的窘局。”

    “公指教的是!”

    “毋庸讳言,即便张方退走,殿下、成都王独对,成都王之实力,依旧远远超过殿下,依旧是个以弱对强的局面。”

    “以弱对强,最重要在人心——安定、凝聚人心,实殿下之第一要务也!”

    “何以安定、凝聚人心?”

    “三个字——奉天子!此亦殿下为成都王万万不及之长处也!”

    “奉天子,不可虚言——礼仪不可缺,供奉不可缺!而且,要让天下人、尤其是将士们看到!”

    “天以为,天子不宜长居深宫,殿下宜奉乘舆幸诸垒,俾军士们一睹天颜——天子劳军,必士气百倍矣!”

    长沙王听的目光炯炯,站起,长揖到地,“聆公一席话,小子拨云翳、见青天也!”

    嗯,类似的话,齐王好像也说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