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 金汤难固,大王成囚

青玉狮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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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刺史刘沈、安定太守卫博起兵,奉天子诏,讨河间王。

    刘沈驰檄四境,诸郡多起兵应之,刘沈乃合安定、新平、北地、扶风、冯翊、始平、京兆等七郡之众,号称十万,直扑长安。

    刘沈的檄文,大义凛然,有几句话,传诵一时:

    “知己之惠轻,君臣之义重,沈不可以违天子之诏,量强弱以苟全。投袂之日,期之必死;菹醢之戮,其甘如荠。”

    “菹醢之戮”啥的,自然是便宜话,俺打输了,才谈得上“菹醢之戮”;若打赢了,这个“菹醢之戮”,说不定就轮到“知己”来享受了。

    不过,何以“知已”来描述自己和河间王的关系呢?

    刘沈原为略阳太守,因为声名素著,齐王冏辅政,欲辟为左长史,略阳郡位于雍、秦之交,荒僻小郡,刘沈兴冲冲的赶赴京城上任,然经过长安之时,被河间王留住了,辟其为自己的军司。

    不晓得河间王咋想的?是真看上了刘沈呢?还是另有啥算盘?总之,刘沈去不得京师了。

    齐王冏不高兴了——凭啥跟我抢人?

    好罢,我大公无私,不用其为自己的幕僚,那个,太子自清河王府迎入东宫,僚属必须齐备,以刘沈为太子左卫率!

    河间王一看,好,你大公无私,我难道就私心自用?我也不屈刘道真为己之幕僚了——上表,荐刘沈为雍州刺史!

    刘沈字道真。

    如此折腾来、折腾去,刘沈便从略阳太守折腾成雍州刺史了。

    略阳小郡,雍州大州,这不但是升官,还是从瘦缺升到肥缺,而河间王辟其为军司在前,荐其为刺史在后,在时人的眼中,对刘沈有“知遇之恩”,刘沈“知已”的说法,就是这样来的。

    但刘沈非但不感激河间王,其实还深怨之。

    原因很简单:在刘沈眼里,齐王冏给他的待遇,更好。

    齐王左长史较之河间王军司、太子左卫率较之雍州刺史,级别相当,可是,后者是地方官,前者却是任职于朝廷呀!

    时人心目中,地方、中央之区别,可以参见本书第一百三十三章《所求既奢,所获更奢》、第一百三十四章《桃花朵朵开》、第一三五章《天高皇帝远》等。

    如李毅舍朝廷而就西南者,是极少见的。

    又如前任太子左卫率刘卞,朝廷一下诏迁其为雍州刺史,他便晓得,自己劝张华废贾后之密计外泄了,乃仰药自杀——太子左卫率迁雍州刺史,名为平调,其实左迁。

    巧的很,刘沈的情形,刚刚好倒转过来——那边儿太子左卫率,这边儿雍州刺史。

    所以,刘沈不但不以为河间王对己有“知遇之恩”,还觉得他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他辟自己为军司、荐自己为雍州刺史,也不见得真正欣赏自己,主要的目的,不过是同齐王打擂台罢了!

    所以,刘沈起兵讨河间,并不仅仅因为“雍州苦河间久矣”,也不仅仅因为他和卫氏的特殊渊源。

    *

    刘沈、卫博起兵,于河间王,真叫变起于肘腋之间,不由大吃一惊!

    彼时,河间王并不在长安,而是屯军于长安以东一百七十余里的郑县,这是一个进取的姿态——以为张方声援;闻刘沈、卫博兵起,河间王立即还军渭城,同时,遣督护虞夔别领一军,迎战刘沈于好畤。

    刘沈、虞夔正在鏖战,卫博赶到,拦腰横击,虞夔大溃。

    虞夔兵败,河间王手里最后一点精锐也没有了,魂飞魄散,一边往长安急退,一边派人飞马急召张方回援。

    张方接报,大为踌躇——

    咋办?谷

    根本不容有失;可是,洛阳这边,长沙眼见就撑不住了!

    现在撤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啊!

    熬了这许久,就差最后一口气了,现在撤退,真真咽不下这口气!

    另外,也真真舍不得满洛阳城的子女玉帛啊!

    他仔细分析形势,认为,河间王手中,虽只有老弱,但长安城池高厚,设备完善,刘沈、卫博兵力虽占优势,但十天半个月的,难以破城,长安距洛阳,六百余里,轻骑三五日可至,待长安真撑不住了,再回援,未必就赶不及!

    还是在洛阳这儿再撑几天先——说不定,再过两天,洛阳就撑不住了呢?

    于是,给河间王写了封信,分析形势,陈述利害,一句话——请大王自个儿先撑着,俺一打下洛阳,就回来灭刘沈、卫博两个鼠子!

    *

    河间王如在梦中。

    固若金汤的长安城,咋一夜之间就被打破了?

    自己……咋就成了人家的阶下囚?

    之前,接到张方的回信,河间王不由破口大骂,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再派人急召之,一边紧急布置长安城防。

    刚刚弄的七七八八,刘沈、卫博的大军到了。

    河间王登上城垣察看,刘、卫军容甚盛,但肯定没有他们自己吹嘘的“十万之众”——顶多三分之一罢!

    心里略略安定些,再想想张方的话,似乎……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整个雍州,虽然已被榨的差不多只剩渣了,但长安是根本,三个月的存粮,铁打不动,还是可以撑一段时日的。

    城外,刘、卫安营扎寨,并未马上发动攻击。

    河间王巡察防务,大致确认无虞后,见城外没有动静,便也下了城垣,回府休息了。

    次日平旦时分(寅时,凌晨三点至五点),正是人一天之中最疲惫之时,忽然惊醒。

    披衣而起,东天暗红,一片噪杂。

    正惊疑间,下头惶急来报:城内不知何人,突然发难,夺取了霸城门,城外军马一涌而入,目下,府门前街,已见贼兵了!

    河间王天旋地转,还未等回过神来,府后火起,一时之间,府前、府后,皆乱作一团。

    河间王府虽墙高门厚,却也没撑多久,天色微明之际,外军破府而入。

    就这样,河间王成了阶下囚。

    河间王对看守说,“刘道真何在?我要见他!”

    看守不答话,只是严密监守。

    天色终于大亮。

    一人匆匆而入,五十来岁,个子不高,但极粗壮,络腮胡子黑白相间,眸子细长,目光如电。

    一揖,微笑,“某卫将军帐下文虎,见过大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