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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越流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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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萧长风交流过后,简珞瑶最后一丝担心也烟消云散了,打起精神替萧长风准备行李。

    满门心思只想替萧长风分忧的简珞瑶,这会才想起他之前说的一切从简。

    萧长风素来不说废话虚话,他说从简,心里头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说不得还有些别个用途,简珞瑶似懂非懂,却知道替他把行李准备得漂漂亮亮,便不会错了。

    如此一来,昨儿张罗的那些东西,都要拿出来重新收拾,准备的行囊不能华而不实,要实用,更要耐用;包裹也是越小越好,用处不大的,能不带便不带。

    这是门技术活,好在简珞瑶上辈子出门的经验早累积起来了,忙活了大半日,总算替萧长风将行李收拾出来了,几个简单的包裹立在榻上,郑嬷嬷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简珞瑶身旁,低声问道:“姑娘,这……是不是过于简便了些?”

    其实郑嬷嬷想说的是寒酸。不过到底是主子,她要是说得直白,岂不成了编排主子?

    简珞瑶似乎没听出郑嬷嬷的言外之意,她反而满意的看着几个包裹,又问了一遍:“确定我单子上列的都带上了吗?”

    “检查了两回,没有落下的。”郑嬷嬷犹豫地看了简珞瑶一眼,婉转的道,“王爷带这么些东西,只怕比同行的几位大人还要简单些,是不是不太好看?”

    “都是出去办差的,几位大人心里自然也有数,不会太铺张的。”

    “可咱们王爷身份尊贵,哪是那几位大人可比的,王爷出门只带这么点东西,叫旁人看了,岂不在背后编排姑娘您亏待王爷?”

    郑嬷嬷倒不是真反对王爷低调出行,事实上她也巴不得王爷越低调越好,这表明王爷一心办差——至少表现给大伙儿看的,是这么个态度。

    一心为圣人分忧的王爷,即便底下有没眼色的官员,奉上各种孝敬,太明显的物件,比如说美人之类的,王爷也定不会收,如此自家姑娘在京里也不至于太担心。

    可另一方面,京里多是那长舌的妇人,没少盯着他们睿王府,明儿王爷这一出发,被她们知晓了王爷的行李如此寒暄,还不知在背后怎么编排姑娘呢!

    许是一朝被蛇咬,自家姑娘以前就为名声所累,即便姑娘什么都没做,三番四次被莫名其妙的退婚,在京里已经彻底坏了名声。那瑞郡王世子不就是仗着姑娘的名声不好,才那么肆无忌惮的?换了别的姑娘,即便他瑞郡王府尊贵,也断不会纵容瑞郡王世子如此乱来!

    对于前尘往事,郑嬷嬷仍心有余悸,尽管姑娘如今贵为王妃,又备受王爷和宫里的贵人看重,无人再敢提及以前的事,但郑嬷嬷仍记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给任何人编排自家姑娘的机会。

    简珞瑶被郑嬷嬷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是她这么收拾,萧长风明儿一出发,之后只怕就没人再在意了。

    既然做都做了,自然要效果最大化。

    简珞瑶眼睛眯了眯,正琢磨着怎么替萧长风造势。

    郑嬷嬷等了会儿,没等来自家姑娘改变主意,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姑娘?”

    简珞瑶回神,摆了摆手道:“无妨,旁人也不是傻子,若不是王爷的意思,我怎么敢委屈他?”

    “就怕她们视而不见,非要往姑娘头上戴一顶恃宠而骄的帽子。”

    “随她们去,王爷是出远门办差,为父皇分忧,断不能怕被人编排,就叫王爷耽误了正事。”

    简珞瑶都这么说了,郑嬷嬷也只能住嘴。她也知道轻重,若能让王爷暗里得了好,姑娘面上被人编排几句,又有何妨。

    郑嬷嬷想了想,转而问:“那王爷可说了带哪些人去?”

    “王爷说他自有安排,不必我操心。”简珞瑶知道郑嬷嬷真正想问的问题,她今天心情好,倒也不吊她胃口,笑眯眯的道,“丫鬟不必准备。”

    郑嬷嬷并不意外,她昨日提醒姑娘时,姑娘还满脸的失魂落魄,只过了一夜,姑娘今儿一早起来,却满面春风,她琢磨着昨儿晚上王爷定给姑娘吃了一粒定心丸,拒绝了姑娘给准备的丫鬟。

    其实萧长风的拒绝,不单单是简珞瑶的定心丸,郑嬷嬷也觉得放松了许多,一来姑娘提了,是王爷自个儿不要,不是姑娘不贤惠,二来王爷的性子,没这个心思就是没心思,不要姑娘准备的丫鬟,也不会收底下人孝敬的美人。

    放心下来,郑嬷嬷面上也露了笑意,道:“不带丫鬟,肯定要带长顺去罢?长顺自来贴身伺候王爷,倒是个妥当的,只不过姑娘还得叮嘱两句,他是去照顾王爷身子的,平日里自然要提醒王爷,办差时可得主意身子……”

    简珞瑶听了几耳朵,才不紧不慢的摆手:“长顺不去,王爷留他下来有事。”

    郑嬷嬷又愣了一下,道:“那叫谁贴身伺候王爷?”

    “王爷说了不必带近侍。”

    郑嬷嬷还有些迟疑,忍不住道:“即便是一切从简,王爷也不必这般委屈自己,长顺能干是能干,可府里也没什么大事,又不是离了长顺不行,王爷为何非要将他留下……”

    说到一半,郑嬷嬷顿了顿,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旋即目光灼灼的看着简珞瑶:“王爷是担心姑娘罢?”

    其实不用郑嬷嬷说,简珞瑶也想到了这个原因,毕竟萧长风是皇子,即便不是最受圣人重视的儿子,那也不代表旁的人就可以随意欺辱。更别提萧长风的外家还是世袭侯爵的安宁侯府,有安宁侯这层关系在,想找茬的也得掂量掂量。

    因此,简珞瑶实在想不通,萧长风到底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非要把长顺留在府里。

    除非是因为担心她。

    不过心里清楚归清楚,简珞瑶也是个女人,听到郑嬷嬷强调爱人如此关心在意自己,也免不了生起些许甜蜜,简珞瑶抿了抿唇,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挑了挑,低声道:“这种话以后别说了。”

    郑嬷嬷笑盈盈的点头:“奴婢知晓,定不会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

    私底下,王爷对自家姑娘越体贴越好,不过这事却不好传出去,没得又叫人对自家姑娘留下个骄纵无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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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长风去广州了,这个消息在京城就如同平静的湖面里投入了一颗石子,看着石子并不大,可是湖面太平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一圈圈涟漪,从中间往外扩。

    圣人会指定萧长风负责赈灾一事,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尽管比起安王和诚王,在户部的萧长风偶尔会被圣人喊去旁听重要会议,那也是旁听,众人从未听说过萧长风给过什么建议——就算没有被圣人采纳的建议,都没听到过,更没见圣人透露出对萧长风能力的认同。

    因此,从众皇子,到文武百官,都以为在圣人眼里,萧长风跟安王诚王没什么差别,充其量因着淑妃还算能入得圣人眼的缘故,圣人对萧长风高看一眼,那也只是一眼,再没多了。

    也有人想得深一些,觉得圣人对睿王还是有些特别的,不然怎么只叫睿王旁听会议,却对安王和诚王不闻不问?不过这份特殊也不见得有多大,圣人仍未给睿王指派过重要工作,可见也没多重视,许是见萧长风杵在户部无事可干尴尬。

    大多数人,不外以上两种态度,对于萧长风第一二回叫去御书房,观望过一阵,后面见得多了,也没看到萧长风如何被重用,才渐渐习以为常,并不大在意。

    正是因为这份松懈,才让萧长风不知不觉的挑了大梁,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萧长风已经和另外两位钦差大臣一道出发了。

    圣人这回的举动,真如同一道惊雷,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

    且不提萧长风是第一个被圣人指派重要任务的皇子,更叫安王和诚王措手不及的,是圣人的态度。

    圣人是个勤勉的皇帝不假,但同时圣人的性子也十分爱憎分明,对元贵妃母子的喜爱从不掩饰,更不怕被人知道,因此对元贵妃和六皇子受圣宠的程度,连京里的百姓都有所耳闻,圣宠不衰的元贵妃,在他们心里就是狐狸精的形象。

    不仅如此,圣人对除六皇子意外的皇子公主的漠视,也从不怕被人知道。

    其他皇子小透明的日子过久了,也渐渐接受自己与六皇子的不同,六皇子是阶级敌人,其他兄弟就是内部矛盾。

    可如今圣人不声不响的开始重用起跟他们一样是小透明的萧长风起来,这是几个意思?

    安王和诚王根本坐不住,一想到萧长风要越过他们,成为父皇的圣宠人,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说起来还不如维持先前的状态呢,老六得宠归得宠,可也被父皇宠得小孩子心性,虽学了几分元贵妃的目中无人,但至少不是善弄权术之辈,说句不好听的,哪天父皇快不行了,护不住老六了,老六分分钟被他们玩完。

    但老三不一样啊,老三就是个人精!淑妃当年在元贵妃光芒最盛的时候,还能被父皇注意到,也被重视了这么多年,元贵妃纵有百般手段,也没能撼动淑妃的地位。

    以往那些有皇子的、或是出身世家的后妃,位分被元贵妃打压得不成样子,淑妃是唯一一个生了皇子,又出身世家还能登上妃位的,她甚至是四妃之首——足以见得即便是圣宠不衰的元贵妃,也根本奈何不了淑妃。

    老三可是尽得淑妃真传,小时候就会献媚,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老六之外最被父皇喜欢的儿子,也哄得母后和皇祖母都喜欢他。

    后来娶了个精明的王妃,老三就更如鱼得水了,将皇祖母哄得开心不说,连父皇都每每夸他们夫妻有孝心,如今父皇特意给老三指了差事,谁又知道是不是皇祖母跟父皇说了什么?

    这么有手段的老三真要上位了,还让其他兄弟们玩什么?

    安王和诚王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简珞瑶却是不理会各人的心思,她送走了萧长风,便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宅女,反正萧长风发话了,那些个应酬,她不喜欢去就推了。

    萧长风离开的第二日,安王妃就借了个明目请客,简珞瑶毫不犹豫的借病不去,顺带了挡住了想进睿王府的请帖。

    郑嬷嬷先还有迟疑,忍不住道:“姑娘推了旁的帖子也就罢了,这安王妃请客您也不去,别人无话可说,但若安王妃有意把事情捅到宫里去,就不知道淑妃娘娘会如何想了……”

    简珞瑶正百无聊赖的翻着书,闻言漫不经心的反问:“嬷嬷觉得母妃会如何想?”

    郑嬷嬷也不是很确定的问:“觉得姑娘不称职,没有替王爷维持好交际?”

    简珞瑶嗤笑一声,放下书瞥了郑嬷嬷一眼,缓缓道:“我倒是觉得太积极了的话,母妃才真要坐不住了。”

    郑嬷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反问:“姑娘这是何意?”

    脱口而出后,郑嬷嬷才反应过来,“姑娘说的是,毕竟王爷不在府里,您闭门不出,也十分说得过去……”

    郑嬷嬷越想越觉得自己先前想当然了,女人最重要的还是相夫教子,安分守己。

    说白了,王爷就算没有姑娘替他出去交际,他该成的事也会成,姑娘的帮忙,只能称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如果姑娘为了替王爷经营,反倒给自己落了个左右逢源、汲汲钻营的名声,那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郑嬷嬷意识到自己先前的错误,忙道:“还是姑娘想得深远,奴婢鼠目寸光,还好姑娘没有动摇决心。”

    简珞瑶摇头笑了笑:“嬷嬷事事为我考虑,有些时候难免当局者迷,当然我也不是面面俱到,所以有嬷嬷在旁边提点,咱们互相商量着,便可以避免掉许多陷阱。”

    在一旁给简珞瑶捧茶的白露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道:“姑娘和嬷嬷这心肝都不知怎么长得,当真是玲珑七窍,再没比你们更面面俱到的了,偶尔出些差池也是人之常情,奴婢都不及姑娘和嬷嬷的十分之一呢!”

    郑嬷嬷便瞥了白露一眼,笑道:“你想赶上我,再好好历练个数十年罢。”

    “可是姑娘也不比奴婢大两岁,奴婢即便到姑娘这个年纪,顶多也就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

    “有姑娘十分之一的能耐已经不错了,你是想上天呢?”绿绮进屋,笑盈盈的朝简珞瑶行礼,“姑娘。”

    自从得了简珞瑶的承诺,绿绮性子放开了许多,倒比以前开朗得很,在简珞瑶跟前嬉笑自如。

    “行了,起来罢。”简珞瑶摆了摆手。

    绿绮便起身,不等简珞瑶问,便开口道:“奴婢听来消息,一刻钟前,诚王妃乘了马车去安王府。”

    简珞瑶闻言坐直了身子,沉吟道,“安王妃给诚王妃送帖子,我都不惊讶,安王妃自来面面俱到,万不会在这事上犯糊涂,下的可是诚王府的脸面。但诚王妃对外宣称病了,咱们却是心知肚明,她分明是被禁足了……如此说来,诚王妃这是解禁了?”

    “明儿便是入宫请安的日子,诚王妃若真解禁了,自然也要入宫的。”郑嬷嬷缓缓道,“不过奴婢琢磨着,诚王妃被禁足一月有余,想是差不离了。”

    “一月有余……”简珞瑶喃喃自语了一句,又轻笑道,“就不知这个日子解禁,是因为咱们王爷,还是另有其事呢。”

    郑嬷嬷笑道:“甭管是不是有旁的是,诚王妃头一回出门,便是去安王府,态度便很明显了。”

    “是啊。”简珞瑶点点头,并不十分意外。

    以前除了六皇子,其余皇子都是小透明,谁也不比谁好,如今萧长风被圣人派了重要差事,完成得好了,前程一片光明,自然打破了以前微妙的平衡,安王和诚王再不报团取暖,把萧长风的势头压下去,以后恐怕就真没他们什么事了。

    这般想着,简珞瑶心情反倒更轻松,不遭人度是庸才,同理,不被兄弟们紧张警惕的皇子,也不会什么好皇子。

    萧长风既然敢冒这个头,自然也有把握应对安王诚王他们,还轮不到她来操这个心。简珞瑶心态很好,瞧了瞧窗外,从榻上起身道,“外边瞧着雨停了,陪我去院中走一走。”

    郑嬷嬷和绿绮另有事做,红云和白露陪简珞瑶去的院子。

    红云成亲也有两个月了,这时还没有婚嫁一说,红云回门后便要回来简珞瑶身边干活。

    简珞瑶倒是想给她放十日半个月的假休息休息,红云听完便跪下磕头,求她收回成命。简珞瑶以前只知道求放假的,没有这种求着工作的,还是郑嬷嬷私下说,红云可能怕不要她。

    这便是观念问题了,简珞瑶也懒得说服她们,红云既然怕嫁人后,会在她身边没有立足之地,她便让红云自己去体会,她嫁了人没嫁人,对她简珞瑶来说都没有差别。

    红云欢欢喜喜的回到简珞瑶身旁伺候,一开始拘谨了两日,现今早恢复了以前的状态,一丝不苟的跟在简珞瑶身后。

    简珞瑶踩在积水的道上,绣花鞋被打湿了也不介意,回去换过一双便是。这连月的阴雨,连多云的天气都难见,更别提太阳了,简珞瑶只能趁雨停的时候出来放风,不过微风一吹,带着泥土的清香铺面而立,简珞瑶觉得神清气爽许多。

    忽然就想到已经南下的萧长风,简珞瑶目光扫到身后的红云,想起来夫妻分别的不只她跟萧长风,便笑着问红云:“这还在新婚,就叫你们夫妻分开,心里想必是不好受的罢?”

    红云觉悟倒是高,只是脸颊微微红了红,声音还是很诚恳的道:“能为主子们分忧,是奴婢的福分。”

    简珞瑶见她的样子不由轻笑,逗弄的心思更甚了,“这一去便是一两个月,你可放心?”

    “奴婢放心的。”红云声音不大,语气却笃定。

    简珞瑶也感到欣慰,笑道:“看你们过得好,我确实放心了。”

    接下来可以慢慢给白露和秋霜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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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入宫请安,简珞瑶在慈宁宫见到了诚王妃,虽心里有数,仍做了一脸惊讶的样子:“二嫂身子好了?何时好的?二嫂好了也不给弟妹送个信,真真是枉费我日日替二嫂担心。”

    诚王妃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先笑了,亲昵的道:“你二嫂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不许欺负她。”

    简珞瑶心里一阵惊讶,她以前就这么猜过,不过事实摆在眼前,还是有些失神。

    不过稍顿,简珞瑶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笑容的道:“真的?我要有小侄子了?”

    说罢又看向主位的太后,抿唇道:“皇祖母可真真是偏心,上回还夸孙媳懂事呢,今儿倒是怕孙媳欺负二嫂了?”

    “是哀家说错话,瑶丫头别放在心上。”太后心情好,笑眯眯的道,“老二家的这一胎养得好,可得给哀家生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不然哀家是不依的!”

    诚王妃忍不住扶了扶肚子,眼神忍不住亮了,心里明显一阵欢喜,温声道:“孙媳谢皇祖母关心,定在府里好生养胎,不叫皇祖母失望!”

    太后这话看似不经意,实则说得明白,就差没直接警告,诚王妃这一胎是她看着的,别想动什么手脚。

    简珞瑶倒也能理解太后的心思,皇家子嗣艰难,圣人那一辈,到现在也剩两三个兄弟;而圣人一直到而立之年,陈嫔才诞下安王,是以圣人如今都五十好几了,还连个孙子都没抱到,便是圣人不着急,太后心里也急。

    偏偏成了亲的这三个皇子,子嗣也都不争气,好不容易安王妃和诚王府的妾室怀上了孩子,双喜临门,却不想轮流滑了胎,京里流传是不祥预兆,太后却不论祥不祥的,诚王妃这一胎她是护着了。

    不过简珞瑶因为是局外人,事不关己,自然能理解。她听得太后对诚王妃的话后,还是不着痕迹的瞥了安王妃一眼,见安王妃完美的笑容有一丝的龟裂,简珞瑶才放心的收回视线。

    她就是心里阴暗,都是妯娌,怎么可以抱团,安王妃和诚王妃想抛下她单独玩,她若是放任了,岂不是显得自己人缘很不好?

    简珞瑶笑眯眯的想着,安王和诚王,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友好合作下去呢?

    简珞瑶只顾关注安王妃和诚王妃之间的暗涌去了,倒没有注意到太后说这话时,元贵妃清白交加的脸色。

    一回到长春宫,元贵妃又气得想砸桌子:“那个老不死的今日是在警告本宫呢,打量本宫听不出来?她当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了,以为说几句狠话,本宫就会怕她不成?”

    “主子息怒,太后自然拿您没办法,不然也用不着在这里放狠话了。”林姑姑轻声劝道,“不过奴婢觉得太后素来不爱管这些琐事,今日这般说,是警告也是提醒呢,万岁爷到这个年纪,连个孙子孙女都好没有,已然说不过去,这连着几个月子嗣陆续出问题,已是不好的兆头,别说太后了,万岁爷只怕也不会放任自流下去,是以奴婢觉得,诚王妃这一胎,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甭管别人如何,至少咱们不能沾手。”

    林姑姑说到圣人,元贵妃的怒气倒是略有些收敛,沉吟道:“你说得有几分道理,那老不死的惯会在万岁爷跟前装慈母,定是发现万岁爷的态度了。”

    “主子英明。”

    只是元贵妃又怒道:“那本宫就眼睁睁看着路氏那贱人平安生下皇长孙?本宫如今可琢磨过来,诚王府那姨娘本宫根本没放在眼里,老不死的今儿那番话,摆明了是算在本宫头上,岂不是叫本宫替路氏背黑锅?”

    “主子不必着急,这笔账咱们慢慢清算,至于诚王妃的孩子。”林姑姑顿了顿,笑道,“是不是儿子还未必呢,奴婢就不相信,诚王天赋异禀,每回都能是儿子。”

    元贵妃仍皱眉:“万一是呢?”

    “万一是皇长孙,咱们也不必怕。”林姑姑娓娓道来,“主子可还记得,咱们为什么谋算皇长孙一事?”

    不等元贵妃回话,林姑姑继续道:“那是因为咱们殿下比前头几位皇子小太多,安王都成亲好几年了,咱们殿下连正妃都还没定,万岁爷总说殿下还小,不着急。这老辈都说了,人都是隔辈亲,就怕安王他们生几个皇孙出来,分走了万岁爷对咱们殿下的宠爱。”

    “不过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四皇子六月底大婚,五皇子今年年底,之后就轮到咱们殿下,主子您多在万岁爷跟前说一说,万一就提前给殿下指婚了呢?即便不能提前办喜事,咱们殿下及冠也是这几年了,到殿下成亲的时候,诚王妃的孩子顶多不超过三岁,这么小的娃娃,话都说不利索,能如何吸引万岁爷的宠爱?等咱们殿下的孩子一生下来,自然是小皇孙中的第一人,其余谁比得上?”

    元贵妃沉吟片刻,不由点头:“有几分道理。”

    林姑姑轻笑:“还得主子自个想明白,您这么多年圣宠不衰,也清楚万岁爷的底线在哪儿。”

    元贵妃眼神一闪,抿了抿唇,没说话了。

    慈宁宫内,照例是众人都散去了,简珞瑶还在陪太后斗地主。

    太后今日有些失神,握着牌的时候还忍不住看了简珞瑶的肚子好几眼,简珞瑶努力忽略太后的视线,还是架不住太后自己把话挑明。

    “你二嫂如今都怀上了,你也加紧些。”

    简珞瑶哭笑不得道:“王爷都不在京里呢,皇祖母叫孙媳如何加紧?”

    太后心想也是,却没表露出来,只道:“你这孩子也当真不害臊。”

    “皇祖母又不是外人,孙媳自然想什么说什么了。”简珞瑶不掩脸上对太后的信任和幕孺,压低声音道,“这宫里头,也就皇祖母真心为孙媳着想了,不然也不会说这样的话,旁的人,指不定怎么看笑话呢。”

    太后拍了拍简珞瑶的手背,没头没尾的道:“你母妃……也不容易。”

    简珞瑶心底闪过一丝狐疑,面上却是全然的不解:“皇祖母为何这么说?”

    “你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懂了。”太后说完,便转移了话题,道,“说起来老三也离开两日了,不知路上可还顺利。”

    许是简珞瑶之前气氛铺垫的好,太后这会提到萧长风,语气里全然是对孙子的关切。

    简珞瑶也叹气,带了一丝担忧的道:“虽说王爷这是第一回出远门,不过还有两个大人在,路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顿了顿,简珞瑶又道:“孙媳妇担心的是他在外边的吃住。王爷这回出门,丫鬟没带一个,说是为父皇分忧,影响不好。这也就罢了,他连以往常伺候的近侍都没带,只让侍卫跟着,可那些侍卫一个个粗枝大叶,哪里是伺候人的?”

    太后点点头,“你不说哀家倒还没想起来,老三和他几个兄弟都一样,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独自去那么远过,他想表现给他父皇看,哀家不反对,男子总要有些志气,但若像你说得那般,也委实过了,这外边本就不如宫里府里,哪能如此委屈自己?”

    “孙媳妇也这么劝过,不把自己照顾好,到了广州怎么替父皇排忧解难?”简珞瑶说着摊了摊手,无奈状,“可王爷全然不听,就怕让父皇失望了,皇祖母您是不知道,孙媳妇前一日给他收拾的行李,王爷非说太铺张了,要孙媳妇从简,孙媳妇没办法,将行李减了再减,到王爷出发的时候,竟比两位大人的还轻便些……”

    太后许是想象了一下萧长风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这孩子,往常看着挺沉稳,关键时刻怎么就如此不着调。”

    一旁的岑姑姑笑道:“主子这话可不对,王爷公事上是从未出过差池的,这私下里,依着王爷对万岁爷的幕孺,会这般,奴婢倒也不惊讶。”

    简珞瑶跟着点头:“听岑姑姑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王爷还说过一句,他南下是替父皇分忧,自然要带个好头,态度表现出来了,底下的人才会认真办事……不过这朝堂上的事,孙媳妇也不大懂,王爷说什么,孙媳妇只能照办了。”

    “难怪你们小俩口相处得这般融洽,都是赤诚之心。”太后眼神闪过一丝欣慰,笑道,“你做得对,所谓夫唱妇随,男人的事不懂没关系,帮他打点好才要紧。至于老三,这份心境倒也难得……”

    话还没说完,圣人的声音从殿门口传进来,圣人许是心情不错,声音里还带着笑意,问了一句:“难得什么?”

    简珞瑶忙起来请安,心里头却是一震雀跃,万没想到圣人来得这么及时,不替萧长风刷一刷好感,都对不起自己。

    圣人挥了挥手,给众人免了礼,才在太后对面坐下,笑问道:“母后方才在说什么?”

    太后笑而不答,反问道:“这会儿为何往哀家这里跑?”

    “儿臣批完奏折,这会正无事,李成说老二家的有喜了,儿臣想着几日未跟母后请安了,这才来过来,也顺带问一问老二家的事。”

    “请不请安的,哀家倒不介意,近日皇儿为南方水患一事,担忧的茶不思饭不香,如今好容易忙完,为何不多休息休息?”

    “儿臣一时闲下来,也没有困意。”

    太后点了点头,便道:“老二家的确实是有喜了,三个半月,哀家瞧着她这胎不错,老二家的脸也珠圆玉润,怀着的定是个白胖的小子。”

    圣人便大感兴趣的跟太后讨论了未来孙子,母子两兴致一来,连给诚王妃赏什么物件都商量好了。

    聊了一会儿,圣人端茶抿了一口,才笑道:“母后方才和老三家的聊得开心,朕这一进来,该不会打断你们了罢?”

    “反正说得也是你,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圣人更好奇了:“母后说儿臣什么?”

    “说你这个父皇当得真真是称职,把老三教得那般好。”太后说着,看了简珞瑶一眼,笑道,“瑶丫头,也给你父皇学一学,老三前儿是怎么一再叮嘱你从简再从简,要你把包裹减了又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