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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的复杂心境,苏玉珊感同身受,但她不能任由他放纵,必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整件事。
也许他只是一时愤慨,才会说出这样的气话,等过后冷静下来,他又会后悔自己的冲动之举呢?
默然许久,苏玉珊行至他身边,自他手中拿走酒盅,握住他的手,凝着他的眉眼,柔声道:
“弘历,你的委屈和愤慨我都理解。你若是个纨绔皇子也就罢了,偏偏你心怀远志,深受皇上器重,皇上自然会对你更加严格。皇室之中的亲情是淡薄了些,可我始终相信,皇上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只是不擅表达而已。
他只是在用一种偏激的方式来教导你如何成为一个帝王,帝王可以有儿女私情,但不该被此左右,误了朝局。你若执意晋我为侧福晋,不惜与皇上翻脸,即使我勉强得了这个位分,我也不会开心。
因为我不希望这位分是以你们父子反目为代价而得来的,于我而言,这并非喜事,反倒成了祸端,会令我内疚自责,心神不安。”
许是他的情绪太过激躁,吓到了她,意识到不妥,弘历眉目稍缓,站起身来,轻扶着她的肩膀,软了语气道:
“这是我的意思,身为男人就该为自己的女人谋取位份,你不必有压力。”
“弘历,这不是场面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比起位分,我更在乎的是与你心意相通。”
玉珊的心思很简单,她从未要求过什么,但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我知道你不在乎位份,可我在乎!我承诺你的事却做不到,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再者说,这回若是妥协,往后皇阿玛还会变本加厉,束缚更多!”
抬眸回望了他好一会儿,苏玉珊主动伸手圈住他的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闭眸细细的感受着他的怀抱带来的安全感,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来日方长,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若想找回自我,不能单凭赌气,唯有登上至尊之位,才有话语权。在此之前,你只能蛰伏,只能委曲求全。大丈夫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业!”
苏玉珊的一番劝慰如水静流,温润暖心,弘历心下动容,不自觉的环抱着她,将她拥得更紧,
“来日方长……好,我听你的。有朝一日,等我有了话语权,就不必再受制于人。”
有了苏玉珊的谅解和劝慰,弘历才稍稍好受些。
次日一早,该起床入宫时,他却没起身,依旧躺在帐中。
苏玉珊懒懒睁眼,望了望窗外,推了推他,“该起了,我好像听到了李玉的声音。”
翻了个身,尚未睁眼的弘历拥住她,将脸埋在她肩窝,轻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不愿动弹,
“不想起,不想上朝。”
他声音慵懒,似是还没睡醒,苏玉珊笑劝道:“昨儿个你才跟皇上闹别扭,今日便不去上朝,那皇上肯定认为你是故意跟他置气。”
“就是生气,不想去。”虽然他答应了玉珊,不再为侧福晋一事而计较,但他心里终归还是有气的。
“不去皇上又该疑心了。”苏玉珊抬起小脸,在他颈间轻蹭着,像小猫儿一样,温顺又黏人,撒娇哼咛着,
“起来嘛!”
轻柔的抚着她散在背后的长发,弘历趁机哄道:“那你亲我一下。”
无奈的苏玉珊只好轻咬他的耳垂,柔软的舌尖有意无意的在他耳垂掠过,惹得弘历气息瞬乱,一把将她环住,
“我忽然不想起了,想多陪你一会儿……”
“等你上完朝回来再说,李玉已然在催,再胡闹该迟到了。”苏玉珊好说歹说,这才将他给劝走。
此后弘历没再提这件事,雍正也没再提,父子二人异常默契,就好那桩不愉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十日之后,秀女复选,雍正特指佐领讷尔布之女那拉氏为皇四子弘历的侧福晋,同时下旨晋高斌之女,使女高氏为侧福晋。
颂莹被撂了牌子,苏鸣凤亲自登门,拜访他的师傅---翰林学士额图浑,表明自己的心意。
额图浑对此早有耳闻,不由叹息声声,“你是我教出来的徒弟,你的品行我很了解,你也应当知晓,我并非嫌贫爱富之人。
倘若你是满洲人,那我自当成全你和小女,只可惜你是汉人,祖宗律法不允许满汉联姻,一旦我违背祖制,皇上会立即罢免我的官职,就连我这几个儿子,都将受到牵连,包括你,你的官途亦会毁于一旦!
所以这不仅仅是你和颂莹两个人的事,此事关系到太多人的前程,你们不能只顾着儿女私情,而不顾家人的死活啊!”
额图浑拿他全家人的前程说事儿,一再劝他放弃这个念头,事到如今,苏鸣凤还能说什么?只能托人将颂莹约出来,与她做个了断。
颂莹坚称自己不会嫁给旁人,只想嫁给苏鸣凤,规矩不允许,那她就与他私奔!
苏鸣凤又何尝不想跟她在一起?可现实太过残忍,他根本没有娶她的资格,如若私奔,被人告发,他的师傅会丢官职,而他的妹妹玉珊也会被人抓住把柄,私奔的代价太大,苏鸣凤根本没有勇气尝试。
最终,他还是拒绝了颂莹的提议,但他知晓颂莹很执着,不会轻易放弃,无奈之下,他只能对颂莹撂狠话,
“私奔实属下下策,我好不容易才当了官,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她抛下姑娘家的尊严,主动说出要私奔的话,他竟然拒绝了?
怀揣着希望的颂莹骤闻此言,大失所望,“原来你最在意的只是你的前程,我对你而言,可有可无。苏鸣凤,我真是错看你了!”
目睹她悲愤离去的背影,苏鸣凤心痛如刀绞,可除此之外,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明知两人不可能,与其让她念念不忘,倒不如让她恨他,继而忘了他,听从家人的安排,嫁给更适合她的人。
苏鸣凤忍痛割爱,放弃了这段姻缘,弘历这边自顾不暇,实在忙不了大舅子的忙,只因侧福晋马上就要进府了。
五月初六,是侧福晋那拉氏入四皇子府的日子,按照规矩,当天晚上花烛夜,弘历应该歇在新房之中。
这一整日,弘历都没什么笑颜,到得晚间,他被迫去往新房,懒懒抬手,用喜称挑起红盖头。
盖头掀开的那一刻,那拉氏的容颜映入他眼帘。
弘历不耐一瞥,不由怔了神,借着烛火看清她的容貌后,弘历双目圆睁,眉头深锁,难以置信!
怎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