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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蜂蝶趁喜狂,宝马香车夜正长。十二楼前灯似火,四平街外月如霜。
上元佳节,江陵内外千门灯火,万家和乐。苏氏美容院也热闹非常,朱门之内,有哭有笑,有打有骂,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老板请了班子塔台唱戏。
喧闹之中,一个黑衣黑裙头戴面纱的女人登场亮相。
秋娘子多年时曾因追杀苏玉壶与唐雁龙对上。当年一战,那个冷峻的唐门三少爷并未对她下杀手,却就此俘获了魔女的芳心。
然而世事难测,人心善变。唐氏夫妇一朝情裂,秋娘子独身远走,克死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不肯再与对方相见。时隔廿载,直至收到苏玉壶提及亲子的来信,她才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现身此地。
殷梅雪一瞅见秋娘子就倒退三步,“嗖”的一声躲到了林正玄身后。而林正玄此时正被花无信骂得狗血淋头,只好求助的看向苏玉壶。
苏玉壶紧了紧某人身上的链铐,对老管事一挥手:“老梁,再来点安神药。对,就是那种一睡七天的。”梁管事小心翼翼的以河不醉为圆心,绕了个大圈子走到岳卓身边。
岳卓麻利的将手里的药递给他,将躺在榻上的唐故里扶了起来。唐故里对她笑了笑,目光又转向河不醉。他的脑袋已经被扳正了,只是身上伤处太多挪动不便,这些日子以来连地都没下过。
河不醉被池月拍出的内伤还未痊愈,但杀手向来是坚|挺耐操的属性,只要骨头没断,扶起来都能再战三百回合。他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擦着剑,觉察到动静才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黑衣女子。
“连珏?你真的是连珏?!”秋娘子掀开面纱,那张酷似唐雁龙的面容便更加清晰的映入眼帘。
“你是...我娘?”河不醉有点不敢相信,他娘怎么看着如此年轻?莫非在苏玉壶这儿整过容?
“我的儿啊,这么多年了,娘终于找到你了!”秋娘子飞扑过去,抱着他痛哭出声。
河不醉身子有些僵硬,但也没有推开这个女人,纠结了一番才道:“爹他以前......”
“你爹有点儿多,你说的是哪个?”
“......唐雁龙。”
“别提那个王八蛋!老娘死也不见他!”
“他已经不在了。”
“......”
“还是我杀的。”
“......”
“苏、苏老板,”河不醉搀着秋娘子,扭头对苏玉壶道,“我娘她晕了,你快来看看。”
“你就一条直肠通到底,不会委婉说话是吧?这伤的伤、疯的疯、残的残、晕的晕,想累死我是不是?!”苏玉壶将链子往殷梅雪怀里一丢,“你盯会儿。”
殷梅雪无奈的接过来,将花无信牢牢拴在那张充满情♂趣的躺椅上,虽然他更想找块儿抹布给这货的嘴堵住。
“林子御可是你表弟,池月今日就要杀他,你他妈总拦着老子干嘛?!”花无信一点儿没受旁边母子相认大戏的影响,还在专心致志的冲林正玄咆哮着。
“老花啊,你是不是和老燕呆久也傻了?这明摆着请君入瓮啊!”林正玄鄙视了他一眼,“再说了,那是我弟,你这么激动干嘛?”
“废话!他是为了换我才得罪了池月,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人情老子怎么还?”
“情债肉还吧......当我弟媳也不错嘛。”林正玄嘿嘿一笑。
花无信呸了一声:“想的美!”
苏玉壶正在救治晕迷的秋娘子,河不醉站在一旁,扭头对花无信道:“宗主最喜欢钓鱼,若真想杀他根本不会留到今日。何况林子御是冰心阁人,乐阁主又和鬼门宗交情匪浅,估计没多久就放出来了。”
“听到没?”林正玄捅了捅花无信的腰眼,“再说子御好不容易才将你换出来,你又折进去不是白费他一番苦心?”
“不错,池月八成已经布了天罗地网等着你们往里跳。”唐故里也接话道,“花楼主若要救人不如静候些时日,待鬼门宗放松警惕再说。”
“可你们都是推测,万一池月真的杀了他怎么办?”
林正玄擦着不存在的泪水道:“唉,可怜的表弟,若你当真不幸去了,我就把你的心上人送下去陪你,做哥哥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花无信:“......”
河不醉摇头道:“只要燕少侠有心袒护,宗主一定不会动林子御,哪怕你们去了他也未必会如何。”
所有人同时望向他:“为什么?”
“因为宗主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自然清楚你们四人之间的关系。”
“什么?!”这回连苏玉壶都惊了,“你的意思是......池月养了个和自己有仇的男人做老婆?口味够清奇的啊!”
河不醉抚着下巴道:“不止如此。”他回想起那日的行刺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当然,也只有他这个智商才会到今日才觉察出不对。
“我总觉得......宗主和燕少侠之间......好像有事儿......”
花无信问道:“什么事?”
“说不清,就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我觉得他们俩之间也有事儿。”河不醉指了指唐故里和岳卓。
唐故里脸红,岳卓低头。
“他们俩好像也有事儿。”河不醉又指了指林正玄和殷梅雪。
林、殷:“......”卧槽,这就被发现了?明明掩饰得很周密啊!
“还有......”河不醉指头又划向了苏玉壶和梁管事。
老梁“噗通”一声就跪了,撕心裂肺的喊冤道:“公子,小人对您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啊!”
苏大公子拈针一笑:“这个可以有。”
老梁:“这个真没有!”
对方眼神一凛,语气骤凉:“有还是没有?”
梁管事捂着老脸哭道:“有、有、有......”
某人华丽丽的笑了:“就是嘛,要是连你都对老娘没兴趣,我还当什么千面狐妖啊。”他抬眸环顾四周,挨个飞着媚眼儿问道,“你们都有没有啊?”
众人菊花一紧,齐齐点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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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殿内,花灯如火,亮白如昼,却驱不散满室的幽寂与清冷。
“夫人,趁热吃吧。这是宗主亲手做的汤圆,有十多种馅儿料呢。”水烟将几只蒸腾着白气的瓷碗一一摆上桌来,轻声催促着床上的人。
被子里钻出一只乱蓬蓬的脑袋,燕不离无精打采的问道:“他呢?”
水烟含笑道:“宗主近日一直在彼岸斋忙碌,听说是请了江陵梅山的高僧讲经说法,为您和小主子诵经祈福。”
燕不离呛了一口。
一个拿佛经垫桌脚的人会听经论法......你逗我?
他沉下脸道:“水烟,你说实话。他这些日子避而不见,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妈的,男人最容易在老婆怀孕时打野食了!
水烟慌忙跪下:“夫人可千万别多想,宗主身边绝无任何女人。”
“那是......有男人了?”
“......”
燕不离披衣下床:“走,去瞅瞅他干什么呢。”鬼才不信这位阎王突然信佛了。
“可宗主吩咐过您要安心静养,无事莫出黄泉殿。”
“我确实有事啊。”
“那奴婢可以代为转达。”
“这事儿你还真转达不了,得本夫人亲自出马。”燕不离随手梳了梳头发,将皮裘子往身上一裹,抬腿就往外走。
水烟左右为难,宗主可是交代过不能让夫人找他的啊。
她提着裙子小跑过去,拽住某人的袖子道:“夫人,您有什么事奴婢代为通传就是,宗主最近清修精进,真的不宜打扰......”
燕不离想甩开她,无奈这丫头手劲儿太大,硬扯又怕断袖,只好回过头道:“我都说了这事儿你转达不了。”
水烟握着小拳头,眼中燃着尽忠尽职的光芒:“奴婢一定办得到!”
“好啊。”对方举步将她逼入墙角,抬手一个娴熟的壁咚,整个人便邪笑着贴了上来。
水烟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立马往下一蹲,仰头道:“夫、夫人,您要做什么?!”
“夫人我要亲他啊,你不是代为转达吗?”
水烟捂嘴道:“奴婢不敢,这个奴婢转达不了......夫人您饶了我吧!”
哼,小丫头片子也和他斗?燕不离笑着放过她,转身出了黄泉殿。
寒烟正抱着一摞佛经路过,见水烟惊魂未定的缩在墙角,不知出了什么事,便上前将她提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撞鬼了?”
水烟遥望着某人悠然而去的背影,叹息道:“我突然发现夫人她是个流氓,你说这事儿要不要禀报宗主?”
“别傻了,你都发现了宗主还能不知道!”寒烟大嘴一咧,拍拍她的肩道,“别忘了他以前也被夫人□□得浑身是伤,有些男人就好这口。”
池月坐在彼岸斋里打了个喷嚏。
茶案对面的老和尚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挠着癞子头,口中侃侃而道:“恕老衲直言,鬼门宗杀孽过重,碧落谷难降福泽。最好将此地的亡灵尽数超度,削减罪债,为子嗣后人增寿添德。”
“尽数超度?”池月皱了眉头,“有必要吗?”
“阿弥陀佛,但凡有一个怨灵不入轮回往生,便会阴魂不散,戾气难消,于生者不利啊。”
“鬼门宗承载千年,埋骨之人百万有余,你们度得过来吗?”
善了个哉的怎么这么多?!工作量有点儿大啊......老和尚擦了把汗道:“池宗主不必担心,贫僧可以开个集体超度的法会,高效无痛,一次到位。”
池月点点头:“那就有劳祜幺大师了。”
“阿弥陀佛,度生死苦海,到涅槃彼岸,乃大无量之功德,贫僧自当尽力。”
池月笑了笑:“大师果与其他佛门中人不同,对我魔道并无歧见,还愿为鬼门宗镇度怨灵,本宗不胜感激。”
废话,谁会和钱过不去啊!祜幺双手合十道:“冤死枉死皆为累世业障所致,逝者已矣,与其争辩对错,还不如助其往生轮回。善德恶业,自有天道裁断;功过是非,亦有后人评说。”
“言之有理。”
“呵呵,鬼门宗日后若有需求,弊寺皆可提供服务。一个亡魂二百五十文,包年打半折,老客有优惠......”
两人饮着清茶,谈罢公事又聊私事。
池月问道:“大师,本宗读了几日《心经》,为何还会杂念纷纭?”
从昼入夜,睁眼闭眼,脑海中总会不停晃动着那个人的影子。可一旦动了情|欲,体内的蛊虫就会躁动不安,所以他根本不敢见燕不离,只能尽量回避,竭力克制,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忙碌起来,才能稍稍将对方放下片刻。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终尝尽世间诸般百苦。”对方叹息一声道,“理是这个理,可御人者易,持心者难。莫说只读几日佛经,便是修行一世的僧侣,又有几人能够做到不起心动念?”
“池宗主若拴不住自己的心,就放它飞吧。机缘未到,越禁锢便越痛苦。”
池月暗骂一句废话。
他本是魔,若不是蛊虫作怪又怎会拘着自己?但他脸再大也没法跟一个和尚说自己想日老婆而不能啊!
心中正憋着一口闷气,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当下冷喝一声:“何人鬼鬼祟祟?!”
客寮的竹门“刷拉”一声被拉开,燕不离叉腰挺腹,直勾勾的盯着某人道:“不知是谁鬼鬼祟祟,宗主大人可真叫我好找啊......”
池月一瞅见他就吓了一跳,立马转过脸开始念经。
阿弥陀佛,这是某人的“杂念”来了......老和尚格外有眼色的起身离座,合十告辞。
见某人背着身不搭理自己,燕不离气冲冲的跪坐在榻上,磨牙道:“宗主这是要吃斋念佛,剃度出家了吗?”
池月继续合着眼:“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妈的,当老子是空气?燕不离挪到他面前开始摇晃对方的肩膀:“你睁开眼说句话行不行?”
“有事就说,本宗听着。”对方睁开眼又飞快的闭上了。
“为何一直躲着我?老子又不会吃了你。”
池月心里泪流成河:可我想吃了你......
燕不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忍不住猜测道:“你不会...是不举了吧?”
“胡说。”
“老子不信,试过才知道。”某人伸出爪子就开始扒池月的衣领。
“不许胡闹!”
“你不让我试我就找别人试!”
“你?!唉,你慢点......小心孩子......”
彼岸斋门外,两个弟子见祜幺大师走了出来,忙迎上前道:“师父,方才有个女施主她非要闯进去......”
“为师知道,取经路上多灾多难,总有妖精要吃唐僧肉的。”
“那师父为何不拦着她?”
“为何要拦?”老和尚笑了笑,“唐僧他也想吃妖精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