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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夜晚总是来的特别快,皎洁的月光柔和似絮,轻云如绢,在塞西城上空撒下了素洁的光辉。
屋里,阿城吃了药后就悠悠转醒了,林堂守在他浴桶旁,邓勇和莫尘去院子里了。
邓勇走后,就剩林堂和阿城,屋子里一片寂静。
“你们...昨天是遇到了什么事啊?”半响,林堂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和颜颜跟着阿惠,去了揭阳王府。”阿城也没有隐瞒,只是双眼没有聚焦,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林堂惊呼一声:“揭阳王府?揭阳王不是个闲散王爷吗,他手里的人能把你们打成这样?”
阿城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不会是个闲散王爷。”
见阿城思绪有些放空,林堂也没深问下去,盯着他看了一会。
不得不说阿城长得跟林大将军是真的像,都是凛厉的剑眉,微微向上挑的双眼,鼻梁高挺,嘴唇单薄,不过林将军皮肤比他黝黑,有些糙汉子的味道。
世人都说唇薄的人薄情,但是在林堂看来,唇薄的人更深情也更专情。
林将军便是这一生都在围着夫人转,一颗心都放在了夫人身上,身为他的儿子,怕是更甚。
“在想什么呢?”林堂猜测肯定跟夏小姐有关。
果然,阿城这才有点回神,他迟疑地开口问道:“林叔,我是不是太弱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要说弱,阿城在同龄人之中是绝对不弱的,甚至比他大的人也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阿城皱着眉说道:“小时候一直都是颜颜在保护我们,现在刘家大哥去官场铺路了,刘家二哥做好了颜颜的后盾,刘武也去了战场拼了一身功勋,他们都能保护她。”
“我以为我长大后,跟他们一样,好好习武,学习各种知识,也能保护她,但是昨天我发现,我所能够为她做的,为林家做的,远远不够。”
林堂沉默了半响,说道:“有些事情,光靠你一个人是成不了的,这里的夫子也好,你的养父母也好,他们都把你教成了人中龙凤,不得不说,你的能力是当朝许多皇子都比不了的。”
接着,他看向了他,继续道:“但是他们能教的始终有限,你老在一个城镇呆着,眼界总是小的,你只会靠夏小姐,靠身边的朋友,或者单打独斗,你却不会利用别人替你去做事。”
阿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比如?”
“比如暗卫,再比如死士,或者...身份和地位。”
“身份和地位?”阿城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可是罪臣之子,是出逃的朝廷要犯,哪还有身份地位?”
林堂却不这样想,他说道:“少爷,您忘了您还有长公主和驸马吗?”
阿城这才想起来,他的母亲除了将军府夫人这一身份外,同时还是长公主府唯一的千金。
当时长公主一家被软禁,直到行刑后才放出来,听闻因为这件事,长公主和驸马天天都大闹皇宫,行刑后更是郁郁寡欢。
他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他这位外婆外公几次,后来去长公主府求庇佑,却因为软禁的守卫森严进不去,长公主好不容易派出来的丫鬟也被活活打死了。
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对他这个外孙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他们...会帮我吗?”阿城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堂说道:“当然会啊,长公主和驸马爷天天念叨着你们呢。”
“夏小姐要报仇,要去找她的父母,要翻案,她迟早得去京城的,你先去,也是为她铺平了京城的路,有你罩着她也不用怕什么了。”
阿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反正第二天一大早,夏颜的房门就被邓勇慌里慌张敲响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
夏颜此时还在睡梦中,梦里,阿城正骑着一匹马,在塞西城郊外狂奔,她在后面拼命地追他,叫他,却怎么也追不上。
“主子!主子!阿城不见了!开门啊主子!”
夏颜瞬间惊醒,映入眼帘的是她房里淡粉的纱帐,没有郊外,也没有马。
“主子!阿城走了!快别睡了!”
邓勇在外面大喊道,声音一下就传进了夏颜的耳朵。
阿城走了?!
夏颜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去打开了房门,着急地问道:“阿城走了?什么叫阿城走了?他要去哪啊他?”
邓勇一时语言混乱,干脆把阿城写的书信交给夏颜:“就,就留下这张纸...”
夏颜看着信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念了出来:“颜颜,原谅我不辞而别,承蒙你和刘家各位十几年的照顾,如今遇见林叔,我不得不回去为我家,为你家尽一份绵薄之力...呵,好一个不辞而别!”
夏颜根本就没把那封信看完,扔下信封就去了马厩。
翻身上马,一气呵成,白嫩的脚直接踩在马镫上,勒出淡红色的印子。
“驾!”
邓勇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拦,就见夏颜骑着马飞身而过,奔出了宅子。
一路的风呼啸而过,夏颜拼了命的往前飞奔,冰冷的风抽打在她脸上痛痛的。
最后,终于在塞西城郊外追上了阿城。
“阿城!阿城!”
阿城和林堂在前面跑的飞快,丝毫不理会后面狂追的夏颜。
夏颜气急,大声喊道:“林佑安!你给我停下!”
林佑安是阿城原本的名字,即使知道了,夏颜也从未这样叫过他。
前面的人好像有迟疑了,最终马的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转向了骑马飞奔的夏颜。
阿城眼中带着震惊和心疼,他赶紧下马等夏颜停稳后将夏颜抱了下来,让她踩在自己鞋子上。
“你...你怎么不穿鞋子。”
都勒出血了。
夏颜脚底板的血,连带着沾染到了阿城洁白的鞋子上,绽开一朵朵血梅。
“你问我怎么不穿鞋子?”夏颜讽刺地笑道,“那你为什么要学三哥不辞而别?!”
她直视着阿城的眼睛,眼中的怒火像是随时都会喷发出来,声音也逐渐带了哭腔:“大哥走了,二哥是个骗人的,三哥更是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现在就剩你和我,我们俩出来一趟,回去就剩我一个了,你让我怎么跟爹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