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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境内,重庆九龙坡。
sg特殊管辖区。
艳阳高照,树叶微黄随风瑟瑟,已要入秋。
新训基地。
东北角山坡,数间高矮不一的平房被掩蔽在重重树木间。
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天的建筑矗立在蓝天之下。
塔顶监控室。
一名哨兵将到换班时间,站起,摘下头盔。
他所正对的大屏幕上,下方一段精神力曲线在几秒间波动消失,归零。他的哨兵同事走到他身后,等待交接。他转身离座瞬间,却觉察异常。“不,你不是……”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就像被一种无形力量凭空举起,横着扔了出去,撞至墙上。另外几名哨兵即时站起,摘下头盔掏出武器,不料对方更快。
入侵者手一扬起瞬间,指尖爆出一团炫目金光,打在大屏幕上,激起一串火花,室内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当然这对几位视能绝佳的哨兵而言,并不构成妨碍,高速移动射击同时,其中一名眼疾手快地拿起对讲机:“报告塔长,新训——”
只二字,他的话语到此为止,入侵者仿佛一眼就洞悉了他们的打算,一个翻身跃起,提前避开了所有子弹轨迹,与此手在空中一扭,这位哨兵顿时就像被卡住了脖子,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这是一个典型的高阶投射:心灵控制。
来人望向剩余的哨兵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是……向导?”另一人震惊道,却在下一秒,仿佛看见什么极不可思议的景象般,几欲目眦迸裂,“不不!——修、修真者!”
他撕扯嗓门的喊声为他的生命划下了句点。
“嘭”一声枪响。
鲜血溅上了视网膜。
同一时间。
首都,北京。
中华哨向研究学院南礼堂,此刻正举行一场追悼会。
时距马航事件过去已近四个月,高层仿佛终于放弃最后一点希望,下令着手布置告别仪式。
礼堂最前方的墙面上挂着几名科研人员的黑白遗像,两位院士也在其中,一字排开。横幅上四个字:沉痛悼念。遗像下方用白花绿叶也拼作了一行楷书:永垂不朽。
两边靠墙摆了成片花圈与松柏,中间原本应当空出摆放棺木的地方因特殊情况被单一素色花朵全数替代,如若白色花海。
逝者的家属们站在左边,会场正中是前来的干部与群众,军方的人站在最前排,往后是研究所的众人,sss研究组所有人员基本到场,众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色花海上方的全息投影,那是一段胡良工与薛定容等人生前的纪录片。
“成功了!”
是年轻时的胡良工,带着一脸高兴的表情给拍摄人员展示电脑上的神经递质表型分析图,“这就是我们刚发现的一个精神力簇传感递质!虽然目前在情绪紊乱时如何决定的调控机理还不清楚,但下一步我们将继续探讨转录因子作蛋白筛选。”
接着是薛定容的入画,“老薛啊!定容,老朋友!”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是胡良工热情洋溢的声音,“你总算肯回来帮我了!”
同样年轻的薛定容微带羞涩的笑容,语气沉稳,“我看了你的论文,我有很多想法。”
画面一转,是两人在会议室里激烈的争论,其他人嗑瓜子的嗑瓜子,用平板飞速调文献的调文献,沈実老神在在地端着一杯茶在背景里喝着。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投影范围,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面孔,他们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宛若站在眼前。他们中有的还站在下面,仰头看得满脸泪流或神情怅然,有的已经不在了。
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探入近景镜头,拿起了一支试剂,“终于——”胡良工说,虽然被防护罩遮着,但他的喜悦溢于言表,“这是我们的01!这是我们的第一步!”
研究员们的欢呼围绕着他。
镜头跟随,穿着研究人员制服的胡良工一边往身上披着白大褂,一边往休息室走,他边走边说:“以前呢,年轻那会,总想着要多踩踩巨人的肩膀,踩上去能看到更多。可能是做的实验多了,身上担子大了,不知不觉就开始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样的巨人,也不用是巨人吧,当个板砖也成,总归垫垫脚,能让更多的人踩上来,看的更高更远,算是为人类的进步贡献一点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他说着笑了,进入休息室,那里薛定容等人已经在等候,走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礼堂外,一名驻守的哨兵步履匆匆地跑进来,故作镇定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几分焦躁不安,他径直穿过人群,收获几枚不满的惊诧眼神,到达最前排的廖安国身旁附耳说了几句话,后者面色一沉,扭头对自己的女哨兵秘书许晖耳语吩咐了几句,当下起座离去。几名警卫员紧随其后。
这只是追悼会上的一段小插曲,大多数人注意力仍是集中在纪录片上,惟有寥寥一二哨兵研究员敏锐捕捉到对方唇语,因屏蔽器隔离,信息解读不全。
“新训……乱?”
思绪漾开,留下星点疑惑。
花海上方的全息光学影像的投放,仍在继续。
是当年03催化剂一阶临床试验失败后的一次访问。会议室里,汇报已经结束,但胡良工站在窗边,静静望向窗外,并未回头。
“古人有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是圣人。”他语气平淡地对拍摄人员说,蓦地苦笑了一句,“而我们搞科研的,有时候搞了一辈子科研,回头看看,其实何等渺小,如蚍蜉撼树,孱弱无力。”
后方传来门推开的声音,随之一个男音响起:“老胡,你还记不记得克莱尔的一首诗?”
摄影机转向声源,是薛定容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镜头,没什么表情,直直走到胡良工身边,停下,而后同样望向窗外,背对着摄影机。
“……‘只为一丝照亮未来的光芒,去践行那看似不可能的道路,是什么使他们前行?’”
他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询问一个寻常的天气话题。
薛定容的声音落下十几秒后,胡良工才开口答道:“‘因为在科学的处女地,能发掘到人生的美和意义,于是他们甘心被它奴役……’”
薛定容不紧不慢地接上了最后一句,“‘守卫着人类的命运。’”
这时,一只鸟从窗外飞过,翅膀划过了天空。
只留下一片洁净如洗的蓝天。
胡良工:“……我懂啦。”他掉转目光,看向老朋友。
薛定容同样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近半透明的虚拟身影下方,许多人早已泣不成声。
……
追悼会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科研人员们一拨,基本都往研究所走,没什么人交谈。肖少华跟在最末,他上个月出院后已经忙过一个焦头烂额的阶段,此时正心情低落地思考着一个方才薛定容在纪录片中提到的反应速率相关问题,走的就慢了些。韩萧一反常态的同样闷不吭声,表情有些凝重,直到听见有人喊肖少华名字。“酋长,喊你呢。”
他拍拍肖少华肩膀道。后者反应过来,回头见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女哨兵,快步朝他走来,“肖同志,请留步。”
“那我先撤了哈。”韩萧见状迅速地溜了。
“诶——”肖少华手才抬起,损友跑得连影子都看不到了。他无言看向来人,认出她是方才代廖安国上将致辞的女哨兵秘书,“抱歉见笑了,请问您找我……”
“不要去找二次觉醒的途径。”许晖也没客气,单刀直入道,“你听着,觉醒失败对你其实是件好事,对你或对我们,都是。”
肖少华不由一愣,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起这桩,“呃……”
许晖见他窘迫,认为对方并不乐意,强调道,“相信我,以你作为普通人的才干,在科学研究上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
肖少华:“您是指两年的思想训诫吗?”
“不止如此,”许晖意味深长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肖少华眉头微拧,待要再问些什么,许晖却移开目光,换了个话题,“你可知,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打一场仗。”
肖少华:“什么?”
许晖的视线越过肖少华,望向远方,“而这场战役中,所有人都是战士。”她说,“不同的是,我们的战场在千里之外,而你们的,”她抬手指向肖少华旁边的研究所,“——在那栋大楼里,在你们的实验室里,在被你们称作真理与科学的大海边。从小到一颗螺丝钉,一个枪支零件,大到我们的高精机床,火箭炮弹,一片向导素,一盒哨兵素,无不是这场战役的成果,有些人虽已逝去,但也将永远活着。”
“辛苦了,我们的战友!”她定定看向肖少华,收回手蓦地敬了一礼,“感谢你们一直冲锋在科研的最前线!”
许晖说完这句,利落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