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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哥哥?锦璃顿时哭笑不得。
这小丫头可真是辨得清呢!
唤无殇,从来都是苏无殇,三个大字,一个不少。
唤南宫谨,却是亲热脆甜的谨哥哥?!
龚许氏忙拿手指戳女儿的额头,见锦璃似笑非笑地嗔怒瞪自己,她到底是没敢太用力雠。
孙嬷嬷和伏瀛,却皆是眉目悚然地瞧着小丫头。
如此小的年纪,就夺人所爱,长大了,还如何得了?紧!
御蓝斯坐在轮椅上,瞧着龚姣儿,深邃的鹰眸也不禁变得威严冷厉,却不禁也有些挫败。
他御蓝斯的儿子,虽说不是顶尖的好,却也不至于被这样拒绝吧?
这小丫头,似乎有些不识抬举。
“姣儿,谨儿已娶淳于缦,不宜再娶他人。再说,无殇没什么不好的。他聪明,英俊,武功还比你高……而且,加这一次,他可是救了你两次。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谁稀罕他救?她把我的身体按在了那坏女人的脸上……可吓坏我了!”
无殇气急,只想骂她不可理喻。
“你猪脑子吗?我那是借你身上的纯银锁链,给你娘亲争取逃生的机会!”
“谨哥哥救人,也不见得用那种笨法子!”
小丫头倔劲儿冲上来,却是与无殇如出一辙,容不得半句商量。
“我就喜欢谨哥哥!谨哥哥隔着湖面,就能把御殊震碎,武功天下无敌,还有,谨哥哥琴棋书画都好,说话也和气,有好吃的东西,每次都分给我。”
她一番话,理直气壮,却也分明是知恩图报,善恶分辨得明白清晰。
的确,相较于南宫谨,无殇这小人儿,的确是差了一大截。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竟是生生被她说得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无殇愤懑冷瞧龚姣儿一眼,也不吭声,转身,冷艳的紫袍微旋,就咚咚咚咚地奔了出去。
龚许氏担心不已,一口气憋在心口,丹蔻之间又戳在女儿的额角上,小丫头被戳的眼泪落下来。
锦璃忙打开龚许氏的手,“姐姐这是做什么?小孩子家的,不懂情爱,不过是凭一时喜好做了决定。”
龚许氏看了眼御蓝斯,忙压低声音对锦璃道,“无殇世子和殿下恐怕都要伤心了。”
锦璃却是清楚地很,御蓝斯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而无殇也不但不会伤心,恐怕还会唯恐天下不乱,趁机挑事儿。
无殇的确没伤心,他巴不得龚姣儿尽快与别人订了婚。
所以,他这就去把南宫谨和淳于缦都找了来,还多了一个看热闹的御雪儿。
御雪儿因为和淳于羿往来甚密,自然是站在淳于缦这边的。
一进门,她就忍不住问,“姣儿,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缦儿抢谨儿呢?”
南宫谨也忍不住嚷,“姣儿,你怎放着无殇不嫁,要嫁我?”
平时一切玩,他可是最厌烦这些个不听规矩的小不点。
龚姣儿嘟嘴瞪了眼御雪儿,上前拉住南宫谨的手,“谨哥哥,不愿娶我吗?可你为什么要娶缦儿姐姐呢?”
南宫谨被问住了,显然,这小丫头拿着成婚当过家家呢!
“呃……这个……”该怎么对她解释呢?
无殇却唯恐天下不乱,差点就蹦起来欢呼鼓掌。
“哥哥,她虽然不好,可在一群女娃里,也算好看的,既然她要嫁,你就要呗!”
“不准!不准!”南宫夫人淳于缦,忙抱紧自家夫君,哇一声,惶恐地大哭起来。“臭姣儿,不准你嫁!夫君是我一个人的。”
周遭一群大人们顿时皱起眉头,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的更加严重。
“缦儿别哭,乖!”南宫谨忙给淳于缦擦眼泪。
龚姣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把淳于缦推倒在地……
淳于缦摔在地上,手肘腰胯都被摔痛,越是哭得整天动地。
锦璃震惊地忙过来,把淳于缦扶起来。
龚许氏厉声呵斥,“姣儿,你怎么能推世子妃呢?”
南宫谨见小娇妻被欺负,顿时气急,就推了龚姣儿一把。
龚姣儿噗通蹲坐在地上,也哇哇地哭起来,“谨哥哥坏……娘亲,谨哥哥坏……谨哥哥推我……”
南宫谨就怕娘亲训斥自己,忙嚷道,“是你先使坏推缦儿!”
御蓝斯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顷刻间,满屋子,溢满孩子们的哭闹和吵嚷声。
无殇则从旁乐滋滋地瞧热闹。
御雪儿也忍不住嚷道,“龚姣儿怎么这么讨厌,以前还挺喜欢她的呢!”
御蓝斯厉声呵斥,“雪儿,你少说两句!”
“七哥,您这叫是非不分!”御雪儿又对锦璃
道,“七嫂,我看,以后别让雪儿来王宫玩了,这会儿惦记上谨儿,以后恐怕又惦记淳于羿呢!”
“雪儿,姣儿还小,她长大了,会明白的。”
“明白也不见得能克制,您可别忘了,康恒等人也都明白不该喜欢你,还不是喜欢得紧,还和我七哥抢?!”
龚许氏见御雪儿越说越过分,也听不下去,忙抱起龚姣儿好一阵训斥,怕她再闯祸,这便忙着告退。
锦璃把她送到门口才回来,劝她回家不要训斥姣儿。
伏瀛和孙嬷嬷忙跟出去,送龚许氏下楼。
无殇跟过来,探头目送那母子俩离开,“娘亲,姣儿这么不讲理,以后别让她来我们家。”
淳于缦哭得抽抽噎噎,却不忘忙着点头,附和无殇的话。
锦璃严肃地看了无殇一眼,“龚许氏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以后,姣儿来家里玩,谁敢对她不好,就是与娘亲过不去!”
说着,她抱起淳于缦,带南宫谨走向房门,不忘撂下话对御蓝斯道,“殿下别在这儿耗着耽搁了,快启程入京吧。”
“璃儿……我们再聊聊。”
御蓝斯瞧着门板关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始终盯着门板的儿子,大手伸过去。
无殇并没有过来,只在门口那边行礼,“殇儿恭祝父王一帆风顺。殇儿告退。”
“殇儿,你也在怪爹吗?”
无殇抿着小嘴儿,略一思忖。
“如果,父王把龚姣儿赐婚给莫黎城第一首富的儿子,儿子便不怪爹了。”
御蓝斯笑了笑,“莫黎城第一首富……好吧!不过,儿子,你知道莫黎城第一首富是谁么?”
“管他是谁,只要能娶了龚姣儿就行。”
小家伙说完,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的小黑要换个名字,父王给赐一个威风霸气的名字吧。”
御蓝斯挑眉,好端端地,给那小豹子换什么名字?!
“小黑……不是很贴切吗?”
无殇不耐烦地嚷道,“龚姣儿的鹰,叫山风,是龚荀取的。她还取笑我的幼稚。”
御蓝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小黑叫黑豹就不幼稚了!”
“不好,不够霸气!”
“黑焰可好?”
“黑焰?黑色的火焰,这个挺好的。”无殇双眸顿时灿亮,这就叫顺了口。“就叫黑焰,这个好。”
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回房,要把小黑的新名字告诉它。
御蓝斯叮嘱了护卫和宫女等人,严加看护几个孩子,当即写了三张溟王谕令。
一张让孙嬷嬷给锦璃,一张送到无殇房里,一张送到了龚府。
他没再耽搁,带着一群随侍,便赶去了船上,当即启程前往京城。
*
无殇收到谕令,疑惑不解,不明白父王为何把谕令给自己。
如果把龚姣儿赐婚第一首富,该是把这谕令,给那第一首富的儿子才对吧!
小家伙疑惑不解,看上谕令上有自己的名字,头脑忽然嗡嗡作响,却是读了三遍,才把一大堆字看明白。
谕令上却写道……
“礼部龚荀之女龚姣儿,钟灵毓秀,玉质天成。
莫黎城第一首富苏锦璃,视龚姣儿如己出,喜爱之情,无以言表。
其子无殇文武双全,卓尔不凡,与龚姣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今本王特为龚姣儿与苏无殇赐婚,待本王凯旋之日,由择良辰吉日置办订婚典礼。”
原来,莫黎城第一首富……竟然是他苏无殇的娘——苏锦璃?!
这怎么可能呢?
锦璃在南宫谨的房里看过谕令,顿时欢喜地扬起唇角。
她当即把谕令,拿给抽抽噎噎的淳于缦。
“南宫夫人,别难过了,没人和你抢夫君。你看,龚姣儿被赐婚给莫黎城的第一首富的儿子呢!”
“真的吗?”小丫头抽抽噎噎,不可置信地看向金黄的锦缎。
南宫谨也不禁好奇地凑过来看,“咦?娘亲,莫黎城的第一首富怎是你?”
“你曾外公是天下第一首富,而你们的娘亲我,是王氏第一顺位继承人,当然,娘亲也就是天下第一首富,自然也是莫黎城的第一首富了。”
南宫谨明白过来,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这回无殇恐怕要抓狂了!”
锦璃也忍不住笑,“这是无殇自己求的,他怎好和自己生气?”
锦璃安慰了淳于缦一阵,这就入了无殇的房间。
那可怜的谕令,竟被小家伙拿剪刀,剪得粉碎,丢在地上,又被小黑豹撕扯着玩。
无殇一见娘亲,忍不住怒嚷道,“娘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第一首富?”
锦璃无辜地叹了口气,“娘亲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事儿,娘亲可不敢骗你。”
小家伙瞪着红若宝石的血眸,仍是不信。
“哼!总之,我不要和姣儿订婚。”
“谕令即下,没有收回的道理,当然,娘亲也没有催促你的意思,等到百年后再订婚也不迟。”
锦璃说着,捧住儿子的小脸儿,温柔亲了亲。
“娘亲有事要离开几日,你要乖乖听师祖的话,再不可与今日一样到处乱跑。”
无殇虽是生龚姣儿的气,却恩怨分明。
小家伙神情顿时变得凝重,“那龚家呢?万一太后再派人来……”
“你放心,娘亲离开之前,会派称谓保护他们的。师祖也会每日过去瞧瞧动静。”
锦璃环看了眼玩具的满布的房间,到底是未多苛责。
“殇儿,尽量把玩具收拾整洁,不染,小黑豹会染病的。”
无殇瞧着他的小豹子微怔,这就应下,开始收拾玩具,“是!娘亲放心,我一会儿就收拾干净。”
锦璃没有惊动其他人,拿了大药箱,把药分为两类。
益于调补的,派人送到穿上给南宫恪,其他的,她则自己全部带上。
久未骑马的她,乘日行千里的快马,直奔京城方向。
*
七天后。
洛清绝带军队,行至一处密林,于马背上,回头看了眼散乱的队伍,一挥披风,翻身下马,命军队暂停下来。
白天赶路,阳光刺目,稍不留神,便刺到皮肤。
士兵们不似莫黎城的士兵般,受过白日出行的训练。
因此,愈近正午,行进速度愈来愈额迟缓,越是昏沉地脚步虚浮。
洛清绝走到树荫的暗影里,看了看地图,下令暂歇息两个时辰。
此处,距离血族京城只剩得百里,若如此急迫地回宫复命,精神倦怠,必惹太后厌恶。
将士们得令,把帐篷搭在树林间,又分派人手,去寻猎物取血解乏。
吸血鬼士兵们忙碌飞快,不过片刻,便都钻进帐内避阳,而载着四个小棺材的马车,就停放在了营帐的中央位置。
洛清绝刚躺进营帐内的黑棺内,便有士兵在帐外通报。
“将军,一位满身药香的人类女子求见将军,她自称是莫黎城的神医,能医治洛丞相的重病。”
“是她?”
洛清绝嗅到那股夹杂药香的甜蜜之气,头脑赫然一阵,忽一下冲开棺盖,从帐内飞奔出来。
俊朗的星眸,灿亮地闪烁着红光,惊喜而急迫地抓住士兵的双肩。
“她在哪儿呢?”
士兵忙指向那女子。
碧树参天的深林内,一个白衣胜雪的倩影,徐徐行来。
她身后,忠诚地跟着一匹雄俊的黑马,那缰绳散散垂在颀长的马鬃上,仿佛深林内的黑精灵般,反衬得那白衣女子,身形愈加纤瘦婀娜。
那一身若雪的白裙,丝带裙摆被山风撩动,步履间,似翻滚着千层雪。
身姿纤柔细致,愈加出尘脱俗,艳若神妃。
洛清绝不由自主,快步迎过去。
士兵们皆是好奇地也望着她,被她的气息吸引,视线也被生生拢住,皆是忘了眨眼睛。
这女子一身贵雅清新的气韵,似一朵洁净的荷,不染尘埃,这美,这静,震慑人心,令人见之忘俗,不敢亵渎。
洛清绝笑着开口,“千恨神医怎么来了?”
锦璃从容颔首行礼,“千恨参见将军。”
“快免礼,神医快请帐内坐。”
洛清绝说着,见周遭一众士兵都木然瞧着她,不禁气恼呵斥,“都回营里歇息!”
士兵们揶揄地嘘声乱叫,都返回营帐内。
锦璃随他入了将军大帐,双足踩上柔软的灰色地毯,便无法再向前。
她环看帐内的摆设,不禁哑然失笑。
洛清绝尴尬地一叹,忙搬了挡在她身前的棺盖,放回黑棺上,“让千恨姑娘见笑了,刚才本将军起得太急……”
“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锦璃此来,也是想利用他入京,心里难免存着几分愧疚。
她若与御蓝斯同时入京,势必会引太后怀疑。
为确保假尸和洛清绝身上的毒药用得恰到好处,且护得朝堂安稳,她必须从这边入手,为御蓝斯铺开一条路。
而且,说不定,她还能得机会救出御穹与御风。
帐内,没有椅子,只有一口黑棺,一条地毯,还有两个软垫,一张矮桌。
见他摆手一个请的姿势,锦璃便只得在矮桌旁的软垫上优雅盘膝坐下。
洛清绝瞧着她的一举一动,越是移不开视线。
她风尘仆仆,已然疲
惫不堪,却一举一动还是舞蹈般秀雅绝伦,此等女子,世间罕见。
“千恨,我父亲的病,真的能治好?”
“千恨研看过医书,洛丞相并非生病,而是中毒。虽医治起来麻烦,却并非不能医,只是有几味稀缺的药在血族买不到,还请将军派人前往大齐采买。”
说着,她当即从袖中取出早就写好的药单。
“这些药,越多越好,千恨担心,恐怕其他官员也有中此毒的。”
洛清绝接过药单,一双眼睛却始终凝于她身上。
锦璃被他看得不自然,不禁怀疑自己的易容面具没贴好。
她忙摸了摸脸颊,确定边缘贴合整齐,才问,“将军,可是千恨的妆容有何不妥之处?”
洛清绝忙转开视线,专注地看药单。
白纸上,一笔一划比画更好看。
“本将军只是……见千恨姑娘似又比前几日清瘦了!姑娘千里迢迢赶来,辛苦了。”
锦璃淡然笑了笑,“千恨如此颠沛流离,习惯了。人类胖瘦,与吸血鬼一样,也与饮食有关,千恨没几日便又胖回来的。”
洛清绝却还有一事耿耿于怀。
“在王宫里,本将军的审问……对千恨姑娘过分了。本将军奉命行事,也是逼不得已,还请姑娘见谅。”
“将军放心,千恨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千恨没有想到……”
“没想到什么?”
锦璃垂下眼帘,口气也不由清寒,“没想到,将军铮铮铁骨,会对太后如此唯命是从。千恨听说,太后软禁皇上和翱王,妄想扶溟王殿下登上皇位……”
洛清绝脸色骤变,“千恨姑娘!”
锦璃被他震怒地呵止震惊,忙住了口。
“本将军如此,也是为姑娘好,姑娘身为人类,还要不要置喙血族朝堂的事。你且在这里歇息片刻,本将军命人去采买药材,给姑娘准备食物。”
锦璃识趣地未再提刚才的事,“多谢将军。”
目送洛清绝出去,锦璃不禁暗呼一口气。
看样子,他是不可能背叛太后,若请他相助混入皇宫,也不可能,还得另想法子。
锦璃随手,从怀中取出一张古旧的地图,铺在桌面上。
这是她从血族宫廷史册上剪下来的,是一张皇宫的地下密道图。
上面画得清楚,密道的其中一个入口,便是在丞相官邸的后花园。
第二个,在血族皇宫的后花园——千年橡木林深处。
她上次救胡雅儿,海冉,发现悦蓉贵妃的死亡之谜,离开那橡木屋,正是被轩辕颐从那个出口带走的。
令有其他几个入口,都是建在城郊。
不过,城郊的,大都已封堵多年,也常有护卫巡逻。
唯一方便进入的,便是丞相府后花园那个。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丞相府邸,曾经是一座古庙,那入口正在古庙后院的井底。
只是现在……不知那里是否还有一口井。
*
江面上,精致的大船,尚在前行,距离京城还有八百里。
御蓝斯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七成。
顾及锦璃的叮嘱,他再没冒然拆卸铁板,练功却从未懈怠过。
日暮黄昏,江面上澄明的水,被夕阳染红,似涌动的血,绮艳地色彩,直延伸入天边去。
他紫红的身影,坐在穿透轮椅上,溶于这副夕阳图,愈加孤绝凄清。
青丹端着药丸和水过来,催促道,“殿下,该服药了。”
锦璃若在身边,他是执意不服的,非要逗得她一阵嗔怒唠叨,才肯服药。
这会儿,却乖乖地无半句言语,拿了药丸放进口中,接过青丹递上的水,利落地吞服干净。
“殿下不要在这里吹冷风,娘娘若知道,定会生气的。”
御蓝斯自嘲摇头一笑,“她哪有什么心思生气,这会儿她正在丞相府呢!”
青丹愕然微怔,忙道,“娘娘入丞相府,恐怕都是为了相助殿下,若丞相得娘娘相救,殿下在朝堂上,不至于孤立无援。”
“本王一时疏忽,差点害死她,她为何还要做这种傻事呢?”
“殿下与娘娘是夫妻!”
“夫妻不该是这样做的。本王记得,本王与舞仙做夫妻时,对舞仙无微不至,而锦璃与本王在一起,似乎……从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青丹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殿下,娘娘并不觉得苦,娘娘对殿下至死不渝。”
御蓝斯摇头自嘲,“本王如今,倒越是不配当她的夫君了……再过几日,便是甄选皇后,本王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他送她这份礼物,她竟也视而不见,忙不迭地只跑去送死,连阻止的机会也不肯给他。
若丞相府的洛清露,认出她的身
份,定会杀了她。
*
丞相府的膳厅内,气氛异常微妙。
锦璃与洛家上下围桌而坐,不禁想起从前在宁安王府的情景。
洛丞相的妻妾共有十三位,尚存的有九位,皆是如花似玉,与一般人类二八年华的女子无异。
二十几位子女,单独摆了两桌。
洛清绝是长子,洛清露为次女,其他的子女亦是个个相貌秀雅,大都像极了洛丞相。
锦璃作为救命贵客,坐在洛丞相的左手边第一位。
她好奇地悄然对比着几位夫人的容貌,判断哪些孩子是哪位夫人的骨肉……却是有几个难以对号入座。
洛清绝带了那几口小棺材入宫复命,洛清露也并不在其中。
锦璃听得几位侍妾议论,才知,洛清露昨日就被太后接入宫里,与其他二十位待选秀女,正接受皇后大选的初试甄选。
锦璃品尝着自己的三菜一汤,默然听着,始终未曾言语。
洛丞相胃口似乎并不好,喝了两盅血,便站起身来。
他身着褐色锦袍的身型,亦是老态龙钟,脊背弯着。
几个侍妾在他起身之际,忙都恭敬地跟着站起身来。
锦璃一扫桌面上几张妆容各异的脸,匆匆也忙起身,却看得出,十三,十二,十一等几位夫人,脸上皆是有几分不耐烦与厌恶。
洛丞和蔼说道,“千恨神医,你慢用,本丞先去书房。”
锦璃忙关切地问道,“丞相可是身体哪里感觉不适。”
“神医别担心,本丞只是担心长子清绝此次入宫不顺。”
“丞相且放宽心,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姑娘不懂朝堂惊险,而今日的太后,也不再是从前看似仁慈的太后……”洛丞相摇头叹息着,就走向膳厅门口。
丞相夫人忙道,“老爷,让人搀着吧!”
“不必!我还没老得走不动呢!”
那褐色的身影不见了,几个侍妾皆是呼出一口气。
有人忍不住问,“千恨神医,我们家老爷的病还有的救吧?”
“可能根治?”
“那容貌……能恢复成黑发吧?”
“如今长了皱纹,是越发不能入眼了。”
锦璃哭笑不得,这几位夫人的口气,似乎并不是担心,而是忙于准备弃了老态龙钟的丞相而去。
丞相夫人,忍不住拍桌子,“听听你们这些话,不怕人家神医笑话!平日里妖精似地,巴不得勾引了老爷去,这会儿怎都厌恶?”
锦璃忙道,“几位夫人放心,千恨有信心根治丞相,只是药材尚未凑齐,而且,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需要时间调养。”
丞相夫人忙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神医莫紧张,她们只是随便问问罢了,你且专心救治即可。”
“是!”锦璃暗叹一句,丞相有这么好的原配夫人,怎还娶那些女子呢?
想着想着,不禁就想到前世妻妾成群的康恒……不免又是一阵凄清长叹。
几个侍妾听得她的叹息,心头却沉了几分,各自开始敲打算盘。
*
御书房内,太后一身火焰立领凤袍,额上华胜,金光闪耀,似垂坠的一排倒刺,衬得眉目妖冶无双,肌肤冰白如玉。
她威严地缓步走下台阶,在四口小棺材前站定脚步,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冲击得她猛然反胃。
从前绝美的娃儿,此刻只剩得四个半腐的烂尸。
她怀疑地冷眯凤眸,蹲下来,手伸进棺材内,尸体的面容已经干枯*,分辨不清原本的容貌,她便摆弄着小衣袍,仔细检查。
洛清绝见她这般不甘心的样子,不禁忌惮地后退了两步。
他犹记得在麓山猎场时,她一手抱着苏无殇,一手牵着南宫谨,慈爱和善地迎接众人的跪拜与请安。
死者为大,纵然是四个孩子,却也是她的亲曾孙与曾孙女,她何至于如此……严苛恶毒?!
“太后,这尸体……有什么不妥吗?”
“哼哼,不只是不妥,是非常的不妥!”
她那狭长的眼尾,霎时冷扬起来,尖利地鬼爪,瞬间扯住洛清绝的胸襟,亲自将他拖到棺材前。
“你告诉哀家,哪是南宫谨,哪是苏无殇,哪是琴儿,哪是瑟儿?”
洛清绝被尸体的恶臭冲击,一时没忍住,当即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他按住心口,却还是忙回答,“回太后,较大的是谨世子,较小的是无殇世子,两个最年幼的是琴瑟两位郡主。”
“哀家是要看他们的容貌来确定真伪,可不是看四个腐尸!”
太后弯腰,扯住他的发髻,将洛清绝健硕的身躯拖起来,又将他按在棺材上。
“哀家本是器重你,没想到,竟是选
了个废物!”
“末将不知何罪之有,惹太后如此震怒?!”
莲央勃然大怒,“哀家收到御蔷的信,听说你未入宫门,舞仙的尸体就被算计,弄得灰飞烟灭!还有这尸体……你明明知道哀家素来讲求完美,就不知用冰块或药材处置一下吗?”
“……末将该死,末将倏忽。”
莲央愤然将他提到了殿中央去,“你不只是倏忽这么简单,哀家让你杀了那神医千恨,你倒是好,一番审问,为何没杀了她,反而将她带入京城?”
“太后息怒,臣的父亲得了重病,臣离开时,父亲尚且头发全黑,如今却苍老如人类老者,臣不得已,请神医前来医治。”
莲央微扬头,冷眯凤眸,却不禁诧异于他的孝顺。
这等孝顺她也不是第一次见,权势面前,亲情爱情很快……便一文不值了。
连御蓝斯都能被她的铁血手段驯服,这洛清绝,也不在话下。
“不瞒你,是哀家给丞相下了毒。”
“太后……”洛清绝不可置信地抬头,“家父对朝廷忠心耿耿,太后为何如此对他?”
“他效忠的是皇上,不是哀家。”
洛清绝大惊失色,脸上愈加苍冷暗灰,“难道皇上重病……果真是假的……”
莲央没有就此辩解,也不耐烦多言。
她转身上了台阶,在龙椅上霸气四射地坐下,冷声说道,“哀家要册封你妹妹为溟儿的皇后,将来,册封你为异姓王,哀家需要绝对尽忠之人。”
洛清绝俯首贴地,震惊地魂不附体。
“你若同意,荣华富贵,此生享用不尽。当然,你得即刻回去杀你那位千恨姑娘和你父亲,你若不同意,哀家也不勉强,等着哀家册封的,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