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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宋少杰一出手就是百两银子的大手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未免太小家子气了,这下整个梅花镇的人都疯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传出的消,顿时,听说姓田的,都知道镇下有一个村子叫田家村,一时之间,田家村涌进了一堆的人,见人就问田妞的家,不知所然的村民遥手一指,“诺,就是那里。”
田荣正在树下劈柴,看见村口一堆的人朝这边跑来,他不由放下斧头看热闹,心想着这伙人来村里干什么。
却不知,这伙人争向的跑过来,然后喜不自胜的问道,“你是田荣?你的女儿是田妞?”
“你找我家妞儿什么事?”田荣惊慌失措的问道,这两个月来,他们夫妇过得胆战心惊的,以为那王德不在找麻烦了,今日却见这一堆人上门,他以为那王德找到他们家了。
“老伯,快点把田妞请出来吧!这镇上有位大爷要见她。”
“对啊!快请出来,好让我们领了田妞去领赏啊!”
“想见我妞儿,就从我身上踏过去吧!我绝对不会把妞儿交给你们。”田荣一听,吓得不轻,他见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便是拼了命,也要护女儿周全。
“嘿,我说田老头,你可知道要见你们家田妞的那位爷是什么人?那可是大人物啊!他见你家的女儿,是你的福气,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你们都给我出去。”田荣驱逐道。
“田妞一定藏在家里,走,我们进去搜去。”人群里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顿时一伙人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入,田妞拦不住,只能在身后干着急,“你们不能进我家,不能进我家…”
田荣家就三个矮房,被这群人挤得乱七八糟的,结果自然是,屋子里空无一人,田妞不知所踪。
“田老头,你今天要是不把田妞交出来,小心我可不客气了,那一百两我说什么也要得到。”说话的是镇上的地头蛇,长着一张凶横的马脸,人人见了都害怕。
“那你干脆杀了我吧!”
“老大,不见他女儿,把他抓到镇上见那官爷也行,也许还能领半个赏。”一旁的小弟提着建议。
“说不得错,走。”地头蛇拽起田荣就往外走,一堆人跟着起哄,浩浩荡荡的押着田荣就往村外走,田荣吓得宛如惊弓之鸟,在地头蛇的蛮力之下,显得很无助,也很惊慌。
村里的人都知道田妞已经离开了,以前受了田家好处的人,这两个月来没有田妞给他们看病,他们的心肠又硬了起来,有些平时就虚伪的人,在此刻看着田荣像过街老鼠,竟衬了他们的心。
余氏吊着一双三角眼,在门口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热闹,那眼神要多痛快有多痛快,田光站在一旁,看着哥的背影,他默不作声。
“这下子田老爷子那些地可都归咱门了,还有田家那新盖的房子,都归咱门的了。”余氏十分开心的说道。
田光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但是余氏的话也确实说到他的心坎里了,这两年来,他活在田荣一家的阴影下,也是受足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他村里的地位也备受排挤,这股子怨气一直没处撤,今日,他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你死人头啊!快点去看看去呗!大嫂还在田里干活呢!我让二犊子去叫去,最好,两人一块丢命,下了黄泉也有个伴不是?”余氏说完,朝屋子里吼了一声,“二犊子,快去叫人。”
二犊子知道母亲差他去叫谁,从里屋跑了出来,撤丫子欢的朝田地里跑去,田光在妻子的瞪视下也跟随着那人群走。
田荣被地头蛇一帮人拖曳着走,一路上老泪纵横,他没想到晚年竟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他一辈子安安分分的活着,老实本份,尽量不沾事,不惹人,上天还是不眷顾他们一家,女儿远去京城,生死未知,如今夫妇二人又要命丧恶霸之手,当真是冤枉啊!
在镇上的一家茶馆里,破烂的旗子飘啊飘,茶棚下面耐心等候的宋少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涩口的茶水,飞扬的剑眉便蹙了蹙,整杯水一倒,“这是什么烂茶,难喝死了。”
一旁的茶馆老板吓得战战兢兢的上前陪笑道,“大爷,这已是小店最好的茶叶了,如果不合您的胃口,要不要给你来几盘小菜?”
“不必了。”宋少杰撇撇嘴角道,他在等田妞,不想把排场搞得这么大,他想着,自然要让田妞有个好影响。
可他却不知道,他那一百两差点没把田妞的父亲给吓死,要是田妞知道了,跟他拼命的想法都有。
此刻,在镇口处,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找了一捆麻绳,把田荣捆住,像押着犯人一样押过来。
宋少杰眯眸看着人群中那被押过来的男子,有些不明状况的问身边的士兵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呀?”
那士兵倒是看了个明白了,他眼皮一跳,“那男子该不会是田姑娘的父亲吧!”
“什么?”宋少杰手中的茶杯顿时怒不可遏的扔在地上,他大步迎了过去,身后的士兵忙跟上去。
那地头蛇喜出望外的看着走来的官大爷,以为自已立了功,可以领赏了,更是不客气的在田荣的小腿处一揣,“官爷来了,你他妈还敢站着,给我跪下。”
田荣哪经得起这一脚,顿时瘫软的跌坐在地上,但他立即艰难的爬了起来,跪拜在宋少杰的脚下,哭喊着道,“冤枉啊!大爷,草民冤枉啊!”
宋少杰掀袍蹬下身,平视着这个满脸皱纹的黝黑苍老男人,声音禁不住有些颤音,“你…你是田妞的父亲?”
“到底我家妞儿犯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找我家妞儿?”
“你的女儿叫田妞?前段日子被抓去了军营里做大夫?”宋少杰怎么也无法把这个男人和田妞那张清秀的小脸蛋联系在一起。
“难道我家妞儿在军营里的时候犯了错?官爷,你可得明查,小女老实本份,她绝对不敢犯事啊!”田荣一听,更是吓破了胆子,原来不是王德那恶棍,而是从天子脚下来的大官啊!
宋少杰的俊脸瞬间变得阴沉可怕,他朝人群里怒喝出声道,“到底是谁绑着他的?”
“官爷,是我呀!你不是要抓这个人的女儿吗?他把女儿藏起来了,我把她父亲带来了,您是不是要赏我钱了?”地头蛇就是一个蠢货,一旁的人都听得出宋少杰怒形于色,是因为田荣被绑了,可他竟然没领悟他的怒意,反而还敢要赏,简直就是找死。
宋少杰一掀下摆,一脚恶狠狠的直揣上地头蛇的胸口,地头蛇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道,“官…官爷…你这是干什么?”
“你竟然敢绑着伯父,你竟然敢绑着田妞的父亲,你有几个胆子。”宋少杰气得抓狂了,他真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又连着几脚揣在地头蛇的身上,那地头蛇哪经得住他练武的身手一揣?几脚就晕了过去。
这厢,他的手下已经把田荣身上的麻绳给解开了,正十分小心的扶着他呢!一旁的人们可都瞠目结舌,目瞪口呆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少将军让你们找田姑娘,没有让你们伤害她的家人,你们还敢要赏,没把你们统统抓去蹬大牢,就算客气了,还不快滚。”士兵怒目喝道。
顿时,二十几号人纷纷抱头鼠窜,作鸟兽散,转眼工夫就不见人了,只余下田荣一个人惊魂未定的看着身边俊雅非凡的男子,半响才颤抖出声道,“官…官爷,您找我家妞儿何事?”
“老伯,对不起,我原是想来找田妞的,但我不知道她住哪里,就发动这镇上的人去找,哪知道他们竟然如此对待你,真是抱歉。”宋少来一脸歉然道。
“别…别,承受不起,草民承受不起啊!”田荣再次老泪纵横起来,这是惊吓的,也有欢喜的。
“老伯,田妞呢?她怎么没来?”宋少杰好奇的问道,内心越发的内疚。
“妞儿她…她生死不明啊!”田荣一想到远去京城,遥无音信的女儿,就崩溃的嚎淘大哭起来。
这时,街道上一道身影急冲了过来,女子尖叫道,“你们谁敢杀我当家的,我就找你们拼命。”
来人正是田氏,她一手拿着斧头,一手举着菜刀,一副架势十分凶猛,直让宋少杰一干人惊愕不已。
“老婆子,老婆子…你弄错了,这官爷不是要杀我,他是来找妞儿的。”田荣一见妻子冲来,忙冲过去挡下她。
田氏披头散发,气喘吁吁,满脸汗湿,那表情也有几份凶悍的样子,一旁的宋少杰的下巴都快要惊掉了,这就是田妞的父母?怎么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他以为能教出田妞一样的儿女,虽是乡野人士,也该是有修养的那种人家吧!
几个士兵也惊呆了,他们千里迢迢随着少将军来寻找他心爱的女子,那女子没见着,倒是看见了这对粗野夫妇,这让他们很怀疑少将军的眼光。
“当家的,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着你哪里?”
“我没事,是这位官爷找我们家妞儿,他是妞儿在军营里认识的官爷呢!”田荣说道。
田氏顿时红了眼眶,哽咽不已,在田里听说丈夫被抓走,她吓得魂都没有了,她此番来是没打算活着回去的,这样一番惊吓,叫他们两个人怎么受得住?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二位别伤心了,快告诉我田妞怎么了?她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生死不明呢?”一旁的宋少杰可急了。
“我们家的妞儿原是在村里活得好端端的,可却被那镇上的恶霸王德看上,还把妞儿抓到了他的宅院里,后来妞儿逃了出来,我们再不敢让她留在这里了,正好她有位朋友要去京城,便去了,可这两个月来,却是连份音信都没有啊…”田荣说着,又哭丧着脸。
“什么?”宋少杰惊讶的看着他们,“你们说田妞两个月之前就去了京城?是真的吗?”
“是啊!已经去了两个月了,还说她认识一位京中的官爷,她是去找那官爷求救的,让他替我们家做主,让那王德绝了对我们妞儿的心思。”田氏点点头,说道。
“京城的官爷?她可说是谁?”
“没说是谁,不过,她倒是说了在军营之中曾关照过她的大将军。”
宋少杰一张俊脸顿时喜出望外,他哈哈笑起来,“原来田妞早已去了京城找我,我竟然却跑到了这里。”
“原来妞儿要找的就是您这位大将军?”田荣夫妇惊喜交集。
“可不是,我们少将军在京城可是皇亲国戚,什么主都做得了。”一旁的士兵得意的说道。
“拜见大将军。”两人立即同时跪下,宋少杰一手一个将其托起,“你们别多礼了,也别叫我大将军,就叫我少杰吧!你们的女儿田妞曾救过我,是我的恩人呢!”
田荣夫妇喜极而泣,原来女儿说得是真的,她真得结识了这样的大人物,这下女儿在京城就有指望了。
“刚才你们说是谁抓了田妞的?”
“这是镇上的王德,他看上了妞儿,想拿妞儿做妾呢!”田氏说着,又是一阵后怕。
“竟有这等事情。”宋少杰双拳紧握,俊脸青筋暴露,咬紧牙关,“简直可恶,走,带我去看看。”
田荣夫妇喜形于色,但是,此刻又惧怕那王德,便瑟缩得不敢走,一旁的士兵看见了,哼了一声道,“你们不用怕,有我们少将军替你们做主呢!”
田荣夫妇想到迟早是要向王德要个交待的,否则,女儿这辈子都不敢回来了,他们二人鼓起勇气领着宋少杰便去了。
王德的宅院不远,宋少杰内心的怒火在升腾,想到田妞那么的纤弱,什么混蛋用对她下毒手?简直就是找死,敢碰他看上的女人,只有拿命来抵。
此刻,王德的院子里一堆的小孩正在玩耍,还有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看见田荣夫妇领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进来,立即吓住了,“你们找谁啊!”
“把王德叫出来。”一位士兵喝道。
“这这…你们找我们家的老爷?老爷还在房里呢!”
“叫他来见我。”宋少杰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慑之力,让那两个家丁顿时吓得跑进了内堂里。
他们的到来,可把王德家一干妻妾给吓住了,有几位胆大的躲在不远处瞧着,她们哪里瞧过模样这么俊俏的男人?虽然已经不是清白的大姑娘了,可此刻,那对宋少杰的渴慕之心却难于压抑,看得眼都不眨。
那王德被下人叫起来,十分不乐意,他还在新宠的被窝里快活着呢!此刻,他衣衫不整的走出来,一副肥头大耳的油腻模样,直看得宋少杰反胃恶心,他眯着眸道,“你就是王德?”
“我是,您是?”王德还是极具眼力的,看着这位不凡的男子,他便知道他是非凡人。
“前些日子你是不是看上了一位姑娘?叫田妞的?”
王德精明的三角眼眨呀眨,在宋少杰锐利的目光下,他忙道,“什么姑娘,公子说笑吧!我王德可从来没有欺负良家妇女啊!”
“王德,你还记得你在街上抓走得那少女吗?那就是我田荣的女儿,你把她囚在你的柴房里,若不是我妞儿逃了出来,还指不定遭你毒手呢!”田荣怒声指责道。
“哎,我说你这老头讲理不讲理啊!我哪里抓过了那女子?我不过是请她回来喝杯茶而已,我不是没拿她怎么样吗?”王德平日里就嚣张跋扈惯了,此刻看见田荣这村汉指责他,他哪受得了这气?
宋少杰冷笑一声,“就趁着这句话,你就没资格再活在这个世界上。”说完,只见他手中的剑叮得一声发出清脆的剑呤,紧接着飞将出去,再收回来的时候,已经见血,那王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就搬了家,顿时,整个王家大院混乱不堪了,尖叫声一片。
就连田荣夫妇也吓得大惊失色,唯有宋少杰那冷寒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那淬了冷芒的星子,十分骇人。
王德的事迹在片刻就传开了,田荣夫妇也荣誉之极,大家都知道田荣背后有一位大将军撑腰,都知道他家攀上了京城的大官,宋少杰听说田妞进了京,他此刻也没有留下的想法了,他把那一百两银子给了田荣夫妇,同时,也留了两名士兵处理事情,他害怕田荣夫妇受他人的欺负。
下午,宋少杰领着他的部下就打道回京了,而田荣夫妇回到了村子里,身后还跟着两位威风凛凛的士兵,路过余氏的家里的时候,她正在磕着瓜子,却惊得把舌头都咬破了,她顾不得疼,她跑出来看,刚才宋少杰打死地头蛇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却没想到田荣不但没死,反而还被士兵护送回来。
这时田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道,“镇上那王德死了,就是那位年轻官爷所杀。”
“这是怎么回事啊!”
“田妞两个月前不是离开村子了吗?原来是被王德看上了,所以,逃向京城了,那官爷听见这件事情,十分生气,便把那王德给杀了,还留下他的士兵保护我大哥,更向镇上发话,谁要敢欺负我大哥,下场一样。”
“我的老天啊!这田家是哪里招来这么厉害的人?这下,别说那田地房子没了,这田荣一家更不好惹了,哎哟,我的心呐!紧得喘不上气了。”余氏捂着胸口,装模作样的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
田荣夫妇哪受得起士兵的照顾?一回家就准备煮饭慰劳他们,可那士兵说什么也不要,并且让他们安心住下,他们就在旁边守着。
田荣夫妇在镇上出名了,第二天,县太爷匆匆忙忙的赶来,他的大舅子被杀了,他可不是来送丧的,他是听说被大官所杀,来查探实情的,他可是为了他头上的乌沙帽着想呢!
那县太爷亲自跑到了田荣的家,见那两位留下来的士兵,那士兵一亮出宋少杰的身份,县太爷都要跪拜,那县太爷一个劲的说那王德得不是,更是把关系撇得一清二楚,说他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并且,他亲自给田荣赔礼道歉,还送上了他的一份赔偿大礼,这可把田荣夫妇给吓坏了,愣不敢收,但是,那士兵却让他们收下,那县太爷也是巴望着他们能收下,这样,他就算是讨好宋少杰了。
县太爷的出面,让田荣夫妇更是成了菩萨一样了,成了这县里都有名的名人了,而这一切的名气都要归功在他们的女儿田妞身上。
士兵是在三天之后离开的,田荣夫妇这回可是扬眉吐气了,但他们的本性纯朴善良,他们也不炫耀,继续过着他们的生活,只是,大家对他们更是巴结敬畏了,那余氏的嚣张气焰也压下去了,就连县太爷都罩着的人,他们哪敢惹得起?
梅花镇上发生的事情,远在京城却是另一番模样了,田妞和莫凌一早来到了福春堂等温庭筠,但很快他们就被一名伙计叫到了一旁说道,“温二爷请二位去后巷说话呢!”
田妞与莫凌对视一眼,有些奇怪温庭筠的用意,但他们二话没说便跑进了后巷,看见了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四下无人,温庭筠见他们来了,他掀帘下来道,“你们跟我找个地方说话吧!”
“怎么了?是不是我哥出什么事情了?”莫凌焦急的问。
“先别说话,我们到了再聊。”温庭筠说完,四下望了一下,确定无事,才让他们上车,然后让车夫驱车前行。
车厢里,田妞看见温庭筠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凝重表情,她心下也担心不已,难道莫若风在宫中出什么事情了。
车夫驱车到了城区偏僻的一家茶馆里,茶馆里也没几个人,温庭筠领着他们上了二楼的厢房,等茶童倒了茶,他才压低了声音道,“也许你们心里有很多的疑惑要问,现在听我说,你们刚来京城,有些事情你们还不清楚。”
“我哥怎么了?”
“你哥没事,但是,他是莲贵妃的人,近来京城的局势紧张,宫中之事更是不得外传,你们可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我听说皇上重病了是吗?”田妞小声的说道,一般新皇登位,都会有一道圣旨昭告天下,但她迟迟没听到这个消息,就有可能现任的皇帝还活着。
温庭筠略略惊讶,“原来你也知道了,那你知道莲贵妃是什么人?”
田妞一听,摇摇头道,“不知道。”她曾经听过莲贵妃的名字,她的儿子是晋王,是有实力和太子争位的皇子,不过,这话她不能乱说。
“不知道也罢,莫凌,你哥是莲贵妃下面的人,你们找他,可千万要警慎,别让人知道你们的身份。”
“那我哥在哪?”莫凌最焦急的莫过于这一点了。
“我一会儿让车夫送你们过去,今后你们一切要小心行事,现在皇宫局势混乱,太子和晋王的储位之争,越演越烈,双方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势,我不希望你们牵涉其中。”温庭筠着重的看了田妞一眼,流露出更深沉的关切。
莫凌欣喜不已,田妞却流露出了一丝忧色,皇家之争,牺牲的不过是那些不关此事的无辜之人,而这样的牺牲历来在历史上履见不鲜,莫凌是莫若风的亲弟弟,来自太子的危险倒是小事,如果晋王这次倒戈下台,那跟随他的人都再劫难逃,田妞想,看来这次来错了时机了。
如果太子和晋王的战争还在持续,她就可以理解展璃要杀她之心了,也许让展璃去办得事情,就是关于皇位之争的重大事件,她怎么就这么倒楣,偏偏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倒楣事撞到她的身上?
从茶馆下来,温庭筠让车夫送他们离开,一路上,莫凌完全不知危险伴随,一双眼睛尽是喜色,他渴望和哥哥团聚的那一天。
在京都有数不清的街头小巷,路段繁杂,田妞见马车拐进了一条幽深的长道,这道路的两旁楼房不大,却备有官家威严,显然,是宫中一般官宦住宅,车夫送到一个路口,朝他们道,“两位下车吧!这莫宅就在前方不远处了,属小得不能再送了。”
“多谢了大哥。”田妞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万万不敢收,二位放心,我这条命是二爷救的,保证对任何事情守口如瓶。”那车夫一脸真诚道。
“多谢。”田妞感激的目送着他调转车头离开。
莫凌则是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向前,田妞则是扯了扯他的手臂道,“慢点,都等了这么久,还差这一会儿吗?”说完,她的目光四下打量,好在,没看见有什么人影。
在一块朱红色的门牌上,莫宅两个大字还很新,听莫凌说,莫若风被请进宫里也才两三年的事情。
莫凌上前抡起拳头就捶起了门,一边捶门,一边叫道,“大哥,开门,是我,我是小凌。”
“你能不能别边喊边叫,搞得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亲兄弟似的。”田妞在一旁听得直皱眉。
这时门打开了,探出一个蓝衣中年男子来,“二位找谁啊!”
“请问这是莫若风的家吗?”田妞礼貌客气的问。
“二位是?”中年男子诧然的问。
“我们是他的朋友。”田妞微笑。
“爷偶感风寒,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呢!”管家这般说着,同时打量着来人。
“什么,我哥病了?”莫凌急切的问道。
“你是爷的弟弟莫凌?”管家诧异惊喜道。
“正是。”莫凌一脚就踏进了门,目光四下看了一眼府院的前堂,然后,就冲着一条走廊跑去。
“哎,莫公子慢点,慢点…”管家栅起门便在身后追去,一下子两个人都消失在前堂的院子里,田妞并不急,她打量着眼前这座收拾得是挺雅致的庭院,虽不同朱府的雕梁画栋,皇家风范,贵气逼人,却也别具风格,清新养眼。
田妞寻着声音走过去,四下清静无人,可见莫若风只是一般的品衔御医,连下人都没几个,这时,只闻一声凄婉的唤声从一间房中传来,“哥…”
田妞再不敢怠慢了,她快步奔向了那房间,房门半敞,她奔跑进去,看见小厅里站着四名凄凄哀哀的丫环,见她冒失的跑进来,吓了一跳,田妞一脚踏进了里房,看见管家和莫凌都坐在床沿上,而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憔悴虚弱的男子,那男子散着一头墨发,五官和莫凌酷似,只是,他眼神里更多一种沉稳,世故的复杂情绪,他的眼窝略略深陷,凸显两颊十分瘦削,那漆黑涣散的眼睛看田妞一眼,竟有一种病入膏肓的迷离。
田妞也震惊了,这就是莫若风吗?莫凌的大哥?怎么会病成这样?他不是大夫吗?他为什么不救自已?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病成这样?你别吓我啊!”莫凌趴在被子上嚎淘大哭起来。
“小凌,别哭。”莫若风出瘦削的手臂去拍他的肩膀。
莫凌这是打击惨了,在他的影响里,那神采奕奕的哥哥呢?那个自信非凡的哥哥呢?怎么他看见是一个恶病缠身,瘦骨如柴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哥哥?
“这位姑娘是?”莫若风抬眸望向伫在一旁的田妞问道。
“我是莫凌的朋友。”田妞清晰回答。
莫凌回头看见了田妞,倏然,眼睛一睁,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上来拉她,“妞儿,快点,快点救救我哥,求求你救救我哥…”
田妞被他拉着站到了床畔前,莫凌拉着她的手去脉莫若风的脉博,田妞安慰道,“别急,我会救的。”
莫若风见弟弟朝一个少女求救,他不由微微一怔,这个少女也懂得医病救人吗?
“莫公子,可以让我诊断一下吗?”田妞客气的问道。
“可以!”莫若风点点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缓解莫凌的担忧。
田妞坐到了床沿处,先是打量着莫若风的脸色,肤如苍纸,略透着一丝黄色,眼神无神,还有很严重的脱发现象,因为在被褥上和地上都有落下的长头发,他的唇泛白,像是营养流失太严重,而出现了细微的干裂,田妞认真观查之后,她再把了把莫若风的脉博,朝莫若风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舌头吗?”
莫若风点了点头,配合她检查,田妞的神色凝重,一双秀眉拧得很紧,她转头朝莫凌道,“你大哥患了一种怪病。”
“什么怪病?有救吗?”
“难说。”田妞脸色沉重道。
“妞儿,你的医术过人,你肯定有办法救的对不对?你一定要救他啊!”莫凌发狂似的红着一双眼睛哀求。
“小凌,别这样,我的病是轻是重,我心里有数。”莫若风心疼的看着弟弟这样,这让他引起胸口发紧,不由咳嗽起来。
“哥,你别急,你要相信妞儿,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莫凌含着泪水朝他道。
田妞叹了一口气,朝管家道,“你把莫凌带到外面去,我想再深入的为莫公子查查病因。”
管家怔了怔,这个少女的话让他将信将疑,他为难的看向了莫若风,莫若风点点头,“带小凌出去吧!”
莫凌见田妞这般认真,他只得强忍着焦急,跟着管家关门出去。
门一关,房间里,只有莫若风和田妞,田妞清澈的眼神落在莫若风的脸上,好一会儿,她苦叹道,“你何苦自已吞服慢性毒药呢?”
莫若风平静波澜的眸子被她这句话震惊得瞠大了一圈,他惊愕的看着田妞那略带稚气的脸,可这双眼睛,却给他一股震憾感,沉静,淡定,他急得捂胸口坐了起来,“姑娘,你怎么知道?”
“你的脉相和你的病症告诉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服得是哪种毒草,但这毒已经攻心,你再不停止,就一定会夺了你的命。”田妞出声道。
“呵,小凌竟结识了你这样聪明的女子。”莫若风苦笑一声,他微微合着眸道,“这件事情别告诉莫凌,好吗?”
“为什么?他有权知道自已的哥哥得了什么病。”田妞反问。
莫若风那双目光倏然严厉起来,“不行,他不能知道。”
“莫公子,你可知道莫凌千里迢迢的从家里赶来京城看你,他经历了多少,他吃了多少苦难,现在,你却让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你知道他该有多难受?”田妞悲凉道。
莫若风那闪烁着睿智的目光在田妞脸上打量着,惊奇的光芒浮现在他的眼氏,“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我叫田妞,是一介普通民女。”田妞回答。
莫若风微微一笑,“你是一个少见的聪明人,我弟弟性格急烈莽撞,这一路上多亏有你的照顾,多谢。”
“公子别这么说,我们是互相照顾的。”
“姑娘来京城是为了何事?”
“我是逃难才来的。”
莫若风微微讶然,他面容凝重,沉吟了片刻道,“姑娘,有件事情我跟你说,但请你务必瞒着小凌,这件事情干系重大,除你我二人之外,切不可知会第三人。”
田妞明白守护秘密的重要性和危险性,但此刻莫若风那双恳切的目光让她拒绝不了,她微微点点头道,“好,莫公子请说。”
“三年前,我从家里被召至宫中当了一名御药房的御医,召我入宫的是皇上身边一名得宠的妃嫔,叫莲贵妃,她生了一个儿子封为晋王,如今,在一年前,皇上重病卧床,朝延争权夺利,纷争四起,晋王趁机拉拢势力试图夺取太子之位,我是莲贵妃召入宫的,即是晋王一党,我见过晋王,那是一个聪明睿智,英勇善战,却浑身充斥戾气的皇子,他为夺皇后,与莲贵妃不择手段,一年之中,掀起各方血雨腥风,而我,不想助纣为虐,唯一抽身而退的办法,就是卧病床榻…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家人不被牵连,这样我才死得其所。”
田妞的内心震惊了,也敬佩起了莫若风的勇气与做为,他服毒自杀的原因,不过是替家人挡危险。
“这件事情,我即告诉了你,请你替我保密下去,有朝一日,时机得当,你便替我告诉莫凌,让他收捡我的尸骨,将我葬回家乡。”莫若风说了太多的话,此刻,他艰难的喘息起来。
“莫公子,何苦这样呢?也许还有其它的办法不用付出性命。”田妞劝慰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莫若风眼神里有丝苦叹,若有第二天路可选,他也不会走至如此。
“请你替我照顾好小凌,你的大恩大德,莫若风来世再报。”
“莫公子,别这样,照顾小凌是我做为朋友应当做的事情,可小凌怎么办?他一定会伤心死的。”田妞救人有方,可劝人却没计了。
“我感觉天命已至,就这几天的事情了,田姑娘,我要你把小凌带走,千万不能留在这里,否则,他会有危险的。”
“莫公子…。”田妞的眼眶红了,埂咽起来。
“田姑娘,我莫某实在不配让你替我伤心,我已经是看开之人,请你也不必悲伤。”莫若风说话间,神情散发着一种光芒,这让田妞看见了他欣然赴死的决心,和对死神的无惧,这样的男人,值得她敬重。
田妞出门时,情绪已经平静了,莫凌在外面急问道,“怎么样?我哥到底怎么样?”
“他没事,我一会儿开个药方,让他先服用些药,再看看情况吧!”田妞骗道,眼神却不敢直视莫凌那双充满了期盼的大眼睛。
田妞的话就像一道良药,让莫凌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道,“听到这话,我就放心了,只是我哥身体素来很好的,怎么会患上恶病?”
这一晚上,田妞和莫凌住在了莫若风的家里,田妞满腹心思没处诉说,这压得她失眠了,空旷的庭院里,此刻正值夏日,夜空明亮,繁星灿烂,那一轮玉盘似的皎月,洒着银色清辉,那样的纯净迷人,无辜的像似不知人间疾苦与惨淡。
“你和我一样看着这轮月亮吗?”田妞自顾自的寻问。
“你在跟谁说话呢!”背后,莫凌好奇的寻问过来。
“我跟月亮讲话。”田妞说慌道。
“月亮会说话吗?”
“会啊!只要你仔细的看着它,就能知道它在说什么。”田妞微笑道。
“那我怎么听不见?”莫凌皱着眉道。
“你心太杂乱了,不够纯净。”田妞诓他。
莫凌撇撇嘴角,问道,“你今天给我哥开了什么药方?为何他吃完了之后就睡着了?”
“那是安神的药。”田妞回答。
“哦!”莫凌似懂非懂。
转眼三天过去了,田妞给莫若风每天开药方,都是一些安神助眠的药,这样能让莫若风睡觉,也省得莫凌面对着他愁肠寸断,让他以为他在恢复之中。
今日,城门口一队疾驰而来的人马到达了门外,那士兵一见此人,立即恭敬迎接,但马上男子却是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像是急赶着什么。
宋少杰一进城门,平日里这条街他走过多少回了,今日却让他烦燥不已,这一眼望去望不到头的人流,车流让他的焦急起来,京城如此之大,他要到哪地去寻找一个小小的田妞?
“先回府吧!”宋少杰一路星月疾驰,俊脸上溢着一股风尘疲倦,他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宋府,宋少杰一回来,管家就叨唠了起来,特别是老夫人的病情是重点,宋少杰是个孝子,他一听娘亲病了,这边让下人赶去街上买老夫人最爱吃的桂花糕,这边急忙赶去探望,却惹来宋老夫人好一顿说,宋少杰只能嘻嘻哈哈的对付着,等桂花糕到了,亲手喂给了老夫人吃,才讨得老夫人欢心了。
宋少杰一进城,随后就有一位士兵驱马来到了宸王府,轩辕绝一听少杰回城了,他的内心还是有些起伏波动的,听士兵说只有他一人回来,轩辕绝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溢出一抹笑意,想来那个女子,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打动的。
虽是这么想,轩辕绝叫来了管家备马车,前往宋府探探虚实,坐在马车里,轩辕绝的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他这是有多闲暇了?竟然为了一个结识一面之缘的女子如此费心劳神。
宋少杰一听表哥来了,兴匆匆的迎了上来,“表哥,你怎知我回来了?”
“我哪知你回来了?不过是闲来无事,想要找你下下棋解闷了。”
“这棋我可没功夫下了,我现在手头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宋少杰喜上眉梢,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
轩辕绝微微拢了拢俊眉,随意的问道,“哦?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一回千里迢迢的跑去梅花镇,可不是白跑的,我可得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你猜怎么着?我去梅花镇寻她,她倒好,赶来京城寻我来了。”宋少杰乐得哈哈笑起来。
轩辕绝剑眉一挑,眼眸有丝隐晦的震惊之色,“这是怎么回事?”
“这田妞在梅花镇被一个恶霸欺压,后来逃了出来,她害怕那恶霸再找上门,便说要来京城寻一位大将军做主,你说在军营里照顾着她的,不是我还有谁?只是奇了怪了,这都快两个月了,也没见她人上门来寻我,难道她是不知我家地址吗?”宋少杰说起这事,备感郁闷起来。
轩辕绝的内心泛起一丝波澜,田妞来了京城?他不免有丝疑惑,她来寻找的是少杰吗?还是,轩辕绝被外人称为神机妙算的主儿,此刻,他却对这个少女的心思猜测不透,如果她要找宋府,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是她不想来,还是她遭遇了什么困境?
“那你有何打算?”轩辕绝拧眉问道。
“表哥,你倒是说说,在京城里要寻人,什么方法最快?”
“若是有身份地位的,那好办,但若是寻一个乡野女子,她的行踪不明,毫无头绪,将会十分困难。”
宋少杰一张俊脸也十分焦虑,他咬了咬唇道,“不管寻多久,就算把京城掀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她。”
“至于吗?为了一个乡野少女,你至于起这么大的动静?”
“表哥,你是不知道她的趣味,她可比那些深闺女子有趣多了,若能娶她回家,那今生都不无聊了。”宋少杰一脸喜不自胜的表情,像是打了兴奋剂一般,乐此不疲。
“那我祝你早日寻得她,与她喜结连理。”
“那到时候表哥可得送上一份大礼才行。”宋少杰嘻嘻笑道。
“那自然是要的。”轩辕绝微微一笑,转身眸底洒下一丝失落之色。
轩辕绝的马车停在正门之外,他掀帘坐进去,赶车的是一名身材魁武有力的中年男子,唤常青,他问道,“爷,回府吗?”
轩辕绝沉思了一下,启口道,“去街上转转吧!”
常青微微一怔,他没再问,赶着马车朝街市方向走去,一入街市,轩辕绝便下了马,缓步迈进人群之中,身后的常青急赶着马车追上来问道,“爷,为何不坐车内?”
“想散散步。”轩辕绝负手回答,却不知,他的出现在人群里那般的耀眼夺目,那堪堪回首的少女们望着他,满颊飞红,频频留步,眼露渴慕。
街上的市井凡人,哪有眼福瞧见这样俊雅的男子?三分雅致,三分清冽,三分高贵,还有一分摄人心魄。
常青见王爷竟如此闲庭玉步的走在大街上,这与他高贵的身份极不相符,这让他不由着急起来,“王爷,还是坐回马车里吧!”
轩辕绝一双俊眸在人群里扫射着,也不知道是寻什么人,就这样,在炎炎烈日的下午,轩辕绝迈开步伐,从东街一路走至了尽头处,直至天色将晚了,他才像是猛然醒神了一般,在天边颇为灿烂的彩霞之中,沐浴其中,他微微合上了眸,避其光芒,须臾睁开,瞳中一片清明。
纵然是一时的迷乱,也只是一时罢了。
在莫宅,今日一早,莫若风便把田妞叫进去了,他越发的虚弱了,他就像一个枯死之人,眼瞳没了一丝的色彩,灰蒙蒙的,只留下一道意志,他抓住田妞的手道,“替我照顾小凌,若有来生,我自甘做牛做马回报你。”
“莫公子,你放心,只要我还有命在,我一定会照顾莫凌的。”田妞不忍让将死之人抱有遗憾,慎重的保证道。
莫若风自床头上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她,“这是我仅有的一些积蓄,除了给了下人的例银,都在这里,你收着。”
田妞看着这几张银票,她的眼眶湿润了,她感觉拿在手里的这张银票重若千斤。
“好好照顾莫凌,等我过世了,你就想法子哄他回去,这京城绝对不是他能呆得地方。”
田妞点点头道,“嗯,我会想办法让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
“我想和小凌单独呆一会儿,你叫他进来。”
田妞收好那几张银票,出来叫莫凌进去,看着莫凌进去的背影,终于,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涌出了眼眶,她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已哭出声,一旁的丫环们见此情景,也深知主人大限已至,纷纷偷偷抹泪。
田妞坐在花园里等着这个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这种时刻比等死还痛苦,还煎熬,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听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尖叫声,是莫凌的声音,还有丫环们也压抑不住悲哭的声音,在这个炎日的午后,交织成了一曲悲天悯人的哀调,莫凌的身影冲出来,他猩红着眼睛怒视着田妞,大声的喝道,“你说过我哥有救的,你说过会救我哥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完,他无法发泄,抱着柱子猛撞自已的头,田妞见状,吓得脸色一变,大喝道,“你不要这样,你哥已经去了,你想跟着去吗?”
“你骗我…你骗我…我恨你…”莫凌大声的悲哭起来,一双目光无比的怒恨射向田妞。
田妞的内心岂会不痛苦,不难受?她背负着莫若风死亡的秘密,她同样的痛心疾首。
管家走过来,悲凉的问道,“主人生前交待了,让我去宫里通知一声,便将爷运至村外的坟坡建个牌,安顿下来。”
“你去通知宫里吧!”田妞朝管家道,然后,把怀里刚才莫若风给得几百两银票递给莫凌,“这是你哥给我的,他原是想要让我拿着这些银票送你回家,这钱是你哥的,你要怎么用都随你,你哥死得伟大,该给他风光下葬。”
莫凌在万分的悲痛之中,没有听出田妞话中的意思,她没有接过钱,转身跑回了房里,田妞拿着钱的手僵硬的收回,她独自走向了大门口,朝街市上走去。
田妞心虽疼,但她内心却是坚强冷静的,莫若风交待得后事,她必须办好,唯一能弥补莫凌的痛苦的,就是给莫若风厚葬,田妞在街道上寻问了一些人,找到了一条棺材街,她走访了几家,最终选了一口樟木棺,花费了两百两银子,让人送往了莫宅。
田妞回到莫宅,管家回来了,他知会了宫里,田妞问了情况,管家悲声叹气道,宫里得知这情况,拔了三百两银子下来算做莫若风的葬礼钱,管家又说莫若风生前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这会儿死迅传开了,也大概没有人前来吊祭,现在是盛夏,为保尸首完好,应尽快下葬。
田妞不忍将这些话说给莫凌听,她走到那房间里,只见死气沉沉的,莫若风合着双眼,神情安祥,莫凌跪在地上,憔悴不堪,哭哑了声音,整个人都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该跟你哥哥告别了。”田妞在身后道。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莫凌咬牙怒回头道。
“你哥的病情很严重,他没敢告诉你,是怕你担心,我医不好,也是我没本事,你真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信任你,才把我哥交给你,可你医不好为什么不早说?至少…至少我还有时间给我哥请别的大夫…而不是…就这样让他死去…”莫凌说着,泪流满面。
“你哥的医术已经很好了,他最清楚他的病因,他都医不好,更何况别人?”田妞叹道。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好,如果你不想见到我,那我走,再也不回来了。”田妞硬声道,转头就走。
莫凌那滚着泪的眼睛有了一丝怆慌之色,他想喊住她,却最终咬着唇,任由她离开,只是,他内心的无力无助更加强烈了…
田妞还真得就走了,她知道有管家在,莫凌可以安葬他的哥哥,自已在这里,只会徒增莫凌的痛苦,不如先让他情绪稳定下来,再回来找他。
田妞心思沉重的走在街市上,她的内心孤独无依,此刻,她多想找找轩辕绝,也许能和在山洞里一样,那样愉快的聊聊天,说说话,心也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田妞走着走着,突然几个士兵从身边经过,他们的出现,让四周的百姓都纷纷探头观望,但见那士兵手里拿着厚厚的宣纸,走到一片告栏面前,就贴上了一张,顿时,百姓们纷纷涌上去,田妞也好奇的挤在人群里,她远远的看见一张画像,那画像上是一个扎着发髻的少女,赫然一看,田妞觉得这脸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自已?
这时,那士兵见人围观上来了,大声道,“看见画像上的女子了吗?只要见此相似的女子,可去宋将军府宅报传,如果消息属实,必有重赏。”
田妞瞠目结舌,这宋少杰到底搞什么鬼?竟然画着她的画像满城贴去?虽说是寻人,但她怎么看着像是通缉犯一样?看得懂字的人倒好说,看不懂字的人不就是把她当成犯人了?姑奶奶的,宋少杰你这是要害死我吗?
田妞心虚的扯了扯头上的发,打乱了便从人群里溜了出来,内心真得有气了,宋少杰敢情是去了家里找她,听说她在京城才会这样昭然寻人吧!可也不看看,这都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田妞觉得已经活得很窝火了,他倒好,把她的生活陷得更加难过了。
田妞反正无所事事,她就在街上的大街小巷里转悠,她想宋少杰去见了父母,那说明父母都活得好好的,她也就不用担心了,宋少杰如果真喜欢自已,指不定还会给父母一些好处,如果父母说了那王德的事情,宋少杰一气之下杀了那王八蛋都有可能。
田妞这般想着,却不知道,她想的还真得就是实情。
田妞看着坐在街边上,抽着烟袋安逸生活的商贩们,想像着哪天也能让父母过上这样的生活,不用去田地里日哂雨淋,不用为了几分田地和叔叔你争我扯,只要把他们接到京城,让他们过上不愁吃穿的晚年,等自已哪天成了亲了,还能让他们一块带孩子呢!
田妞想着,不由抿唇笑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观望着人前走来走去的年轻男子们,自已将来会找什么样的男人结婚呢?
田妞想着能住上最便宜的客栈,这京城里也是分穷富地区的,东街那是最贵的地盘,而西街是最穷的地方,住在这里的都是三教九流,温饱没有保障的穷人,连房舍也从阁楼变成了泥土房,街道又小又窄,以东街的繁华相比,这里显得很冷清。
田妞站在一处街道前,看见两位颤悠悠的老人正在哀声叹气的关店门,田妞一看上面的字样,竟然是医馆,这才是下午啊!怎么就关门了呢?
“老大爷,老大娘,你们怎么就关门了?不看病吗?”
两位六旬夫妇回头见她寻问,那老妇道,“还替别人看病,自已都是满身的病痛呢!别人不相信啊!”
“那你们这医馆是不开了吗?”田妞问。
“这是穷人街,大多看不起病,有病也不来,这店是开不下去了。”老者摇头叹气道。
“那这店面怎么租的?”田妞脑子灵光一闪。
“姑娘,你想要租店面?”
“是啊!我略懂医术,想盘下您这间店面来继续开医馆。”
“姑娘,你懂看病?”老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这才像是孩子的人啊!
“是啊!老大爷,这店你盘吗?”田妞手中也没多少银子,她想要从小地方做起。
“姑娘,这么跟你说吧!这店我就送给你了,只要今后给我们两老有口饭吃就得了,我们没儿没女,死了也没个人继承,就当是给你了。”老者慈善道。
“啊,那怎么行啊!该是多少是多少。”田妞推拒道。
“别客气,这是我的老祖铺,钱我们不要,如果你真要开医馆,那就让给你了,我们二老就给你打个下手。”老人说道,他感叹的看着这店面道,“我还真不舍得离开这里呢!”
田妞见状,感激道,“即然老大爷这么说了,那今后只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有你们一口吃的。”
“谢姑娘了。”
“老大爷,我才是刚来京城不久,您是这里的老人了,能不能告诉我这药材的进货渠道呢?”
“行,老婆子,把店门给开锁喽!”
一个下午,田妞都在和老人聊天,得知这家人姓唐,她亲切的称唐爷爷,唐奶奶,这样的称呼直让唐老爷夫妇笑逐颜开,内心甜滋滋的,越发喜爱她了,真当她是亲孙女一般看待了,当晚,田妞就住进了唐老爷的家里,是一间小阁院,唐老爷祖上都是在这里医病治人的,积蓄了一些房产,除了那间店面,就是这间小阁院了。
田妞晚上兴奋得睡不着,终于,她要开起一间医馆了,这个梦想在现代就一直有的,只是,现代还没有来得及实现,却把这个梦想带到了古代,虽然起步点很低,她愿意一步一步往前迈,终有一天,她田妞要大展身手。
不行,不能叫自已田妞了,宋少杰还在到处找她呢!她要改一下名字,就叫简欢吧!用回之前的名字,简欢只有轩辕绝知道,可他又怎么会来这种破地方呢?
其实田妞的内心里还是憧憬着,哪一天自已名声大振的时候,简欢两个字能传到轩辕绝的耳中,田妞心想,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哪怕是等上三年五载的,也甘愿。
第二天一早,唐老爷带田妞去了京城的一处药材交易市场,田妞用了手中仅有的一百两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回家,由于她挑得是中低档的,一百两买了两大包回去,她把药材装进了药柜之中,一个中午就搞定了,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让这些穷人们走出敢于看病的步伐上。
田妞想了半天,算计了一下,她终于打定主意,免费看病一个月,只要能收回药材本就成,这一点,唐老爷惊愕不已,但见田妞想法坚定,他也没有阻止,身为穷人中的一员,他明白现在世道看病有多难。
唐老爷四方邻居都有关系,他霍了一个中年男子敲锣打鼓的走在街道上边喊边叫,“简氏医馆,新大夫看诊,免费不要钱,想要看病的赶紧去喽!”
一听说不要钱,顿时敲锣得就被围观了,拉着他东问西问,并且要了地址,听说就在以前的唐家医馆,顿时,整条街上的人们都纷纷出房,有得抱着病重的孩子,有得扶着腿瘸的丈夫,急步朝简氏医馆走去。
田妞也是做好准备的应付的,在敲锣的男子出去没一柱香的功夫,就看见四面八方的人们涌过来,转眼,把她的店里挤得水泄不通,田妞与唐老爷齐上阵,由于田妞的药材进价也低廉,看一场病下来,包括药材费也才百文钱,被病痛折磨的人们,早已不计较这百文钱了,至少他们敢于进医馆,得知自已得病是重是轻,减轻心里的恐惧与负担。
田妞把发扎在脑后,穿着一身蓝衫布裙,十分简仆,她的把脉技术和诊断技术即快又准,那头唐老爷才看一名病人,她就已经开出了三副药方了,这可把唐老爷惊得瞠目结舌,他更发现田妞对症下药的药方奇准,更有些连他都未曾涉及的药方单子,田妞却艺高胆大的下了,这让他啧啧称奇。
田妞敢下,那是因为这是她在现代所学的中医知识,那汇聚了华夏五千年的文化,经过代代的传承与磨砺,又经过了现代科学技术的研究和分析,对于根治病因有奇效。
唐老爷让隔壁的一对夫妇帮忙应付前来就诊的病患,转眼队伍就排到了街道口了,那些好奇的,路过的一听说有免费的病可看,可都是纷纷挤上了队伍,直排起了一条长龙。
这一天,田妞看病至零晨,后面还在熬夜排队的人,她只能让他们明日再来了,关起药门,唐老夫人已经算好了帐了,今日看病得银子十八两,皆是药材费的钱,田妞观查了一天,有得的确是穷人,但有得却衣着光鲜,大概是听到了风声的南街上的商贩们,田妞与唐老爷合计一下,想要这店开下去,就必须投机取巧,在药方上做点文章,唐老爷也同意,这不是趁机讹人钱财的事情,而是维持这个店铺的日常需要。
第二天一早,田妞与唐老夫人刚来店门口,就看见街道上或蹬或坐的挤上一堆的人,他们看见田妞和唐老爷,纷纷急急忙忙的上前,亲切的喊着简大夫,唐大夫。
“简大夫的医术真是高明,前两天我头疼得都快要死了,昨晚吃了简大夫的一味药,我的头疼病就没了,还好好的睡了一觉呢!”一位老妇人笑逐颜开道。
田妞微笑点头,“大娘持续喝上几天,你的头疼病就不在犯了。”
“哎,那是要的,简大夫收费这么低廉,这让我们这些穷人们也都看得起病了,诺,我没钱,但我自各儿种了菜,养了鸡,这些菜和鸡蛋都是拿来孝敬你们的。”
田妞见她掀开了篮子,露出几根黄瓜和豆角,还有十几个鸡蛋,她感激不已,即然他们有心,她也不好拒绝,便让唐老太太收下了。
这一天,前来看病的人依然很多,多到连门都快挤破了,田妞耐心的听诊看病,对于病人们的寻问也耐心解答,看病的同时,也让病患们舒心,服务态度十分和善,她顿时得人喜欢上了。
简大夫三个字,叫得热切了。
转眼三天又过去了,由于看病的人多,店里的收益也可观,薄利多销,算计了一下,他们除去了药材费,三天时间,得利五十两银子,这虽然比不得东街上的大医馆,他们日进斗金,一个药方就敢收五十几两,但在这种小地方里,田妞也知足了,加上送菜送米送蛋的病患们,他们的食物也有了,这让田妞乐在其中。
田妞的准则是,救人第一,营利第二。
第四天一早,田妞告了假,她要回去看看莫凌,这四天来,她的人生已经改变了方向,她没忘莫若风临死前的交待和托付,她必须完成。
田妞回到莫宅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莫宅的门半敞着,她探头望里看了一眼,四下无人,院子里洒了些纸钱和白布,田妞心想,那些下人们应该都走了,莫凌在哪儿?
刚进了后堂,就听见有人苦口婆心的劝慰声,“我说莫公子,莫大爷,你好歹也说句话呀!这几天你不吃不喝的,你可别吓我呀!”
说话的是管家的声音,田妞心下一喜,快步走进了内堂,看见莫凌跪在地上,前面放着莫若风的牌位,管家在一旁摆了饭菜,一脸愁眉苦脸,突见走进来的田妞,他顿时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哎呀,田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看看这…这都几天没吃饭了呀!再下去,人就快不行了。”
正跪着的莫凌急忙的回头看来,田妞看见他几日不见都瘦得不成样子了,她心疼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吃饭呢!”
莫凌眼底的激动一闪而过,他冷哼道,“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好,你想我走啊!那我走了就真得不回来了。”田妞是摸清了莫凌的脾性了,转头作势要走。
莫凌果然就急了,他想站起身,可身子发软的又跌坐下去,他急了,“不要走,妞儿不要走…”
田妞嘴角弯起一抹笑意,转头又是一副清冷的表情,她走到桌前端起那碗饭递到他面前,“你吃了我就不走。”
莫凌见自已被骗了,他小脸一撇,“不吃。”
“行,你有骨气,不吃就不吃,等你饿死了,我也就省了麻烦了,你哥生前托我照顾你,你要死了,我就把你和你哥埋一块去。”田妞啐道。
莫凌气得双眼狠狠的剜她一眼,他接过饭,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像是饿极了,一旁的管家见状,不由赞道,“还是田姑娘有办法,我可是说破了嘴了,也不见他吃上一口呢!”
田妞撇了一眼管家,让他别说了,管家也自知多嘴了,忙捂嘴,好一会儿又说道,“这宫里的来人了,说这宅子三天之后就要收回去,田姑娘你来了就好了,爷生前十分照顾我,我真得不能把他的弟弟扔下不管,所以,我还打算送他回去呢!”
“这么快就要收宅子了?”田妞皱眉,这宫里的人也太不知人情了吧!莫若风才刚死几天啊!
“可不是,哎,没办法,爷病了一年了,宫里的主子都冷淡了,哪还会掂念着爷以往的好呢?”管家感叹道。
莫凌将一碗饭吃完了,他抬头朝田妞道,“你这些天都去哪了?不会是去找那大将军了吧!”
“你想知道我去哪了,就赶紧带上你哥的牌位跟我走吧!反正这宅子要收了,你也不能住这里了。”
莫凌眼底一片黯然,这些天他也是想清楚了,他也不怨田妞,他默不作声的起身,出门去收拾衣物了。
管家见状,朝田妞道,“田姑娘,那小公子就麻烦你了,我老家的亲戚还等着我回去呢!我就先告辞了。”
“谢谢你管家。”
“快别这么说,我这是在还爷的恩情呢!”管家说完,快步出了门。
一柱香的时间,莫凌收拾了一个大包袱跟着田妞出来了,他抱着莫若风的牌味,回头看着莫宅,他的眼眶又红了,他强忍住眼泪低头离开。
等莫凌跟着田妞来到唐老爷的家时,他整个人都震惊不已,短短三天,田妞竟然承下了一间医馆,还成了别人口中的简大夫?
“你为什么要用这个名字呢?”莫凌好奇的问。
“因为我喜欢,快别问了,医馆还缺人手呢!过去帮忙。”
“那我有什么好处?”
“包吃包住,月底还能领几两银子。”田妞笑眯眯道。
莫凌顿时不服气的瞪她,“那我不干。”
“那行吧!你睡大街去,看什么时候,又被人踢断几根肋骨。”
田妞总是有办法把莫凌治得服服帖帖的,莫凌乖乖的去医馆干活了,现在医馆里有四个人手了,相对的比较宽松一些,一天的忙碌下来,只有晚上才能喘上一口气,有时候唐老爷子和老太太实在累了,田妞就只能和莫凌应付着馆里。
转眼时间就过去半个月了,看病得人还很多,每天都有新老病患前来问诊,田妞吸引病患的招牌就是,收费低,看病灵,百病专治,来过的人都赞叹她妙手回春,小神医的称呼不知不觉就叫开了。
这也乐得唐老爷哈哈直乐,这医馆虽改了名字,可必竟是继承了救人治病的这条路,田妞也十分孝敬,一个月后,还请了一位小丫环专服侍他们二老,伙食也开得好,他们的晚年真得不用愁了。
田妞忙得就像一个陀螺,一天到晚转个不停,可越忙她越快乐,越充实,和病患打交道,遇到疑难杂症她不逃避,而是专心研究,病患都赞她贴心周到,她成了这西街上的活菩萨了。
田妞在穷人街治病医人,过她的小日子,却不知在东南街上,有人寻她寻得焦头烂额,差点没掀了城墙,宋少杰以为贴出了榜单,会很快就能寻到田妞,哪知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却是连她的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倒是整天被认领过来的女子很多,每看一个都失望一次,他快烦透了。
他堂堂将军府的少将军竟然连个人都找不到,这真是严重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这两天他开始萎靡不振,意志消沉的只想喝酒,有段时间也天天往街上晃,他骑着高头大马的十分打眼打街上走过,来来回回一天走三趟,就是想要引起田妞的注意,哪知道依然无果,轩辕绝也过来劝他消停,宋少杰此刻,还真得有些心灰意冷了。
母亲也成天被他气得够呛,为了一个村野丫头,竟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还惹了不少笑话呢!连她都不敢出去见人了,人家一见就问她,他儿子找得是什么人,若说是某位千金小姐还好说,却是一个农家女,说出去就丢脸丢大发了。
而老夫人知道能说动儿子的,只有一个人,她的侄儿轩辕绝,所以,今天一早就请他过来了。
轩辕绝今日一身紫色莽袍,胸口上绘着四爪蛟龙,威风凛凛,紫冠墨发,端得是俊雅风流,他这是刚下朝就被姑姑的人来请了,连身衣裳都没换呢!
宋少杰独自坐在花园里的亭子里喝闷酒,一见来人,他没好气道,“又是我娘请你来的吧!”
“少杰,算了吧!也让姑姑省心些。”轩辕绝走过去坐下,优雅的替自已斟着酒。
“你说那田妞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我就不信她没看见通告,她识字的呀!她为什么就不来找我呢?”宋少杰是奇了怪了,想想就郁闷得不行。
“你也说她不是寻常的女子,她若是贪你的身份地位,富贵荣华,她早就来找你了,显然,她不是这种人,才会避之不见,而且,你可想过,你大肆的贴榜找她,不是帮她,反而是害她,也许,她早就吓得离开京城了也不一定。”
“什么?她走了?”宋少杰惊讶的拍桌而起。
轩辕绝吓了一跳,拧眉道,“你激动什么,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她宁愿离开,也不来找我?好你个田妞,你就别让我找着,找着了,我定不饶你。”
“你看你这性子,哪家的姑娘敢来找你?”轩辕绝微笑调侃道。
宋少杰不由苦笑坐下,“我这不是给逼急了嘛!我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寻她,她倒好,跟我躲猫猫,哎,表哥,你呢?可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你了?”
“我?我不急着成亲。”轩辕绝清雅一笑。
“为何?”
“我关心得是国家政事,对于儿女私情没兴趣。”他抿了一口酒,目光神秘而深邃,好似搐了一池深不可测的湖水。
“今日朝延上又出什么乱子吗?”宋少杰神色一凛,也正经了起来。
“其它的事情倒是没有,只是今早皇上的病越发的重了,只怕时日无多了。”
“那皇上可有宣布继位之人?”
“太子是早定的储君之选。”轩辕绝说到此话,目光之中流露出英明睿智之光。
宋少杰的脸色也凝重了,“难道莲贵妃和晋王就没动静?”
“再大的动静也抵不过天意,民心所向。”轩辕绝的目光抬起,望向一片云淡风轻的天际,露出微笑。
宋少杰见表哥这般说了,便道,“表哥这么说,那我也就安心了。”
八月的天气,黎明时分,一道晴天霹雳突兀的划响天际,惊醒了整个京都中睡梦中的百姓,这样旱季雷鸣,是不祥的预兆,果然,在清晨时分,一道震惊朝野的消息弥漫开来,皇上驾崩了,整个京城的大街顿时一片哀号连天,百姓自披白色孝服跪拜在街道口,皇城上鸣起了悲叹的长萧声,大匹的军队纷至沓来,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悲痛欲绝的气氛之中。
田妞今日的医馆也不能开了,京城所有生意商甲都必须停止营业,唐老爷他们连忙赶至了白绸,让田妞与莫凌缠在头上,腰上,然后前往主街上哀悼。
田妞感受着这股沉痛又威严的气氛,内心也心生诚悲哀,能将这片天下治理得盛世和平,说明这是一个圣明贤能的皇帝,能活在他治理的强大国家庇护之下,足于感恩。田妞与莫凌赶到东主街时,只见满大街都跪满了百姓,军队将整条主街道拦了起来,宛如一条巨龙延伸至皇宫方向。
田妞与莫凌找了一个角落处跪下,这刚跪下,就感觉地面传来了震动声,像是前方有大匹的马队纷至沓来,田妞随着人群抬头望去,在街的尽头处,尘土飞扬,如雷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他们的速度很快,转眼就近至了百米之内,田妞惊喜得睁大了眼睛,只见为首的男子竟是轩辕绝。
他今日一身银白色盔甲,头带盔帽,满头黑缎般的青丝垂至脑后,他被护在中间,一匹白色的非凡神驹,让他在身着褐色盔甲的士兵中异常显眼,但见他神情凝重,黑而长的剑眉拧紧,那漆黑如夜的眸子,光芒潋潋,好似明珠的色彩,白皙的肌肤,俊雅的五官,让他打马走过的画面,就好似画家笔下浓墨重彩的画卷一般。
清雅如莲,高洁不染,眉目如画。
虽然只是一眼的功夫,这队人马就疾驰而过,田妞的内心却掀起了喜悦的波澜,她没想到,竟有机会见他一眼,但这一眼,越发让她感叹,她与他之间的云泥之别。
他成亲了吗?有妻子了吗?他会娶的女人一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吧!不然,寻常女子哪配得上他?在他面前不自惭形秽吗?
“是他?”莫凌撅了一下嘴,随后,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田妞道,“你来京城的时候,你说要找一位大将军,是他还是另外的那名将军?”
“你猜呢?”田妞递了一抹神秘的眼神。
“我想是他吧!而且,你也只喜欢他。”莫凌酸溜溜的说。
“我想是个女人都没办法不喜欢他。”田妞吃吃的笑起来,还回味着刚才那一眼。
莫凌递了一抹严重鄙视的目光。
田妞追着轩辕绝消失的地方,发了一会儿怔,这会儿皇帝刚死,他领着这么多的军队去干什么?难道?田妞的脸色一变,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乱子?田妞跟据看历史剧的经验总结了一下,不是有很多谋反的皇子,会在皇帝归西的时候,从关外调军队回来试图夺位吗?
难道轩辕绝领着这队军队是去镇压的?晋王的军队到了哪里?她看了一眼满街举哀的老百姓,心下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她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内乱事件。
连续三天,田妞与莫凌都会在街上跪拜,田妞也视察了一下情况,似乎没什么动静,这让她欣慰,是不是轩辕绝摆平了这件事情?
由于皇帝刚逝,整个城都都处在严阵以待的戒备之中,还下令设了宵禁,更是不得吃晕食,一旦发现,轻则蹬大牢,重则当场砍头,在这样严重的训令之中,全城百姓提心吊胆的过着每一天。
十天之后,皇帝的棺醇从宫中运了出来,运往他的陵墓之中,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全城百姓最难过的日子,搞得草木皆兵,也传来不少偷偷吃肉喝酒被举报,当场杀人吊尸的案例,这让百姓们战战兢兢,除了买些日常食物,基本不出街,整个京城都清冷一片。
田妞再没有见到轩辕绝了,她也不常出去,她只想安然渡过这段日子,继续开她的医馆。
虽说禁令是一个月,但过了一个半月,城中的百姓才缓过来继续平常的生活,田妞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大批等着看病的病患,炎炎夏日多是中暑的多,只需开副清热解毒的药方就行,还有些老旧患前来复诊的,田妞的医馆生意持续火爆起来。
但是,挡人财路这种事情,往往是招人忌恨的,这不,今日田妞就遇到一个踢馆的,一个女人之前来看过病,但今日,她却是被人抬了过来的,这是一个中年妇女,田妞跟据她自已的诉说诊断是月经不调,引起得内分泌混乱,到致严重的盗汗加头晕,田妞开了一副对症治疗的药方,怎么今天就被抬了过来呢?
“你看看你们家是怎么医人治病的?我夫人原本是好端端的,可吃了你们这里的药,你看,今日却是晕迷不醒,奄奄一息,都快没命了。”一个中年男子声情并茂的控诉道。
田妞走过来问道,“不知道夫人近日可有吃什么东西?”
“你…对,就是你开得药吧!你看看你,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你害死了我夫人,我就要你赔命。”那个男人疯了一般冲过来,揪起田妞的衣服凶恶的喝道。
柜台后面的莫凌和唐老爷都急得上前拉他,“这位公子,不可啊!”
田妞却是很镇定的问道,“让我诊治一下,如果你夫人正得是吃了我的药死的,我就拿命赔给你。”田妞说完,就要蹬下身去把脉,那男人立即急切的上前推开了她,“你不许碰我夫人,总之,今日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我就告你到衙门去,让你偿命。”
田妞见躺着的妇女面色红润,没有任何病入膏肓的症状,明显就是装出来的,她心生一计,大叫一声,“啊,蛇啊!地上有蛇啊…好大的蛇啊!”
这话一出,一旁的人都纷纷躲开,那原本躺着的女子惊恐的弹坐起身,吓得脸色发白,“蛇在哪?”
问完这句话,这个女人脸红耳赤,羞愧得不敢见人,而那男子更是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瞪了妇人一眼,“你…”
“哦!原来你是装的,说,你为什么要装死来骗我?”田妞冷哼道。
“简大夫,我认得此人,他是西南街上的一名大夫,他这是来踢你场子的呢!”这个人的话一出,顿时满屋子的病患都用鄙视的目光瞪向那对夫妇,那男子见被识穿身份,便气呼呼的指着田妞道,“都是你,你把病人全都引来你这里了,你还叫我们怎么过活?”
田妞一愕,倒是没想到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目光严厉道,“医者父母心,来我这里看病的,都是穷苦的人家,我这里价格公道,他们有自由选择看病的医馆,你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你…你把看病的价格压得那么低,你当我们都是神仙啊!不用张口吃饭的啊!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呢!”那男人气苦的叫道。
“去你们那里看个病,没几两银子哪看得成?简大夫是活菩萨下凡,愿意免费帮我们穷人看病,你竟然还敢这样来欺负她,你要敢再来,我第一个就收拾你。”一个粗实的大汉抱着女儿在一旁等候着,挥着他那结实的手臂警告道。
那中年男子见挑衅失败,只得灰溜溜的带着夫人和两个伙计走人,经过这一场闹,田妞的形像在人们的心里越发的崇高起来,这个小小年纪,却体恤民心的少女,无论是男女老少都对十分尊重。
田妞用她的幸劳赢来了这连钱都买不来的名声。
转眼一个月又过去了,田妞由于看得病多,她的名气渐渐响亮起来,原本只是在西街出名,如今,从西街到南北街上,只要是从她这里看过病的,老远也跑来她这里看病,连夸她的医术好。
由于她的医术的确得到大家崇高的赞赏,就连那些有钱的商甲,也会坐着马车前来,他们出手较大方,见田妞挤在一间破店看病,也是心生怜悯,给银子的时候,会多给几锭。
转眼,时间就快要入冬了,田妞来到京城不知不觉就已经半年过去了,这一个冬天,一场大雪覆盖了京城,虽说瑞雪兆丰年,可还是冻死了不少人,田妞忙得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有时候,时常半夜刚睡下就被病患敲门,时间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又过去了,转眼年关将至,田妞倒是丰润了一些,可能天天在店里坐着看病,也没走动,加上唐奶奶厨艺不错,把她和莫凌都养胖了一圈。
田妞胖起来就更加好看了,她的肌肤流露出了少女的白皙红润,一双清澈明亮杏眼充满了灵气,仿佛会说话似的,忙了大半年,田妞也奖励了她自已,买了一身漂亮的新衣裙,不是那种粗衣麻布的,而是明媚的绸缎,是葱黄颜色,上面绣有几枝绽放的寒梅,下身则是淡紫色的锦纱裙,今天是除夕之夜,听说东街上有花灯会,她怎么能错过这么美妙的夜晚呢?
唐老爷夫妇是没眼福看这热闹了,人太多,加上路途遥远,他们的体力吃不消,他们已经看了五十几年了,也不差这一年,田妞与莫凌第一次在京城过年,她是必须要去的。
田妞这半年来,每天天一亮,起床头一扎,不修边福的也没个女子样,今晚可不一样,她好好的梳妆打扮了一番,但见镜中的少女灿如桃花,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清澈似水的瞳眸,亮得耀眼。
田妞打开房门的时候,等在屋外的莫凌看得傻了眼了,他的表情可是直接的表现出了惊艳,眼前这女子真得是田妞吗?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珠炮踩。”田妞的声音传了过来。
莫凌眼睛顿时收回,他嘴角一笑,能说这样的话的,不是田妞还能是谁?他这辈子除了父亲,最怕就是她了。
“走吧!”莫凌挑眉道,今晚的他也着重的捡了件好看的衣袍穿,是青锦色缎子,一米七五的他,长身玉立,也成了大小伙了,加上他原本就生得俊,又出身在世家,以身俱来的那份气度还是不自然就流露出来的,这会儿还真有些贵公子的风采。
早早的吃了年夜饭,此刻天还未黑呢!两个人出了门,一路上不时有人热情的和两个人打招呼,田妞一路微笑而过,莫凌也备感有脸面,他自小到大,还没被这么重视过呢!
刚上了大街上,就看见各家各户门口挂着喜庆洋洋的大红灯笼,最多的是莲花灯,一目望去,满目的光彩琉璃,街上散步看戏的人流,人头颤动,异常的热闹。
这时,在远处东街处的地方,腾得一声烟火声响,满天绚丽的烟花,又为这喜庆的年增添色彩,满天耀眼的光芒映在皎洁的星空之中,宛如流星一般,入眼皆是火树银花之景像。
大街小巷里都是人,更是履见不鲜的年轻男子与年轻的少女穿行在街道上,男子精心的呵护,女子俏丽的容颜,空气中弥漫着欢声笑意,这场花灯会,成为了男女相会的重要场合。
同时,也有不少人的目光会打量在田妞和莫凌身上,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不免也会被认为是情侣,每当有人好奇的围观时,莫凌的脸就会不自然的映出红晕来,田妞落落大方的接受这些人的目光,她的眼神穿梭在接踵而至的人流里,深邃的像是在渴望着遇见什么人。
田妞没有拒绝心里那丝渴望,她想在这样的场合下,轩辕绝会来吗?他会和一个女子来这里赏花灯吗?
田妞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朝街道的深处挤去,她的衣着打扮在人群里,不算出彩亮眼,她倒是看见了很多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坐着锦色的马车过来,那一掀帘露出的面容,偶尔会惊呆路人的眼睛,那真得是美丽不可方物呢!
田妞每看见这样的大家闺秀,她就会刻意的瞧上一眼,也许,在这些大家闺秀之中,就有一位是和轩辕绝订了亲的,或是,轩辕绝的心上人。
越往深处走,人就越多,有时候,还不小心被踩几脚,也只能暗自认倒楣,莫凌拼命的护着她,也免不了被踩了好几脚,田妞见莫凌也幸苦,不由心疼起了,她在内心好笑,自已较什么真呢?真要见看了轩辕绝和别的女人赏花灯,她心里才忌妒呢!没见到,心里还好受些,算了,回去吧!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出来一趟什么也没买呢!”莫凌有些不甘心道,然后,他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一个摊子,朝她道,“你等在这里等我。”
“哎,人多别乱走啊!小心走丢了。”身后田妞急叫道。
可人群里哪有莫凌的身影,她微微气恼,万一走丢就惨了,她不由急得朝前方挤去,试图找到莫凌的身影,倏然,才刚挤几步,前方突然涌起了一股骚动,只闻人群中有人惊恐的尖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田妞的心也紧张的跳动起来,她大声喝道,“莫凌…莫凌…你快回来…”
可谁知道这时,人群中一道黑色的身影撞了过来,强大的劲风冲击得她差点就摔倒,但下一刻,她的腰际就被一只健臂给勾住,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整个人,三两步就带着她钻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在一处黑暗的阴影处,男人伸手抵压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别动。”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警告响起。
田妞愣住了,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这时,旁边的人群里纷乱的追过了一群官兵,直至那官兵远去了,压在田妞身上的男人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她。
“我可以走了吗?”田妞小声的寻问。
“没想到会再见到你。”这时,阴暗处露出了一张俊挺的男人面孔来,田妞吓得大惊失色,颤声道,“是你?”
天哪!这个男人竟然是展璃,田妞惊恐的后退了一步,紧挨着墙壁问道,“你还要杀我吗?”
“我受伤了,你有地方让我去吗?”展璃出声道,此刻,头上一片烟花炸开,田妞瞪大的眼睛,猛然看见他一张苍白的俊脸,还有胸口上汩汩流血的伤口。
田妞惊愕的看着他,这时,她听到旁边的人群里有人在焦急的喊她的名字,她朝展璃道,“莫凌在找我。”
“你去吧!”展璃虚弱的背靠着墙,微微喘息着说。
田妞快步出了暗巷,朝人群中急得焦头烂额的莫凌喊道,“我在这里呢!”
“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吗?你要把我吓死吗?”莫凌见到她,就是一顿埋怨。
“你才奇怪呢!人这么多,你一溜就不见人影了,是你吓我才对。”田妞没好气的回敬。
“诺,这不是给你买这个嘛!”莫凌的手心摊开,露出了一枝漂亮的梅花钗,眼神很无辜。
田妞一怔,感觉莫凌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她忙把话题活跃起来,“好漂亮的钗子嘛!看在你这么幸苦为我买的份上谢了。”话落,她抓起莫凌的手就冲进了人群之中,莫凌被她拉得有些心跳加速,忙问道,“怎么了?”
“别说话,逃就是了。”田妞急叫起来。
这时,只见前面的一队官兵又冲了回来,人群都自动的分散两边,田妞挤在人群里,听见为首的男人大喝道,“给我搜,这是皇宫捉拿的要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人群中的田妞惊愕得微张大了嘴,什么,展璃是皇宫里捉拿的要犯?他不是皇帝身边的侍卫吗?他不是替皇家办事吗?为什么要抓他?
田妞心里在挣扎着,相到刚才展璃的恳求,明显是有求救的意思,自已这样扔下他,不就是等于让他丢命?
“妞儿,怎么了?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好像出事了,危险。”莫凌拉了拉她道。
田妞脸上的挣扎顿时消失,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她朝莫凌道,“跟我过来。”
“哎,怎么往回走啊!家在这边…”莫凌惊讶的说,被田妞拉着朝前走。
田妞走得又急又快不搭话,看见两个士兵从展璃藏身的小巷子里走出来,田妞一颗心悬了起来,那士兵显然没找到人,又呼喝着往前面搜,田妞拉着莫凌靠近了那巷子口,她往里瞧了一眼,巷子空荡荡的,哪还有展璃的人影?她心下一松,看来他是逃了,这样也好,省得她挣扎了。
却在这时,只见横粱上传来衣袂翻飞的声音,展璃的身影宛如巨鹰一般落下,就在她的面前,他的目光深沉的看着田妞,哑声道,“我以为你要丢下我!”
“少废话,赶紧走。”田妞瞪他一眼,以为她想救吗?这会儿,她不由后悔多管闲事了。
“是你…”莫凌惊恐的看着展璃,一张玉面变色。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展璃释出善意来。
“最好别让我后悔救你第二次。”田妞咬牙切齿说道。
由于士兵追向了另一头,所以,他们三人十分安全的离开了。
寒冬腊月的,风声急呼在耳畔,田妞对京城的大街小巷已经很熟悉了,她带着莫凌和展璃捡着无人的巷子钻,一路朝西街方向赶去,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低头猛赶。
终于西街就有眼前了,田妞朝莫凌道,“快把医馆的门给我打开。”
莫凌撇了一眼受着重伤,在旁边喘息休息的展璃,他恶狠狠道,“他都要杀我们,你还救他?”
“这是我行医救人的准则,不管是有仇没仇,只要他是伤者病者,我就要救。”田妞坚定出声道。
昏黑中,展璃的目光晶亮的望着她,神情莫测。
莫凌是拗不过田妞的,与她大眼瞪小眼一会儿,莫凌掏出了钥匙把医馆的门打开,田妞扶展璃进去,撑上灯,让莫凌把门锁紧了。
展璃坐进去,这一路急赶已经让他的体力透支了,胸口的黑色锦衣染了一片的血红,田妞没避及的去解开他的衣带,替他脱衣,展璃十分配合着她,把外袍脱去,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衣,田妞继续脱,展璃倒是略感僵直,裸露出来的胸口上,一道指长的血口触目惊心的映在田妞面前,田妞的目光还往下瞟到他的腰际,那一脚的伤已经结疤了,伤口还是田妞缝的,像条丑陋的蜈蚣,爬在上面。
展璃除了这道伤口,背上和手臂处也有不少旧伤,田妞看得直拧眉,让莫凌端来了清水替他洗伤口,由于一时没有热水,端来的清水冷汗刺骨,田妞的手都一下子冻红了,那湿布沾染在展璃的伤口上,他咬紧了一口钢牙,额际青筋暴露,没出一声。
“你这一剑极有可能伤及脏俯,要小心处理,否则,要人命的。”田妞喃喃说着,让柜上撑着下巴,一脸怨恨的莫凌抓药去熬,莫凌十分不甘愿的听着命令,却还是去后院熬药了。
“我要给你缝伤口,你忍着点。”
“嗯。”展璃点点头。
“要疼就咬着,千万别出声,现在大晚上的,别让人听见了。”田妞拿了一他的衣服给他,这种疼伤人是难于忍受的,她在这里也缝过不少伤者,都是一针一针痛嚎着挨过来的。
“你缝吧!”展璃眯着眸沉声道。
田妞想到第一次缝针的时候,他还昏着,现在,可清醒着呢!怕他受不住。
田妞开始缝针了,展璃牙咬得特别紧,手握成拳,攒得关节都卡卡响,硬是没叫出声,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田妞不得不佩服他这种坚韧的性格。
田妞在伤口上洒了药粉,用白布缠着,替他包扎起来,让他坐着,她去后院看看莫凌熬得药,田妞一进后院,就看见莫凌烧着火,望着那药罐子子发呆,见田妞过来,没好脸色的剜了她一眼,“我就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明知道他是被官兵抓得人,他是一名犯人,你瞎掺合什么?”
莫凌的话听在田妞心里,也极不是滋味,她也不明白自已为何一时脑热的救了他,但若真得让他死在那里,她也是以心不忍的,如今救也救了,这风险也冒了,她朝莫凌道,“行了,别说了,等他伤一好,就打发他走不得了吗?”
她看了看药的成色,朝莫凌道,“倒出来吧!可以了。”
莫凌倒了一碗药出来,端给了田妞,田妞端着出来,看见展璃目光深沉的在思索着什么,见田妞出来,他启唇道,“多谢你。”
田妞把药端到他面前,坐下来认真的盯着他的双眼道,“真要谢我,那就告诉我,你犯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些官兵要杀你?”
展璃拧眉撇着脸色道,“这事我不能说。”
“那行吧!赶紧喝了,喝了赶紧走。”田妞指着药道。
“我要留下来,现在全城的官兵都在找我,我哪也不能去。”展璃说道。
“留下来,你会害死我们的,我们可受不起窝藏罪犯的罪。”
“我只需要一个可以暂时养伤的地方,等我伤养好了,我一定会走的,你的大恩大德我会铭记在心。”展璃眯眸说道。
“别,你可千万别记着我,等你的伤一好,你有多远给我离多远,我还怕你什么时候一发疯又回来杀我呢!”田妞瞪着眼说道。
但见展璃那冷硬的俊脸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即便他的脸色没有血色,这一笑眉眼如画,极绝魔力,那一惯冰冷的眼瞳染上笑意,好似冰雪消融,明辉灿烂,田妞看得一呆,他笑了呢!
展璃也意识到自已莫名的发笑,这让他笑意顿收,略垂下眸,卷长浓郁的睫下,漆黑如海的眸子又恢复了深沉莫测的诡暗,田妞看着他两排如扇般的睫毛,心下一阵忌妒,怎么有男人的睫毛可以这么长,这么翘。
“咳咳…”一声咳嗽从院后的小门传来。
田妞立即将目光从展璃的脸上收回来,盯着小门口的莫凌,她略有些不自然道,“天色晚了,莫凌,你先回去睡吧!”
“那不成,你必须和我一起回去,否则,我怎么向唐爷爷交待?”
展璃一听有其它人,眼神顿露防备之色,田妞见状,安抚道,“放心吧!唐家二老是好人。”田妞咬了咬唇,思索了一番道,“要不,你和我们去唐家小院吧!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万一有官兵追来了,你一定要离开,千万不能把我们给搭进去。”
“放心,我不会让你们置身危险的。”展璃保证道。
“为了你,我们已经身处险境了。”莫凌在身后拆台道。
展璃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田妞朝莫凌道,“吹了灯,我们走后院。”
摸着黑,三人朝唐老爷的小阁院走去,进入小阁院,唐老爷为他们留着一盏灯,他们则睡下了,在田妞进屋的时候,侧房的唐老爷还寻问了一声,“是妞儿回来了吗?”
“是的,唐爷爷。”田妞应声让他们安心。
唐老爷没再寻问了,田妞小声朝莫凌道,“快把你干净的衣赏拿出来给他换了,他全身是血,这衣服可不能穿了。”
莫凌极不情愿的回房了,新得衣服他可不拿,而是拿了几件旧衣出来,田妞暗中狠狠的括了他一眼,莫凌似是开心了,撅着嘴得意呢!田妞让展璃去房里换下来,展璃竟十分听话,不一会儿,他走出来,身上已经穿着莫凌的衣服了,由于身材在一米八几,莫凌才一米七多,衣服穿在他身上略短,还是十分低劣的青色粗衣,莫凌是想着要看展璃的笑话呢!
却不曾想,这身衣服穿在展璃身上,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雅,反而这青缎子的粗衣中合了他身上那股浓重的戾气,多了一丝平易近人的温和,像是邻家大哥一般。
田妞回房把展璃的衣服拿出来,她打算烧掉,可此刻在深夜,烧火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以是拿起锄头出门,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挖起坑来,身后展璃走出来道,“我来吧!”
“不行,你有伤在身,会牵扯伤口的,我自已来就行。”田妞头也不回的说道。
展璃的掌却按住了锄头的柄,坚持道,“我来。”
“去去去,我救你多不容易啊!你还想折腾啊!再说,这点小事我还会做不来?你当我是那大家闺秀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我可是农村田里出来的人,别小瞧人行不行!”田妞自顾自的说道。
却不知,展璃一双俊目瞪得大大的,看着这个女人,脸上尽是哭笑不得之色。
莫凌在身后环着手臂,听着这话,真是舒服,平时他可是被田妞给骂多了,看着总算有个男人分享一下这个女人的毒舌功夫,这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一晚展璃和莫凌挤一间房,田妞知道莫凌不会让展璃上床睡的,替他在地上铺了干草准备了被子,让展璃将就着,展璃微微一笑,安然接受。
第二天一早,唐老爷夫妇起床,看见家里多了一个男人,惊讶了一下,田妞把展璃说成了她的远方表哥,在花灯会上碰见了,无处可去,就带回了家里。
唐老爷夫妇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他们深信不疑,对展璃也很热情,问长问短的,特别是唐老夫人,她是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子,在饭桌上,还寻问了展璃有没有娶亲的事情,展璃略尴尬的回答没有。
初关刚过,生病的人也很多,田妞和莫凌去了医馆,天空淅淅沥沥的又飘起了雪花,几个来看病的老人都感叹不已,说这条街上的又死了多少人,一早起来都拉走了两车了,听得田妞也心惊肉跳,这几个老人身子骨算硬朗的,在药馆里坐了一天,到了晚上,田妞与莫凌才收拾东西回家。
一回家就看见展璃抱着一捆柴火进厨房,唐老夫人在身后笑眯眯的赞道,“妞儿,你这表哥人真不错呢!尽是帮我。”
田妞听着打心里好笑,展璃有这份心就成了,刚才见展璃的身影,还真有些乡村汉子的模样儿呢!
莫凌在一旁听得酸溜溜的,他平日里也会帮唐老太太啊!可没曾听她在田妞面前夸自已,这倒好,展璃只做了一天的事情就被夸了。
“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嘲讽的哼了一声。
“别胡说。”田妞拧了他的手臂一把,莫凌疼得惊跳起来,“你拧我干什么。”
“你再胡说我就再拧你。”田妞仰着头威胁道。
“好,敢情你们都看我不顺眼是吧!那行啊!我回房。”莫凌说完,气呼呼的回房了。
“怎么了这了?小凌子在医馆里没受什么气吧!”唐大娘不解的问道。
“没,他别扭着呢!”田妞笑眯眯道,迈步朝厨房走去,只见展璃坐在那里烧火蒸饭,见田妞进来,俊脸略有些不好意思,田妞看了一眼唐大娘准备的菜,有昨晚未煮完的鸡肉,三个鸡蛋,还有昨天买得一条大鱼还没杀呢!唐大娘的手艺好,奄了很多酸菜干,还有酱味腊味,田妞最喜欢的就是那整罐子埋在地下洒上盐,用醋泡得酸黄瓜的味道了,简直美味极了。
唐大娘见田妞在厨房里,她笑道,“我来吧!”
“奶奶,你今天就歇着吧!我来。”田妞一边说,一边卷起袖管,一副大展身手的贤惠模样。
展璃抬眸看着她,似有惊讶之色,见田妞在十五六岁,竟然还会煮菜吗?
“行,妞儿的手艺可比我好多了,我这老婆子煮得菜都不新鲜了,就妞儿煮得菜那才叫新鲜呢!”唐大娘呵呵笑道。
“大娘可别夸我呢!我会骄傲的。”田妞笑嘻嘻道。
只见展璃那疑惑的眸子听见这话,立即就见了笑意,他抿着唇,闷头在暗中笑呢!这丫头怎么这么有趣?
由于饭还没蒸好,田妞还有时间,她系起围裙杀起了鱼来,将那鱼十分巧妙的用刀划成一片一片的,一旁的唐大娘就看得惊讶着,她煮了一辈子的饭,平时也就粗粗略略的做饭,还不曾想到这鱼还能杀成这样好看。
田妞把一切佐料都准备好,切了姜,辣椒条,蒜,打了鸡蛋,她煮得第一道菜就是炸鱼片,很简单,先将鱼片沾上蛋汁,放到油锅里炸一遍,这样炸出来的鱼片,外酥里嫩,十分可口,再扔几片姜和辣椒粉,那真得十分美味。
展璃不说话,一边烧火,一边看着田妞手脚灵活的炸鱼,但见那油汁乱崩,她丝毫没惧色,一双葱白却略显粗糙的小手翻着鱼片,香味弥漫在整个厨房。
展璃只有干佩服的份了,他不说话,但他内心里却是极惊讶的,这个少女的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厨房里,一个烧火,一个煮菜,虽然没有言语交流,却十分配合默契,田妞烧了一盘辣子鸡丁,和蒸了几条香肠,加上几个奄菜,丰盛的晚饭就成了。
莫凌也被香味从房里吸引到了厨房里,他看见展璃和田妞独自在厨房里,脸色微微一变,转头又回房了。
在饭菜上桌时,唐大爷把他的酒拿了出来,给在座的人都倒了一杯,喝酒还能暖身子呢!
田妞捧着半碗,抿了一口,这是散发着一股子甜味的米酒,十分爽口,平时她也会陪唐老爷喝一点。
莫凌在唐老爷倒酒的时候,他还不肯撤手,“老爷子,倒多点,我今儿能喝。”
“能喝?可别醉倒喽!这酒喝着甜,可后劲十足呢!”
“老爷子,倒满了,我一定能喝。”莫凌硬是倒了满满的一杯。
田妞奇怪的倪了他一眼,这小子今天有些不对劲啊!但见莫凌端着酒瞟了一眼展璃时,那眼神里似有得意之色,田妞就懂了,他原来在和展璃比呢!展璃刚才田妞给他挡了一半,只让他喝半碗,因为他有伤在身,酒太辣,怕影响他的伤口。
桌上,唐老爷和唐老太太一边赞着田妞的厨艺,一边聊着天,田妞也积极回应,莫凌和展璃话都不多,特别是展璃,别看他是杀手出身,却是吃得极斯文文雅,对面的唐老太太总盯着他笑呢!
三天之后,西街上来了一群士兵,他们挨家挨户的搜查,刚刚开了医馆的门的田妞可吓坏了,让莫凌回家去通知一声,莫凌一会儿就跑回来了。
“怎么样?你通知展璃了没有?”
“屋里没人,他走了。”莫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