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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调戏
和谈是一件大事。
匈奴从前朝起就一直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大安朝建国三百余年,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同匈奴打仗,远嫁和亲最后客死异乡的公主不知凡几,睿宗皇帝好武,并不愿意像其他几位帝王那样对匈奴人徐徐图之,他认为匈奴始终是悬在大安头上的一把利剑,若是不能将他们打怕了,只恐是要永世不得安宁。
精兵强将是睿宗皇帝留给萧景泽的,但同样留给他的,还有那连年战乱之后,时时捉襟见肘的国库,这一次,若不是有谢瑶光在背后的支援,两军交战,粮草不继,这一仗的结果还未可知。
匈奴人如同豺狼虎豹,同他们和谈,让他们俯首称臣,这接待使臣的人选自然是不能马虎的,既要选一个能震慑得住他们的人,也要选一个处世圆滑,能够从匈奴人嘴里讨到好处的人。
“人选年前都定下来了,接待之时由大鸿胪薛赏负责,傅宸从旁协助,舅舅常年在边关征战,对匈奴的情形更熟悉些,我和薛赏商议过,等到匈奴使臣住下来,便由舅舅同他一起出面商议条款。”萧景泽解释完这些,皱着眉道:“阿瑶是以为,关内侯被参奏一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意欲破坏此次和谈?”
说罢这话,他又摇了摇头,“此次和谈,关系着大安边境的安宁,萧承和若有野心,绝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当然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想,如果舅舅此次被弹劾,自然是不能再参与接待使臣以及和谈事宜,那谁来接替呢?官位不能太低,傅相和外祖父无论是从品级,还是从年龄威望上来说,都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儿,萧承和若是上下活动,众臣异口同声推荐他,皇上以为,他若是办成了此事,威望大涨,还能甘心再做一个闲散王爷吗?”
谢瑶光能想到这一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聪明,而是看清了萧承和的真面目,对于他要走的每一步棋,都会细细思忖。
萧景泽是个一点就通的人,想明白这其中利害,也忍不住生出怒气来,“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谋,不管舅舅有没有做过这些事,一旦有了这样的传闻,必然会使百姓寒心,他又可以借此机会走到台前,让朝臣们看一看他的本事,当真是好谋算!”
“我此刻最担心的,是舅舅那里,萧承和不是做事没有准备的人,我怕他早就准备好连环套。”谢瑶光叹了口气,细长的眉忍不住蹙起,一双眼眸里似有无尽的忧色。
萧景泽揽住她的腰,放轻了声音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莫要太担心了。”
话虽如此,可没几日,廷尉司却当真查出来一些凌元照贪污受贿的证据。
周廷之虽为凌傲柏的门生,与凌元照交情菲薄,但周家三世廷尉,自有祖宗家训,周廷之为官多年,刚正不阿,当然不会为凌元照遮掩,直接将证据呈到了御前。
“这是关内侯府家丁的口供,这是关内侯还未封爵之时,住在靖国公府的下人的口供,这是羽林军一位小统领家的账册,上面记录了他升迁过程中向凌元照行贿的数目,请皇上过目。”
萧景泽听完他的一番禀报,丢开手中的笔,示意黄忠将那些所谓的证据拿过来。
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供述人的画押签字,似乎是做不得假的。
“周卿以为,这事朕该如何裁决?”萧景泽扫完那些证据,放在一边,淡淡地开口问道。
周廷之想了一会儿才答道:“臣有话直说,还望皇上勿怪。”
“但讲无妨。”
知道萧景泽是个温和性子,周廷之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见他点头,也便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论微臣对关内侯的了解,说他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臣是不信的,且不说靖国公的原配夫人留下来的嫁妆,尽归了关内侯与其长姐敬夫人,他并不缺银两,单说关内侯连年征战在外,塞北苦寒之地,与将士们同吃同睡,也瞧得出他不是那豪奢之人,但廷尉司是个讲证据的地方,臣查出来的证据,即便是自己不信,也不得不依律行事。”
萧景泽怎会不理解周廷之的心情,他看到这份证据时心底也十分震惊,只不过掩饰的较好罢了。
可是他并不信。
说是爱屋及乌也好,说是他任人唯亲也罢,谢瑶光说得每一句话,他都能毫无缘由的相信,信这是萧承和设给凌元照的圈套,也信他所依仗的大臣不会辜负帝王的信任。
于是他笑了笑,问道:“周卿可曾想过,口供亦能翻供,账册亦能伪造?若是单凭这两样给关内侯定罪,只怕是要寒了朝臣的心,朕也不信关内侯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周卿不若从你这证据的来源查一查,想必会有大发现。”
周廷之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皇上话里的意思,“您是说,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关内侯,故意捏造假证据?”
萧景泽已经再度提笔批阅奏折,并没有给他一句准确的答复。
而回过味儿来的周廷之面露喜色,跪地行礼,道:“臣必不负皇上所托,一定将这桩案子查的仔仔细细。”
关内侯贪渎案成了关内侯受陷案,廷尉司这一次没有再大张旗鼓地追查,而是将提供证据的人关押起来,细细审问。
凌元照每日照常上朝,而朝堂之上也时时有人提及此事,都被萧景泽以廷尉司已经再追查为由止住了话头。
长安城的年轻士子们,针砭时弊,言谈国事时,也逐渐有人开始说起关内侯一案,当然,这话头是从梁山小筑起的,说得自然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诬陷关内侯之事。
凌元照虽为武官,但因为大胜匈奴,在年轻热血的士子中也很有一番口碑,他受到诬陷,自然会有人自发式地鸣不平。
此刻皇宫内,椒房殿中,萧景泽正在试谢瑶光给他做的那一身新衣。
“转过来我看一下。”替他抚平衣衫上的褶皱,谢瑶光将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轻声说了句。
皇帝是让干嘛就干嘛,双手伸展开来,转了一圈,笑着问:“是不是觉得我愈发俊朗,阿瑶瞧得要移不开眼了?”
“我是觉着你的脸皮要比那长安城的城墙还要厚,这么……的话也说得出来!”谢瑶光嗔怪了一句,又重新整理了一番腰带,才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我费了小半年功夫,才做了这么一件衣裳,能不好看吗?”
萧景泽笑:“是是是,阿瑶手艺精巧,比起先前做得那些,有了很大进步呢?所以说,我穿上这衣裳还是让阿瑶欢喜的喽?”
谢瑶光被他这种问法问得无言以对,哼了一声道:“今儿的折子看完了吗?匈奴使臣来京的要议定的事儿有了具体说法吗,国宴要陪宴的官员名单定好了吗?皇上要是闲得很,不如先把正事做完了吧。”
皇帝被这一连串的问话问得心虚起来,摸了摸鼻子,不再调戏他那羞恼的皇后娘娘,笑着说:“朕这就去看奏折,阿瑶要一起吗?”
说罢就示意黄忠将当日需要批复的奏折拿来,人却是在一旁的书桌旁坐了下来。
“你倒是先把衣裳脱下来呀,我有几处还要绣图案呢,只是让你试试大小。”谢瑶光见他坐下,倒是有些着急,忙喊道。
萧景泽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阿瑶一番心意,我想早早穿在身上。”他心底想得是,这衣裳是春衫,顶多再能穿两个月,如今能多穿一天是一天。
见谢瑶光仍旧瞪着一双杏目,他无奈一笑,“先穿一会儿,朕就看几封折子,不碍事的。”顿了顿,他又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阿瑶坐在那儿盯着我看好不好,保证不弄脏你做的衣裳。”
“谁要你的保证了!”谢瑶光嘟囔了一句,觉得不对劲,又补了一句,“谁要盯着你看了!想得美!”
嘴里这么说着,身子却是走到了萧景泽身边的椅子边,坐了下来,皇帝陛下哑然失笑,他的阿瑶啊,就是这般口不对心。
人一旦沉浸在某件事情中,是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的,萧景泽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谢瑶光就拿了本诗书坐在一旁看,看一眼诗词,看一样萧景泽,书上说了什么是一句也没记住,脑海里全都是皇帝陛下聚精会神看那些奏折的模样。
他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时而叹气,手中的笔却是一刻不停,似乎所有的朝事,在看到的第一刻,心中便已有了决断。
帝王,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
而这样杀伐果断的帝王却只对她一个人温柔,怎能不让她心醉。
谢瑶光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累了,她看了萧景泽一眼,他手边还有约莫三四寸高的奏章堆在那里,想着大概费不了多久,便在趴在桌上打起盹儿来。
这堆在下面的,却不是像上面那些只需要简单打个勾或者画个叉便能了事的,他需要得根据奏折上的内容给出自己的意见,如此一来,速度便比之前慢了不少,等到批复完这些奏折时,萧景泽才发现,阿瑶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起身将人抱了起来,谢瑶光似乎还有些知觉,迷迷糊糊地问了句,“是弄完了吗?”
萧景泽笑着亲了她一口,轻声道:“完了,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