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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淼安顿好了君少扬和西门涟后交代小二过去抓药,小二有银子可以赚当然是十二分的乐意,他很快就把药给抓了回来。奇淼拿到药后便借了客栈的厨房熬制,半个时辰后最后一种药的药性完全融合,他这才分别倒入两个海碗里,给重伤的二人端了过去。
“国师大人。”才到门口,他便是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声,他脚步一顿,朝着发声的地方看去——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身风尘的周老将军和其一干部下。
奇淼哼一声,扭过头,目不斜视地推开门,往屋子里走去。
别以为老头子他不上战场就不知道,若不是这老顽固商量军务不叫他家死孩子,死孩子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德行?
才不要理他!
周老将军顿时面露尴尬之色,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自己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国师大人,末将有重要的军情要汇报。”不得已,他只能在门口喊道。
“军情?比得上你私心眼儿重要的事儿,老头子我还真想听听。”奇淼撬开西门涟的嘴喂药,闻声,阴阳怪气的回答道。
“上次耽误军情,末将知错!”周老将军是条硬汉子,话毕,将一身战铠褪下,从部下手中接过一捆满是刺的荆条,一咬牙,尽背在了自己的背上,跪在了门口。
荆条的倒刺刺破他的皮肉,艳红的鲜血沿着他背部不断流下,那平日掩藏在战铠下一道道有如蜈蚣般拱起的陈年旧伤的伤疤触目惊心,而那些在前些日子未完全好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的血肉,更是让人看了鼻酸。
“求国师大人开恩!”
一干将士哽咽着呼喊道,纷纷效仿周老将军,负荆请罪。
“求国师大人开恩!”
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
奇淼给君少扬喂完最后一口药,见二人都有清醒的迹象,才要高兴就听到外边呼喊声震天,顿时怒眉倒竖,气呼呼地冲出去,看到跪倒在门口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开恩?开个鬼啊开!你们想北越换一对新的帝后就继续在这叫,继续叫!继续叫!”
走廊内,顿时噤声。
奇淼深呼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将暴走的脾气,尽量平静的道:“都起来,自己找药上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们吼的那几嗓子,又摆出这样的阵势,客栈里边的人几乎都往这边来了!若这里面有心怀不轨之人得知西门涟和君少扬的真实情形,那可就是太糟糕了!
周老将军想通这一关节,面色更是羞愧,他朝奇淼隆重一拜:“是末将愚钝,多谢国师大人点醒!”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自责已是无用。”过了那个气头儿,奇淼也就心平气和了,再者周老将军其人虽然迂腐、顽固了点,但是其为国尽忠之心却是毋庸置疑的。
周老将军顿时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老头子我。”奇淼别扭的一哼,弯腰搀他起来:“那死……帝后现在都安全着,他们愿意见人了,我自会派人请你过来。至于现在的军情,你就先酌情处理吧!”
那就是情况并不乐观了!
周老将军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上来,他沉着眉头:“烦劳国师大人照看了。”
说罢,起身。
“这是金创药,你且用着。”奇淼从袖子里摸出三个青色小瓶丢过去。
“多谢国师大人赐药。”周老将军抬手接过。
“客气。”奇淼道一声,回了屋子。
“放下荆条,上药!”
周老将军一喝,所有将士齐齐解下荆条,他将药分发下去,大家一起上药。
奇淼特制的金创药不比市面的粗糙滥制,不但药有奇香,沾到伤口也无疼痛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凉的感觉。
“这药要是能广制,是造福将士啊!”周老将军捏着药瓶,叹息一声。随即又想起国师是皇后的师叔的事来,嘴一咧,又笑道:“既是这样,想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的后来,当奇淼被迫着制药的时候总是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给周老将军药,每制一次就必定骂周老将军一次,当然了那时候他们已经成为莫逆之交了。
……
一个时辰后,西门涟和君少扬接连苏醒。
“周老将军请求觐见,见还是不见?”这功夫,奇淼已经给二人分端了药过来。托盘里两只黑漆漆的药碗,药味极重,一闻便知道极苦。
西门涟皱了皱眉:“不见。”
“还在生气?”奇淼递药碗给她,她接过,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君少扬是自己端药,却没急着喝,放到鼻下一嗅,挑眉看向奇淼。
奇淼也挑眉,一脸挑衅的看着他——爱喝不喝!
让你和死孩子不爱惜身体,苦死你们看你们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他就是故意这么干的!
君少扬一撇唇,不跟老顽童一般计较,他单手端起药碗,将里面的药一饮而尽后道:“周老将军是老将了,这边的事该怎么处理他比谁都清楚。他现在正是愧疚时,做起事来更是会小心翼翼,倍加仔细。若是这时候我们给他下达命令,非但不能让他将事情做到最完美,反而会让他行事束手束脚,到时候忙中生乱,有悖初衷反而不美。”
说完,紧闭上嘴。
再不闭上,他怕自己会吐出来。
难怪说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刚才那药苦得,得加了多少黄连才能苦成那样儿啊!
他偏头看向西门涟,西门涟才喝完药,面无表情的道:“我就是这意思。”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这小俩口默契得……奇淼瘪了瘪嘴:“行行,我就说你们另有要事办,先行一步了。”
西门涟‘嗯’一声,算是同意。
奇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君少扬:“你们都不问问现在城内是什么局势?”
他憋这客栈熬药的这段时间可都把事儿打听清楚了,比如周老将军在这打仗的事儿、死孩子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本事、最后一场战役的惨烈啊什么的,他可都清清楚楚了哎。
“宗主未死。”君少扬肯定的道。
奇淼奇道:“你能掐会算?”
君少扬未答话,而是看向西门涟。
西门涟沉声问道:“师叔,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问吧问吧!”奇淼欢欢喜喜的道。
“师伯是不是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或者是子侄?”
“怎么突然这么问?”奇淼夸张的反问,脸却悄悄往旁边偏了些。
“师叔,我想休息了。”西门涟没有回答,直接下了逐客令。
奇淼一怔,看了看她冷漠的面色,咬牙想要离开,可离开脚步是怎么都抬不起来。
“算了,你既然这么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老头子我也就不瞒你了。”奇淼拽了把椅子坐下来,严肃的道:“你师伯的确有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今年虚岁四十有余。”
西门涟和君少扬都听着,没有插嘴。
奇淼继续道:“说是流落在外是好听点的措辞,实际上是此子是自愿和你师伯断绝父子关系出岛的。”
他说到这里话头一顿,幽幽叹息一声:“你们想知道原因吗?”
“不想知道的话,我会打坐休息。”君少扬道。
西门涟点头,她也一样。
奇淼没好气的道:“都是不知道体谅老头子我心情的死孩子!”哼一声,他继续道:“你师伯痴迷星象和古籍,即使成了亲有了妻儿却也没有放多少心思在他们身上。你师伯母温柔体贴不会多要求什么,但是那孩子天性爱玩,便常去烦你师伯。你师伯不耐烦,就丢给他三枚铜钱和一本卦书让他自己看。那孩子天性聪颖,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便已经能占卜吉凶、勘测风水,你师伯认为他是奇才便想将平生所学教给他。可是他却对这不感兴趣,他一直都想拜在你师傅门下,可是你知道的,你师傅那老顽固收徒弟的条件极其严苛,非天纵奇才不收,他肯定是没希望的。为此他怏怏不乐,你师伯母为这事求你师伯,你师伯让你师伯母去占星楼等他,可是那一夜他临时想到有个谜团未解便去了书房。”
西门涟和君少扬很认真的听着,奇淼缓了缓呼吸又道:“男人记性差失约放到平时不过是一件小事,可是换到你师伯身上可就是一场等同于灭顶的灾难。那一夜天降雷霆,你师母在睡梦中一命归西,你师伯却是不知道在书房睡了一夜。三天后,当那孩子练功归来寻到的就是你师伯母被雷劈焦的尸体,他悲愤欲绝地去寻你师伯,却发现你师伯还在看星象图,然后……”
奇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就再也没看到那孩子了。”
“我见过。”西门涟突然出声道。
奇淼一怔:“在哪里?”
“这一次和我对战的那个人就是师伯的儿子。”早先她一直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人军事水平可以向她看齐?现在她知道了,也清楚了。
也明白了那一次夺取红缨的时候,师伯的奇怪的反应是为了什么。
君少扬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西门涟点点头,表示自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