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飘逸的腿毛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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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刚蒙蒙亮,贾瓒一行人出了府门,径直往城门而去。

    清脆的马蹄声在街道上回荡着。

    穿过一个又一个坊门,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直来到城门口,却见一道长长的人龙,在守军的安排下依次进入。

    有守军远远的望到贾瓒一行,连忙招呼门口的百姓让一条道路出来。

    马蹄声由远而近,有守将上前见礼,笑着问候道:“贾爵爷,今儿这么早啊。”

    近些时日,贾瓒都是由西门早出晚归,早已与这片守军混熟了。

    “今儿特殊,早了些”,贾瓒驻马后,和风细雨的笑道。

    等着人群让路期间,贾瓒闲着没事于守将闲聊了几句。

    说话间,守军便将人群分开,让出一条道路。

    贾瓒也不耽搁,别过守将,策马扬鞭,径直往西郊大营而去。

    人群之中,一个衣着朴实的老太太,手中牵着个男孩,默默的望着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威风凛凛的贾瓒一行。

    待他们走远之后,便听见身边守军感叹道:“听说折冲军那边,发了足饷,啧啧,眼下满大梁也就这位贾爵爷有这般本事,能让手底下的人吃饱饭了。”

    朝廷缺钱,停饷的不止是边军,连他们这些隶属于九门提督的城门守军,都受到了些影响,只是没有边军欠饷那么严重而已。

    老太太一听到“贾爵爷”三个字,愣怔了下,转头望向远去的贾瓒等人,心中惊骇道:“姓贾,还是爵爷,想来是贾府东府的那位瓒二爷了,难怪有这般大的威势。”

    守军招呼着百姓继续依次入城、

    在守军的吆喝下,老太太回过神来,扯紧了手中的孩子,径直往城门而去。

    小男孩苦着一张小脸,紧紧抓着她的手,昂起头来唤道:“姥姥,我饿。”

    听见这个,老太太笑着低下了头,手往伸向怀里,一边往外掏一边道:“板儿莫急,咱们进了城,姥姥带你去买……”

    话未说完,老太太脸色一变,布满老茧的手从怀里抽了出来,脸上满是落寞之色。

    本就是来拼着不要这张老脸,去打秋风的,哪还有钱去买吃的。

    早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们祖孙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便从家里启程往京城赶。

    方才她还不觉得,此时被外孙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前胸贴后背,饿的厉害。

    幽幽一叹,脸上强行打起笑容来,和蔼的抚摸着男孩的头顶,道:“板儿乖,一会儿……一会儿姥姥带你去吃好吃的……”

    男孩昂着似懂非懂的小脸儿,本能的想要哭闹,最终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

    策马扬鞭之下,贾瓒一行人赶到西郊大营之内。

    武宿卫官兵早已于校场集结完毕,就等着他人到了。

    进了营地,贾瓒翻身下马,李孝武便走了过来,躬身一礼:“见过大人”

    贾瓒将手中的缰绳扔给侍从,转身问道:“虎符可曾送了过来?”

    没有虎符擅自调兵,等同于造反。

    李孝武笑着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掀开盖子,却见黄澄澄的锦布之中躺着一枚黑色的虎符。

    贾瓒伸手将虎符拿在手中扫了几眼,笑了下,转身对身边的高顺与李孝武道:“我带着武宿卫前往剿匪,你们俩留在营内值守。”

    “遵命”,二人躬身一礼。

    校场内,六千武宿卫官兵横平竖直,队列齐整,人人静默而立,仿佛六千尊不会移动的雕像一般,秩序井然,散发着极其骇人心魄的威势。

    贾瓒步上点将台,双手高举虎符,喝道:“神京首善之地,逢山有盗,遇林藏贼,荒谬可笑至极,此乃前人不思进取之故,致使百姓饱受欺凌之苦。”

    “而今有圣上旨谕,命我等荡平四方贼寇,救黎民于水火,还京畿以乾坤。尔等苦训多日,便是等待此时之用,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六千人的怒吼,仿佛汇聚成为一道直冲云霄的宝剑,似要斩尽世间一切罪恶。

    士气高昂,军心可用,贾瓒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大手一挥:“全体都有,目标,神兔岭,出发!”

    六千士兵从军营内鱼贯而出,往北面行军而去。

    神兔岭地处长安北部,隶属于淳化县管辖,距离长安二百余里。

    关中平原乃是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武宿卫出了长安地界途经泾阳县,一路望去,皆是金灿灿的麦田。

    现在已经到了粮食收割的季节,田间地头中,皆是衣着破旧、骨瘦如柴的农夫,领着老婆孩子,挥舞着镰刀收割粮食。

    虽然这些粮食有很大一部分,都要上交给朝廷,余下的部分还要被地方官府和乡绅地主再剥一层皮,落到手里的也只不过能勉勉强强填饱肚子而已。

    但他们脸上,还是洋溢着丰收的喜悦之情。

    有饭吃,总比一家老小饿死来的强。

    官道上,武宿卫士卒迈着步伐急行军。

    道路两边的农夫无不望之色变,纷纷丢下手中农具,拉着身边的老婆孩子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京营分离出了一个折冲军的消息,也只是在长安城及其周边一小部分乡镇之中流传,稍远一些的地方,哪里能分得清什么折冲军与京营。

    匪过如梳,兵过如蓖。

    在他们眼里,只要是朝廷的军队,就都没一个好东西。

    碍于京营在京畿地区的赫赫凶名,连带着武宿卫一道农夫被视为匪兵。

    望着这些如同遇见了恶鬼一般的农夫,骑在高头大马上,走在队伍最前列的贾瓒心里很是无奈。

    他很清楚,在封建时代,官兵在百姓的眼里,就是这般的恶劣。

    没有实打实的成绩在前,便是再任他如何巧舌如簧,也改变不了朝廷官兵在百姓心中的共识。

    忽然,路边的麦田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出来。

    “吁”,贾瓒手疾眼快,急忙止住胯下战马。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瘦弱男孩,愣怔的望着从自己眼前落下的马蹄。

    “大胆!”身边的王虎立即抽出手中兵刃,大喝一声。

    军队行进途中,凡是意图阻拦队伍前进之人,杀无赦。

    这是大梁开国之时便定下的铁律。

    男孩似是被吓傻了一般,张着嘴呆呆的望着面前骑在马上的贾瓒。

    “狗儿!!!”

    路旁一女子哭喊着跑了出来,上前一把将男孩揽在了身后,双膝跪地,不住的磕头,嘴里喊道:“军爷饶命,我儿不是有意阻拦军爷的,求军爷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