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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天街之上依旧是那么的繁花似锦,车水马龙。
街边的柳树也发了芽,在春风中轻轻摇曳。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流动着。
更有商队拉着大量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朝着集市而去,好一幅太平盛世的美妙画卷。
可庞弘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马车之中,他面有苦色,愁眉不展。
他自己也知道,本次去大明宫,大概率是要无功而返。
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论如何的撇清干系,只要肯往下查,便一定能查得到他头上。
归根到底,还是要看永安帝有没有要动他的意思。
只要皇帝想动他,不论如何他如何上蹿下跳,也难逃此劫。
哪怕是有太上皇在背后撑腰,只要皇帝把江南的案子甩出来,面对如此滔天大案,任谁也保不住他。
“呼”,庞弘艰难的叹息了一声。
他也看清了,太上皇终究是老了,他总想着要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最后的几年。
尤其是永安帝自登基以来的种种举措,确确实实的改善了大梁的状况,使得太上皇即便不喜欢永安帝,却也不大情愿与他发生冲突。
太上皇这棵即将倒塌的苍天大树,终于是无法庇佑他们这些人了。
“树倒猢狲散……人活着……还是识时务一些的好……”,马车中,庞弘喃喃自语。
仿佛下定决心了一般,他朝着外头喊道:“打道回府。”
“回府?”,外面正在赶车的下人听后一愣。
不是要去皇宫吗?
“回府”,庞弘又重复了一遍。
下人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什么,口中“吁”了一声,拉住马匹,掉头往回走。
事实上,庞弘的猜测是对的,今日他哪怕是去了大明宫,太上皇也没功夫搭理他。
此时的大明宫中,太上皇正在大发雷霆。
“朕的长孙被藏在了江南那种地方,你们什么都没发现,朕也不懒得责罚你们,可已然过去了这么久,你们竟是半点消息都未打探出来?”
整个江南,素来被太上皇视为自己的自留地,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
距离年前赵元被抓,又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查了这么久,竟然还是什么都没查到,简直快要让太上皇抓狂。
他抓着案几上的东西,也不分是什么,一股脑的往他面前跪着的戴权与周晓哲二人身上丢着,怒喝道:
“你们自诩监察天下,一个个吹的天花乱坠,现在呢?被人当傻子一样溜了十几年,你们哪里还有脸面跪在朕的面前!”
戴权与周孝哲二人惶恐不安的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太上皇的无边怒火。
良久,待太上皇发泄够了,冷眼望着二人,不带丝毫感情的道:“再给你们两个月,若还是查不出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二人连忙叩首,拍着胸脯保证:“奴婢定会竭尽全力,誓要查出世子下落。”
“滚下去做事”,太上皇冷喝道。
两人连忙退下,联袂出宫。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直到出了宫门,戴权才瞥了周晓哲一眼,带着怨怼道:“周公公,咱家这可是受了无妄之灾,你们内厂办事不利,现在连累了咱家也要吃了瓜落。”
言罢,又是一番唉声叹气:“咱家这颗脑袋可是全看你们内厂了,若是你们办的不好,咱们俩便要结伴而行了。”
他一个大明宫总管,理论上只管着宫里头的这一亩三分地,什么追查世子下落,分明是内厂的工作。
现在火烧到了他的身上,如何不令他心中郁结。
周晓哲也是知晓自己理亏,左右瞧瞧四下无人注意,偷偷拿出一沓银票塞到戴权袖中,讪笑道:“都是奴婢的错,还望戴公公在皇爷面前替奴婢美言几句才是。”
虽是同样被太上皇视为心腹,但心腹之间也有着亲疏远近。
别看方才太上皇将戴权也骂了进去,可他自幼便在太上皇跟前伺候,相伴几十年,感情不可谓不深,轻易是不会动他的。
况且这事压根就归不到他的身上,毕竟内厂不归他管。
等太上皇的气消了,便更是不会拿他如何。
承受着所有火力的周晓哲压力很大,他需要有人在太上皇面前帮他开脱,没有比戴权更合适的了。
面上不动声色,戴权缩在袖中的手捻了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接着又一声长叹,拍着周孝哲肩膀道:“咱家也明白你现今的处境,放心,都是为皇爷做事,咱家会尽量帮你周旋的。”
“多谢戴公公”,周孝哲躬身作了个揖。
戴权却是摇摇头,凝重道:“此事牵扯之广,想必你也清楚,不论咱家如何帮你,终究还是要看你自己。”
接着又带着责怪的道:“你们内厂也确实有些不像话,为何这么久了也未查出有用的东西来。”
周孝哲一脸的苦笑道:“自得到世子在江南的消息后,内厂丝毫也不敢怠慢,发动了在江南的所有力量,若不是真的查出几个不入眼的小角色,奴婢都要怀疑赵元是不是在诓骗咱们了。”
“这些人真的就这么厉害?”,戴权疑惑的问道。
周孝哲很是郑重的点头:“很厉害,起码来讲,要比锦衣府那帮废物强的太多。”
就在他们二人交谈之时,玄真观,大殿之中。
一众道人正在颂唱经文。
上首云邱子微微眯着眼,嘴上看似是在念着经文,实际却是在偷偷朝着坐在他身边的贾敬送话。
“南安王败在了他的手上,现在已经率军前往了江南,瞧那篡逆的种种举动,似是要动一动江南,又怕有所动荡,伤及国本,这才调他前去镇压。”
讲到了这里,云邱子脸上闪过一丝忧虑之色,又道:“内厂那边在江南查的很严,咱们虽是不惧内厂,可瞧这般风向,江南怕是要变天了,我生怕拽出萝卜带出泥,把咱们牵扯出来。”
贾敬双目紧闭,面色平和,古井无波,一言不发。
就在云邱子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贾敬淡淡的道:“将宝玉丢出去给他们吧。”
云邱子面色一变,差点维持不住伪装出来的表情。
强行压下心中惊骇,问道:“你……当真舍得?”
“没有什么舍不得,他生来便是要用在这里,也是他存在的意义”,贾敬淡然的回道。
云邱子长呼一声,微不可察的摇摇头,不再说这些,真正的念起了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