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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蓝的加勒比海岸,有着最纯正的拉丁风情,珊瑚或珠贝在艳阳下闪烁,椰树和红树林交影互错,成对佳偶在沙滩上浓情蜜意。
深水区域的海水更加碧绿一些,海浪拍打在浮潜上岸的人身上,在日光下更显几分夺目的白。
沈满知取掉面镜,甩了甩额前几缕湿发,径直走向岸边,穿过海滩上闲玩的人群当中,黑色的紧身浮潜服惹来众多注目。
她神色浅淡,只是松弛的嘴角多少显露了几分好心情。
岸上的安全员跟在她身后,脸上止不住的震惊,对她竖起大拇指,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口音的英语,夸她技术好。
沈满知闲闲一笑,和他聊了两句,径直走向路边的租售中心还了设备。
从更衣室出来,绕过长廊,进了卫生间,刚要转身别上门,突然一只布满青筋的手卡在锁上,看样子是个男人。
她神色突变,有些狠戾地抬腿将门踹出去,刚好弹到外面那人身上。
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沈满知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个遍,从手袖里滑出一把尖细长刀。
男人不高,却满身肌肉,露出的脖颈上大片纹身,神色冷漠,而只有真正和这种人打过交道,才能体会他骨子里的狠辣和阴沉。
虽然被突然踹开的门撞了一下,但他显然没给沈满知任何反应的时候,跨前一步就想将人拽出来,却不料眼前的人以极其灵活的身姿躲过他的动作。
下一秒喉咙抵上锋利的刀刃,这还不够,女人膝盖上顶,直接撞在左腹肋骨,仿佛能听见碎裂的声音,刀尖插入他身前,又狠狠拔出。
男人出拳往女人腰腹两侧袭击,脖颈上刀刃逼近几分,见了血,却不见男人丝毫退缩,脸上甚至有冷冰的笑意,力气惊人地挣脱掉脖颈上的力,将女人压倒在地,掐住她手腕,沾血的刀掉落在地,被一脚踢开。
沈满知双腿缠上他的腰身,借力翻身,手肘狠狠锤打在男人胸腔,再落在他的鼻梁软骨处。
然后就听到男人口中纯正的土着脏话。
她嗤笑一声,神色愈发冷淡,手上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头发没有吹干,滴落在男人的眼皮上。
被椰树林挡住窗口的卫生间里,昏暗又潮湿,门口进来的人被里面的状况吓得惊叫,男人挨了一刀,鼻上软骨处的伤差点要了他的命。
而行凶的女人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只是捡起旁边的刀一把插入男人的喉咙。
血溅到女人身上,连白皙的脸上都沾染到了眉骨处,让人不寒而栗。
躺在地上的男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混浊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球突出,似乎不相信自己这么快就死在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双腿无力地蹬了几下,吐出一口血来,便没了气。
门口的人显然被这一幕狠狠吓住,惊叫出声,转身就跑,从吼叫声里听出来万分惊恐。
沈满知连头都没抬一下,划破男人的衣领撕开,脖颈上的纹身延伸至后背,终于才看全,是船舶。
她又摸了一遍男人的衣兜,从单薄的开衫里摸出一张纸条。
楼下有动静传来,沈满知冷静地将刀在男人的衣服上擦干净,纸条放进口袋,起身提起门背后的扫除工具打破了厕所窗口,翻身而出。
加勒比海岸旅游业开发得很成熟,岸边多是酒店和海上运动设备出租中心。
因为赚钱,所以商铺开得很密集,穿插其中的道路被两边的红树林衬得更加狭窄,两层楼高的狭小窗口,沈满知破窗而出,没有丝毫犹豫地一跃而下,翻滚在地,熟稔的动作仅仅是让她背脊有些撞击感。
有人在楼上叫喊,却追赶不上消失在茂盛林间的女人。
海岸线开始迎接霞光,赤红的太阳半遮半掩在尽头,火烧天的绚烂景色,梦幻又迷人。
温临驱车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女人倚靠在一辆阿斯顿马丁车头,腰部曲线十分诱人,指尖有一处星火,懒懒地抱臂看着日落。
走进了,才看到她眉骨处干涸的血迹。
无人区海岸线,沙滩上甚至还有动物残骸白骨,岸上丛林黑黝深邃,在日落十分更显阴森。
沈满知看着挡住她看日落的人,微微挑眉,将烟递到嘴边,吐出烟圈,甚至弯唇笑了笑。
温临眉心褶皱很深,眼底全是怒气,“背上人命了,还笑得出来。”
沈满知玩味儿挑眉,“他又不是第一个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治疗!”
温临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确实将沈满知震得愣了半秒。
她闲散摊手,“啧,这手不听使唤……”
“你上一次下狠手的时候,把自己折腾进了三次抢救室。”
温临冷漠地打断她,“沈满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
“所以呢?要把我关起来吗?”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海岸线淹没最后一丝霞光,夜色降临,可她仍然美得有些失真。
“温临,我以前就是这样的,你见过的。”
温临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看着她随心所欲的样子,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两年前的场面。
盘踞在丛林深处的割据势力被打破平静,茂密森林遮挡住仅两人通过的河流,阴暗不见天日,染成一片红色。
从尸群里走出来的人浑身是血,分不清是谁的,握着长柄刀突然双膝跪地,从头上流下的血汇聚在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身下,唯独那双眼睛,明明漂亮到至极,却灰暗无神。
他只见过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喉咙滚动,也再说不出任何生气的话。
“古巴那边的人,你动了手,就得知道后果。”
温临从外套里扯出方巾递给她,“擦擦。”
沈满知眼睫微垂,看着上面的火烈鸟刺绣,撇开视线,“无妨。”
不知她说的是脸上的血迹,还是那个所谓的后果。
温临抬手看了眼腕表,收回方巾,“他们派了多少人过来。”
“就一个。”
“你不该下死手。”
沈满知笑了笑,看向他,“那等着他对我下死手吗?我们两年前在海上交过手,他脖子上的纹身,是船舶。”
温临蹙眉,船舶是加勒比海地区死刑犯的标记。
蛰伏在小岛上的城堡里,十粒拿着托盘形色匆匆地乘电梯到达顶楼。
百平米的露天温泉热气腾腾,池边的人身子隐匿在泉水中,脑袋仰躺在大理石上,披散一地的黑发。
沈满知仍然闭着眼,不施粉黛的脸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纯欲动人。
十粒差点没从她脸上移开眼睛。
跪伏在女人身边,放下手中的托盘,她轻声道,“老板让我给您擦药。”
沈满知伸出手,露出的后背肩甲处有擦伤。
“你们老板还生气呢?”
十粒微愣,“不知道,老板交代完事,又换衣服出去了。”
她拿着毛巾替沈满知擦干伤口处,被后者制止,“不用了,小伤。”
十粒于是放下药,身体放松了几分,干脆跪坐在地。
“满知姐,你这两次来,变化很大。”
称呼变了,瞬间变得亲近几分。
沈满知饶有兴致地接话,“怎么个变化法?”
“你上次来的时候,看得出来心情还算愉快,”她似乎叹了口气,语气有些低,“可这次,整整两个月了,你好像都没从某种情绪里走出来。”
她看着沈满知闭上的眼睛,“是感情上的事吗?”
沈满知嘴角轻勾,睁开眼,准确无误地对上那双杏眼,“和你们老板谈了恋爱之后,见谁都觉得为爱所困?”
十粒瞳孔微睁,瞬间红了脸,“满知姐,你……你怎么……”
“我晚上出来溜达时,在不同地方看到你们拥吻在一起不下十次。”
“……”
十粒垂眸不语,实则耳朵尖都红得滴血。
沈满知眼底带笑,“还不好意思了?”
十粒面皮薄,短发垂在脸颊两侧,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满知姐!”
沈满知闭上眼,“药放这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涂。”
“……好。”
刚起身,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伏在沈满知身边,被她一打岔,差点忘了重要事情。
“替你们老板来试探我感情的事儿?”
十粒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预判了。
“也不是老板的意思……医生说这两个月你身体倒是恢复得不错,但是心理干预却似乎没有一点效果,老板也看出你在胡编乱扯糊弄医生,可是满知姐,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老板想要救你,都没有办法。”
沈满知轻笑一声,难怪温临要让十粒来谈了,若是他本人站在面前和她说这种话,她指定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满知姐,你之前心情变好,是因为那是你喜欢的人吗?”
沈满知睁眼,两个月了,治疗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少想起国内的事了。
可十粒的话,却让她瞬间想到了那个人。
“不是。”
她声音有几分干哑,许是温泉泡久了缺水的缘故。
“小孩儿,能让我心情变好的,是见血。”
十粒摇摇头,认真道,“不一样的,我以前也见过你所谓见血之后的心情,我能分辨出来……明明是有人让你变得不一样了。”
沈满知轻啧,十粒还以为她生气了,结果又是一句调侃,“温临可真是喜欢你啊。”
十粒低头撇嘴,“这和他什么关系……”
不能再被带偏,她回到正题,“医生说,心理干预需要配合,或许那个人能来你身边呢?”
沈满知眨了眨眼,神色空洞起来,语气散漫,“和他没关系。”
她已经将人赶走了,没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