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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百脉是个干瘦的老头,和仙风道骨一点边也沾不上,不过他笑容满面,看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
“北辰道友,可觉得身体哪里不妥?”严百脉说话声如洪钟,与他瘦小的身躯十分的不符。
北辰动动了一下脑袋,脑中如瓶酒未满,晃的非常厉害,比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还不如了。
“头晕的厉害,不敢晃动。身体很沉,好象不是我自己的。”
严百脉拈着那稀疏的胡子笑呵呵道:“你能魂魄回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以后慢慢养着就是了。象头痛呀,眼前有幻象呀,感觉魂不附体呀,这都是常有的现象。你勿惊勿恐,短则五六年长则十来年,待你魂魄和*契合后,你就能和正常人一样了。”
不会吧,这么长时间?
难道这么多年,她就一直在头晕和头痛中度过吗?
北辰在这边心烦意乱,抱着她的西月却是无意识的收紧了胳膊,似乎这个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北辰用余光偷偷看去,只见他眉头深锁,脸上写满了悔恨。
他似乎好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神情憔悴,一双眼睛熬的红通通的,这让北辰又想了他掐着她的脖子时,那双狂暴的眼睛,也是如此的发红,她心里对他不禁又生出了些许恐惧。
这个暴虐的家伙,她一刻钟也不想和他多待!
可现在有外人在场,北辰也不好使小性非得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只得暂时忍耐。
还是大师兄心疼她,追问严百脉道:“长年头痛也太折磨人了,有什么法子能减缓些吗?”
严百脉回答道:“这可难了,除非我们宗主亲自出手,给北辰道友施展镇魂*,否则万药不灵。”
这次连大师兄都沉默了,看来这个寻魂宗宗主,是个很难请的人物。
过了好久,大师兄仍是问道:“严道友,我师妹的病情着实棘手,能否请您向贵宗主传达一下,若他能亲自给我师妹诊治,我们长生门愿倾尽所有。”
听大师兄提起他们宗主,严百脉立刻敛了笑容,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正容道:“我们宗主行事鬼神莫测,在下可以代为传送,但我们宗主答不答应,在下可不敢说。”
大师兄感激道:“那就有劳严道友了,我们长生门上下就恭候道友的佳音了。”
待严百脉和大师兄走了以后,西月轻轻的把北辰放到床上,体贴的替她盖上被子,闷葫芦似的在她床头闷坐了好半晌,直到她床上挂的帏帐都快被他扯掉了,他才忍不住说道:“辰儿,我对不起你,等你好了,你怎么打我出气都行,我绝不还手!”
北辰不想理他,就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本来她服了那个归魂复魄丹之后已经好了,头脑清明的很,他偏偏又闹了这么一出,让她的魂魄再次受到重创,以后还要头疼五六七八【九】十年,她要再理他,说不准哪天再闹哪一出,她的小命就彻底没有了。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辰儿……”
“辰儿……”
他叫了几声,见北辰始终不睁眼,只得无奈的放弃了与她交谈的想法,闷头坐在她的床边,伸出一只手来牢牢的攥着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脱也不放开。
爱牵你就牵吧,拧不过他,她还可以不理他!
北辰赌着气,闭着眼睛,仍是拒绝与他沟通。
他不说话,北辰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在北辰朦胧欲睡的时候,忽听得外面传来轻浅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北辰十分熟悉,是大师兄的。
大师兄人前虽严肃刻板,但私底下却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就连走路,也是轻重恰到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失礼,又不会让人觉得惊愕。
果然,在脚步声进了屋里后,北辰听到大师兄轻轻的问道:“睡着了?”
西月叹了口气道:“和我置气呢,我说什么也不理我。”
“活该。做事总是这样鲁莽冲动,说过你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就算你怀疑魂魄不是师妹的,你也应该顾忌着师妹的身子吧?这身体总没错吧?”
北辰听着大师兄毫不留情的斥责西月,心里暗爽。
这次她受重创,肯定让大师兄十分心疼了。那凝魂固魄可不便宜呢,就那样白费了,大师兄不恼火才怪呢。
西月没有吭声,默默接受了大师兄的批评。
“你说轩平破会答应给师妹治病吗?”大师兄忽然转移了话题,而且他说这话的声音里,充满着不确定。
西月想了想才回道:“说不好。轩平破那个人,太反复无常了。”
“是啊,这人简直如天气一般,说风就是雨,说晴地就干,谁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想做什么。秀灵阁那件事,想起来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只可怜秀灵阁,不仅花了大价钱,还把左护法的命搭进去了,人财两空也就算了,最后还闹了个满门覆灭,覆灭就覆灭了吧,修真界中被灭门的门派也是数不胜数,但他却把那满门的魂魄给收走炼化了,这也太残忍了。”大师兄说到这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西月也久久未说话,良久他才说出了一句斩钉截铁的话来:“他要是敢害辰儿,我就和他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大师兄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他是操控灵魂的高手,就怕咱们是防不胜防。你想同归于尽,他却未必愿意陪咱们玩。。”
两人愁云惨雾的默默无语。
轩平破。
这个名字,也很熟悉。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听说过。
轩,平,破!
北辰想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一下这个人,可这刚刚受了重创的脑子,实在是不用动都疼,这一动就更是疼的她呲牙咧嘴。
大师兄和西月相对无语了好久,还是大师兄打破了这沉默:“过些日子,把上华他们几个分散着派出去吧,门里只留下咱们俩,若真有灭门之灾,也好让他们能躲过这一劫。”
“好。”
“弟妹那里,你怎么安排?”
“这儿又没别人,叫什么弟妹?以为逼我成亲我就是她的人了?轩平破竟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轩平破不是天真,他是不屑于理会。戴清茗那个性子哪是个讨喜的,轩平破大概早就觉得她烦了,正好借这个时机将她扔到长生门来了,他这是祸水东引。”大师兄的分析,丝丝入扣,这件事,确实是合了轩平破的意。
等等,她在想什么?
合了轩平破的意……
她怎么知道的?
她认识轩平破吗?
她对他很了解吗?
轩平破……
轩平破!
轩平破!
北辰的呼吸略为急促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似乎呼之欲出。
“叭”的一声,她的手落到了床上,那失重的感觉一下子就把她惊醒了过来,待她再去念这个名字时,已经毫无任何异常了。
北辰恼怒的看向西月,好好的不攥着她的手,在这关键时候你放手干吗?!
西月俯下身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然后弄性使气般狠狠道:“我去练功了,我就不信我会打不过他。辰儿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肯定不会让轩平破欺负你!”说罢,象在泄愤一般,他重重的踩着地板,不悦而去。
“有的人,不是法术高就可以战胜的。”大师兄轻喟一声,语气中似乎包含着无限的惆怅和深深的无奈。
见西月走了,北辰也不再装睡,事实上她晕了不知有多久,睡的实在是太足了,现在一点也不困。
“轩平破是个很可怕的人吗?”又叫了一遍这个名字,北辰想再寻回刚才那感觉,可惜机会并不会重复到来。
“嗯,他是个让人防不胜防的人。”大师兄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两张纸来,看了几眼道:“你的字迹,真和以前大不同了,难怪西月认不出你来了。”
以前的字迹么?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事实上就连这新的字迹,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好象脑中自然而然就有一样,她提起笔来就会写。
“大师兄,童年。三师兄,洁癖捉弄。”大师兄轻轻念了起来:“使女,漱口水,颜色,西月,自爆,大荒经。辰儿,你写这个,是想做什么?”
“你和三师兄那张,是我能想起来的。后面念的那张,是我想不起来的。我想找他们之间的联系,为什么有的能想起来,有的不能想起来,就把它们排列在纸上了。”
大师兄拿着那两张纸靠在书桌上,陷入了沉思。
北辰歪了歪头,目光投放在他的身上。
他沉思的样子,安静沉稳,象一座最为可靠的高山,又象是一片最为广博的森林。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见北辰正在看他,不由微微向她笑了一下。
春雨连江入,孤阳破晓出。
北辰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她能醒过来再见到他,真好,真好!
“我和严百脉闲谈的时候,曾听他说过,人的记忆很有趣。无关紧要的东西,它根本就不去记。而太过重要的东西,就会深深的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心底。而能拿出来放在明面上的,是一些不重要却又丢不掉不东西。”说到这里,大师兄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说。
北辰怔了下,立刻就明白了大师兄这话的意思。
她“不记得”的那张纸上,使女,漱口水,衣服房间的颜色,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她忘记了它们。西月,自爆和大荒经,则是太过于重要,她把它们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因为藏的太深,所以她藏丢了它们,再也不复记忆。
而大师兄和童年,三师兄的洁癖和捉弄,对以前的北辰来说,没有西月重要,却又比使女漱口重要,是可以放在明面上来表现的,所以,她很容易的记起了他们。
想通了这一点,北辰下意识的看向大师兄。
他仍在低着头看那两张纸,并未曾抬起头来。
待他抬起头来以后,他又静静的向她笑了笑:“你和西月是未婚夫妻,你把他藏的最深,那是应该的。”
仿佛有风吹过结满冰花的枝头,那晶莹的冰花被吹落枝头,破碎声,清脆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