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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有萧芳与“礼部尚书”的联名举荐,皇太女我“无可奈何”地同意了纪琛暂代朝政,成为大晋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摄政王。
“殿下,您就不担心纪琛他……”到现在江春对我与纪琛之间的感情发展都耿耿于怀,在他眼中纪琛那就是一个卖弄肉/体,靠色相上位的小白脸,哦不,应该是老白脸。这种吃软饭的男人通常在上位之后要么在外有一腿,要么就会挟权弄政,欺逼主母,“纪琛他万一就此大权在握,在殿下痊愈之后不肯归政怎么办?”
“不肯归政啊……”这倒真是个问题,我戴好帽子,略一沉思“那就杀了他好啦!”
“……咳!”
殿内有人异常不满地重重咳了一声,江春嗖地一下躲到角落里对着墙假装自己是一尊珐琅花瓶,而我若无其事地继续整饬衣裳。纪琛见我不理他,他又重重咳了一声,我终于像才听到似的抬头瞧向他。
哟,七珠攒金冠,四爪飞龙袍,玉带束腰,金纹攀肩,翩翩君侯,浑然天家气相。
今日是他入主六部的第一日,虽说还未开朝但衙门里依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听说状况不断、精彩非常。想想也是,纪琛原来的存在感多低啊,在众人眼里他原来就是一怪癖成性、独来独往的无势王爷。突然空降六部,成为整个大晋目前来说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我还是比较能理解其他老臣们不能接受的心情的。
何况纪琛一去就毫不留情地将六部的主官叫过去,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地点评了一番去年的政绩,实实在在地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大过年的,可不叫他们气坏了吗?不过,有对比才有好坏,这时候那帮子看我横不顺眼、竖也不顺眼的老王八蛋知道我的好了吧~~~
“太女殿下似乎仍不放心本王,随时想取我的性命啊?”纪琛冷着张病白的脸冰冰凉透心亮地看着我。
我被他眼神一刺略是一瑟缩,马上竖起眉来左右看去:“哪个长舌妇居心叵测挑拨我与摄政王大人之间的关系!大胆!放肆!拖出去赏一丈红!”
纪琛冷眼看我装腔作势,我见他丝毫不打算配合讪讪转过话题给自己找台阶下,殷勤上前接过他手中披风:“皇叔,忙了一天了也累了,歇歇!歇歇!”
他老人家终于给施以我两分颜色,慵懒而顺手地将衣裳递于我手上,松松衣领径自走到围椅坐下:“哼,纪糖你其他都变得不少,就是这厚脸皮倒是分毫没变。”
我掏掏耳朵假装没听见,暗地里狠狠一脚踩在手里的披风上,踩你个黑心黑肺的王八蛋,踩你个换装成癖的死变态,踩你个……
“纪糖。”
“哎!皇叔您叫人家呀~~~”我捧着衣裳屁颠屁颠过去,角落里装花瓶的江春露出一脸的不忍直视……
纪琛给自己看了一杯热吹,吹吹浮沫,轻呷了一口后瞥我:“要出门?”
我忙不迭地连连点头,一脸谄媚地望着他,就差摇两下尾巴了:“整天在宫里好闷的说,人家想出去走走嘛~”
“可我今天没有时间……”他蹙起眉来。
我当然知道你没时间啦!就是知道你带回了一箩筐奏折我才赶着今儿出去呢,要不然怕你拉着我陪你一起批奏折,你以为我会这么巴结你!
心里腹诽着,嘴上我叫得更甜:“我知道!我知道!皇叔您忙,我自个儿去就好了~~~不劳烦您老人家了~”
他不说话,喝着茶悠悠地瞄我,突然语出惊人:“纪糖,你背着我想去见谁?”
我嘴一张差点说漏了口,定定神我朝他睁大眼睛眨啊眨:“我真的真的就是想出去散散心,正巧聪儿吵着要买东市的小泥人,最近宫里不正查我‘中毒’的案子吗,管得紧谁也出不去我就想着给他偷偷带一个回来,”说着我朝着江春的角落里拔高音量,“是不是啊,小春子?!”
被点名的江春哎哎哎地擦着汗点头:“是啊是啊!皇子殿下日日来殿下这吵闹呢。”
纪琛半信半疑地看我,我心里焦虑,狠狠心,冷不防探过身去,在纪琛脸上重重“啾”了一下!
“……”纪琛像是丢了魂一样怔然看我。
于是,我轻而易举地趁着他魂没回来出了宫去,留他一人面对文山书海。
路上江春闷闷不乐道:“殿下。”
盘算着行程我漫不经心地哼了声:“嗯?”
“呜呜呜,容小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从刚才来看您才像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
管他呢,能出来就好,啾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我如是说服自己“并没有向纪琛出卖色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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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琛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宗人寺与刑部查出我“中毒”之事,之后又下令大理寺与刑部主审,禁卫军协理户部尚书言喻葬身火海一案。两案同审,皆限一月之内。这两番举动是我与他细细谋划后的结果,一来是为让他这个摄政王的摄政之职坐实,既在百官面前立立威又将他们盯在我身上的眼睛转移一部分到他的身上;二来嘛,我们都一致认为陈晓生这个刑部尚书有点问题,乍一看他的人品政绩无可挑剔,但他咬出言喻那桩吞田案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了,如果说没有人授意他,我不信,纪琛也不信。
所以让刑部两案同审既可以让陈晓生□□乏术,暂时无力有别的动作;所谓忙中出错,宗人寺与禁军中都有我与纪琛的人,说不定能借机从中寻出他与授意他之人间的蛛丝马迹来。
如此一来纪琛自然忙得不可开交,而至于我嘛~出宫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不久前阿肆托长汀约我见上一面。
以往的新年我们总是一起过,今年我在宫中自然不可能与他一同守夜,后来又出了言喻之事,故而一拖再拖,拖到今日才寻得机会溜出宫来。
因为我身份特殊,加之最近风头紧故而我与阿肆约在了城郊一处僻静村舍。林烨早在之前做好了安排,周围闲杂人等已清除,至于我身后嘛……
撩开帘子瞥向后方街上窜动不息的人影,纪琛定不会让我一个人出宫,但没关系,我与阿肆那是他乡遇故知,相见一面又如何!
城郊竹木枯黄,大片衰草绵绵如被,夹着星星点点的雪花,苍穹如洗,澄净高广。村舍是普通村舍,茅屋木栅栏,门口几只老母鸡啄着草根。阿肆蹲在院里一堆篝火前拿着根木条串着红薯烤着,我一声不响地蹲到他旁边:“你伤好了?”
他先是一惊,差点让火燎到了手,马上一喜:“小白!小白!!!”
我忍了一忍,又忍了一忍,实在不愿自己被喊时生出纪琛喊那只王八的错觉,苦着张脸看他:“你还是喊我糖糖吧……”
“糖……糖?”他喃喃,挠挠乱蓬蓬的头发,“哦……”
他又低下头去烤红薯,半天闷闷不乐道:“糖糖,你是不是不会跟我走了?”
我盯着逐渐散发出香甜气息的红薯,咽咽口水:“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行吗?”
于是,我两如这几年里的每一个冬天一样凑在一起顶着萧萧北风烤红薯吃红薯。虽然吃完后我很想再靠着阿肆晒着太阳打个盹,但我知道一旦靠了今晚我回去就别想安生地睡了……
阿肆双手搁在火堆上烘着,老调重弹:“小……糖糖,我们什么时候回……”
“回去什么呀,国师大人,本宫不就在帝都里呆着吗?”我拍拍双手的灰。
半黄半绿的竹叶兜在风里打了个圈落在阿肆的头上,看上去有点滑稽,他望着我,我望着他,一时间很安静。他蠕动了两下嘴唇想说什么,但表情却慢慢地松了下来,最终他半眯半睁地笑望着我:“殿下能告诉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阿肆,萧四,云泥之别的两个人。一开始阿肆出现在祭天路上时我并没有心存怀疑,因为实在太像了,神态、语气、举止习惯,像得天衣无缝。我一直毫不怀疑他就是西山县中的瘸子阿肆,直到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要和我回西山县。
如果真是他乡遇故知,况且我这个故知还鲤鱼跳龙门成了一国皇太女,以我和阿肆混吃等死的个性,他理应是该喜极而泣抱到了这么粗壮的大腿继续跟着我在帝都混吃等死才是。可他一见到我就说要和我回西山县,或许纪琛说得对,我天性多疑,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哪怕有一件我就开始发掘这个人身上其他的疑点。譬如人人都说他是萧芳早年失踪的儿子,可萧芳在最初找我要了几次人后为何就没再提起此事?又比如说他一个瘸子,究竟是怎么从千里之外的西山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到京城,还“恰巧”与我重逢在祭天路上?
但是有一点我不确定,那就是四年间陪着我的一直是萧四,还是……
“后来你假扮的阿肆呢?”我望着已不加掩饰的萧四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