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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进宫?”谢梵烟看到丘漓月终于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看到陈瑾瑜和煦的面色,又顺口问了一句。
“嗯,是要进宫。”陈瑾瑜点头,伸手让悦琳悦然给自己系好衣带。
不知怎么,这一幕在谢梵烟眼里有些刺眼,想起从前在梁国公府的时候,这样的事都是自己亲自为付青彤做的。
“衣带你自己不会系么,还要别人去系,多大的人了,传出去不怕笑话。”心里想着,嘴上的抱怨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陈瑾瑜被谢梵烟说的一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但旋即又是一笑,走到谢梵烟面前,稍稍弯下身子,在谢梵烟耳边轻轻吐气,“夫人演孕妇是不是太入戏了。”
谢梵烟耳根一红,听明白这是在嘲笑自己如孕妇一般喜怒无定无理取闹,起身红着脸道:“你不是要走么,还不快走。”
“就走,就走,夫人莫催,为夫这就走。”陈瑾瑜看谢梵烟女儿娇态毕露,心情也大好,笑着带悦风出去了。
悦琳悦然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惊奇,世子爷很少有这样心情欢愉的时候,再看向谢梵烟的时候目光更恭谨了几分。
世子爷与少夫人的关系似乎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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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瑾瑜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便慢慢收起唇边的笑意,收起脸上的表情,相反换上了一丝凝重。
悦风坐在陈瑾瑜身边。
“长公主当真那么说的?”陈瑾瑜开口。
悦风点头。“据我们的线人说,的确这样是这样说的。”
“当时在场的是我们的哪一个人?”
“是皇上身边的王内侍。”
“嗯,若是他传出来的消息,那就没有夸张,看来和融长公主也是下定决心借此机会狠狠为难自己的弟弟了。”
“本来皇上都安抚好了尉迟老将军,传来任迁想将他小小责罚一通,谁知长公主随后就到了。呈上了尉迟老将军曾攻打南池国时候贪墨的证据。说尉迟老将军将南池公主的一件珍宝彩石琉璃冠私藏起来,还作为嫁妆赠给了自己的女儿,更在尉迟老将军进宫的时候。派人从她女儿女婿府上搜来了彩石琉璃冠,的确有南池王室的标记,尉迟老将军一听长公主竟私自搜了女婿的府邸,来了脾气。梗着脖子要皇上评理。你说,长公主这是为何。尉迟将军世代忠于皇权,长公主不是逼着自己弟弟断了自己一臂么?”悦风显然和陈瑾瑜十分熟悉,并没有一般随从的谨言,反而将心里的疑窦对陈瑾瑜说。
“就是因为尉迟一家世代忠于皇权。才让长公主忌惮的,你不要小看这个女人,她的野心可不小。不然。私藏了一定王冠而已,这对征战的将军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说将军,对地下士兵来说也很正常,烧杀抢掠全凭士兵们自己喜好,也是提前许诺好的,不然如何犒劳为自己奔波卖命的士兵?这便是当初尉字军能够横扫大昭周国无一国有能与之匹敌的军队的原因之一。”陈瑾瑜有些疲惫,躺在身后的软枕上,慢慢解释。
悦风微微蹙眉,“这与大昭军纪不符。”
“的确不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在当时都是被先皇默认过的,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为我大昭浴血奋战的好男儿。长公主将这件旧事拎起来,逼迫皇帝做决定,若是皇帝处置了尉迟将军,就会冷了其他忠于皇权忠于皇上的大臣们的心,若是皇上保下尉迟将军,就是公然包庇,无视大昭律法,更是等于在与从小言听计从的长公主作对,皇上此时心里,只怕纠结万分。”
悦风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的道,“爷,这些你早就想到了?你不是只是买通了一个风水术士,让他给任迁任少卿相地,正好相中尉迟老将军给女儿陪嫁的那块地么?只是让他把那块地夸得天花乱坠,怎么竟然一下子能牵扯出这么多?”
“我不过点燃了一根引线而已。”陈瑾瑜慢慢悠悠的说话,“我也没想到长公主动作会这么快,我还有不少挑拨的动作还没开始,长公主就急不可耐的逼迫皇上了,也好,正省了我的事,反正给太后怎么说,都早早酝酿好了。”
悦风沉默,他跟随陈瑾瑜最久,自然是看得清平日人皆以为不成大器的长康王府世子爷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抱负,只是还是有一个问题不明白,“爷怎么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了,之前不是说东风未至,时机未到,先冷眼旁观,置之事外么?”
“东风未到,便学孔明借东风,又有何难。”陈瑾瑜笑了一笑,脑海里想起一个含娇带笑的面容。
原来她也是会这般笑的,还会脸红。
以前藏得那样深,终究是对自己不信任。
不管她得罪的人是谁,自己是她的夫,该为自己当初择的那个画像负责,负责一生。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悦风给门口的守卫出示了令牌,守卫立刻行礼,放行,马车继续前行,轻车熟路的到了寿康殿门前。
陈瑾瑜下了马车,寿康殿门口的内侍宫女们看到是陈瑾瑜,连忙行礼,堆起笑容引路,显然对陈瑾瑜十分熟悉。
陈瑾瑜进门,太后正要出门。
“瑾瑜今日怎么过来了?你先坐坐,让萍姑给你做一些你爱吃的,哀家先去一趟正德殿。”
“皇奶奶。”陈瑾瑜唤了一声,这也是太后特许陈瑾瑜这样叫的,“让臣与您说几句话。”
“等哀家回来再说好么,正德殿只怕要出大事了。我那不省心的儿女啊。”太后原本就是不得宠的后妃。没经历过大事,只是平平稳稳隐没在后宫的衣香鬓影里,幸亏生了一对好儿女,才有了今日,现在一听说正德殿里女儿跟当皇帝的儿子杠上了,一时又慌又急,只想着去调解。
“的确是出了事。也许还真是大事。不过正因如此,臣才有话与太后说。”陈瑾瑜语气郑重,“太后。是关于皇上的!”
太后一向疼爱陈瑾瑜,就像先皇对陈瑾瑜的疼爱一样,加上他救了自己的宝贝孙女蕊珠,因此对这个孩子更加上心。见他脸色郑重,知道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权衡一番还是回了殿里,“既然这样,你先进来,给哀家长话短说吧。”
陈瑾瑜随太后进去。示意屏退众人,太后挥了挥手,伺候的宫婢们云烟一般的涌了出去。只留下一室的清净。
“太后。”陈瑾瑜起身,伏地叩首。“恕臣直言,皇权危矣。”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太后被这一句话唬了一大跳,忙轻轻呵斥了一句,又让陈瑾瑜起来,“今日你们这些孩子一个两个的是怎么了?什么叫做皇权危矣,这句话在哀家面前说说就算了,可千万别传出去了。还有,别那么生硬的叫太后了,这宫里,这天下叫哀家太后的还少了不成,叫哀家皇奶奶。”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慈爱。
“皇奶奶,臣不是危言耸听,今日知道这些话定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臣不得不说,皇奶奶也要早早有所准备才是!”
“你到底要与哀家说什么?”太后加重语气问道,心急如焚,一面着急正德殿女儿儿子不知道对峙的怎么样了,一面也为陈瑾瑜说的话心急。
“皇奶奶,今日臣所说之话,全凭皇奶奶权衡,还请先恕臣直言之罪。”
“快说吧快说吧。我什么时候怪过你了,你这样吞吞吐吐,哀家心慌。”
“皇上仁孝,不是先皇属意的人选,但也将这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条,相信先皇在天有灵,看到也会十分欣慰。”陈瑾瑜终于开口。
太后听到前面,脸色变了变,想开口打断,终于没有出声,静静听了下去,听到后面,又有些喜悲参半,他,真的会欣慰么?在他眼里,从没有过自己母子三人,可是自己心里一直有他。
怅惘的叹了口气,太后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恕臣直言,皇上生性淳厚,并未有治国之才,但幸亏有和融长公主相辅佐,加上皇上心性仁厚,这天下才能有如今的大治局面。”
“说真的,即使说这天下有半个是和融长公主的,都不为过。”
太后脸色又是一变,“你真是胡闹,这天下是皇上的,全全部部都是皇上的,和融她有功于皇上,有功于大昭,的的确确,可是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功臣历朝历代都有,但可曾割让疆土许以功臣?”
“自然不曾,可是皇上的性子难道皇奶奶您不清楚,只要他姐姐和融长公主说一句话,都恨不得把这个江山捧到和融长公主面前。”陈瑾瑜语气平静。
太后闭眼叹息,陈瑾瑜的话是对的。
皇上没有治国之才,但胜在听话,听自己的,听他姐姐的,是个好孩子。
这天下,实际上不过是女儿和融在操纵罢了。
“但皇上身后有一群肱骨大臣,他们忠于皇室,忠于皇权,忠于皇帝!世世代代都是如此,比如尉迟老将军家,世代都是皇权最坚定的拥护者。”陈瑾瑜继续道,“皇帝即使没有和融长公主,在这群世家大臣的拥戴下,也一定能够使天下长治久安。”
太后点头,表情欣慰。
“可是,假若有人动摇这群大臣们的心呢,假如有人寒了他们维护皇权的心,他们对皇帝的忠心便开始慢慢动摇,皇帝就会失去最有利的支持。”
“谁敢!”太后听到,心不由得一慌,厉声喝道。
“长公主敢。”陈瑾瑜不为太后语气所动,静静回答。
“和融?她怎么会。”太后笑了笑,“你这孩子就知道吓唬哀家。”
“臣不敢欺瞒皇奶奶。”
“太后想来已经清楚了这件事的经过,原本就是任迁做错,理受责罚,可是长公主偏袒自己的人,更是为保护替自己效命的人不惜呈上尉迟将军的罪证,就是为了让皇上亲自处置尉迟老将军,这样既能够护住自己的人,又能断了皇上一臂,更是会寒了更多忠于皇上的臣子的心,其间利害关系一目了然,皇奶奶不要以看儿子女儿的心看这件事,要从皇上,和如今皇权最大的威胁者的角度去看。”陈瑾瑜语气沉稳,语气诚恳,话语里带着蛊惑。
“和融,她会是她弟弟最大的威胁者?这怎么可能?”太后听明白了陈瑾瑜的话,喃喃自语。“她可是一手将她弟弟扶上皇位的啊。”
“因为以她的身份,她的性别,无法坐上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所以她便让从小对她十分顺从听话的弟弟坐这个位置。”
“这就是了,现在不好好的,皇儿也听她的话,她……”
“现在不同当初,当初她兵符在手,才能力排众议力挽狂澜,却有大部分大臣将军对她是不服气的。而如今呢,朝中能说上话的,大部分都是长公主的人,而全力保护皇权的一群老臣保皇派在朝中却渐渐孤立,岌岌可危,若是有朝一日他们都不在了,长公主对于那个位置,便势在必得!”
“和融,她真有这个心?”太后越听越是心惊肉跳,可是陈瑾瑜的话已经说服了她大半,或者说疑心早就在很久之前埋下,和融的强势,和融的强硬,就连这个做母亲的都不能忤逆她的意思,更何况自己那一向乖顺的儿子。
比起在公主府长大自己只是定期去探望的和融,太后心里更偏爱的自然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并让自己被封为昭容的儿子,有了资格亲自抚养孩子,别人看不起这个品级,可不知道自己有多感激,有了抚养孩子长大这个权力。
陈瑾瑜看出太后内心的动摇,继续趁热打铁:“她若是无这个心,这么多年,也该放手让皇上自己处理政事,而不是事事专断独行,她若无这个心,便该让自己手下的能人都去辅佐皇上,而不是一味培植自己的势力,她若无心,便该亲自责罚了任迁,而不是为了保住任迁,逼迫皇上自断一臂,和融长公主是女中丈夫,巾帼英雄,难道她会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难道她会不明白动摇了这样一群忠臣的心对皇上皇权的影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