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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那些话并不是骗他，既然知道怎么留下来，她便打算留下来帮他一把。
在湛无烬远赴战场之前，姜织想给他一段美好的记忆，至少在万年后不会那么变态。
扶着他进了屋子，姜织认真地对他道：“小屁孩，从今日起，我会锻炼你，教你武术。”
湛无烬低垂缠着黑布的眼，瘦小的身形僵硬起来，小声地道：“可，可是我的身体....”
他如今眼睛看不见，身体也羸弱不已。同仙女姐姐练武，怕会辜负她的期望。
姜织走上前，半蹲下身体，牵起他的双手，笑盈盈道：“放心吧，我会治好你的眼睛的，何况你很厉害的，我相信你。”
少女泠泠悦耳声音宛若山间清泉，透着无限力量。
双手触及她柔软的手指，湛无烬顿了许久，忽地张了张口，嗓音沙哑：
“为，何对我，对我这般好？”
如那些人所说，他是怪物，注定给旁人带来不幸以及灾难。
众人都恨不得离他远一些，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好？
姜织抬眸，凝视着眼前陷入自卑、负面情绪的少年，轻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值得啊。”
话音一落。
少年缠着眼睛上的黑布被泪水浸湿，渗出顺着眼角蜿蜒而下，一滴一滴砸在手背上。
这是他懂事起第一次哭，就算所有人惧他，欺他，辱他，甚至千百次险些被害死。
姜织视线落在他的眼泪上，愣了一下，安抚道：“别哭啊。”
湛无烬抬起手背胡乱地擦拭掉眼泪，朦胧的眼透着黑布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面前少女面容轮廓，苍白的唇微微勾起。
他克制地收回手指，搁在身旁床沿边，点头应声：“仙女姐姐，我会练武的。”
姜织在看到他唇角的笑容时，惊艳了一下，才发现他笑起来这么好看，跟天使一样。
..
宫殿荒僻破败，加上湛无烬被宫里人当做瘟神般避让，就算照顾他的那个太监也极少来这里。
姜织这几个月改善了他的饮食，以及给他眼睛上药，伤势也治愈了大半。
教了他一些基础的招数，来调理他羸弱的体质，这段时间，少年身体肉眼可见变得结实。
倒是姜织越来越懒，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走出房门，便看到站在太阳底下比划招式的少年。
经过这几个月的调理锻炼，比起刚来那会儿，少年个子长高了不少，不再瘦小，挺拔如松，身形已然是正常少年模样。
姜织满意地笑了笑。
她不停地从御膳房偷大鱼大肉回来给他补，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效果。
正练功的湛无烬余光扫到她的身影，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向她走来。
他的眼睛已经痊愈了，但这么久没接触过太阳，有些畏光，所以还是缠着黑布。
姜织掏出手帕，伸手给他脑门擦了擦，道：“练了多久？”
湛无烬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身体猛地僵硬，脸色红了一片，烟蓝色的瞳眸透过黑布定定地望着靠近的少女。
“三个时辰。”
姜织惊讶。
六个小时？那就代表，他天还没亮就起来练功了。
强。
姜织想着，殿里最后一条鱼昨晚吃完了，动身准备出门去御膳房。
御膳房食物种类繁多，存库数量也多得吃不完，那些宫人不会每个都清点，她偷起来很轻松，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湛无烬送她出殿门，远远看着她背影消失。
余光扫到一抹藏在角落里的身影，他眯了眯眼，抬起脚走了过去。
躲在角落里的是负责照顾湛无烬的太监，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来过殿里，今日过来一趟，就看到这么一幕。
一个后宫妃子与皇子住一块儿，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怪物定会处死！
就在太监兴高采烈想要把这个消息告知别人的时候，眼前一黑，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
太监也不怕，抱着胸睨着他，嘲讽道：“十六皇子，你可真不怕死，竟敢与陛下的妃子勾搭厮混！”
湛无烬脸上毫无情绪，双眼缠着的黑布衬得他愈发冷酷，未开的轮廓看不出一丝纯稚，却覆盖着几分沉淀的阴翳。
“你知她是何人？”
太监以为他怕了，冷笑着道：“她是青阳国的九公主，赐婚于陛下，封为贵人。样貌不出色，身份又低，自然不得宠。但即便如此，此事若是被陛下知晓，不仅是她，你也要被处死！”
“你说你一怪物，死之前还要拖累人，果然如国师所言，是魔王转世。”
湛无烬突然将缠在眼睛上的黑布扯了下来，一双琉璃珠般的烟蓝色瞳眸赫然露了出来，藏在瞳孔深处的晦暗恶意令人毛骨悚然。
“对。”他漫不经心地说，“我是魔王转世，这宫里的人，我都会杀了，包括你。”
话落。
太监连声音都未发出，刀刃捅进了他的心口，双目一闭，倒在地上。
湛无烬站在原地，仔仔细细擦拭着指间血液，片刻，伸手一把抓住太监的双腿，拖拽着离开。
...
姜织拎着食物回来，经过殿门时闻到一丝极淡的味道，却想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
她很快把它抛之脑后，踏入殿内，看到正握着扫把扫地的少年。
“我才知道今晚是除夕夜！”她兴致盎然，把食物搁在桌上，走到他身边道：“今晚我们一起跨年吧！”
湛无烬愣了愣，显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总是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那应该是她那边的语言。
姜织见状，想了想，用古代话重复了一遍。
湛无烬颔首答应。
守岁。
那些节日对于他而言，都一样。
但这次，却不一样。
与仙女姐姐守岁，湛无烬黑布内的瞳眸镀上一抹碎光。
在殿门上贴了福倒了的剪纸，姜织还用布料给他做了件衣服，给自己也做了件。
没了那一身长裙，姜织轻松很多。
她做了一桌菜肴，丰盛又色香味俱全。
初春。
天空染上乌青色，夜色静寂，今晚没有月亮，黑沉沉至天地间全部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