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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完颜修自然知道墨九。
一个生得美貌妖娆,常常干些惹得鸡飞狗跳的破事儿,不仅有本事开八卦墓,还与小叔子乱搞的女人,加上墨家钜子的身份,自然会艳名远播——尤其是对于本身就关注这些事情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大名。
可完颜修想过若干个面孔的墨九,却没有想到墨九其实这样。
刚沐浴之后,侍女在她身上擦了一层淡淡的香脂,这会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粉嫩嫩的水色。一头长长的黑发如云锦缎子似的铺陈在毡子上,白白嫩嫩的肌肤,饱满白皙的额头,又大又水灵的眼,潋滟生波,微翘带笑的唇,似透着一种天然的灵性与美丽……而那美,不曾有半分流于表面,似是深刻在她的骨髓里,随着她一颦一笑散发出来,如同一只从万花中争艳而出的花妖之王。男子见之,莫不怦然心动。
真正的妖精,妖在骨髓,而非容貌。
……墨九无疑是妖精中的王者。
完颜修眉梢不经意一扬,迟疑片刻,脚上鹿皮的皂靴便往前挪动了几步。
“你不怕我?”
墨九抿了抿唇,一双眼睛灵动得似要溢出水儿来。
“你很可怕?”
完颜修怔忡。
她的样子看上去,分明有几分紧张,也有一丝害怕,可仔细观之,神色间却又只剩下从容与淡然。那一抹柔弱中的坚强,最是勾动人心。当一个大男人面对一个小女人时,天性使然,总会生出一种奇怪的保护欲……尤其是墨九这样的漂亮小女人,当她存心示人以好的时候,杀伤力是极大的。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完颜修忘了说话。
在童话故事里,王子第一次见到心仪的灰姑娘,就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挪不开眸子,从此情牵一生,任是风吹雨打也无法改变,直到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虽然并不是一个童话故事,可完颜修第一次见到墨九——那个躺在一张软毡子上,软软小小的墨九时,就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法。
这个女人,必须是他的。
强势的男人都有强势男人的共通之处,在他们的眼里,女人这种生物天生都该臣服于男人,归属于男人。哪怕墨九是墨家钜子也不例外。如果他要她,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更不管她与萧乾之间有什么牵扯,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的脚不知不觉又往前走两步。
“喂,你做什么?”墨九诧异这厮变幻莫测的表情,心里不禁腹诽,帅是长得帅,高也有那么高,富也肯定是富……明明就是高富帅,为什么就没一点高富帅的风度,不能好好的与她对话?
“好好说话行不?”她厉色。
完颜修微微眯眸,站定望她。
墨九清了清嗓子,一副谈判的姿态,语气轻松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就可以轻松愉快一点了。从你先前的反应来看,抓我过来并非你的主意。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就两个方面进友好的洽谈。”
见他抿唇不吭声,也不反驳,墨九只当他默认,润了润干燥的嘴唇,稍稍思索继续。
“第一,完颜修不仅是珒国第一名将,还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人物。如果你不想落下一个战前掳人要挟萧乾,你的战神之名其实是靠旁门左道而并真材实料,那么你其实可以高姿态地送我回南荣,再惩处相关人士。这样,王爷的美名,恐将流传后世,受万代景仰。”
“第二,你若觉得这样送回去不划算,好歹我还有点利用价值,与你一直觊觎的墨家武器图谱也沾得上边儿,想要软禁我为你所用……也并无不可。只要价格足够高,没有东西买不到。你对我好点儿,我也好说好商量,或许真的可以帮你……”
完颜修幽深的黑眸里,满是光华异彩。
“你有什么条件?”
直接问条件?墨九心道:看来这厮明知道是他的部众绑她来的,也不可能大方地送她回萧乾的身份了。王八蛋!她在心底暗骂一句,又挑眉笑道:“这么说来,王爷愿意选择第二个,与我合作?”
“呵!”完颜修目光微微一闪,“一个都不选。”
墨九唇角一弯,“愿闻其详!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完颜修盯她片刻,不轻不重地哼一声,语气里似有一种轻嘲,“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该说这样的话,提这样的条件。你当知道,本王要的东西,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他想要的东西?墨九以为他指武器图谱,不由冷笑。
“刚好,我墨九也从不受人胁迫。你想要,没我点头,你也要不着。”
完颜修指的自然是她的人……见她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掀了掀唇。
“本王从不惯女人。”
墨九一怔,微微昂头,“正巧,我也不惯男人。”
这样与男人针锋相对的女人,完颜修从来没有见过。他微愣片刻,似是被她逗乐了,慢慢地蹲身在她面前,正对着她的脸,微微偏头,研究似的盯着她,专注的视线瞬也不瞬地审视她半晌儿,方道:“明日出征,你是本王最好的鼓舞。”
被他这么火辣辣的目光一瞧,墨九浑身像被火烧似的,汗毛竖了竖,这才隐隐有些感觉……这个男人对她的兴趣,不仅仅只来自于墨家武器图谱,还有她的人。
想通这点儿,她倒也没怕,直接对上他的双眼。
“你想要什么?”
“你。”他回答得简洁,透着一种势在必得。
“我?”墨九笑了,“你要得起吗?”
都成这样儿了,还这样张狂?完颜修上下打量她一眼,抿了抿嘴唇。
进入大帐这么久,他自然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除了眼神与表情,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动弹过半分,分明就是被人下了药的样子。
轻轻一笑,他突地直起身,伸手解向自己软甲的领口,似笑非笑道:“今夜酒微醺,人半醉,正是个好光景。他们既然有这孝心,为本王准备好了美人儿,本王自然也不能拂了好意。”
“嗯?”墨九警惕地盯着他光影里阴晴不定的面孔,“你不是吧?”
这完颜修狭长的眸子一斜,瞥向墨九,“如此,你可以试试本王要得起,还是要不起了。”
墨九傻懵了。
敢情这珒国人全都是禽兽啊?
从部众到将军,再到堂堂王爷,一个个都是见色起意的家伙,三句话没有说完就要解衣裳想霸王硬上弓……可惜她先前还觉得完颜修长得英俊帅气,又位高权重,想来没有那么急色,这才想与他好好唠唠,争取自己的利益。
哪知道原来他也是一头种猪,见到漂亮女人就想上!
她做出一个恶心呕吐的表情,挤着一张便秘脸嫌弃的看着他。
完颜修脱下外面的软甲搭在衣架上,回头看见她诡异的表情,微微一愣。
“在想什么?迫不及待?”
墨九眨巴眨巴眼,一脸娇憨的困惑。
“王爷能有点男人风度不?”
“……?”他一脸问号。
“就算要睡,就不能先让我吃饱再睡?”
“……”
完颜修盯住她许久未动,墨九怀疑他是不是中风了。
不过,这句话到底还是将了他一军,墨九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后半夜里,享受了一次由美人儿服务的全套异族大餐。在南荣的时候,墨九曾经以为珒人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却没有想到他们对饮食也有研究,而且饮食也相当有特点。
托了完颜修的福,这一餐的菜式不论烹饪技巧与味道,确实都是上上之选,让墨九差一点把舌头一并咽下肚子。不仅各式羊肉、鹿肉、牛肉慰劳了她饥肠辘辘的肚子,饭后还有一盅有点像酸奶一样的甜品,吃得她直打饱嗝,舒爽得不行。
一个饿久的人,半只馒头都可称之为美食。
更何况这确实是一桌美食珍馐?
墨九抱着死也要吃的信念,指使着漂亮的小姑娘布里苏,慢腾腾地吃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终于停下嘴巴,长长舒一口气,主子似的指着那个酸奶样的东西,“这个明儿我还要吃。姑娘你多准备点儿,天眼看就热了,吃这些最舒爽了,千万不要浪费好时节,辜负好光阴……”
布里苏完全不明所以,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直坐在桌案后处理公务的完颜修却抬起头来,审视地深深看定她。
能吃的女人他见自然过,被俘虏了还能吃得这么多这么舒服的女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顿刚吃饭,她居然能厚着脸皮指使人给她准备下一顿?
看来曾听过的墨九传闻,果然不假……脑子有点问题。
“吃饱了?”
他合上公文,斜睨着她粉嫩的脸儿。
“嗝,差不多饱了。”
墨九打一个饱嗝,很想顺顺自己撑得太厉害的胃,却抬不起手来。
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急得她只能翻白眼儿。
“嗳,美人儿,来揉揉我的胸……嗝!胸口……”
完颜修嘴角抽搐一下,慢腾腾起身,摆手让布里苏收拾东西下去了,又一次站在了墨九的面前。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审视,那眸底兴趣满满的样子与墨九以前看见稀奇的古董差不多。
这一次,不待他说话,墨九抢着表明了态度。
“王爷,我吃得太饱,你如果现在就压上来,恐怕会把我压吐……这样污了你的地方,你也不能好好尽兴,而且我这身子中了毒也乏得很,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恐怕不能给你美妙的体验。要不然,你先养我两日?等把身子养好点儿了,再一次吃个够?”
完颜修有点儿意外。
又有一点……啼笑皆非。
“你真就不怕?”
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墨九想想却嗤之以鼻。
“如果我说我怕,你就会放过我吗?”
他唇一牵,闲闲地看着她,幽深的眸里带了几分探究。
“不会。”
墨九叹口气,懒洋洋地闭上眼睛,“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行了!我吃饱了有点儿犯困,如果你不介意,要做什么就自个儿做吧……我先睡了,如果有配合不周的地方,王爷一定要海涵。”她含糊地砸了砸嘴,像是真的快要睡过去了,又像是还在回味先前吃过的美食,“不过你记得轻着点儿,不要把老子弄醒了。弄醒了怕吐得更厉害!”
“……”
若说完颜修先前只是对她感兴趣,如今已经升级成为了浓浓的好奇……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眼看贞节不保,先要吃要喝,等吃饱就睡觉,根本就不怕他侵犯她。
他低下头,目光慑住墨九娇俏的小脸儿,见她呼吸平稳,连眼睫毛的眨动都规律有序,真的没有半分紧张,差一点被气笑了,“你不应当稍稍挣扎一下?”
“手指头都动不了,你告诉我怎么挣扎?”墨九眼睛都没有睁开,有气无力的哼哼。
“就这样放弃抵抗,不像钜子的为人?”他又问。
“那是你不了解我——”墨九含含糊糊的声音,从容、坦然,末了,还打了一个哈欠,鼻翼里轻哼一声,接着道:“你贵为王爷,长得不赖,身材不错,还愿意真诚热情地为我服务……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睡呗。”
这……
到底谁占谁的便宜,谁比较吃亏?
完颜修再一次哑口无言。
他静静看着已经阖上眼睛的女人,良久,深深叹一口气,颇为无奈地直起身子。
“睡吧。”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就这样把墨九睡了,就算先头有过类似的想法,也在她半激半讽的言语里败下阵来。可夜已经深了,他不睡她,她却占了他的床,他去睡哪里?总不能跑到别的帐篷对部将说……她被一个女人赶出去了吧?
完颜修看一眼“噼啪”跳动的灯芯,眼中迅速堆积出一种浓浓的无奈。一种可握尽天下之事唯独拿一个女人没办法的无奈。
坐回到案前,他看着行军布阵图,看着南荣那一片富饶的土地,他仿佛看见了他的天下他的城,他的万里疆土他的帝国,还有他要得到的女人……而拥有这些的前提是,他必须战胜另外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萧乾。
拳头一点点握拢,他坐了半晌突地起身出了帐篷。
帐外的侍卫冷不丁看见他,吓了一跳。
“王爷!”
完颜修脸色不太好,“去!把阿息保给本王叫来。”
把墨九送到了完颜修的大帐,阿息保的心里一直忐忑着,不晓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到底对还是不对。所以虽然夜深人静了,他也一样没有入睡,正在自己的帐子里负着手来回踱步,耳朵竖得老高。
听见完颜修召见,他理理衣裳就紧张地跟着侍卫过来了。
完颜修没有再入大帐,就在帐外等着他。
阿息保看王爷重甲尽退,只着轻袍,悬着的心脏微微一松。
上前执礼,他挤眉弄眼道:“王爷……可还满意?”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一声,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会飞的风筝,在胸中挨了一腿之后,整个儿地斜飞出去,重重撞击在一个引火的火盆柱架上。火盆应声而倒,通红的火星子飞溅出来,直往他的身上落下,差点他惊声叫着,拍着屁股弹起来,咳嗽不停。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完颜修看着他的狼狈,冷冷道:“解药拿来!”
见他没有更多的责备,也没有再说其他的惩罚,阿息保疼痛的胸口似乎立马就好转了——虽然挨了一脚,至少他看出来王爷对那个女人也很满意,要不然他也不会睡过了还把她留下来了。
“嘿嘿嘿!”他厚着脸皮上前,小声耳语道:“不敢相瞒王爷,属下给她下的药叫‘酥筋丸’,她的身子会发软,使不上力,却没有旁的伤害,这药并无解救,两日之后自会消除。但是在这两日内,却是个*的玩意儿,香脂蜜汗,肌滑水软……王爷难道没有感觉到有何不同之处?”
完颜修脸色微微一沉。
“滚!”
见他又要发怒,阿息保捂着屁股弹开。
难道……那药不对么?为什么王爷完全没有一副享受了绝色的感觉?他心里有万千个疑问。可王爷不责怪,还受用了他献上的女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典了,他哪里还敢留下来做人肉靶子?
——
墨九原本以为用那种“似讥带讽还微嘲”的手段把完颜修将住,他不好意思再睡她,她就可以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好觉了,却没有想到,渡过的是一个生不如死的夜晚。
吃得太撑没有办法运动,胃里灼烧发胀,想吐也就罢了,睡下没过多久,先前那久违的灼烧感又上了身。
热!热!热!热得她出了一声的汗水,湿透了脊背,连毡子上都润了。浑身上下都在发热,每一个毛孔都争先恐后的张开着想要呼吸更多的空气,那种烈焰焚烧的灼热,几乎烧昏了她的神智……
脑子里,只剩一张面孔是清晰的。
“萧六郎……六郎……”
迷迷糊糊间,她唤着萧乾的名字,像置身于火炉之上,很快就会被焚化。濒临死亡般的窒息,干涩的喉咙,微微抽搐的身子,她一直不太清醒,却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探在她的脑门儿上。
过了一会,就有凉凉的巾子搭了上来。
“呼……”短暂清醒的一瞬,她唯一想到的就是,能在这个时候照顾她的人,一定是那个叫布里苏的少女。
幸好,布里苏没有再给她搭一床厚被子。
她想睁开眼睛对布里苏说一声“谢谢”,可眼皮翻动着,很快又陷入了更深的梦境里。那个梦绵长而混沌,不停地换个场景,换着人物,像走马灯似的变幻不停,却有一个人始终在她的思绪里。
“六郎……六郎……”
他可以感觉到她吗?
他知道她现在很难受吗?
他知道她快要被烧死了吗?
火烧一般的梦境里,墨九这样问着自己。
可慢慢的,梦境变了颜色,再不见火烧云一样的天空,再不见万里黄沙的沙漠,她看见自己走向了一片绿洲,花繁叶茂,绿树成荫,绿洲的中间是一潭清澈的湖水,清澈见底,被周围环绕的绿意衬托着,仿佛水也是绿的,而天是蓝的……
这样清凉的颜色,让她灼热的肌肤得到了缓解。尤其那个站在湖边的男人,谪仙一般的面容,清俊冷傲,上扬的唇勾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乍一看惊为天人……
“六郎,是你吗?六郎!”
墨九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颤抖着声音喊他。
“阿九……”他眸底的柔情,似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罩在她身上,让她被火撩遍的身体,瞬间凉却下来。然后她看清了他的眼睛,即便是在梦里,他眼睛里的鼓励与心疼,都清晰得仿若就在面前。
“不要怕。等着我,我会来救你。”
墨九喉咙一堵,微微哽咽。
她的六郎……世间最霸道、最高贵、最不愿服输的六郎……
有了*蛊的感应,在她这样痛苦的时候,他一定不会比她好过半分吧?
“六郎……”
梦里的墨九,张了张嘴巴,赤着双脚踏在湖畔潮湿的沙地上,慢慢地向他走近。
“六郎快带我回去……我不想在这里了……六郎……”
“阿九,再等一下,稍稍等一下我就来!”
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可飘飘忽忽间,梦近了,声音却远了。
“六郎!”她想追上去,脚步却重若千斤。
而她与他之间,明明隔着不远的距离,她却像走了一个世纪。
待她费力地走到他先前站立之处时,四野荒凉,空无一人,他为她营造的那一个美妙的梦中绿洲与湖泊也都消失不见了,连同他,一起不见了。她再一次被人架在了火炉上,像一块等着煮熟让人食用的鲜肉,挣扎不了半分。
她心里一窒,惊叫出声,“六郎!”
一声颤抖的喊叫,让她昏沉的神智悠悠醒转。
可她分明不想醒来的……一直做梦多好。梦里有萧六郎,有那一片绿洲,哪怕只是望梅止渴,也比醒过来面对现实要强得多。人在沉入梦中的时候,也是最为脆弱的时候,半睡半醒的墨九,想到梦中萧六郎那一个疼惜与鼓励的眼神儿,眼眶突地一热。
墨九是很少哭的。
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次她也没有流泪,可潮湿的眼角,还有湿润的睫毛却骗不了人。
“唉!”一个幽幽的叹息响过耳侧,很快,那一张伺候了她整晚的湿巾子又落在她的眼角上,轻轻为她拭了拭,又折叠好搭在她的额头,那人的声音像是怜惜,又像是宽慰。
“再过一个时辰,药效就过去了。”
这是谁?
听出那是男人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布里苏,墨九激灵一下睁开眼。
“是你?”
看着她困惑的表情,完颜修慢条斯理地起身,“这个大帐除了本王,还会有谁?”
这么说,半夜里为她退热的人也是他?
墨九看着他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又环视一下大帐,大抵猜测得到,是她占了他的床,他没地方睡觉,加上她发烧,他一直在照顾她,所以他其实一夜未睡。
可她想不通,他何至如此?
就算他想睡她,也不至于要亲自动手做这些事吧?
有妖必有异啊!
高热未退,她一双眼睛红得兔子似的,带了一点潮湿的泪意,就那样审视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可她的表情,在他看来,却是一种楚楚可怜的逼视……让他忽感不自在。
“再闭上眼睡一会,我去校场了。”
“不对啊!”墨九微微眯眼,“你不打算吃我?”
“我又不是老虎……”
“呵呵!”墨九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阖上了眼睛。
看来古今皆同,都是看脸的世界,长得漂亮的好处是可以极大限度地勾起男人的同情心。从完颜修的表现来看,他暂时可能不会动她……那么,她可以寻思一下,怎么找机会谋出路了。
这么寻思着,大约是心情平静了下来,也有可能是“酥筋丸”的药效在最后一个时辰作用越来越少,她终于沉沉睡了过去,再也没有一个梦来滋扰。
等她再一次醒转过来,发现人已经在路上了。
颠簸的马车上,走在崎岖的路上,颠得她一颤一颤的。
马车上,不仅有她,这有完颜修。
墨九瞥一眼闭目养神的男人,试着动了动手指,惊喜地发现终于可以自由运动了,不由狂喜。在失去运动机能的一天一夜,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这般想着,她迅速地撩开了车帘。
车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似乎刚下过雨,路面上全是泥泞,远近的景色都笼罩在一片模糊之中,像一张烟雨写意画,大军过处,旌旗如云,连绵了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日前,完颜修的先头部队三万余人,已经开赴金州,夺下南荣龛谷、定远二县,并在金州驻扎,为完颜修的到来,做好防御工事。以便顺利会师后,往南荣京西南路、利州路做重点攻击,从而与从萧乾所率部队拉开对峙之势。
这些墨九自然不知情。
她望着这声势浩大的队伍,奇怪地瞥一眼完颜修。
“你又要把我带去哪里?”
“上阵杀敌——”完颜修玩笑般说罢,又突地低头看她,放柔了声音,“看你睡得香甜,便没有吵你。这会儿已经行军半日了。再往前三十来里,就到达金州地界了。据我线报,南荣的兵马大元帅萧乾,已接近均州……”
说在这里,他略带促狭的目光扫过墨九在听见萧乾名字时明显不同的脸色,眉梢微微一扬,“是不是感觉离他近了?”
是……听见萧乾的名字,墨九是惊喜的。
可却不知道近了到底有多远,也不明白金州与均州之间的路程。
更不知道完颜修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还故意把她拉到金州去。
难道就为了动摇萧乾的军心,或者临阵的时候,拿她当人质?
这厮不至于吧?珒人原本就是有准备的南下,据说军备与兵员素质远超南荣……如此,完颜修根本就不必要拿一个女人当质,给自己的威名减分。
那么,他就是有恃无恐,断定她逃不出去,不怕泄露军机了。
墨九轻松地打个呵欠,拍拍嘴巴,不动声色地笑。
“近了又怎样?我又没本事,帮他杀了你。”
顿了顿,她笑着朝他眨眼,“当然,你千万不要给我机会。有机会我一定会这么干。”
“哈哈”一声,完颜修似是被她逗乐了,瞥一眼她干得脱皮的嘴唇,递上一个牛皮水袋,“带你过去,本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见她急不可耐地往肚子里灌水,他自然地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我准备在金州办一件喜事,不能没有你。”
男人温厚的手掌停留在脊背上,热度隔着薄薄的衣裳传来,让墨九颇不自在。
她放下牛皮袋,递还给他,然后不着痕迹地挪开身子,嘲笑。
“喜事?一场生灵涂炭的大战即将开始,对王爷来说,确实大喜。”
完颜修不置可否地哼一声,并不搭她的话,犹自说道:“请柬已发往均州,想来用不了多久,萧乾就已经收到。”
他办喜事还请萧乾?
墨九一默,当即想到的便是这厮要利用她,给萧乾摆一出鸿门宴,战前先擒王。
卑鄙!怪不得屡战屡胜……手法这么不要脸,又怎么不胜?
嘲弄地“呵”一声,墨九无所谓地耸耸肩膀,“那恭喜王爷了。”
“不必恭喜。”完颜修侧过头来,眸底饱含笑意,“因为这也是你的喜事。”
她的喜事?墨九慢慢地挪了挪酸痛的脑袋,望着车帘长声悠悠的道:“我身在敌营,身不由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有什么喜事可言?”
完颜修抱着双臂,斜斜地躺在软靠上,像念着某种正式文书般,一本正经道:“珒国三皇子完颜修将迎娶墨家钜子,一日后于金州设宴,款待部众及金州臣民,便欢迎远道而来的南荣朋友。”
值得一提的是,与南荣的一妻多妾制度不同,珒人的婚姻是可以一夫多妻的,也就是说,只要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养得活女人,那可以娶许多女人为妻。无论娶多少个女人也都是他的妻……
墨九屏紧呼吸,许久没有动弹,也没有回应。
心里话儿:这个男人莫不是疯了?娶她!经她同意了吗?
完颜修斜眸,伸了伸大长腿,一副为我独尊的架势,“在想什么?太惊喜了?”
墨九滞了滞,不带表情的看他,“是有点惊喜!我不是赚大了吗?从一个萧大郎不待见的天寡之女,变成了珒国王妃?”顿了顿,她突而古怪一笑,“只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墨氏寡女的天寡之说?或者说,王爷其实听说了,却觉得自己寿命够长,阎王爷舍不得收了你?”
“王妃不必为本王担心。”
完颜修双眼微阖,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自来熟地换了个暧昧的称呼,手指缓缓摩挲着木质的车棂,给了墨九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若死了,自有你陪葬,倒也乐得轻松。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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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们不好意思,这个湿疹病程之长,实在不是我之前预料到的……
前几天本来已经好转许多,昨天突地又复发,搞得我很烦躁,所以断更了。然后我请假公告忘了置顶,导致很多姑娘没有看见,实在很抱歉。以后不会这样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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