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红装

我怎么可能是曹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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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阳天气已然晴朗,但预想中的一场大战迟迟没有爆发。

    “遵彦,营中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一连数日守寨不出的高澄向杨愔问道。

    杨愔随军南下,负责后勤军需,这种事情问他就对了。

    “大都督勿虑,营中粮草足供三军半月所需。”

    仔细一算,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陈庆之听到消息了。

    高澄放下心来,在巡视营寨之余,整日纠缠慕容绍宗学习兵法。

    而陈庆之则隐隐有些不安。

    他倒不是担忧粮草损耗,高澄要与长久他耗着,部众吃的也是三荆的米粮。

    可陈庆之总觉得怪异,这是高澄第一次单独领兵,按理说年轻人难免气盛,如今却龟缩在营寨中,哪有半点南下平叛的模样。

    事有蹊跷,必有深谋。

    高澄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他有个优点,缺乏安全感,所以营寨修得坚固,陈庆之也不敢冒然攻营。

    毕竟两方人数相当,高澄麾下更有高敖曹五千汉军,以及段韶麾下三千鲜卑兵,这都是北地精锐,不能轻视。

    当初被尔朱荣迎头痛击,就让陈庆之清楚认识到北地精锐与河南州郡兵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若非仓惶逃窜,也不至于半道遇了山洪,七千白袍将士壮烈北伐,只有陈庆之一人剃了头发,化作僧人逃回南梁。

    陈庆之在广派斥候的同时,整日派兵在高澄营外邀战。

    奈何无论哨骑在营外如何辱骂高欢,身为人子的高澄居然只是让人在营内回骂萧衍,始终不愿出兵。

    敌人未知的意图才是最可怕,陈庆之急切之下,挑选一名勇士为使者,向高澄送去一份厚礼。

    北魏大营,帅帐之中。

    高澄命人将使者迎进帅帐。

    “江南陈公也知道世上有我高子惠这个人?”

    高澄这话一出口,营中众将望向使者的目光更是凌厉,尤其以高敖曹为最,恨不得立即与陈庆之战上一场,让高澄瞧瞧谁才是真豪杰。

    “世子贤名远播江南,莫说是陈大都督,就连区区在下,也是早有耳闻。”

    使者虽勇,但也不是一心求死,听见高澄对陈庆之多有推崇之意,又怎么会恶语相向。

    高澄闻言大笑,又问向使者:

    “不知陈公为我送来了何物?”

    嘴上这般说着,却起身往高季式的身边靠了靠。

    真要是个刺客,也有高季式为自己挡刀子。

    还好,使者恭敬地把装礼物的长盒交给了杨愔,没有其余动作。

    杨愔打开长盒,神色一变,迟迟不肯拿出来。

    而一旁的使者脸上煞白,嘴唇也在不自觉地哆嗦。

    高澄心中疑惑:难不成陈庆之送了一颗人头来恐吓我?

    可这长盒子怎么也装不下一颗人头。

    “遵彦还不快快取出来!”

    高澄催促道。

    杨愔额角青筋冒气,颤抖着手将陈庆之的礼物取出。

    营中众将纷纷拔刀对向使者,不只是高敖曹、高季式这等莽夫,就连一贯用脑的慕容绍宗与段韶也出列请战。

    杨愔手中赫然是一件妇人衣裙。

    段韶自是义愤填膺,慕容绍宗却在躬身之余,用眼角余光偷看高澄,见他并未发怒,这才安下心来:

    世子果然是有大肚量之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常言道主辱臣死,高澄被陈庆之视为妇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慕容绍宗明知陈庆之故意相激,也不得不表明态度,要与陈庆之一决生死。

    “诸位稍安勿躁,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高澄安抚了众将几句,又和颜悦色地对杨愔说道:

    “遵彦,替我送使者出门,让他带上一车酒肉回去,答谢陈公厚礼。”

    “大都督,这...这衣裳应该如何处置?”

    陈庆之送来的妇人衣裙还在杨愔手中。

    “既是陈公相赠,我自然要好生留存。”

    说罢,接过衣裙,让杨愔领使者外出。

    等到两人离得远了,高澄狠狠将衣裙掷在地上,暴喝道:

    “陈庆之辱我过甚!”

    “大都督,请由末将出营,必取陈庆之首级以雪今日之耻!”

    高敖曹怒气冲冲地扬言道。

    他当初就因兄长高乾归附高欢,而送他妇人衣裙,以示羞辱,若非有高澄劝阻,兄弟之间难免生隙。

    段韶不甘人后,恳切道:

    “大都督今日受辱,韶感同身受,愿以麾下两千步卒死战,用梁人的鲜血洗刷这份屈辱。”

    气氛烘托到这了,眼见高澄真的暴怒,慕容绍宗还是硬着头皮道:

    “大都督请三思,陈庆之自是别无手段,方才出此下作计策,如今我等稳守营寨,等候尧将军消息,才是万全之策。”

    高敖曹闻言喝骂道:

    “鲜卑儿若是贪生畏死,可自守营寨!我部汉军愿为大都督奋勇厮杀!”

    高澄见情绪调动过头了,当即一手牵着高敖曹,亲切道:

    “三叔祖爱我。”

    另一只手又抓紧了慕容绍宗,宽慰道:

    “慕容将军忠于国事。”

    高澄站在高敖曹与慕容绍宗之间,感慨道:

    “我高澄堂堂七尺男儿,受此羞辱,又怎能不心生怨恨?

    “但正如慕容将军所言,陈庆之无计可出,这才希望激怒我,以获得战机。

    “我等更应该严守营垒,等待尧将军进攻白苟堆的消息,一旦陈庆之匆忙回师,才是诸位将军为我一雪前耻的机会!”

    三人并立,中间明显凹陷进去,但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讨论十三岁的小高王,究竟有没有七尺身高。

    一番言语安抚,并不能平息众人怒火,见他们愤愤不平的模样,高澄心中欣喜:陈庆之,等你回师之际,再来品尝我军中大将憋屈数日的愤怒吧!

    屏退了众人,高澄不许任何人进出帅帐。

    独处之际,高澄展开衣裙比对了下身形,不由腹诽道:

    ‘陈庆之送人女装也不事先打听好尺码的吗!’

    强忍住试穿的冲动,真要让人撞见了,往后如何服众!

    高澄将这件明显宽大的丝质衣裙收好,打算等回了洛阳,看府中哪个妇人身形合适,再转手送出去。

    毕竟是勤俭持家惯了。

    使者回到陈庆之大营,还是一阵后怕:这位大都督也太不干人事了。

    而陈庆之看着那一车酒肉,同样心情郁闷:

    ‘高子惠居然能忍受这般羞辱,还送来酒肉以示自己粮草充足?’

    大感棘手之余,陈庆之感觉自己有被小高王恶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