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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盛霖等人一直知道,皇帝对陆景之格外偏爱。
但却是没想到会偏爱到这种地步,翰林院侍读虽已是从四品,但只是侍奉在皇帝身边没有实权。
可大理寺卿就不同,这是实打实的实缺。
让孔德东升任刑部右侍郎,几人虽然心中都不赞成,却也无人愿意出声质疑。
孔德东已年近五旬,论资历品级人脉让他升任刑部右侍郎的位置都挑不出错处来。
可陆景之入仕不过短短三年,这三年中还一直在翰林院,没进过六部也没进过其他部门,他凭什么调入大理寺就能任大理寺卿一职?
几人对视间,默契的齐齐跪倒在地。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
“诸位爱卿这是?”
“求陛下收回成命,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职责极为重要,陆侍读无半分经验,将大理寺交由他实在是……太过冒险。”
赵盛霖再是顾不得刑部右侍郎的位子,他现在满心都是陆景之若是就这样一路爬上去,日后对他对武英侯府威胁实在太大。
就算有赵盛山在,可他们一家同陆家的交恶也已经注定。
既然无法言归于好,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还没彻底强大起来间,将人彻底打压了。
皇帝哦了声,视线扫过其他几人。
“你们几人也是如此想吗?”
吴奎忠犹豫了下,想到陆景之入京这三年的所做所为,咬了咬牙摇头说道。
“陛下,臣以为陆侍读机敏又才学过人,可以胜任大理寺卿一职。”
他这般一说,同陆景之关系一向很是和谐的工部尚书以及兵部尚书都出声附和着。
赵盛霖这一刻有种被其他几人背叛的错觉,他转头看向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向来同身为吏部尚书的吴奎忠走得近,此时见吴奎忠已经表态,他心中虽然还有不认同,却不会在这时候说出不赞成的话语。
而礼部尚书向来是老好人性子,他年纪是几人中最大的一个,再过两年就要致仕。
他家中小辈都很争气,不需要他费劲心思为他们谋划,只需要在他要致仕时最后推上一把就足以。
所以此时只垂头跪着,既不去附和吴奎忠几人,也不去同赵盛霖对视。
赵盛霖这一刻只觉从头皮到脚底板都钻出丝丝寒意,没了其他几人的附和,陆景之的大理寺卿之位怕是坐定了。
而他,今日的话传扬出去,他同陆景之间的仇怨会再深一层。
皇帝满意的看着下方几人,今日的局面早在他意料之中。
赵盛霖……他最近对这个刑部尚书越发不满,但人是他提拔上来的,总不好对方没太大错处,他就随意将人换掉。
反正陆景之那家伙同赵盛霖早就有矛盾,今日御书房中的这番话传入那家伙耳中后,一定会在心中记上一笔。
他想做刑部尚书,总要先将赵盛霖拉下来才是。
皇帝看着下方额头钻出冷汗的赵盛霖,对他今日的挺身而出无比满意。
“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若是只赵爱卿觉得陆侍读不堪大理寺卿一职……”
皇帝说到此处,略有深意的顿了顿,视线又在几人身上扫过。
“你们便私下里商量去吧,两日后给朕一个结果。”
“陛下,臣以为陆侍读机敏又才学过人,可以胜任大理寺卿一职。”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吴奎忠将之前的那番说辞又重新说了一遍,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以及户部尚书接连复议。
礼部尚书低垂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看了赵盛霖一眼,转回视线也躬身附和道:“臣附议。”
赵盛霖背脊的寒气钻得更加厉害,他微微闭了闭眼,对自己今日的急切很是后悔。
他刚刚怎么会失了警惕!
这种背离了皇帝想法的辩驳,他怎么能如此冲动的说出口!
落在袖笼中的拳头用力攥起又泄气般的无奈放开,他哑着嗓子附和道:“臣也附议。”
皇帝呵呵一笑:“既然几位爱卿没有异议,那就去拟诏书吧,后续由谁来升任翰林院侍读一职,你们也仔细思量一下。”
“是,臣告退。”
六人齐声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殿外,赵盛霖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开。
礼部尚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间也对几人拱了拱手,向着礼部的方向大步行去。
户部尚书扯了下吴奎忠的衣袖:“你刚刚怎么会主动为陆侍读说话?”
“陛下早就有了决断,咱们何必同陛下的心意相左。”
直接应下,又能讨得皇帝欢心,还能卖陆景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尤其之前几次同陆景之接触间,对他的脾性已是有了几分了解。
这人的心性要说他肚量小,但对真心帮他之人他向来会给予极大的回报。
而对他隐含敌意和算计的,他会给以加倍的回应。
这样的人适合为友,不能为敌。
他那族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现在都后悔于之前没有将族弟的那些逼迫行径强压下来。
若是没有之前在陆府门前的要挟逼迫,他现在同陆景之就算不会走得亲近,也不会如现在这般疏远。
户部尚书听他语气中的喟叹,就知他又想起了往事。
他回忆了一番从陆景之入京后,京中的各种不太平,也认同的微微点头。
这陆景之他虽没过多接触,但这种人能不为敌自是最好。
反正他的户部还安稳得很,对方不会将手伸进来,他又何必断了人家的前路。
六位肱骨大臣在殿前短暂停留后,就各自离开。
皇帝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扫了眼在一旁安静无声的王友福。
“去给陆侍读报信吧,哪些话该说你掂量清楚就是。”
王友福被皇帝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扫得心肝都在颤,只他此时也顾不得多想,忙躬身应了声就心中打鼓的退了出去。
皇帝这是发现他处处为陆侍读行方便了?
可陆侍读从不向他打探皇帝和几位尚书的事,分寸拿捏得比他这个在宫中沉浮了几十年的老太监还要得当,他稍微卖点好这不也是给自己……寻条后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