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留情?你什么时候留过情呢?

迎风焚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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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四章 不留情?你什么时候留过情呢?

    回到家里吃了饭,四个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还算热闹,屋外的一层一层落了地面的雪。

    许欢没有守岁,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可不管她如何用心,却仍睡不着。

    直到零点整,漫天烟花布满整个红城的夜空。她站在房间窗口,遥遥望着远处盛开的焰火。

    房间内一片漆黑,眼前却是盛世奇景,姹紫嫣红。

    同一时刻,还在医院里没法回家的小丫头也在这一片庆贺声中醒了过来。

    她睁大着眼睛往窗外看,漂亮的眼睛弯成精致的月牙。

    突然想起了什么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睡在隔壁的看护阿姨不会过来,便偷偷从床头柜子里翻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手机响起时,许欢还有些诧异。

    几年前这个时候,确该是朋友恋人之间互相道贺的时间。

    可她满打满算已在人群里消失了整整五年,如今竟还能在零点整收到消息,颇觉意外。

    “欢欢。”

    手机里传来小丫头刻意压低的声音,她该是躲藏在被子里,因而听起来闷闷的。

    “是我呀。我是渊渊。”

    小姑娘显然有些兴奋,她这般年纪的孩子,谁不爱新年。

    “嗯……渊渊……”

    许欢有些激动,捂着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事实上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此刻有多感动。

    里头传来的淡淡呼吸声,让许欢心里激荡难忍。

    “妈妈,新年快乐。”

    小丫头嘿嘿一笑,礼貌又懂事。在许欢应声的下一刻,说出了祝福。

    她想了想,小身子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之后终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小姑娘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委屈的,“渊渊还在医院里,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呀?”

    她实在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处处被人看管着,连病房门都不能随意出去。

    可这话听在许欢耳朵里,却早已被最后那两个字眼夺去全部注意力。

    许欢重重点头,对她许下承诺,“新年快乐。妈妈保证,很快就要接你回家。”

    “好,说定了哦……”

    许欢听见电话里传来小姑娘打哈欠的声音,不觉失笑,让她挂了电话去睡觉。小姑娘或许不知道,可许欢自己是清楚的,这承诺并非是只针对霍渊渊,更针对她自己。

    于是伴着刚刚软糯的祝福声,也渐渐入眠。

    ————————

    霍先生本是因为樊耀云注射兵毒而在医院养病,刚回来那两天,全身发热又痒又难受。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也不知是否是被破坏了免疫系统,还是那几日没有注意好,到该出院的时候,真正发起了高烧。

    因而,至今躺在医院里。

    而除夕不过是一个很短很短的缓冲期,所有未曾解决的,在年后,又开始沸腾。

    年后第一个工作日,整个霍氏大楼都忙碌起来,积压了整整一周的工作本就压得人喘不过气,而从顶楼会议室里渐渐商讨的内容和决议,却更让人崩溃。

    “都别闲着,外国人不过我们的节日。威尔斯先生的合作意向已经表达出来很久了,这几天抓紧些,把他拿下。”

    工作会议上,人们都盯着正前方的屏幕,里面是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的霍霖深。

    然而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即便隔着屏幕,也依旧能传出来。

    下面的人大多表示同意,威尔斯家族是老牌的汽车零件供应商,一向很少涉足国内。如今有这意向,霍氏自然要拿下。

    “那行,该交代的东西都在各自的工作内容里写了。各位回去多研究研究,别让老板连病也养不好。”

    “是是是……”

    有人连连点头,可突然间,其中一人的手机响了起来,在偌大的会议室里,格外明显。

    屏幕里男人的脸色显然又沉了几分,文鹏只觉得背后的视线令人胆寒,便打算将那开会还敢开铃声的人狠狠呵斥一顿。

    可那人不但没有理他,反还当着霍霖深的面接通了电话。

    只是……神情越发凝重。

    “都去做事吧,威尔斯先生还等着我们呢,不过黄经理,您要不留步一会?”

    “我想不用了。”被称为黄经理的中年男人轻叹,凝着面望像霍霖深,“威尔斯先生刚刚打来电话,拒绝与我们合作。”

    霍霖深关上视讯之后,文鹏不久便已经赶到医院。

    而一路上,他已经接到过好几个报告最新动态的电话。

    面对霍霖深时,早已满头大汗,“事情就是这样,除了威尔斯先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们之外,之前答应了进行融资的果核资金,也已经撤销了立项。”

    “还有新一轮的广告代言,定好的王默,也以没有档期没由……”

    他每说一项,床上的男人脸色就阴沉几分。

    到后来,文鹏已经不敢抬头去看,生怕自己打量一眼,就会被生吞活剥了。

    “说完了吗?”

    霍霖深放下杂志,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处被放在身前,他面无表情扬起脸,淡淡开口。

    “说完了,暂时还没有接到其他的消息,但我想咳,很快会有的。”

    “嗯。谁干的?”

    他表面还以骗波澜不惊的模样,而熟悉他的文鹏却知道,霍霖深越是这样,心里怕是越愤怒。

    文鹏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小心翼翼,“是、许小姐……”

    霍霖深蹙眉,“许欢她哪有这本事?她压根不认识威尔斯先生,更遑论能从中作梗?”

    床上的人忽然提高声音,文鹏吞了吞唾沫,硬着头皮解释,“老板,您可能忘记了。梁氏也是汽车商,前段时间咱们赔给他们的是我们最新研发的技术,目前已经被吃透了。”

    “许小姐想是早就料到这一步,所以提前要了那些资料。现在梁氏在技术上已经不下于我们,而他们开的价比我我们高不少。”

    “果核资金,则是因为收购了公司百分之三的股份,目前正准备继续收购,而不是投资新项目……”

    某人愣神,“他哪来的股份可买?”

    “是许小姐卖给他的,前几年许小姐刚嫁过来,老爷子喜欢她的紧,给她的股份。另外还有王默。这个您总不会忘记的,王默她,是许小姐的闺蜜……”

    男人眼角抽搐着,用力拽紧掌心,骤然沉默下来。

    霍氏一下子被推向风口浪尖,红城各大媒体和杂志,都在大肆报道。

    许多人都知道,霍氏因为如今这一系列针对性极强的动作,一旦处理不妥便很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而霍霖深,至今不曾做出回应。

    他将文鹏呈递上来的报告随意翻了一遍,眼眸倏然沉了下去。

    “怎么,现在连好几家子公司,都出现了经营危机?”

    陆良明坐在旁边,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望着主播在报道各种不利霍氏的新闻,忍不住笑出声。

    “这些人也被许欢买通了还是怎么着?怎么都是唱衰的啊。”

    “顾柳最先发布的消息,其他的大多跟风而已。”

    霍霖深盯着电视屏幕上的报道,修长的指尖在报告上翻了几下,“偌大一个威尔斯家族,区区一个梁氏就想吞下,许欢她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是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许欢应该也不怎么想牵连到梁氏,这事我可听说,许伯父主动支持她的。”

    “她想撑死么?”

    抚着发疼的额角,霍霖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发出来的。他很想现在就出院掐着那女人的脖子警告她,可偏偏他近两天兵败如山倒,如今快要连床都下不了。

    “鉴于此,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个盘踞红城几十年的庞然大物,正在遭受有史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危机……”

    “啪!”

    霍霖深抬手,关掉了正喋喋不休的电视。他随手将那些资料扔到角落里,径直侧躺下,“把她叫来,我要见她。”

    “说许欢呐。”陆良明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笑容阴险至极,“我没那么大本事,请不来她。”

    “陆!良!明!”

    “霍总,我也是很忙的。”

    霍霖深额角抽搐,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沉声道,“前段时间一直缠着你的那位千金,我帮你解决。”

    “好嘞!”陆良明兴奋至极,差点直接跳起来,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霍霖深一阵,笑容奸诈,“不过你也知道,许欢不听我的。所以我还是得使点小手段……”

    “随便你,滚出去!”一颗枕头朝他脸上飞去,好在陆良明反应迅速,千钧一发之际正好避开。

    再回头时,霍霖深已经皱紧了眉躺下。

    他耸耸肩,好像这回,真病得不轻哪。

    ……

    那边许欢正在咖啡厅里,一边和顾柳喝下午茶,一边浏览着网上的新闻。

    “总算,有了些效果。”

    顾柳点头,“是啊,霍氏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是懵了还是在蓄势?”

    许欢却大概知道霍霖深的行事风格,他常常,很有耐心。

    于是缓缓搅拌着咖啡,轻轻抬起头看着窗外,怅惘道,“他啊,哪有那么容易懵了。”

    “我倒是想过真把霍氏弄垮算了,或者把他给咔擦掉。可惜,没那能力。现如今的状态已经不错了,形势利于我们。”

    顾柳却总没有她那样心宽,“可毕竟,你付出的也不少。值得么?”

    “值得。”

    “嘿,欢欢!”

    陆良明在玻璃窗外就看见了两人,这才急急凑近,在顾柳身边坐下满脸笑容地盯着许欢,“顾记者,好久不见啊。”

    呵呵哒。

    顾柳压根不甩他,径直站起身,“那就按你刚刚说的写,最近几天外界的传言还是能向着我们,但过几天他们反应过来恐怕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会抓紧。”

    许欢随意搅拌着咖啡,眉眼轻挑,“陆大少爷,找我做什么。”

    “没呀,这不是看阿深最近挺惨,想着要不要重新抱个大腿什么的。”

    他一向没个正经,许欢倒也习以为常。便让人给他也上了一杯,漠然道,“说正事,我很忙。”

    “唉。”陆良明轻叹,刚刚那副嬉皮笑脸已经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之色,“我说的可不就是正事呢,霍氏出了事,阿深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不就想见你一面,让我来求求情嘛。”

    许欢手指微顿,秀眉蹙了蹙,嗤笑,“见我?”

    “你最近,确实过份呐。逼人也不是这么逼的,再说,就不怕他真火起来,把梁氏一锅端了?”

    这话一出,许欢终于扬了扬眼眸,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可最后只吐出俩字,“不怕。”

    “他更过份的事都做了,我还怕这些么。说到底,还是他逼的我。”

    “什么更过份的事?”陆大少爷满脸愕然,突然发现他来当说客之前,还有情报未曾掌握。

    许欢却不愿再多说,“总之我对见他没兴趣,他若是想要我的命,大可放马过来。就算真能毁了我手里的一切,霍氏也绝不会好过的哪去!”

    她如今是下定了决心,已至于不择手段。

    陆良明忽然明白原来自己没有掌握的那一块信息,那样重要。

    他见许欢要走,想也不想地站起来,“他是为了你才躺了这么久,你至少要去探望他一次。”

    许欢蹙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信,那次在青石街,我听文鹏说樊耀云想给你注射点东西。是阿深救了你……”

    “那东西,后来到了他体内。现在半条命都快没了,可还心心念念着要见你,你要再不去,他还得闹绝食呢。”

    许欢真想就这么走掉,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可陆良明实在太了解她,每一句话都直戳她心里最软那处,“许欢啊,你常常说恩怨分明,这救命之恩,你不报么?”

    救命之恩,自然要报的。

    许欢最终还是抽时间去了躺医院,在见过霍渊渊之后,去了霍霖深的病房。

    “叩叩。”

    敲门声十分清脆,躺在床上的男人闷哼了声,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许欢蹙眉,再度抬手敲了几下。

    他不应声,这回,便没有任何迟疑地推门进去。

    “滚出去!”

    某人已经连烧了一天一夜,输液也好吃药也罢,怎么也降不下来。

    他上一次在医院输液已记不得是多少年前的事,如今竟因为一点问题,手腕上被狠狠扎了一遍又一遍。

    刚刚护士才来帮他取过针,说待会恐怕还得再来一次。

    于是门刚被敲响,便恶气冲冲地将人吼了出去。

    果然,房门开了又关,来人一言不发地退回。

    霍霖深忽然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下床,径直打开房门。

    果不其然看见背对着他走远的女人。

    “你站住。”

    许欢默默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回头。

    那模样,实在是不情不愿。

    男人扶着房门,轻吐出一口气,闷声道,“进来。”

    许欢这才缓缓跟着他走回去,把带来的花插在花瓶里,看他再度爬到床上,默默坐好。

    “陆良明说你要见我。”

    “嗯,我认为我们需要见面谈谈。”

    霍霖深努力按着发疼的脑袋,轻飘飘的脚步那还有半分平日里的霸气和沉稳。如今的他也不过和旁人一样,躺在病床上,没有半分不同。

    他没顾及到许欢的视线,正想好好组织语言,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许欢打断。

    如果是关于霍氏的事,就不必了。”

    这话一出,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连声音都低低哑哑的,“若不想谈这些,何必来见我!”

    “哦,因为陆少爷说某人救了我的命,危在旦夕,哪怕绝食也要见我。”

    她看着霍霖深嘴角抽搐的模样,便知道是陆良明在开玩笑。便扯开红唇轻轻笑了笑,,“放心,我知道我在霍先生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但你救了我是事实,理应探望。”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压根不管我死活?”霍霖深心里突然很不好受,像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一点点去撬开他紧锁的心。也不知怎么的心底泛酸,有些话连想也不想地就说出了口。

    果然。

    许欢的反应实在让他尴尬得可以,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他。半晌后才缓缓说道,“说实话,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渊渊了。”

    她竟然还仔细思考?!

    霍霖深只觉得胸口沉郁的一口气始终不发,被她这么一气,呛咳起来。

    室内的空气因为他不住咳嗽的声音,变得有些尴尬。

    许欢瞧着他咳嗽不止,终于还是递给了他一杯水。

    双手下意识地放在他背上,轻缓而柔和地来回移动,给他顺顺气。

    霍霖深咳嗽渐止,可拿着杯子的手却不自觉僵在空中。

    他能嗅到许欢身上传来的发香,耳后还能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而那柔软的手一直在背上来回移动,让他像着魔了一般,舍不得她离开。

    “好了?”

    “嗯。”

    许欢当下离开他身侧,站在床边甩了甩手,“你的病我也探过了,走了。”

    她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每每望着霍霖深脆弱的模样,便又会想起他骨子里透着的狠厉。

    人总是这样矛盾,一如她眼前的男人。

    “等等。”

    霍霖深把电脑扔给她看,也顺道制止了她离开的打算。那上边尽是报道出来的相关文章,“你非得这么做?威尔斯也好,果核也好、还有王默……”

    她差不多用了她所有能用的法子,正大光明也好,阴谋诡计也罢,没留下后路。

    “我想不需要我提醒你你也该知道,凭借你手里的筹码能到如今的形势已是极限。梁氏毕竟无法与霍氏想比,何况你总得给你父亲留条后路。”

    “你可以试试看这是不是我的极限,看我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没有半分后退的意思,言语中除去信心之外,还有绝不退缩的坚定。

    闻言。

    男人扬起深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呼吸声在时间流逝之后,渐渐平缓。

    他将水杯放好,修长干净的指尖碰着衣角,声音哑哑地问,“许欢,你想跟我同归于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