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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池宴亲自开口,三天之内不许江逸靠近小元夕五米之内。
江池宴寸步不离地观察了小家伙三天,甚至晚上都是抱到自己屋子里,然后发现小宝贝除了食欲不振外一点毛病没有。
整整三天,江逸远远看着小家伙都饿瘦了。
最后,还是夏荷大着胆子说:“伯伯,我听晴嫂子说冬季严寒缺衣少食,母亲没有奶水时也有喂婴儿米汤、蛋黄泥的情况,想来元夕是喜欢的罢。”
江逸连连点头,“嗯嗯,他可爱吃了!爹爹,你看他吃了十三都没啥事儿,不然就再喂些吧,总不能这样饿着。”
说饿着实属夸张,毕竟每天的奶水是充足的,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是靠本能行事,可不会闹绝食。
为着这个,江池宴和苏白生专门去了一趟医馆,向当地非常有名一位专精儿科的大夫请教。
大夫还未多说,他的夫人正好从后堂出来,看到两位英俊的夫夫,心里自然多了几分好感,于是便笑着答道:“孩子大些了配合着奶水喂着米汤蛋黄也是常理,这个不用请教太夫,养过孩子的女人都知道。”
江池宴对她礼貌地笑笑,又问道:“我家外孙刚刚满月,家中小儿无知,喂这些烟火之食足足十日,如今停了三四日,孙儿却日渐消瘦,不知是何缘故?”
大夫略一思索,问道:“可有腹泻?”
江池宴摇头,“并无。”
大夫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半开玩笑地说:“如此看来,还得由夫人解惑。”
妇人不太确定地说:“按常理说,婴孩四月大时便可喂俗食,刚刚满月的话,未免太小些。然而,听先生方才所言孩子并无腹泻,反而不喜奶水,分明是吃粮食吃馋了,既然之前无事,看来小公子的肠胃是极好的,在我看来,倒不如……”
妇人尚未说完,便被大夫拦下。
慈眉善目的老大夫笑眯眯地对江池宴夫夫说:“拙荆之言姑且听之,依老夫看来,二位还是谨慎些好。”
江池宴大概明的了对方的意思,放下诊金便想告辞。
老大夫拦住他,叫小学徒把诊金送还回去,慢悠悠地说:“老夫同二位先生曾有一面之缘,在牧民的家里……虽知先生家道殷实,但是这诊金便不用了。”
江池宴抱拳道:“先生高义。”
老大夫温和地笑,“不敢当。”
他们有过一面这缘,只能是雪灾时在牧民家里,老大夫为人高义,若是再客气反而不妥。
于是,江逸和苏云起又开始了喂养外甥的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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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州,广昌县,枣儿沟。
云舒拿着江逸这个月来的第二封信,照例跟自家夫人分享。
袁绣娘即使快当母亲了,依然改不了活泼的性子,一边看信一边开心地同云舒讨论,“呀,伯伯给小宝贝起名叫‘元夕’?真真是既好听又贴切!”
云舒脸上挂着笑,伸出素白的手指点着下面一行,“你看这边,连小名都有了。”
“十五?因为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吗?”袁绣娘疑惑。
云舒但笑不语。
没一会儿,袁绣娘自己就找到了答案,“居然是小十三叫起来的?唔,小家伙还有理有据,说是弟弟是正月十五出生的,又排在他后面……呵呵,这孩子真是聪慧异常,像逸哥。”
自家夫人夸别的男人,云舒没吃半点醋,因为这个人是江逸。
袁绣娘转了转眼珠,嘴边带着一抹笑,“这样一来,咱家有了小十三,有了小十五,如果肚子里这个排十六的话,就差个小十四了!”
云舒透过窗棂看着院中的大山,别有深意地说:“兴许很快就有了。”
袁绣娘抬头看了夫君一眼,不明所以。
云舒低头看她,转移了话题,“想来咱们送去的满月礼该是收到了吧!”
袁绣娘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舅舅亲自做的,小元夕定然喜欢。”
云舒淡笑,“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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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大宁城。
傍晚时分,江家人吃完晚饭,照例坐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
江逸逗一会儿苏云起怀里的小元夕,抬头望望头顶的梧桐树,呢喃道:“三月过半,梧桐都冒出花骨朵了,想来绣娘也该有动静了。”
就在这时,只听扑楞楞一阵声响,一只灰白羽毛的鸽子落在窗台。
江逸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苏云起,“是不是家里的消息?”
小川跑过去摘下鸽子脚上的信筒,递给江池宴,然后从窗台上抓了把谷子撒到信鸽身前。
信鸽咕咕地叫了两声,低下灵活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吃了起来。
窗台下,江逸颠颠地跑到二位爹爹中间,厚着脸皮蹭信看。
片刻之后,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家里的消息?”夏荷迫不及待地问道。
“绣娘生了位千金,三月初一的,母子平安。”江逸兴奋地说道。
夏荷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手合十,嘴里念着:“谢天谢地。”
两位长辈自然也开心得很,苏云起也不例外,头一胎,平安就好。
大海笑道:“三月初一的丫头,又是个好日子。”
“可不是么,这得是位娘娘!”小川应和道。
放在其他人家,这样的玩笑或许是不能开的,他们家却不忌讳。小川的话一说出来,更添了几分喜庆气氛。
夏荷摸着小元夕脖子上用银丝笼子套着的暖玉,笑盈盈地说:“我这个作姑姑的,得给咱家第一个丫头准备一份好礼。”
江逸也跟着说:“必须的!苏云起,把世子给我的那串红珊瑚添上,怎么样?”
苏云起看了他一眼,笑道:“上次小元夕看上了,你可没舍得给。”
江逸心里打了个突,猛地想起这一茬。
上次小元夕抓周时抓到那条珊瑚串,江逸觉得不爷们,硬塞给他一把小木剑,还真不是舍不得那串珠子。可是,这话要是特意说出来反而显着不好。
在外人看来,事情就是——前面小元夕想要,江逸没给,如今云舒孩子生出来了,江逸上赶着送——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趁着全家人都在,苏云起把这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是为了不结疙瘩。
江逸的心理活动也就是分分钟的事,他痞里痞气地一笑,捏捏小家伙胖嘟嘟的脸颊,故作嫌弃地说:“好看的玩意儿当然是留给姑娘家,咱家姑娘都是宝贝,臭小子已经够多了。”
小元夕听不懂,以为江逸在逗他,于是乐呵呵地张开双臂求抱抱。
江逸大笑着把他抱了过去。
江池宴看着他们没说话。
苏白生慢悠悠地开口道:“咱们按照元夕的份例,再添上我那套孤本吧,就在南边书架的第三个格子里,让云舒自己去拿。”
江池宴故作惊讶,“那可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就舍得送出去?”
苏白生斜了他一眼,小声道:“照你说的,满屋子的东西都是定情信物,还不能用、不能碰了?”
江池宴心疼地摆摆手,“送罢送罢,谁叫咱家缺女儿呢!”
江逸夫夫跟两位长辈开了头,其余人也纷纷添置礼物,在小元夕的基础上多少加了些。
夜来,月梢柳梢头。
夏荷倚在炕上,拍哄着孩子入睡,状似无意地说道:“小六哥,你今日可有不高兴?”
小六一愣,没明白夏荷的意思。
夏荷却没看他,面色平静如水,如同呓语般轻声说道:“你别不高兴,小逸在人□□故上向来考虑得浅,你应该知道。至于伯伯和小叔,却有另一层意思。我是女儿,怎样都不会对父母心存怨恨,同样的,父母待女儿也更为宽容。媳妇却是不同,如今两位长辈那样做是在宽绣娘的心,你可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小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鼓了鼓脸,不满地反问道:“你以为我在为这个生气?”
夏荷抬了抬眼,不言而喻。
小六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定定地看着夏荷。
夏荷平静地与他对视,无言地诉说着内心的坚持。
小六叹了口气,妥协般把面前的人拥进怀里,闷闷地说:“你这般聪慧,怎么连枕边之人都看不透?”
夏荷眨眨眼,耐心地等着他解惑。
“进入江家之前,我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老大,因为小逸,因为伯伯和小叔,我成了‘江’小六,娶了王亲贵族都无福娶到的世家嫡女,如今又有了亲生儿子江元夕,如果这样的生活都会心存怨恨,活该老天爷把我给收走!”
夏荷惊得捂住他的嘴,气急道:“你说什么呢!”
小六扒开她的手,眼圈微微发红,“你该信我的,如今的日子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起了那种攀比的心思?若说别人家有内孙外孙的区别,我还信上几分,咱家男女之别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内外之分?云舒媳妇来咱们家日子短,不知道咱们家的传统,她如今得了个女儿,心里或许会不痛快。大伙想借此机会让她明白咱们的心意,我又怎么会想不明白?”
夏荷听了他的话,既感动又愧疚,含泪道:“原来你都是知道的,为何今日……”
“闷闷不乐么?”小六撇撇嘴,“我在默默地感谢老天爷呢,让他保佑你,保佑小元夕,保佑咱们全家人。这么贪心的念头当然得在心里偷偷说,不然让别人学了去老天爷一个心烦,都不管了,咋办?”
夏荷顿时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