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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土质火炉上一口铁质大锅里还有大半锅血水肉汤。
煮化的人肉浮在血汤里，人骨头颅上还有未煮化的筋肉，和着长长的头发，被那些人油凝固，或是半凝固地黏在一起，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锅边火炉上也浮着一层油花，多半是沸腾而出的。
地上也是稍不逊色。
腐烂的肉屑，乌黑浓紫的血水，整个地面都是糊的，还躺着一把油迹血迹的猪肉砍刀。
柳重阳本想说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见此状，他只能控制自己不要乱动，面部僵硬。
别说什么思考推敲了，现在，他连挪动脚都没办法。
这也不怪他。
虽是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成年男子，在这修仙界也呆了一年多的时间，可是他最多也就仗势欺负过一头熊而已，连死人都没见过，更别说被分尸无数，还惨遭煮熟的死人。
能够做到不发声，不显得大惊小怪，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至于柳懿寒，他倒是真无所谓，封闭三观也纯粹只是不想闻到这些污秽的味道而已。
更何况，他活了那么多年，又在魔域待过，什么抽筋碎骨，扒皮挖心的事没见过。
怎么会害怕这个曾今也算是他名义上下属的手段。
所以他还是很镇定的。
风华年少两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修仙之人比凡世之人强些，但他们见识终究是有限，受了第一波味道的攻击后，就及时地封住了三观。
心里依旧有些反胃。
大写的恶心比惨烈更有冲击力。
风华见自家师尊站在门沿边没动，也不问，施了个净身咒环在身上，进屋四处看看。
有没有可以找到那痴冥印选中宿主的蛛丝马迹，推测他的去向。
年少见状也去帮忙。
他性格比风华稍急了一点，自觉论聪明师兄可比上自己。
虽然小师弟天资比自己强，入门起都是不学就会，但是天资高又不代表智慧高。
天资是由一个人的天性、智慧、天赋、悟性、心志共同决定的。
小师弟和自己一样都是单灵根，说明天赋是一样的。
论静心苦修，自己也不输他，心志也是一样的。
小师弟修炼前所未有地快，说明悟性比自己好。
至于天性与智慧，还没看出来。
小师弟平时除了修炼，都和师尊呆在一起，自己不了解。
不过，听说小师弟小小年纪过心志桥时吃了苦头，只怕这天性是下乘。
修仙之人心中妄念执着越是少，天性越好，也就是更易与天道沟通。
柳懿寒看风华年少二人在里面四处查看，又看牵着自己不动的师尊，满脸不在乎的高深表情，一时间竟猜不透师尊是在想什么。
他知道师尊已经用神识扫了周围。
师尊只是元婴中期，那痴冥圣使此时却已是锻体后期修为，要是真做什么手脚，只怕师尊是不会发现的。
于是用自己的神识，仔细查看了一下，这方圆数十里的行迹。
虽然他的化形期巅峰神识，覆盖整个方圆百里都没问题，但是这个世界化形期巅峰甚至超过他的修者不是没有，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这一探查，柳懿寒还真有发现，这房子周围还有几缕残存的魂魄。
施了搜魂法，把他们聚在一起，发现竟是同一个女人的魂魄碎片。
这下，他倒是有些惊异了，这痴冥印所化的痴冥虫中竟含有痴冥圣使的心头血。
若是痴冥印仅仅就是施印之人，以自身法力结合功法咒语祭练而成，那么因为痴冥印而死的人，魂魄还可以进入轮回，结印之人渡劫晋升时天道也不至于太重。
但若是痴冥印中结合了施印之人的一滴心头血，威力大大翻倍。
那么，因为痴冥印而死之人的魂魄，不仅因为魂气，也就是俗说的阴气鬼气怨气戾气等，被吸收而无法入轮回。
死者的魂魄被绞碎，距离灰飞烟灭，只有一步之遥。
相对应的，施印之人造下的孽太深，违反天道，渡劫晋升时雷劫会比翻倍的实力还要重上三分，基本就是不能过。
虽然万物皆有天道，但是天道，也代表了万物运行的法则。
违反了法则的人，天道雷劫是不会放过他的。
天道雷劫不能代受，代受，只会让雷劫继续加重。
总结来说，违反天道者，天道必诛之。
像柳懿寒这种自以为可以逆天改命想法的人，不知，“逆天改命”也是天道之一。
目前来说，这痴冥圣使的行为，应该还在天道法则之内。
根据有一定可信度的传说，魔君为救爱人花神，抽取万物生灵的灵气，触犯天道，双双死在天劫之下。
可见，天道范围还是很大的。
柳懿寒脑海里转完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残魂，他问道：“与你偷情之人去了哪里。”
“那些魂魄碎片聚在一起，呆呆傻傻的，连一丝怨恨害怕之气都没有，别说七情六欲了。对眼前之人没有任何反应，各自东张西望。”
柳懿寒知道，这些残魂魂气被抽离得太干净，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只怕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想了想，这痴冥虫每三天就要换宿主，吸收新的怨气。
按照准说书人所说，这时的宿主肯定已经换人，新的惨案也发生了。
传播恐惧种子的不止准说书人了。
思及此，柳懿寒道：“师尊，这痴冥虫的宿主只怕已经换了，在他处动手了。此处已经没有任何线索了。”
“不如往前走，人多，反而能听到蛛丝马迹。”
“施印之人一次至少可以释放三只痴冥虫。”
柳懿寒还不想把痴冥印中加了心血之事告诉师尊，得徐而图之。
柳重阳此时已经呆了一柱香的时间，听了小徒弟的话，觉得主角不愧是主角，真是善解人意，自己刚想找个理由离开这个地方呢，他就送了过来。
于是道：“为师也是如此想，小寒和为师真是心有灵犀。”
说完，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柳懿寒的头，心中顿时松下一口气。
出来的风华年少也回到：“师尊，这房中里里外外我们都探查过，并没有什么可以寻到宿主去向的蛛丝马迹。”
柳重阳懒得多想，就用柳懿寒的原话告诉两人。
风华道：“是弟子疏忽了，还是师尊想得周到。”
年少看着柳重阳摸了摸柳懿寒的头突然想到：“小师弟悟性那么好，难道是与元婴中期的师尊很亲近，师尊经常摸他头的原因。”
“想完，又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这么荒谬的想法都能有，赶忙甩开。正色，站到风华旁边，掩饰心中的尴尬。
话说回来，他倒是真想试一下，被师尊摸一下头的感觉。
自己十来岁就进了剑魂宗，平常都和大师兄呆在一起，练剑或是修炼，见到的长辈多数只有偶尔来检查指点自己的师尊。
虽然，自己平时好像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师尊和师兄对他的重要性早已超过了俗世中的家族父母。
从他们把自己送上仙门，为家族增加筹码时，感情就渐渐淡了。
更何况，如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可惜呀，自己现在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郎，看上去和师尊差不多。
师尊要是真摸一下自己的头，那感觉，那画面，他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柳重阳接风华的话道：“如此，我们便启程吧。”
几人回到院子里，看到准说书人吐得一脸虚脱，坐在地上，都有些嫌弃。
修仙之人多半都爱干净。
这准说书人吐出的秽物夹杂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甚是恶心。
连小小的乌小玉也是离准说书人远远的，生怕自己也沾上污秽之气。
柳懿寒盯着地上那团黑乎乎东西若有所思。
突然道：“师尊，不好，看这准说书人的呕吐物，恐惧种子已经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了。”
“这说明，这个地方的痴冥虫承载的痴冥印要开始收网了，开始腐蚀种子宿主的六情六欲了，只剩下痴情，最后再其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化为齑粉，祭练痴冥印。”
柳重阳作为一行人的师尊，是主心骨，必须表个态。
道：“要是再找不到宿主，这个镇子的村民，只怕都要完。我们还是快上路吧。”
柳懿寒不知道，聪明谨慎的师尊，为什么没有想到追踪之法。
小声含蓄提醒道：“师尊，我记得书中记载过，恐惧种子刚种之时，轻微，不易找到施种的痴冥虫或是痴冥印，但若是恐惧种子强大了，与施种者痴冥虫联系增强，就可以凭此找到带有痴冥虫的施种者。”
柳重阳听小徒弟如此体贴地提出解决方案，露出微微尴尬的笑容，一时无话可说。
他知道，也看过，并记在了脑海里，可是他不会啊。
要不然，他怎么会不说，说出来不是害自己吗。
柳重阳脑子转了好几圈，正准备说话。
二徒弟年少突然道：“师尊，寻找踪迹这种事就让我来吧。”
“既然是下山历练的，就不能老是依靠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