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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金殿。
薛蟠身着锦袍,手执宝剑,侍立在殿前。
今日皇帝上朝,身为一等侍卫,薛蟠大清早就要起来,提前到这金殿守护。一般来说,中午之前就能散朝,薛蟠就可以回家干自己的事了。
探春约薛蟠今天下午去诗社作诗,想来时间是赶得上的。
在殿上做侍卫,其实也就是个形式。本朝开国至今,还没有一次上殿刺王杀驾的先例。薛蟠发现,跟他一起值班的一等侍卫们都是像他一样的关系户,没有一个有真功夫在身的。
想必真正保护皇帝老儿安全的,另有其人吧。
他侍立了一上午,期间不少大臣被叫进殿,跟皇帝单独奏对。
到了中午时,已经没有要单独上奏的大臣了。薛蟠刚以为可以回家了,传旨太监出来喊道:“圣上传旨,宣金吾卫薛蟠随旨进殿。”
薛蟠不知道皇帝叫他干嘛,但他也只好跟着太监去了皇帝的书房。他本身就是一等侍卫,见皇帝不用摘下宝剑,也不用像大臣们一样双膝跪地。他只是单膝跪下,低头道:“微臣薛蟠参见吾皇万岁万寿无疆。”
皇帝好像挺高兴:“薛爱卿,抬起头来。”
薛蟠一边心里暗骂皇帝老儿臭规矩真多,一边按照礼部之前给他的培训,继续低头答道:“有罪,不敢抬头。”
“恕你无罪,抬起头来。”皇帝说出了标准的下一句。
薛蟠这才抬头,也不能盯着看皇帝,只是看着皇帝面前的桌子。
“薛爱卿,昨天戴总管已经查明,宫里共有十七名太监被天理教蛊惑。”皇帝对薛蟠笑道,“薛爱卿的消息,真是为国立下了大功,朕当加封与你。”
薛蟠心想你不是已经封过我了吗,今天怎么还要再封一遍。他也只能按礼部教的说道:“臣惶恐。”
“朕本当加封与你,奈何你官位升的太快,不好再封。”皇帝笑道。
薛蟠心想你不好再封说这话干嘛,拿我开心是吧。他只好看着桌子不说话,等皇帝的下一句。
“不过,朕当给你一项任务。若是再立下功劳,朕当重重封赏。”
薛蟠想着终于来了,早就知道皇帝老儿叫我进来准没好事。他只能继续按礼部教的开口道:“万岁有旨,臣万死不辞。”
“不用你万死。”皇帝笑道,“朕先问你,你知道这天理教身后是哪伙逆贼吗?”
“微臣不知。”薛蟠答道,心说这话你应该去问那戴权太监,问我有啥用。
“戴总管拷问了天理教妖人,但他们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戴总管一无所获。”皇帝道,“不过朕却知道,那伙妖人身后,就是那四王八公。”
薛蟠心说你是皇帝,你说是那就是,谁能反对。他还是不说话,等皇帝的下文。
“薛爱卿,朕听说你们薛家跟这贾家相处甚密啊。”皇帝笑道。
“微臣一家现在就暂住在贾家。”薛蟠忙道,“微臣一家对万岁一向赤胆忠心,请万岁明鉴。”
“朕知道薛家赤胆忠心。”皇帝笑道,“否则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有这伙妖人呢。薛爱卿,依你看来,这贾家是否参与了天理教造反?朕要听实话。”
薛蟠想起宫里的贾元春,于是决定小小帮贾家一把。他小心翼翼地回道:“回万岁,微臣以为,贾家已是明日黄花,没有什么实力。天理教之事,他们纵是有心,也是无力。”
“朕当然知道他们无力。”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有力的是那四位郡王。不过贾家若是有心,也是大罪,薛爱卿明白吗?”
薛蟠心想你这皇帝管的真是宽,别人心里想想都有罪了不成。但他只能答道:“微臣明白。”
“明白就好。”皇帝笑道,“薛爱卿,你不必紧张。朕现在要对付那四位郡王,没工夫理会这贾家。”
薛蟠心想你跟我说这一大堆有的没的,到底是想让我干什么。他也不问,就看着皇帝面前的桌子发呆。
皇帝看薛蟠不接话,只好继续开口:“薛爱卿,朕有一项任务给你,你可愿意?”
薛蟠心想我还能回答不愿意不成,嘴上道:“微臣愿意。”
“你之后就住在贾家,给朕收集贾家为非作歹的罪证。”皇帝道,“等朕解决了这四王,就跟贾家算账,到时候就要靠薛爱卿你了。”
薛蟠听了这话,由于贾元春早有预料,他心里也不算意外,对皇帝道:“万岁,不知您大概打算过多久对贾家动手,微臣搜集罪证时心里也好有个数。”
“朕不着急。”皇帝一挥手,“料理那四王,怎么也得几年功夫。之后就算再等几年,朕也等的起。不过薛爱卿你每三个月一次,都要把搜集的罪证呈报给朕。朕虽然不马上用,却也要知道薛爱卿你这三个月的进展,明白了吗?”
薛蟠心想你跟贾家这是有多大仇,还每三个月查一下进度,看来是这贾家怕是要完。他答道:“微臣遵旨。”
皇帝见薛蟠答应了,笑道:“朕知道,贾家是你的亲戚,你也不要太有负担。朕当看在你的面子上,除去谋逆之外,贾家男丁不伤性命,女眷免去发卖。朕想拿走的,是他们的爵位。”
薛蟠心想你这话说的,再过两代人他们的爵位本身就要降没了。你现在说这话是在宽我的心,到时候怎么处置贾家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但他也只得答应道:“谢主隆恩。”
“好了,去吧。”皇帝看起来心情很好,“给朕办好这件事,朕当重重加封。”
薛蟠又道:“谢主隆恩。”说完站起身来,出了皇宫。
回到梨香院,薛蟠刚吃完香菱给他热的午饭,就看见侍书到了门外,对薛蟠道:“薛大爷,我家姑娘那里已是起了诗社,钗姑娘琴姑娘都在呢。姑娘吩咐,等你用完了午饭,就喊你过去。”
薛蟠刚被皇帝下了搜集贾家罪证的任务,实在没心情去找探春作诗。但他一时想不出不去的理由,只得跟着侍书,去了探春屋子。
进屋一看,人还当真不少。迎春、探春、惜春、薛宝钗、薛宝琴、林黛玉、史湘云、贾宝玉都在,这金陵十二钗来了一半,不过只有贾宝玉一个男子。薛蟠来了,探春就招呼道:“蟠哥哥来晚了,我们诗都作完了。”
薛蟠勉强笑道:“皇上散朝后留了我一会,故而来迟一步,请三妹妹恕罪。”
林黛玉笑道:“我们诗都作好了,目前嘛是钗姐姐居首。蟠哥哥若是能胜过钗姐姐,这第一社魁首就是你了。”
史湘云也笑道:“正是正是,蟠哥哥快来作诗吧。”
薛蟠心想你们两个都在薛宝琴那里看过我的打油诗,现在来这儿跟我起哄,想看我笑话不成。他只得对探春道:“今天皇上留我实在是有大事,我现在神思不属,恐怕难以作诗,三妹妹放过我这一回如何?”
探春还没说话,一边的贾宝玉笑道:“什么大事小事,皇上既然放你回来,也就不急这一刻。蟠哥哥还是先把诗作了,再想其他。”
探春也笑道:“二哥哥说的是。蟠哥哥,先把正事放到一旁,写首诗来换换脑子如何?”
薛蟠心想皇帝老儿的事就跟你们两个有关,你们若知道了怕是就要笑不出来了。他没办法,对探春道:“那三妹妹就告诉我题目吧。”
探春道:“是一首七言律,限一柱香内完成。五个韵字,要用‘门’、‘盆’、‘魂’、‘痕’、‘昏’五字。题目就是咏白海棠。”
薛蟠道:“那白海棠呢?拿出来看着才好写啊。”
薛宝琴笑道:“我们写的时候也都没看见白海棠,你就想象着写就是了。”
探春又道:“蟠哥哥,我再给你看一首钗姐姐的,以为范例。”
薛蟠一看,跟红楼梦原著的一样: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薛蟠看了诗,心里还是在想皇帝要他对付贾家的事。此时探春已经拿出一根三寸长的香点燃,薛蟠只得收敛心神,勉强在香燃尽前写下一首。
薛宝琴先抢过纸,看了几眼,面露疑色,看向薛蟠。
林黛玉凑上前一看,瞟了一眼薛蟠,随即低下头,若有所思。
薛宝钗也看了,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也收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贾宝玉见几人看了都不说话,于是从薛宝琴手里拿过纸,读了出来:
昔日婷婷满院门,一场风雨几空盆?
露为残叶哭干泪,泥是落花燃尽魂。
青帝案前分命数,嫦娥宫里染霜痕。
谁人得见荼蘼后,默对天边日色昏。
读完,贾宝玉笑道:“我们几个都把这白海棠想象得好,蟠哥哥却是想象的丧败,也算是别出心裁。林妹妹、钗姐姐,你们怎么不说话?”
薛蟠对几人行了一礼:“我今天神思不属,坏了各位雅兴,请多担待。”
他又拉了薛宝钗衣袖一下:“我先跟妹妹回去了,家里有点事。琴妹妹你就留在这里陪大家玩吧。”
说完,他就带着薛宝钗,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