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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吗?”林昭停了车,问道身边的人。
“不用,你在车里等我就行了。”秦穆扬解开安全带,把林昭的脑袋捞过来亲了一口,“别担心,我很快就下来。”
秦穆扬下了车,林昭把头探出窗外,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好好和他们说,别吵。”
秦穆扬点点头,转身往家里去。
2013年6月,秦穆扬和林昭正式毕业。两个人回到c市,一个在外企上班,一个把工作室做成了小公司,都混得不错。
毕业旅行结束后,秦穆扬突然说他打算向家里出柜。林昭虽然担忧得不行,但知道这事早晚都要面对,也就没有反对。
因为白天秦海峰要去公司,两人特意选了傍晚的时候过来。
林昭本来想陪秦穆扬进去,但秦穆扬说,如果他跟着一起的话,更容易刺激秦海峰夫妇。于是他只好放弃那个想法,选择在外面等秦穆扬。
——
站在家门口,秦穆扬深吸了口气,按响了门铃。
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上一世出柜的惨烈后果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脑海里。
可是这件事拖了太久,真的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卢婉清该追着他问女朋友的事了。
开门的人是卢婉清,看到秦穆扬,她很高兴:“穆杨回来啦,你还没吃饭吧?正好锅里还有骨头汤,你去给你热一下,泡着饭吃。”
秦穆扬摇摇头,说:“我已经吃过了,不用管我。妈,我有点事要给你们说,我们先进去。”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卢婉清看了看他身后,“小昭没有和你一起吗?”
“没有,他……他有事。”
秦海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秦穆扬喊了声“爸”,秦海峰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
秦穆扬毕业之后秦海峰想让他去自己的公司,但是秦穆扬不肯,执意要开那什么游戏开发公司。
秦海峰对此很不满,在他看来,秦穆扬就是不务正业。但是秦穆扬不去,他也不能绑着秦穆扬去,只能对秦穆扬发发小脾气。
卢婉清端着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拍了秦海峰一下:“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少给我装腔作势。”
说完她把水果放在秦穆扬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来,穆杨,吃水果。冰箱里还有西瓜,你等会,我去给你切。”
“妈,”秦穆扬拉住卢婉清,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别走,我有事给你们说。”
秦海峰怪声怪气地说:“你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
卢婉清训他:“你好好听儿子说行不行!”
秦穆扬退后两步,在秦海峰和卢婉清面前跪了下去。
卢婉清吓了一跳,赶紧去扶秦穆扬:“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跪下了。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
秦穆扬不肯起来,伸直了背说:“爸、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喜欢男人。”
他的话来得太突然,秦海峰和卢婉清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秦海峰先回过神,怒不可遏地站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男人。”秦穆扬又重复了一遍。他面色平静,放在身后的手却微微发着抖。
“混账!”秦海峰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果盘都被他拍动了,“把那句话给我收回去!立刻!”
秦穆扬看着秦海峰,态度坚定:“爸,这是已定的事实。就算我把话收回去,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喜欢男人,我不可能和女人结婚。”
秦海峰抄起盘子里的水果对着秦穆扬扔了过去。
秦穆扬被打中,额头红了一块。卢婉清尖叫一声,拉着秦海峰的手:“你要说就好好说,干嘛打他啊!”
“你看看他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打他,我今天不打死他!”秦海峰推开卢婉清,拿起沙发旁的棍子指着秦穆扬,“我再问你一次,你改不改!”
秦穆扬背挺得老直:“改不了。”
秦海峰举起棍子,对着秦穆扬的背就是狠狠的一下:“你改不改!”
秦穆扬闷哼一声,咬着牙不说话。
“秦海峰你干嘛!你真的要打死他吗?”卢婉清大声喊道。她想上前阻止,却被秦海峰单手控制着,根本过不去。
秦海峰以前当过兵,力气很大。卢婉清被他捏着手腕,毫无挣脱的可能。
秦海峰第二棍子下去,秦穆扬的身子晃了晃,但马上又挺直了。
卢婉清见秦海峰不停劝,又哭着劝秦穆扬:“穆杨,你就给你爸服个软吧!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被他打死啊!”
无奈父子俩性子一样,都固执得不行。秦穆扬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依然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在楼上写作业的秦沐玥听到声音出来了。她欢快地喊了一声“哥哥”,下一秒便被楼下的场景吓哭了。
“哥哥!”秦沐玥边哭边往楼下跑,因为跑得太急,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终于跑到楼下,秦沐玥推了秦海峰一下,边哭边喊:“不要打我哥哥,不要……呜呜……”
以秦沐玥的力气,自然是推不开秦海峰的。但有秦沐玥护着,秦海峰的棍子打不下去了。
“玥玥,你走开!”秦海峰喊道。
秦沐玥抱着秦穆扬,看着秦海峰:“我不……不准你打哥哥……呜呜……”
秦海峰气得不行,却拿这个小女儿没办法。他扔了棍子,生气地喊道:“你们就惯着他!看看他都被你们惯成什么样了!”
卢婉清被放开后,立马扑过去看秦穆扬的情况。
秦穆扬穿的黑色t恤,卢婉清小心翼翼地捞起t恤,只见秦穆扬的背上布满了渗血的痕迹,一条条,互相交错。
卢婉清看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她回过头,对秦海峰喊道:“你看看!你都把穆杨打成什么样了!”
秦海峰也心疼,但是想到秦穆扬出柜的事,他的火气又蹭蹭上来了:“那都是他自找的。”
“什么自找的,穆杨求着你打了吗?”卢婉清抹着眼泪,想摸摸秦穆扬的背,又怕碰疼他,“下手这么重……”
秦海峰说不过卢婉清,又不想服软,只得愤愤留下一句“慈母多败儿”,甩着手上楼了。
卢婉清把秦穆扬拉起来,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这么傻!你爸打你,你不会跑啊。”
秦穆扬微皱了下眉,回头安慰道卢婉清:“妈,我没事。”
“你这孩子……”卢婉清说着,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坐着,我去给你拿药。”
秦沐玥站在一旁,眼泪汪汪地看着秦穆扬。秦穆扬对他招招手,她立马哭着扑了过去:“哥哥……”
秦穆扬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今天吓着你了吧。”
秦沐玥把头埋在秦穆扬怀里,边哭边摇头:“哥哥,爸爸为什么要打你啊?”
秦穆扬说:“因为哥哥做了一件让爸爸难以接受的事。”
秦沐玥问:“什么是难以接受的事?”
秦穆扬说:“你还小,不懂。等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
卢婉清拿着药过来了,秦穆扬住了嘴,趴在沙发上让卢婉清上药。
怕弄疼秦穆扬,卢婉清下手很轻。可即使这样,秦穆扬还是疼出了一身汗。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卢婉清和他聊起了天:“你今天说的……就那事,是真的吗?”
秦穆扬小声“嗯”了一声。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在秦海峰的棍子下说“我喜欢男人”,却不敢面对卢婉清心平气和的提问。
“没得改?”
秦穆扬说:“改不了。”
卢婉清叹了口气,说:“你房间里那些书,是故意给我看的吧?”
秦穆扬点点头。
卢婉清停了手上的动作,叹息道:“穆杨,一直以来你都很懂事。你爸说我惯着你,事实上我并不觉得你需要我惯着。有的时候……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成熟,是超越同龄人的那种成熟。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很少让我们操心。”
“我很少干涉你的决定,也干涉不了。但是这件事……我真的没有办法同意。”卢婉清在秦沐玥的提醒下继续擦药,“你应该知道社会对同……的接受度有多低,如果你是同的事被周围的人知道,你的整个人生都会被毁了。穆杨,你真的不能改改吗?为了你自己,也为了这个家?”
秦穆扬沉默了好久,最后说道:“妈,对不起。”声音有些沙哑。
“你别给我说对不起,”卢婉清收起药,语气很失望,“我只希望你能对得起你自己。”
她说完,不再看秦穆扬,拿着药往屋里走了。
秦穆扬坐起来,衣服碰在伤口上生疼,他却像是没感受到一样。
秦沐玥看看抹着眼泪离开的妈妈,又看看一脸凝重的哥哥,不安地问道:“哥哥,妈妈她怎么了?”
“是哥哥不好,做了让妈妈难过的事。”秦穆扬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只能说,“玥玥乖,你去劝劝妈妈好吗?”
秦沐玥拉着秦穆扬的手,着急道:“那你呢?你又要走了吗?”
秦穆扬弯下腰,摸着妹妹的脸庞:“玥玥,哥哥做了错事,暂时不能回家。这段时间,你帮我照顾一下爸爸妈妈可以吗?”
秦沐玥重重地点点头,随后又担忧地问道:“那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很快就会回来。”秦穆扬说道,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玥玥知道我的电话号码吧?到时候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打我电话,知道了吗?”
秦沐玥郑重地应了下来,恋恋不舍地和哥哥说了再见。
卢婉清的房门还关着,秦海峰也在楼上一直没有下来。秦穆扬对秦沐玥挥了挥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家。
秦海峰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挨打却在意料之外。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虽然他挨了打,却软化了卢婉清的态度。
这一世和上一世还是有所不同,秦穆扬关门的时候在心里想,只要他坚持,终有圆满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