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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
田欣茹,父田康生,詹士府的少詹士,四品官。
一个少詹士家的小姐敢推侯府的小姐,这件事似乎不那么对劲。
当然,也不排除,田姑娘得了失心疯。
重生回来的霁月并没有心思想田姑娘倒底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她思绪如麻,虽然,昨天心里下决定要好好的活着,可是,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想着自己的前世,想着已成双成对的贺煜夫妻,心里十分不得劲。
报仇雪恨?
死过一次的霁月,却觉得风花雪月的这点恨,特别无趣。
是,贺煜是负了她,可,当初这个婚,也是自己强求来的。贺煜本也不爱她。她是知道的。
回忆着纷扰的过往中,院子里的声音渐渐多起来。院门开启的厚重声,脚踏着雪的清脆声,惊鸟飞扑声,树上的雪簌簌飘落声……
“姑娘,雪停了。”红豆带着惊喜的清脆声传来,青色锦缎帘子被掀开,一片洁白映入眼帘又随着帘子垂下消逝。
激动的直搓手的红豆,看得出来,她是个性子活泼的,刚刚在院子里,她肯定已经抓了雪团玩过了,所以,手才会冻得通红。
“雪下得有脚脖子厚,姑娘病了,要不然,我们就可以堆雪人了。”红豆为不能堆雪人而惆怅。
堆雪人啊!
真是不同的生活,上辈子,丁霁月可是盼望着冬天别下雪,下雪了,袄只有薄薄的一层旧棉,哪里抵得住风雪的寒冷,哪里又会去堆雪人。那时候,特别害怕生病,害怕得了风寒一病不起。
若是生了病,谁知道,夫人会不会请大夫,请了大夫,谁知道会不会煎药,煎的药到底又是不是治的风寒的症,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放其他药,所以,丁雅月不敢生病。生病了,也是自己硬扛过来。直到,她大了,懂得一些药理,心才稍安。
没死在丁夫人手上,却死在了所爱之人手中,也是出乎她的意料。
霁月撇撇嘴!
红豆见了闭上嘴,停了话题。眼角却又瞥过窗外,巴巴的眼神掩饰不住内心的渴望。
红豆的情绪感染了霁月,她终于,起身掀开了被子,欲穿鞋。
这两天,霁月一直没下床,没出门。
薄荷与红豆见状,欣喜的伺候着霁月穿戴。
薄荷拿了件水红色团花袄,霁月皱了皱眉,水红色,太亮眼,她不习惯这样的红。
“拿那件天青色的。”霁月吩咐道。
一橱子衣服俱是红色,唯一的一件天青衣服,特别显眼。
红豆取来,霁月才发现,天青色的这件衣服居然是用彩花库锦缝制而成。
彩花库锦为贡品,虽然,每年上贡,但数量很少,宫内的主子们都不够分,赏赐给外臣的少之又少。
这匹彩花库锦应该是建和十六年宁侯带兵退了番贼搬师回朝,皇上奖赏的。
想来必是因为衣料名贵,她才缝制了一件天青色衣服。
奖赏的彩花库锦数量有限,她却可以平平常常做一件袄,想来,崔氏也是极宠她的。
霁月让梳头的丫鬟随意绾了发,选了一支葫芦金钗,小而巧,也没什么分量,戴着不累赘。
“大小姐,不再选一支步摇?这支红梅步摇上月刚买的,您还没戴过。下雪了,戴这支步摇正好应景。”
薄荷指着妆匣中的镶嵌着指甲大小红宝石的梅花步摇。
“不必。”霁月瞧了一眼淡淡说。
虽说人靠七分妆,可,没人欣赏,哪怕戴满头的金钗,也没有人瞧见。
霁月起床梳洗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屋崔氏那里。
崔氏丢下筷子就往外跑。
“夫人,你才吃了一口!”冯嬷嬷喊道。
“饭摆到霁月那,我和霁月一起吃。”
绿云赶紧从衣架上拿上夫人的披风,追了出去:“夫人,你慢点,刚下了雪,小心路滑。外面冷,披件披风,小心冻着。”
“霁月,娘听说你起来了,身体好了吗?头不疼了吗?要是哪不舒服千万不要勉强。”
情绪激动的崔氏拉着霁月不停的发问。
妆匣还没关上,崔氏就来了,她起床的消息传得可真快!这屋里把不住消息啊!霁月心中微凛。
霁月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情绪激动的崔氏拉着絮絮叨叨的说话,她僵硬的坐着听着。
这样母子情深的情形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或许,也有过,只是未留在记忆中。这样的温暖,如同夏日的阳光炙热又温暖,照得霁月自惭形秽。
崔氏的早饭重新摆到了霁月的屋里。
“来,这是福兴隆的水晶粉团,这是黄石巷张记羊汤小面饼,白糖雪梨糕早上厨房刚做的,还有这桂花枣糕,牛乳方糕,……”
崔氏恨不得,每样都夹一筷子给霁月。
霁月心里酸涩,胃口似乎特别的好,真的每一样都尝了个鲜,大概心情太复杂,竟没尝出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崔氏从霁月被抬回来一直悬着的心今天,终于落下来。
崔氏用完饭又说了些许话才安心的离开。
霁月斜倚在罗汉床上,吩咐薄荷:“薄荷去问一下,我起床的事,谁通报我母亲的?”
薄荷很快把人带进来:“是春杏。”
一个八九岁大的小丫鬟,紧张的手揪着衣角,低头站在薄荷身后。
“是,是奴婢。冯嬷嬷吩咐我,姑娘有什么事,要及时回禀她。我见姑娘起身了,心下觉得姑娘身子大好,所以,就回禀了冯妈妈。”
说话条理分明,春杏倒是个机灵的人。至于,能不能用?得看以后。
“你跟冯嬷嬷是什么关系?”
“没,没有关系,冯嬷嬷把我拔到姑娘院里,叫我听姑娘差遣。姑娘病了,冯嬷嬷才过来吩咐我这件事的。”小丫鬟更紧张,头低得更低,脚紧紧的并在一起,身子绷得紧紧的。
“哦!以后,我屋里的事,没我的吩咐,就不必回禀冯嬷嬷了。记住了吗?记不住,你就还到冯嬷嬷那领事做。”
声音很淡,屋子里的人却都打了个激灵。
“是。奴婢记住了。”春杏回答得很快。
霁月动了动手,春杏送了口气,躬着腰退下。薄荷腰站得更直,做事更麻利,连走路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红豆依然懵懂的样子,看着异常恭敬的薄荷,不理解薄荷为何变了态度,变得如此恭敬,跟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样,小心翼翼。
大概是习惯使然,霁月不知不觉就带出上一世的习惯。
霁月也发现了薄荷的改变,主子性子变了,丫鬟的性子自然也要变的。
宁霁月是什么样的人呢?不管宁霁月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是她了。但,她还是想了解一下宁霁月。
霁月在自己院子里随意逛着。院子名为鸣翠园,虽然是冬天,园子里依旧翠绿一片,湖石假山,翘檐的阁楼,景色别致。正屋东侧有个书房,书房南边靠窗是一个黄花梨书桌,桌上一盆含苞欲放的水仙花,生机勃勃,旁侧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东侧有一书架上几本诗集,几本画册。
霁月抽出一本,原来是《论语》。霁月撇撇嘴,放回去,又随手拿了练字的帖子。
随意翻看……
毫无章法的“苏子舟”三个字,重复的写在夹杂在帖子里的一张微黄的宣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