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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晓晓出了野渡府,那小家伙依旧抹着眼泪。
我们行至黑色大川脚踩雪灵花,她都没有要采花的意思。
“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我问晓晓。
晓晓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面向我,呜咽着说:“有!”
她向着野渡府的方向望了望,而后拉着我的衣袖向远处跑了一段距离,才终于哭着对我说:“那个傀儡不是龙野!他只是龙野的替身而已!”
我心海骤然死寂,周围也突然安静了一样,耳边绕着晓晓这句带着哭腔的话,久久不去......
许久,我回过神来,逼着眼泪收回:“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归宗大人也一直知道!只是他不要归宗大人告诉你真相!他一直就是个替身,在万年前便是,一直是龙野最前面的盾牌,万年前,他被归宗大人的斩息所伤,轮回草就已经种到他体内了.....他总有一天会是归宗大人的傀儡!只是他生来就是别人的替身,明明身体弱的很,却还要一次次突破极限去修炼主人的法术,好与他别无二致……他早已经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消耗的差不多了,他总会死的……我只是心疼他,为什么死了都不告诉你真相!伤了你,毁了你的是龙野,可是,他是一片真心待你的,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些结果!”
我封住了自己的感知,可晓晓的话还是冲进了耳朵……
“洪川已经毁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眼神躲避着晓晓看向别处,深深呼吸,把将要冲出的悲痛狠狠压着。
“你怎么这样冷心冷血!他好歹以灵气养你千年,你都不为他哭一哭吗!”晓晓斥责着我。
我装作无情的样子对晓晓说:“哭,一切就能改变吗?若如此,我宁愿用眼泪去填满大海,希望,我从未出现过!”
晓晓一时意气,转身就走,我立刻叫住她:“等等!”
小家伙一跺脚极不情愿的停下:“干嘛!”她怒气冲冲的回应着我,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喜欢和讨厌都写在脸上了……
“轮回草和傀儡有什么关系?”我问。
她转过头,极不情愿的回答我:“笨蛋!真不知道归宗大人看上你哪了,怎么就偏偏和你做夫妻!轮回草可提炼情丝,情丝无形,可以操控活的,或死的傀儡!”说完,晓晓就跑开了。
我蹲下身,开始采雪灵花,一朵一朵集在手心,手心里滴下一滴滴的血红,污了脚下清水。
轮回草提炼情丝,情丝无形,是操纵傀儡的最佳工具……那百鬼驿站已长成百丈的玉藤,还有玉藤上挂着的天人的皮囊……川晓将皮囊给了异形之妖,并且让他们以自身部分修为作为交换……常年受到人族打压的妖族不得不这么做,不得不化作人形才可生存……如此,妖族大半成为天人重生的工具,而天人早已被轮回草提炼出情丝,已在归宗大人的掌控之中……
“花落一地了,你在想什么?”归宗从背后抱住我,我低头一看,雪灵花早已尽数落地,掌中空余殷红……
“我在想,你若对付天下,已经胜券在握了……”我回头看向他说道。
“所以,你要把你藏着的东西交给我了吗?”
“皮囊遮住眼睛,会看不见心。春秋明白,不,是你明白。”我凝视着他,他忽然低下头吻住我的唇,两片柔软,仿佛要把我整个人都化掉。此刻,他的手落在我后心处,生生的把我心里藏着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浑身抽痛着,无力的抵在他的胸口,我猛然想起,雨临死前对我说过的话,我艰难的抬起头问他:“归宗大人,我是你的猎物之一吗?”
他什么都没说,抱起我,缓缓走进野渡府,他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白玉指环……那是春秋救我出归墟时,藏在我心里的灵戒……
我突然对自己有点失望,我的心很疼:“我不想变成雪灵花……”
“雪灵花是雪灵花,你是你……你是我的妻子。”
泪倏然而落,我伏在他的胸口,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得到,又好似得到了一切。
天人族无束无限,万法皆可修炼……灵戒,可瞬间摄取他人全部法力为己所用,只有族长才配得到。这样的东西,非常考验族长的心性,晏心怀天下,温厚公道,古往今来,只有晏一人配得上族长之职。归墟祭祀都以鸿灵为祭品,献给归宗,也就是所谓的沉洲之君,这是失败者应该付出的代价。最近一次祭祀,也就是我逃脱的那次,是天人要择新主,要以悬天祭祀告知沉洲之君,天人新主是谁,可那次我逃脱了,悬天祭祀未成,川晓不是新主……他对我恨之入骨。而后,他离开归墟追我而来,可墨雷劫后,天人伤及根本,在春秋的保护下,他伤不了我分毫,只得在大地隐忍……而晏一直呆在墨莲狱……他救活了龙族,也相当于救活了自己……龙族多年来因青龙脉与人族合作,共同打击妖族,川晓在百鬼驿站一直为天人族的崛起做准备,晏从未屈服,龙族,也从未泯灭野心……
只是,墨雷劫后,晏与龙族的野心才渐渐明显。
可惜,青龙脉一直在归宗的计划里,如今灵戒也在归宗手里,还有能长出黑夜的墨莲杀器,灭了天下,不费吹灰之力……
野渡府突然闯进两个黑衣怪人,他们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我记得他们,他们是归墟的两位祭司,木牙和海蛛。
海蛛已经倒在地上只吊着一口气了,木牙则跪倒在地,将一段黑色铁索交给归宗,而后,倒在了地上,我忙去检查二人的伤势,归宗却平静的对我说:“不必费力了,他们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着心中还未褪去的疼痛和疑虑问道。
“这个铁索是墨莲狱里锁住晏的……”
“他……他逃出来了?”
“他从入狱那日便开始筹谋如何逃出来,万年之久,逃出来,并不意外。他杀了我的派在归墟的祭司,还留着他们最后一口气来和我禀报,就是在告诉我,天人,天下,皆断了与沉洲的供奉,公然与我宣战……”归宗的眼睛里散出杀气,宛如冬夜随寒风而来的冷刀。
“我们迎战便是……归宗大人可还有什么顾虑?”
他恍惚宛如刚刚清醒一搬,冷静的告知我:“没有。”
归宗大人看了看那铁索,丢在桌上,缓缓站起身来,他缓缓走到石屏前,野渡府外,他抬头望着白日,轻轻道出:“天上的月亮圆了吧?”
我跟在他身后,回答了他这句自言自语般的话:“月圆之夜,是最后的期限。我们启程?”
归宗微微低下头,黑色的眼睛里缓缓闪过一抹晶莹,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
归宗微微叹息抬头向前望去,淡淡的回答我:“此战,不管是胜还是败,你都会知道我的全部。”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告诉我?”
他的手微微一颤,好似被针刺了一下一般......
“你的秘密就是从未愈合的伤口,常伴你身,一被触及你便会疼......”我抬头心疼的看着他。
他看着远方轻声对我说:“我并不怕疼,我怕我把秘密说出来,我就没有心力去征战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