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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归怒,可我终究也奈何不得。她是太后的人,承的是太后的意。我动了她,便是对太后不敬。只怕是将来的日子更加不好过。所以最终我亦只能告诫自己要多多忍耐,就如同炒菜那般,只有忍得住热油的四溅,才能炒出美味的佳肴。
若是被一点半点的油星溅到,或是被锅里猛然腾起的火焰吓到,那如何能做一个好厨师?所以,我要忍耐。如同刚开始学做菜的时候,被热油烫出一个个燎泡,也只能握紧铲子继续。炒菜若是有点差错还能从来,可我和孩子的命运,却是不能。
几经按捺,我终于将那口怒气咽了下去。再也不去看那老嬷嬷,抱着礼物便撩开帘子踏了进去。然还未站定,并听见一个略微带些苍老的女声道:“脱了鞋子,沾了雪的鞋底,会弄脏地板。”
我楞了楞,直到抬头看了一眼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太后。
迟疑了就一下,我恭顺的脱下鞋子,就穿着白绫袜踏在地板上。索性这里并非是大理石地板,而是木头的。也并不算是太凉,还能忍受。
左右撇一眼,我发现几乎是除了我之外的妃嫔们全都到齐了。不过让我注意到一点的就是——云淡轻似乎不在。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手心立时便微微的有些出汗了。尤其是,这一双双的眼睛中,没一个是善意的。
微微数了一下,发现商君博的妃嫔并不多,脸上我也统共只有十九个。再有几个没来的,最多也就二十五六个的样子。其中,大部分更是昭仪之下的品阶。昭仪那分位的,算上云淡轻,似乎只有三个。而再高点的,就数我和德妃了。
“臣妾云惜之,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万寿金安!”恭敬的跪下,将礼物举过头顶,我温声道:“这是臣妾的一点薄礼,希望太后别嫌弃。”
我感觉得到太后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过我的身子。从我进门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她在仔细的打量我,可我却无端端生出一股寒意来。似乎——太后的目光。并不温和。
太后许久也不曾开口,或是让我起来,或是查看礼物。只那么看着,久了,不仅我后背上密密的出了一身冷汗,手臂更是酸软不堪。若不是这半月来常抱着孩子,恐怕也支撑不住了。不过饶是如此,我也是硬撑了。
又兀自艰辛的熬了许久,终于听见太后道:“给哀家看看。”然后,便有宫人拿走了礼物。我的双臂这才得以解放。垂下两条胳膊,我只觉得双臂一阵阵酸软,说不出的疲倦。心里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便不该尽是选些金玉珠宝之物,光是一个暖玉枕,便足有几斤重了。
我仍旧不敢抬头,更不敢自作主张的起身。只跪在地上,用眼角的余光去看。
太后直接便打开了礼盒,然后由宫人一件件的将其中物品拿出来。我心里本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下应当不会再被挑毛病了。只是没想到,太后见了那些奇珍异宝,也不过是微微点头,然后抬头问出一句:“是皇上给你的吧?”
“是皇上赐下的。”对于她的问题,我有些疑惑,但又无法不说出实情。因为,只有这一种是实情,若是其他的回答,一听便知道是在撒谎。
太后笑了,放下手中一颗巨大的明珠,对我道:“皇上真是舍得,这些个东西,当初德妃想要,却都没给。果真是母凭子贵,你还没开口,他就舍得赏给你了。这要是你开了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恐怕也得给你吧?”
听着太后这个语气,我立时明白,太后显然是不喜我。撇一眼太后,她正犀利的看着我,笑眯眯的等着我的回答。然而我除了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声道:“臣妾不敢”之外,还能做什么?
东西是商君博赏赐的,我却是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珍贵的。原以为是一般的,比较珍贵的东西而已。当时还感叹后宫里果然是藏珍纳宝的地方,却原来本来那东西就算是在宫里也是极其珍贵的么?
撇了一眼德妃的脸色,发现她紧紧的盯着茶几上的杯子,面色有些阴鸷,而抓着椅子的手,更是关节都成了青白之色,显然气得够呛。
心里微微一动,旋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分明就是在挑拨我与德妃的关系,太后不仅不喜欢我,她也要让这后宫所有的女人也都讨厌我。呵呵,真是狠毒哪!看来,我是要被孤立了。
不去理会太后,也不去理会德妃。我只是静静的跪着,一点点的熬着时间。眼看着这中午都要到了,太后就是有心留我也只能放人了。左右也不过半个时辰,跪着,就跪着吧。反正看太后的意思,她也没打算让我再起来了。
又挨了一会时间,膝盖都一片酸麻的时候,总算是听见太后“恍然大悟”的声音:“哎呀,哀家光顾着说话了,怎么珍妃还在这里跪着呀!快扶起来,快扶起来!”
立时,便有宫女过来扶起我。此刻我双腿几乎都有些站不直了,只是我仍强撑着站着,不肯让她们看我笑话。此刻,从早上到现在忍住的怒意,都是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心里,只觉得悲愤难当。然后,又开始恨起了商君博。
“珍妃,德妃,你们留在哀家这用饭吧。哀家有些事情要说,至于其他人,都散了吧。”就在我已经做好准备回去的时候,太后这番话却又传进耳朵里。我愣住,握紧了拳头。这太后还想要做什么?难道还嫌折腾我折腾得不够?都不怕太过了么?
撇了一眼同样迷惑的德妃,我恭敬点头。然心里却是想着那一双孩子又该喂奶了。希望,能够快点回去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再不济,还有商君博呢,谅太后再怎么厉害,也不敢把我珍妃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