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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既然她开门见山，我自然也是不好再遮遮掩掩，索性也简洁明了的回答。“皇上刚才正是从我宫里去的。而柳御女，也是不久前才从我宫里离开。”
许是没料到我如此直白，云淡轻明显的楞了一下，随即眼神便犀利起来：“如此说来，妹妹是故意的么？妹妹这是何意？难道不知……”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终于不可闻，也不知是我没听见，还是她故意没说下去。
“姐姐生气了？”我一扬眉，定定的看着她。微微挑起唇角笑着问道：“莫非姐姐还指望一人霸占了皇上不成？”我是在笑，可那笑意却是冷的。
云淡轻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来。我顿时明了——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她心里竟果真是这般想的。当下，我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只假装平静。然心里却是早已如滚水一般，沸腾了。云淡轻，你平日的聪明和淡定都哪里去了？难不成，是被商君博的温柔迷惑了双眼，期望在这宫里与他长相厮守吗？
“我怎么会这样想……”良久，云淡轻终于开口辩驳，只是语气说不出的虚弱，就连眼神亦是同样闪躲。面对如此的她，我如何能相信她的话？
叹了一口气，轻抿了一口茶水，我不再去看云淡轻慌乱的神情。末了，只轻声劝解道：“姐姐比我先进宫许多年，自然是明白这宫里的规矩。有些规矩，是牢不可破的。若姐姐真的执意要试试，那只不过一个下场罢了。不是葬在那冰冷的妃子墓园中，就是在冷宫里化成一捧枯骨。”
云淡轻神情越发慌乱，一连声的喃喃道：“不会的，皇上……”
“没什么是不会的。这宫里，从没有什么天长地久。登上帝王之位的那一刻，商君博已经舍弃了自己的情爱。他宠你，不过是因为你的父亲是一品大学士。再加上你还未曾如其他女人一样让他厌烦罢了。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商君博如讨厌德妃那般讨厌你……”话不可说得太白，这样她已经足够明白我的意思。想来对于当初借由我挨打之事打压德妃，云淡轻亦是记得很清楚罢？
只是，云淡轻的表现却是让我有些失望了。即便是我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可她的眼神却依旧是不信的。我心里有些微微的恼怒了，看来我是不该帮她的。原本她还好些，可最近商君博去得比较勤了之后，她的一颗心反倒是沦陷了！
真不知商君博到底有何魅力，竟然让云淡轻变化如斯！
“姐姐，你是我在这宫里，除了孩子之外最在意的人了。做妹妹的不会害你，听我一句，将这些看得淡些。皇上永远不是哪一个妃子能都独自霸占的，就算今日没有柳御女，他日为了利益，皇上也会宠爱其他能帮助他的女子。你明白么？”再度叹气，压下心中的恼怒，我继续温和的劝解，希望能够将她从那一条死胡同中引领出来。
良久，云淡轻总算是镇定了面上颜色。虽说仍旧是难看，不过总算是不再那般的慌乱。她理了理头发，端起茶水轻抿一口，不动声色的发问我道：“那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为何是柳御女？妹妹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此刻能够问出这般的话来，说明云淡轻总算是冷静了下来，看得清事情的真相了。我亦不想隐瞒什么，也无需隐瞒什么，当下坦诚答道：“这个柳御女身上，有着我们都不曾有的东西。”
“都不曾有的东西？”云淡轻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轻声重复一次之后，将不解的眼神投向与我。
我点头，然后问她：“姐姐，若是现在让你去杀人，你敢么？”我知道她是不敢的，从小在家中，她连厨房都是不敢进的。曾经又一次不小心看见厨娘杀鸡，她吓得整整两天不敢睡觉，从此一看见血淋淋的东西便会克制不住的失控。
有一点我承认，云淡轻比我善良得多。甚至有的时候那种善良都有些可怕了，让人觉得很是头疼。为了这善良，云淡轻会固执。
果然，她一定我那话，脸色立刻就变了，整个面色都苍白起来，颤声重复道：“妹妹，你说什么……”
我平静的望向她，甚至带上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说，若是让你杀人，你敢么？”在宫里，可是不能再如家里那般了。在家里有爹爹护着，怎么善良都可以。可是在宫里，善良只会是催命的良药。
云淡轻终于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而我亦是没开玩笑。她几乎惊得当场跳起来，用陌生的眼神看我：“惜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她果真是吓坏了，竟是开始直呼我的名字了。自从我当了这珍妃，我便再也没听见过她叫我惜之。我知道，她是对我生分了。对我瞒着她那么久，而有些耿耿于怀，更是对我成了珍妃介意万分。
今日这一声“惜之”听来，我竟是觉得亲切万分。虽然这呼声中，带着一丝惊恐和害怕。而这个姐姐，看着我的眼神亦是陌生。但是不能否认的，她是我的姐姐，我的亲人。我们终究是一体的。
“你不敢，而我也是不敢。”我微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灿烂：“但是，这个柳御女却敢。所以，我决定培养她，做我们手中的刀。去帮我对付德妃。”
直至这一刻，我已经是将我的计划全部告诉云淡轻。只因为——我信她，信她即便是心中对我有隔阂，但是作为一家人，她亦会是站在我战线上。
“原来是为了这个么……”云淡轻面色恢复一些，总算是挤出一抹笑容来。不过很快她又叹了一口气，复杂的看向我：“惜之，你和在家里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我不解的看着她，再看自己。没什么不一样，我仍旧是云惜之不是么？良久，我忍不住的笑起来，开玩笑道：“在家还是个少女，可现在却已经是做娘的人了，自然是不一样了。”
云淡轻摇头：“我说的并非这个，而是心。惜之，你真的变了。”
我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变了么？或许是有一点罢？只是作为一个人，一步步在人生这条路上前进，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倒是显得奇怪了。况且，就算是变，也是往好的变罢。
“不说这些了，变了就变了。反正我们永远都是姐妹不是么？”我看着云淡轻，再真诚不过的说道。而云淡轻亦是点头：“那是自然。”
“日后，还是唤我惜之吧。这样听起来也亲热些。”第一次，我和这个姐姐说了这般多的话。那种骨子里的血肉亲情仿佛一下子被点燃，连往日对她的诸多意见也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期望日后能和这个姐姐在宫里团结，一起走到最后。
“惜之。”云淡轻如我愿的唤了一声，面色亲和，似乎平日里的隔阂一下子都消失了般。继而，我们相视而笑，各自都开怀。
当玄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模样。我随口问道：“融儿和暖儿如何了？”
“刚喂了奶，都睡下了。”玄墨答道，麻利的替我与云淡轻斟上茶水。不知怎么的，见了玄墨云淡轻脸上却是忽然闪过一丝落寞来。
我楞了楞，随即明白了她为何会这般。想来是想起穆朵了罢？自进宫起，穆朵便跟着她，替她出谋划策，她能有今日这般地位，穆朵亦是功不可没。而云淡轻素来便对穆朵依赖性极强，而如今……她难过亦是正常。
我没去问穆朵的事情。只是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低头喝茶。这事情不能问，问了不过也只是让云淡轻想起来，伤神罢了。过去的，就应该过去了。就算是一直惦记着，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太后毕竟是太后，商君博不会因了这个事情去怎么样自己名义上的“母后”。
“惜之，德妃怀孕了。你打算如何？”良久，云淡轻忽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来。
我惊得一颤，茶杯中的水差点溅出。继而苦笑：“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罢，我不知该怎么办。”以我现在的实力，自卫都尚且勉强，怎么可能能够对付德妃？到时候也不过是上演一出损了夫人又赔兵罢了。
“若是生了男孩，势必是会和融儿争太子之位的。”云淡轻看着我，目光担忧：“到时候万一她加害融儿怎么办？”
我心中狠狠一凛，想也不想的便脱口而出，“我决计不会给她那个机会！”那语气，即便是我听着，亦是觉得狠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