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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京城郊外突然冒出来的“寻安居”,虽然不是一下子就声名远播了,但也是不到半月的时间里,就收留了十多个人。其中有半数是孤苦的老人,在京城的角落里讨饭度日的;六个孩子,都是七八岁大小的,也是在街头流浪的小乞儿;还有一个是残障,双腿缺失,又有一条手臂不好使,原是一个寺院里收留的,但那寺院本来香火就不旺盛,现在听说有专门收容的地方,便打听着送了过来。
海愿这几日身子日渐圆润了,腰身粗了不说,小腹也隆了起来,走路还算灵便,但走的久点便会腰疼,所以只是期间去过一次;而钟离桪虽然满心的志向,却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再去了。钟离域索性又请了一个教习和一个走脚的大夫,隔一日便过去寻安居一次。
“域,我说了要去看看孩子的,却总是偷懒,不太好吧。”那天晚上,海愿把脖子枕在钟离域的胳膊上,小脑壳靠着他的胸膛,总是惦记着自己也能做点什么。
“不忙的,现在有人在那里管事,还有专门的教习和大夫。现在你的身子要紧,上次御医开的方子要到时间了,明天应该再请御医过来看看才对。”钟离域习惯的拥着海愿的腰身,大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圆溜溜的小腹上,满心都是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宝贝,生怕会有什么闪失,哪里还肯放她出去奔波呢。
“那明天请御医来看看,看过了没事我想去寻安居。”海愿感觉最近身子虽然重了,但脸色很好,而且肚子也明显比之前要大了许多,看来宝宝的发育还好,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嗯,好。”钟离域闭着眼睛,应了一声,鼻息间嗅着海愿身上淡淡的馨香,很慵懒舒适的似睡非睡;大手在海愿的肚皮上摩挲着,忽地,如遭电击般把手拿开了,一双凤目瞪的老大,满眼的惊诧盯着海愿,声音颤抖着问着:“海,海愿,我……我刚刚感觉你的肚子动了一下,是不是……是不是宝宝在动!”
钟离域从未如此吃惊与狂喜过,那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加上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那个鲜活的小生命,让钟离域的神经几乎要崩断了,说了一句话却是结巴的几乎连不成句,本来俊美的脸上也因为那股惊、喜、爱、宠而带着说不出的一股柔情来。
“是啊,宝宝踢你呢。”海愿眨巴着眼睛,掩口一笑,对于钟离域此时的反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了。像是懵懂的孩子,又好像是如山般稳重的父亲,那一份真挚的父爱任谁看了不会动容呢。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不告诉我呢?”钟离域的大手又伸向了海愿的肚子,只是还没摸到,手却一直的颤抖,咽了几下口水才按到肚子上,屏气凝神静静的感受着,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小心又小心的呵护着。
“前天,开始我也不知道那是胎动,以为吃的多了肚子里面抽筋呢。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叽里咕噜的,又不疼不痒的,我就算计着时候应该是胎动了,找来个嬷嬷问了一下,果然就是。偶尔才动一下而已,怎么就急巴巴的跑来告诉你呢。本来想要等等再说的。”想起那天的情况,海愿还着实擦了把汗呢。
其实那天钟离域恰巧不在,海愿就感觉肚子里面有动静,可又拿不准,着急了一下之后,还是曦想到找个有经验的嬷嬷先问问,如果不对劲就马上去请大夫。果然老嬷嬷过来摸了摸,就给海愿道喜,说是胎动了,而且很正常,宝宝踢的很有力呢,海愿这才放心下来。
但也没有马上就告诉钟离域,一是想给他个惊喜,二是现在动的也不明显,海愿怕说了,这个偶尔孩子气的男人会做什么让自己大跌眼镜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才隔着一天多,宝宝就自己来报告了。
“哈哈,好玩儿,他真的在动。”钟离域的大手放在肚皮上,就感觉里面真的又动了一下,好像小家伙在翻跟头,又好像在伸懒腰,好奇的不得了,竟然掀开被子,欣喜的说着:“听说,宝宝在肚子里面也会说话,我听听。”说完,竟然不管不顾的往海愿的肚子上听了过去。
“哎呀,生出来的孩子都还只会哭呢,现在还在肚子里怎么就会说话呢。”海愿笑着和钟离域抬扛,但却满脸的幸福也没有推开钟离域的意思。以前都是看着电视上,那些当了爹的男人在媳妇肚子上听胎音,没有想到今天就轮到她的男人做这样的又傻、又可爱的事情了。
“有的,有的,宝宝在说:娘亲多吃些,宝宝要快点长大。”钟离域的眼神里都是慈爱,笑容也是温柔和煦的如同现在日渐转暖的天气一样,让海愿感觉到希望和美好。
“好,我多多吃,吃的身材走了样,像是一只猪,看你敢嫌弃我不。”海愿把小手轻轻的拍向了钟离域的肩膀,又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他柔顺的发丝,小屋里满满的幸福在两人周围荡漾着。
第二天一早,钟离域就亲自坐上马车去请御医了,然后那位白胡子的御医又亲自被这位瑾王带进了后院,之前的回避都被排除了,钟离域就一直守着,等御医给海愿诊脉,然后比海愿还心急的问着:“宝宝怎么样?”
“回瑾王,夫人和胎儿一切安好,而且从发育上看,也与月龄大致吻合了,若是好好调养,能够按时降生是最好不过了。”御医捻着胡子,说完了又看了一眼瑾王那一脸的喜色,在宫中多年的他又怎么不懂得察言观色呢。忙又补充了一句:“恭喜瑾王了。”虽然外界的种种传言,说瑾王府里的这个女人如何如何,但看着瑾王的脸色就知道这个爹非他莫属,当然要马上就恭喜一下。
“好,好,有赏。夜,叫管家封十两黄金。”钟离域听到“一切安好”这四个字,就好象是吃了定心丸,松了口气不说,也安心了。加上御医的那句恭喜,更是满心欢喜,所以出手也大方,脸上的笑容和之前清冷的形象也大相径庭了。
“这是一剂安胎补身的药,每日早晚煎服。夫人再服半月,半月之后老夫再来。”御医又写了一个方子,钟离域看了一眼,吩咐用最好的药材,曦就上前接了过来,不用钟离域再交代,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到送走了御医,钟离域见屋里无人,就将海愿整个人横抱而起,在屋里旋转了两圈才又在怀里紧紧的拥着,低头又在她的额头吻了吻,宠溺的说道:“娘子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呃,肉麻的你,我想吃什么自己会做,不用你王府的厨子山珍海味的来补,我怕流鼻血。”海愿被钟离域旋转的头晕乎乎的,但心里也是开心不已,伸手搂紧了钟离域的脖子,却不忘说他肉麻。毕竟,钟离域还是第一次叫海愿“娘子”这个称呼,虽然没有“老婆”听起来顺耳,但海愿肯定,钟离域绝对有灰太郎的潜质。
“不行,以后你搬到我那屋里去,每天自然有人打理你的饮食起居,若是我出去了,曦要寸步不离,而且再找两个丫鬟过来,每天陪你散,一切动、用、拿、取都吩咐她们去做吧。”钟离域用光洁的额头在海愿的小脑门上蹭了蹭,否定了她的想法,就连这间颇具田园风情的小院也不让她再住了。
以前海愿喜欢这里,钟离域也喜欢这里,所以就由着两人的性子,在这里享受那种别样的温馨和田园的浪漫。但是现在的感觉又是另一种了,肚子里的宝宝最大。试问有哪个当爹的不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呢!所以让海愿搬去自己哪里,还要给她自己所能做的最好的一切,这样才算能够安心呢。
“呃,你不是那么霸道吧。”海愿的小脑袋准备拨浪鼓似的摇一摇,却被钟离域的脑门抵住了,对着海愿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凤目,说的很霸道:“必须去,今后要全部都听本王的安排。”
“呃,刚刚还叫娘子呢,这会儿就当起王爷啦。”海愿的小嘴一撇,佯装着很气愤的样子。但心里却明白钟离域的宠溺,因为在海愿面前,即使是恢复了真正身份的他也是第一次用“本王”这个称呼来自居的。可见他不是霸道,而是另一种的宠溺。
“是,必须霸道。”钟离域说着,直接抱着海愿出门,往自己的寝居方向走去。海愿踢着一双悬空的小腿,执拗着,抱着钟离域的脖子也是越收越紧,让他放下他不放,海愿就把小脑袋凑过去,在钟离域的耳朵边吹气,吹的钟离域发痒,一直缩脖子,手下却抱的更紧了,一定要把海愿抱过去,好好的圈养起来才行。
两人正一边走,一边嬉闹着,刚刚去送御医的夜就回来了,见到主子抱着海愿本来该回避的,却硬着头皮凑了上来,在钟离域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主子。”
“何事?”钟离域抱着海愿停下脚步问着,他知道夜没有事不会这样没有眼见,戳在这里煞风景的。
“刚刚静心筑的内侍过来传话,说静王想要去寻安居看看。”如果不是钟离桪的消息,夜也不会马上就急着回复了。
“哥哥要去寻安居?正好我也要去的,不如我们进宫去接了哥哥,一起去啊。”海愿松开了紧紧搂着钟离域脖颈的小手,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忙找了个话题想让钟离域将自己放下,就把哥哥这个大靠山搬了出来。
“现在?”钟离域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这个时候阳光正暖,去也正好,要是再晚了怕回来的时候太阳落了,天气转凉倒是怕钟离桪身上受不住了。想好了,便点了点头,随即将海愿放了下来,仍然伸手扶着说道:“不如你在家吧,睡一会儿,等下要吃药呢。”
“你昨天答应看过了大夫说没事,就让我去的。而且那药是早晚才吃的,现在还不到晌午,吃什么呢,一起去吧。”海愿当然不依,扯了扯钟离域的袍袖,小嘴虽然撅着,但眼底倒是很柔的期盼着。
“只是,如果要到皇宫去,你在车上……”钟离域也不是没有半点顾忌的,海愿来了快一个月了,而另一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钟离域不敢确定是那边真的没有动静,还是在静待时机,而海愿虽然现在不算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但也有很多事情同她有关的,就算她说忘了一切,可那些过往又怎么能通通抹掉呢。
“我待在马车里不动,不出来,你接了哥哥我们一起去。而且上次有逛街啊,也去过寻安居,都很安全的。”看着钟离域思量的眼神,海愿也不是完全不明白他的顾忌但海愿感觉自己是另一个人了,她就是海愿而已。
对于海刹的种种都和她没有关系了,她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就算现在再多的人来问她,她也还是海愿而已。若是一直都不敢承认自己,那她就永远都走不出海刹的阴影了。海愿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活着,更想要有那么一天,可以和这个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对所有人都说清楚,她是海愿,是他钟离域的妻子。
“好吧,那你等在马车上。”从海愿的眼里看到了坚定,钟离域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夜去备车。两个人上了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算时间,这个时候皇上正在早朝,应该还没有到散朝的时间,钟离域来到皇宫,没有像是往常一样进了宫门才下车,而是吩咐马车等在宫门口,并且让夜和曦都守着,才自己下车往宫里去了,下车的时候还不忘将帘子掩好,回头看了夜一眼,得到了夜的暗示之后才走进了宫门。
钟离域尽量快的向着静心筑走去,让海愿在这里待的时间越短,就应该越安全的,而钟离域却没有想到,事情偏偏就如此凑巧,他才从宫门走进来,还没有转上往静心筑的那条过道,就听到一阵编钟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清脆悦耳的金铃声传来。
钟离域最开始听到那编钟响,眉头就是一皱,而随着金铃声越来越近,钟离域只好停下了脚步,跪伏在路边。因为那编钟是皇后娘娘路过时候响起的鸣钟,而那金铃声也是皇后娘娘的銮驾上发出来的,如果声音尚远,钟离域或许快走几步就过去了,只是偏巧那铃声已经近了,就只能跪在地上迎驾,希望等皇后娘娘的銮驾尽快就能够过去。
只是……
“域儿吗?怎么见了母后都不请安?”瑞皇后的声音响起,随即金铃声一晃就停了下来,那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凤辇停了下来。瑞皇后居高临下的问着跪在地上的钟离域。
“域儿给母后请安。”钟离域仍然跪着,恭敬的说着。
“要去静心筑吗?”瑞皇后仍是不紧不慢的问着,而且也没有让钟离域起来回话的意思。
“是,域是怕春寒刺骨,哥哥身上又疼,所以进宫来看看的。”
“唉……到底是同胞兄弟啊,总是听你挂着哥哥,而每次你进来却又都不记挂着母后。”瑞皇后长叹一声,像是无心说的,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听闻你在郊外建了个寻安居,收留那些孤苦无依之人的?”
“是,哥哥提议,说身为皇子更应该一心为民,所以将月俸拿出来一半,又变卖了一些东西,在郊外盘下了一个宅子,安置一些乞丐和孤儿的。”钟离域说着,心念却一动,原来自己和哥哥做的事情皇后都有留心,那海愿……
越想到这里,钟离域就越是着急,只是皇后却又问了一些闲杂的话,东拉西扯的像是在唠家常,让钟离域心中打鼓,隐隐的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
忽地,宫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似乎是有人高声的喊喝,还有女子的声音,钟离域听到那嘈杂声中混着的女声时候,心里就是猛的一颤,顾不得还跪在皇后娘娘的銮驾前面,就径自的站了起来,抬眼焦急的往宫门外看过去,却无奈宫门还稍远,又隔着一个弯角,根本就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瑞皇后显然也听到了这阵吵声,向着身边的内侍问着,内侍马上跑了出去,过一会儿就带了一名侍卫进来,那侍卫跪在地上,恭敬的回报着:“回娘娘,太子殿下从校场回来,战马惊到了瑾王的马车,冲撞在一起了。”
“什么!”还没等瑞皇后开口,钟离域就是一惊,根本顾不上什么礼仪、品级,足尖一点就运劲儿飞掠出了宫门。
而此时,一直高高在凤辇上端坐的瑞皇后看着钟离域飞奔而去的身影,嘴角却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宫门外,曦和夜跪在翻到的马车前面,海愿站在马车外,怒目瞪视着面前高头大马上的男子。那男人一身银亮的铠甲,铁塔似的庞大身躯在马背上更显壮硕魁梧,而一双瞪的如同铜铃般的眼睛也正在同海愿久久的对视着。
钟离钏明明看到面前站着的是海刹无疑,那张妩媚动人的小脸分毫未变,但这个女人的眼底却透着一股坚韧和勇气,那不是单纯的鲁莽或是倔犟,因为隐隐的还有女人少有的那份沉着与淡定;但更有一丝怒火是显而易见的。
海愿本来在马车里等的好好的,只是突然就感觉地面都颤动起来,这种感觉她也曾有过,因为之前在小溪村的时候,也有战马奔到近前,使得脚下的地都被马蹄踏的震动起来。而现在的感觉却完全不同,更嚣张的一股气势几乎将整个地面都撼动了,那是战马铁蹄践踏地面而产生的。那种嚣张,则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匹花彪马上的主人发出来的。
瑾王府的车夫也是见过世面的,又是在宫门口,出入的肯定不是皇子就是重臣了,所以赶紧将马车往一边带动起来,只是马车沉重,起步较慢,虽然前面躲了过去,但那匹花彪马就直冲过来,铁蹄高高的抬起,好像是故意一样的正好踏在了马车的后车辙上。好在马车结实,一下没有被踢的散架,但车身一颤,就惊了前面的马匹。惊马嘶吼、四蹄乱踏的时候,偏巧后面的马队又冲了过来,前后一夹击,海愿坐着的那辆马车就向一侧倾翻过去。
好在夜和曦都在近处守着,虽然在这里影卫是不准随便现身的,但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马车被踢踏的瞬间,夜已经冲到了近前,用内力在双臂,暂时将马车稳住;而曦也趁此机会冲进了车里,将海愿从里面抱了出来。只是,曦抱着海愿才稳稳的落在地上,身后已经是马车翻到的声音,加上那么一大队的人马奔过来,将海愿和曦、夜围在了当中。
最前面花彪马上的男子手腕一挥,“啪”的一声马鞭声响起,夜肩头的衣服就破了一处,鲜红的皮肉翻开来,而曦感觉到鞭子甩到,忙托着海愿往边上闪开一些,才没有被鞭风扫到。
“什么人惊了太子驾!”有侍从见主子挥了鞭子,也连忙的吼了起来,那些将海愿他们围在中间的骑兵也都拉动马蹄,马蹄声与人喊、马嘶之声乱成了一片。
夜从刚看到那一匹马和那一身的银甲就已经知道大概来的是什么人了,所以那一鞭子挥过来,夜都没有躲开。不是躲不开,而是担心那人又因此做了什么文章。现在再听到侍从的询问,忙跪了下来,低头恭敬的回禀着:“瑾王影卫——夜。”
“夜?她们呢?”那一直高声问话的侍从应该是这一队人的头儿,也狗仗人势的拉马来到了夜的身前,用马鞭又指了指海愿和曦。
“影卫——曦。”曦也跪了起来,在跪下的时候偷偷伸手拉了拉海愿的衣角。曦拉扯海愿的意思很明显:见了太子驾,不要说单单两个影卫,即使是他们的主子钟离域也是应该见礼的,所以曦和夜都跪了下来;而且希望海愿也能低个头,跪下施个礼,兴许这位太子殿下就过去了。
只是曦想错了,海愿就是海愿,在她的概念里是不会跪人的,别说什么上跪天、地,下跪君、师、亲,在现代就连天地、父母她都没跪过,何况在古代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太子了。
再说,海愿从马车被踢翻开始,就满肚子的怒气,理直气壮的认为是这些人不对了,所以不但不跪,甚至没有低头的意思,而是抬起小脸,高扬起头,怒瞪着那个狗仗人势的侍从,随即把眼神落在了刚刚挥鞭子打了夜的那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健壮如熊的身材,坐在马上再穿着着盔甲,更犹如一尊煞神;脸色黝黑,双眼如炬,仔细看五官倒也不差,只是下巴上青黑的一层硬硬的胡子茬一看之下就绝非善类。
海愿的娇小的身子立在马前,气势却完全不减的尽力仰着头,迎上了太子钟离钏审视的目光,无惧、无畏,更是理直气壮。
“你是曦?”只是和海愿对视了一下,钟离钏就转头问着跪在地上的曦。
“回太子殿下,是。”曦恭敬的回答着。
“那你是?”钟离钏的眼光再次落在了海愿的脸上,那张黝黑的脸膛忽地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也轻柔了许多:“你是海刹?可见了本太子却为何是这么一副模样呢?”
那轻柔下来的声音,那带着点诡异的笑容,落在海愿眼里就是一惊,忍不住的退后一步,小脑袋里飞快的转着,忽然就感觉那里不太对了。再仔细的回想一遍之后,才想起在小溪村地刹来的时候,说的那位“殿下”,再看想钟离钏的时候,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
“海刹,是不是想起本殿下了?本殿下就说嘛,一日夫妻百日恩,几个月不见,怎么再见时竟然如仇敌般这样怒目而视呢。”钟离钏的声音本来如同洪钟,现在故意的放柔了下来,除了让人感觉怪异之外,再觉不出一点的其他来。可那位太子殿下却偏就要柔声的说话,而且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更是把马鞭挂在了马鞍上,一甩披风翻身下马,大步的往海愿的方向走了两步。
看到钟离钏近前,海愿又退了两步,一脸戒备的瞪着钟离钏,冷冷的说道:“殿下认错人了,我叫海愿。而且就连殿下也是初次相见,又何来的恩、仇之说呢。”
“是啊,海刹的面容未变,但眼神却是和之前不同了,加上现在这样丰腴的身子,本太子也是刚刚才认出来呢。”钟离钏又上前一步,他的身高、腿长、步子大,才三步过来,就已经到了海愿的近前,高大的身形更显巨大的压迫感。
就在海愿要再次后退的时候,钟离钏的一只大手已经抓住了海愿的手腕,另一只手钳住了海愿小巧的下巴,将海愿的头抬起来,在面前仔细的审视着。片刻才开口道:“没错,你是海刹。”
“大哥!”钟离域的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进来,声音才到,人影一闪,已经从那队骑兵围成的圈子外面闯了进来,直接来到了钟离钏和海愿的面前,伸手拉住了钟离钏抓住海愿下颌的大手。
“域,你来的好快啊!”太子殿下的手被钟离域抓住,却没有放开海愿的意思,而是转头看着钟离域,颇具深意的说了一句。
钟离域抓住太子殿下的手刚要运气暗劲儿,企图将他的大手掰开,却听到太子的这句话的时候又止住了动作,眼神一暗,心下一沉,才想起刚刚心急,自己闯进来的时候不知不觉的运用了轻功。十几年的忍辱负重,十几年的暗藏实力,居然在这片刻就暴露了吗?
“大哥笑话了,域跑的快还是当年大哥教的啊。虽然多久不用都已经忘了,现在又遇到与小时候相同的境况,就不知不觉的想了起来而已。”钟离域说完,眼底的戾气收敛起许多,换上了一张绝美的笑意,手还抓着钟离钏的捏着海愿下颌的大手,虽然没有再用力,却是仔细提防着,怕钟离钏突然对海愿下手。
“哦?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五弟却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钟离钏那双眼睛在钟离域柔和漂亮的脸蛋上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语气虽然明显是不信的,但却没有深究的意思。
“是,当年的小黑死的凄惨,以至于域伤心了好久。”钟离域勾唇一笑,绝美芳华,却神色有些黯然,好像真的想起当年一样。
当年,钟离桪受伤的时候,钟离域才七岁,还是一个孩童而已,却又突然没有了至亲的哥哥守护,自然在宫里倍感伤心孤寂。所以就养了一条小黑狗解闷。却没有想到有一天小黑不见了,叫宫女和内侍都去找了,找了很久才听人回报,小黑被太子殿下抓住了,正掉在花园的树上准备活剥皮。
钟离域一听就急了,飞快的跑去想要将小黑救下来,只是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就已经高壮的远超过了同龄的少年,加上钟离域年纪小,身子又单薄,还没冲到树下,就被太子殿下一下子挥开老远。
直到现在,钟离域还能记得当时钟离钏的模样,他笑着说:“给他一只碗,将旁边的那只水缸装满,我就放了这只赖皮狗。不过,你可得快点跑,你去装水的时候,我便在这狗的身上割肉,你要是动作快了,说不定在它身上的肉割完之前把水缸装满呢。”
说完,旁边的内侍就将一只破瓷碗塞到了钟离域的小手里,那只碗本来就不大,又破了一块;而刚刚钟离钏指着的那只大水缸却快要赶上钟离域的身高了,那是宫中预防走火放在各处预备的大水缸,现在被人把里面的水淘净了,只等钟离域来装了。
小小的钟离域看看手里的破碗,再看看树上的小黑,咬咬牙就向后面的池塘跑去,只是才跑了几步远,就听到身后的小黑凄厉的一声惨叫,回头看时,竟然是钟离钏歹毒凶狠的将小狗的尾巴一刀割了下来。手里拎着那条血淋淋的狗尾巴,钟离钏看着钟离域抹一把眼泪飞快跑走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而之后的两个时辰里,钟离域就用那只小破碗不知道从花园到池塘反反复复的跑了多少个来回,跑的快了手里盛着的水散了,淋湿了衣襟和鞋袜;跑的慢一点,小黑那凄厉哀婉的惨叫声就像是在钟离域的身上割刀子一样。而随着小黑越来越弱的叫声消失,钟离域的小脸也被汗水模糊了,涨得通红连气都好像喘不上了。
“快跑啊,钟离域你的脚步太沉了,要轻一些,气也要提起来,这样才能跑的快啊。不然,我这一刀就插在它的肚子上,它的小半条命就一下没有了。”钟离钏看着已经跑的快要虚脱的钟离域,还在火上浇油着。
只是,钟离域那时候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跑了整整两个时辰已经要耗尽全部力气了,现在就连拖动步子都难。
钟离钏却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见钟离域摇摇晃晃的将要倒下了,手里的刀子横着一划,那只本来已经遍体鳞伤、满身血迹的小黑狗就一下被开膛破肚了,鲜血和还在冒着热气的肠子一起流了出来,流了一地,而那只小狗最后竟然连惨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身体和四肢抽搐了一下之后就再没了动静。
“小黑。”小钟离域双眸圆睁,眼中充血,拼尽了最后的力气,不知道是不是听了刚刚钟离钏的话,咬牙提起一口气,竟然无意中运气到了足尖,几步就飞掠到钟离钏的近前,小拳头也狠狠的挥了上去。
那是钟离域第一次与人打架,而且还是和那位身高体重远超自己的太子殿下打架,虽然没有讨到半点便宜,但似乎也没有吃很大的亏,虽然最后被打晕了过去,但也将太子的衣服扯烂了,嘴角也打破皮还流了血,那一仗钟离域是虽败犹荣的。
而刚刚钟离域所说的,就是小时候的那一次,自己突然就可以运起轻功到了钟离钏面前,也同时是在暗示着,当年的自己也是无畏、无惧的,若是现在太子再如此,钟离域也会同当年一样,宁可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让太子讨了便宜的。
“哈哈,五弟这眼神倒是颇有气势。只可惜,当年是为了一只狗,现在却是为了一个荡妇而已。如果大哥没有认错的话,这位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就是江湖中人口中的媚魂子、逍遥阁身居第二位的杀手——海刹了。而且,海刹的名头也不是虚的,就连大哥我也曾为她所迷,做了她的入幕之宾;只是大哥我好的就是美人,可一向清冷孤傲的五弟怎么竟然也一头坠了进去。”
钟离钏的眼神在海愿的脸上转了几圈之后,又突然的转向了曦,看了曦一眼之后,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刚刚这个女影卫说她叫曦?那就是五弟你给未来的瑾王妃亲选的影卫吧,怎么现在却跟在海刹身边了?难道五弟和海刹已经私定了终身吗?也难怪刚刚海刹要装作不认识我。在我身边不过就是个暖床的美人,可在五弟身边,却可以做个王妃,这诱惑实在是大。”
听了钟离钏的话,钟离域的眼神一暗,一直抓着钟离钏的手也紧了紧,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就连凤目也眯了起来,掩起了眸底的那抹戾色,却把周身的冷冽释放出来,让钟离钏也不由的微微一颤,手下也松了几分。
“钏儿,域儿,在皇宫门口吵吵闹闹的像是什么样子?也不怕万民的耻笑吗!”瑞皇后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宫门已经大开,那辆皇后娘娘的凤辇也驶了出来,摆在了宫门口。而那些铁骑的士兵也都齐齐下马跪了下去。一圈人中也只剩下钟离钏、钟离域和海愿还站着。
“回禀母后,儿臣在此恰好遇到了旧识,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却没成想这位旧识现在竟然是五弟的……”钟离钏恶人先告状,手里还掐着海愿的下巴,说话的声音很高,故意把“旧识”两个子说的很重,同时也露出了那一脸的龌龊笑容来。
“胡说,你的旧识会是什么样的女人,不要和域扯上了关系。”皇后作势发怒,狠狠的训斥着太子殿下,只是其中意思却分外的明显。
“域儿,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母后来说,不要怪你哥哥莽撞。钏儿,再胡说母后可要治罪了,都回去吧,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瑞皇后倒是卖好的像是要送个人情出来,钟离域一听忙手下用力,将钟离钏的大手从海愿的下巴上掰开,将海愿护到了身后,忙向皇后说道:“谢母后宽宏,儿臣告退。”说完,拉着海愿就要走。
“等等,域儿,我看这位夫人身子不灵便啊,叫人派车子吧。”皇后娘娘状似关心的问着,而这话倒是好像提醒了钟离钏一样,把眼睛再次向海愿的身上看过去,上下的打量一番之后,眼神就落在了海愿的肚子上,楞了半响才说道:“海刹,你,你竟然有了身孕吗?是谁的?”
听到太子殿下的问话,钟离域没有反应,海愿却是微微一颤,不知道为什么,耳边竟然响起了之前地刹同样问过自己的话:“是谁的种?难道是殿下的?”
“走吧。”钟离域也感到海愿的身子僵了一下,以为她是突然遭到了惊吓,伸手拥着她的腰,扶着她继续走。
“等等。”太子殿下猛地将钟离域和海愿喝住,然后竟然向着瑞皇后的凤辇跪了下来,大声的说道:“儿臣有一事请母后做主。”
“说来听听。”瑞皇后的声音不紧不慢。
“这海刹几个月前曾与儿臣日夜厮守,沾尽了儿臣的雨露恩泽,却又突然就失踪了。刚刚再见的时候儿臣还以为她是贪图了瑾王妃的位子,可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有了身孕的。儿臣怀疑,她腹中的骨肉是儿臣的。”
“什么!”
“什么!”
“什么!”
钟离钏的话音刚落,皇后娘娘,钟离域和海愿同时吃惊的开口。而钟离域和海愿的表情则最为惊诧。
海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钟离钏,随即看向了钟离域,有些茫然失措。她不知道之前这个身体的主人到底和谁好过,所以她不认识地刹,也不认识太子殿下。可这个孩子她可以肯定不是太子的。因为在她穿越来之后,在只有她和钟离域两个人的迷惘山林里,海愿清楚的记得自己还来过月事,而且那次的尴尬和钟离域的温柔也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的一个转折点。再之后,钟离域走了,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期间她只和钟离域一人相好过。
只是现在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说的清楚,解释明白?而且在迷惘山林里的那个是“阿丑”,是另一个钟离域。海愿即使不知道钟离域为什么要扮成阿丑,但之后的种种也证明了,钟离域阿丑的身份只有他们几个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那她现在要怎么说,才能既不暴露钟离域,又把自己撇清呢。
钟离域也有了一瞬间的惊诧,因为他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钟离钏会用这一招逼自己承认,当初在迷惘山林里的那个风情楼楼主就是自己;可是若不说,就算能证明这个孩子不是太子殿下的,但也无法就证明是自己的啊。也更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这么想做便宜的爹。
再看看海愿的眼神,钟离域轻轻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是告诉海愿:别慌,有我,而我相信你。
海愿也微微的点了点头,对上钟离域的目光之后就安心了不少,心中也暗自下定决心,自己就是海愿,和那个海刹没有半点关系了,只要钟离域相信自己就好,而外人的审视、世人的目光,都对自己勾不成任何的威胁和伤害。
皇后娘娘在听了钟离钏的话之后,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看看海愿,再看看钟离域,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钟离钏的身上,好像在尽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你自己都说她说一个荡妇,而跟你好过之后又失踪了多日,怎么就能断定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你的?要知道,皇家血脉不容混淆,更不容的有半点差错,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就掀出了多大的麻烦,露了多大的丑吗?”
太子殿下忙低头说道:“是,儿臣知道。但儿臣也深知,骨血亲情不可错失。儿臣是怕那万一真的是儿臣的骨血呢?而且,儿臣虽然身边的女人众多,但多年来却都是倍加小心,不敢有一点的错漏,每次欢好之后都会给这些女子净身,赏赐绝子汤的。怎么偏巧这个女人就有了身孕?儿臣更怕是这女人用了什么江湖中的手段,偷了儿臣的血脉,将来要掀起一番风浪啊。”
钟离钏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极重,他分明是在暗指:海愿和钟离域其实是在暗中勾结,弄了一个孩子出来,将来要以此大做文章,掀起宫廷争端的。要知道,这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最为凶险了,虽然有着骨血至亲,却是各个都包藏祸心,处心积虑的谋夺皇位之人大有人在。这样一来,即使钟离域和风情楼楼主没有关系,也给他扣上一顶要谋反的大帽子,这一招可谓狠、险、绝了。
“这……”瑞皇后的面色也沉了下来,看着宫门前跪着的这么一大片人,一挥袍袖说道:“都跟我进去偏殿问话,吵吵闹闹的说些儿女丑事,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说完,凤辇掉头,便径直往宫门里面去了。
钟离域还扶着海愿,站在那里虽然不想进去,却又不得不进去,前后左右都是一番为难,最后还是跟着也进了宫门。而钟离钏则是走在最后,好像在后面压阵似的,等钟离域和海愿进去了,才从地上起身,大步的往宫里走去。
凤秀宫的偏殿里,皇后娘娘居中高坐,下面站着钟离钏和钟离域,而海愿却被两个宫女强行的从钟离域身边扶开了,靠后面一点的位置站着。这时候,钟离域想要再拥着海愿也是不行的了,先不说还没到最后的时候,还不能和皇后娘娘与太子翻脸;就单单说起海愿的身份,不让她跪着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典了,所以钟离域也只能向海愿看了一眼,让她安心,随即才放开了手。
“域儿,她是你府中何人?”这次皇后娘娘先开口问向了钟离域。
“回母后,她叫海愿,是儿臣府内的一名侍妾,因为有了身孕,儿臣已经封她做了夫人。”钟离域抬头看向了瑞皇后,声音沉稳的回答着。
“夫人?没有媒聘,也不是官家的联亲,怎么就一下做了夫人,还真是母凭子贵啊。但是域儿可查清楚了,这女子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腹中的骨肉到底是何来路?”瑞皇后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一下子就否定海愿的身份,而是直接就问向了海愿的身份。
钟离域深知,海愿的身份才是最难说清的问题。而他更是比谁都清楚,她就是太子口中的海刹啊!也只是略一思索之后,钟离域就开口道:“回母后,她是小溪村的一介村妇,儿臣意外与她相识,私定了终身,但又怕此事父皇、母后知道怪罪,所以就一直将她留在了小溪村,也是后来知道她有孕才将她接回来的。”
钟离域这样说是留了退路的,既没有说海愿就是海刹,也没有说不是,含糊其辞的先承认私情,看皇后娘娘的后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