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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海愿,钟离钏发现自己还是很想笑,他更发现,这一夜又一天的相处,这个女人让自己比平时笑的都多,都要来的真心。钟离钏的视线在殿里一扫,随即到了墙边,那里悬挂着一把宝剑,据说是件上古神器,外面的鲨鱼皮剑鞘散发着黑亮的光泽,过去伸手拉剑出鞘,那剑身也是黑色的,但却有一缕暗黑色的寒光乍起,一股寒气直冲过来。
看钟离钏过去伸手拉出了一把宝剑,海愿反而不怕了,大不了一死,又不是没死过。只是想不到这个白天看上去还有点像是好人的坏人到了夜晚就可以化身成魔,要么动强,要么杀人。
只是,钟离钏的宝剑没有如海愿想的那样挥下来,而是拿着去了床边,把那把宝剑端端正正的摆在了床的中央,然后才转身向海愿问道:“这样可以了,你选哪边?”
“呃……里面吧。”看着钟离钏的动作,海愿才明白过来,以前是听过类似的故事的,好像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只有一张床,中间就放了一把双刃剑,以示两人的清白。只是海愿没有想到,钟离钏居然会这样做。
海愿悻悻的往床里爬过去,和衣躺了下来,面前中间是那把寒气逼人的剑,再之后就看到钟离钏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侧身一只手撑着头,斜倚着枕头看着海愿,看得海愿心里一毛,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看什么看,睡觉。”
“哈哈哈,好,睡觉。”钟离钏的声音很洪亮,那笑声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然后把撑着头的手放了下来,仰面的躺在了松软的枕头上,闭上了那双虎目。
如果说身边多出这样一个男人,海愿不紧张是假的,但是身边一个身位之隔的钟离钏真的躺的很老实,甚至他连脚上的靴子都没有脱,眼睛虽然是闭着的,但是海愿可以感觉到他有些粗的呼吸。海愿也静了下来,不动也不出声,拉过枕头拥在怀里,海愿也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钟离钏不是君子,但也知道此时的他更不是伪君子,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隐忍和平和,那是一种感觉,让海愿感觉到了。忽然,海愿就想起了钟离钏下午说过的那句话:那张床是为你准备的,小一点,是不想让你有机会离我太远。
“一夜而已,睡吧。”钟离钏轻轻的叹了口气,喉结因为说话而上下滚动着,那声音竟然有丝的惋惜。是啊,就一夜而已,过了今夜,她和自己再无交集了。钟离钏还记得和她说过的“明天我送你回去。”
一种莫名的信任让海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钟离钏能不能看到。过了不知道多久,海愿发出了深沉平稳的呼吸声,她实在太累了。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即使昏倒了也是被梦魇纠缠的;而早上又那样的痛哭了一场,眼睛很干涩。所以本来紧张的情绪在感觉到那种信任之后放松下来,也很快就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钟离钏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很近的女人,她睡的很安心,从轻轻的鼾声就可以感觉出来。而那张平静的睡颜其实算不上绝美动人的,但她脸上的笑意和信任却很让钟离钏震撼,她为什么就可以轻易的放下戒心,如此容易的相信自己呢?但钟离钏不得不承认,被人信任的感觉真的很好。
伸出手去,钟离钏将二人中间的那把剑小心翼翼的移开了,他不是正人君子,他只是想让她睡的安心而已。而现在,他真的想再和她靠近一点,不为别的,只因为贪恋她身上的那股馨香。
靠近海愿的身边,钟离钏却没有拥她入怀,怕破坏了那份恬静。单单这样近的距离就已经让钟离钏满足了,他甚至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居然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海愿身上的味道甜甜的,很淡;嗅着她特有的使自己安心的味道,钟离钏竟然也有了睡意。而且是自他成年之后,第一次身边有个女人,却可以安心睡着的第一晚。他不动她,因为他有过太多的女人,也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用来解除欲望的女人,而是一面可以让自己平和的圣碑。
不是多么的和谐与唯美的画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形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几乎没有距离,但却没有一点点的接触,都平静安心的睡着,随着烛火的燃尽,殿内只剩下一片黑暗和两个人沉沉的呼吸。
曦躲在暗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但这一切也令她乍舌,她不敢相信在自己眼前的会是那位暴戾、淫邪而出名的太子殿下。
第一缕阳光从窗纱透进来的时候,钟离钏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海愿的那张娇俏的小脸。她仍然是抱着枕头,把头埋进去,整个身子也是蜷缩的,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
钟离钏的视线在海愿的脸上流连着,这张脸他实在不陌生,因为当她还是海刹的时候,他是她的主子,虽然还没有那么亲密的接触过,但他也不是没有机会将她看清楚;而现在再看的时候,却发现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清她。
想要继续将海愿从头仔细看清楚,钟离钏的眼神意外的看到了海愿发间的那只桃木发簪,很普通的一根簪子,小巧的桃花图案,手工也并不精巧,但在钟离钏的印象里,从几天前再见到她第一眼,她好像就是带着的,而且除了这支簪子再没有了其他饰物。也许,这只发簪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钟离钏的手忍不住好奇的伸出来,捏住那只发簪轻轻的拉出来,海愿那一头如丝、入瀑的秀发就散落下来,散在枕上,垂在鬓间。将那只发簪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钟离钏发现这只发簪简直有些寒酸。
才看着,海愿就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钟离钏瞪着一双虎目,总算没有盯着自己看,却是看着自己的那根桃花发簪的,小手往头上一摸,一头秀发也散落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出来嚷着:“还给我。”
“有什么深意吗?”钟离钏把手里的发簪递了回去,但心里十分明白,那根发簪配不上她,但若不是别有深意,她不会那样仔细的一直带着。
“他送的。”海愿没有说是谁,她不想说假话,可也没法说明白,送她木簪的是阿丑,但也是钟离域。
“……”默不作声,心里发苦,钟离钏从床上起身,到门口双手推开了大殿的门。门口的阳光宣泄进来,刺的钟离钏的眼睛有些发疼、发酸。
“来人,梳洗。”钟离钏一声吩咐,马上就有候在外面的宫女捧着银盆和布巾依次走了进来,还有内侍特别抬着一面屏风,将那张床隔开,然后又有宫女捧着衣服进来,帮海愿把衣服也换了,服侍她梳洗。
等海愿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钟离钏的衣服换了,脸也洗了,依然是威风煞气的模样,铁塔般的站着;昨日的那抹柔和与朋友似的舒缓却不见了。
“吃了饭,我送你回去。”这是钟离钏在海愿走出这间朝祥宫之前,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好像也是和海愿这一世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海愿从朝祥宫再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她没有被带上之前来时候的那条小路,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宫门口,门口已经停了一辆马车。这时候海愿才知道,原来钟离钏说的送自己回去,并不是回到晚栖阁,而是要送她回瑾王府的。
看着在自己身前几步一直默不作声,而且是准备上马的钟离钏,海愿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的帘子放下来的时候,钟离钏才从马上回头,但帘子已经遮挡住了他的视线,再看不到海愿的那张脸了。
“驾。”钟离钏双脚一夹马腹,催动胯下的战马先行起来。他不想再多看一眼,因为怕下一刻自己会拉转马头,如之前一样的踢翻那辆马车,亲自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海愿掀起帘子就看到了瑾王府的大门,但却只有自己的一辆马车停在门口,而那个说送自己回来的太子殿下却没有了影子。不知道是提前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跟着来。
而当曦出现,将海愿从车上扶下来的时候,海愿才顺着曦的目光向前面小街的拐角处看去,那里也看不到人,却有一个斜斜的影子从转角处露出一点点,那影子很高大,被阳光拉的有些变形。
钟离钏直到看着海愿走进了那扇瑾王府的大门,才拉转了马头,双腿猛的一夹马腹,让身下的战马飞奔起来。虽然还是在街上,但那马蹄翻飞掠起的风沙才能掩住一点心中的酸涩。一直到奔出城去,又不知道奔了多久,直到胯下的战马都出了一身的汗,钟离钏也感觉拉动缰绳的手臂都开始酸麻了,才收了收缰绳,整个人从马上翻下来。
这是个不知名的地方,一片草地加一池碧水,钟离钏一个人伸展开四肢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明亮的太空,让刺眼的阳光把眼睛晒的生疼才闭起来,心中空无一物,好像整个人也空了一般……
“夫人!”海愿来到瑾王府腰门的时候,带路的管家退了出去,夜迎了出来,见到海愿就是一喜,随即神色又是一暗。
“域怎么了?”看到过来接自己的竟然是夜,海愿的心就是一沉,按道理说,自己从皇宫能顺利的出来,最先来接自己的应该是钟离域才对,可现在只有夜,而且看夜的神情也明显不对。
“主子在卧室,还没有醒。”夜还没说完,海愿就慌忙的往后面跑了过去。曦连忙跟上,在海愿身侧护卫着,担心她跑的急会绊倒。
推开钟离域卧室的房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海愿迈步直奔里面,最先看到的是两个御医围在床边,走进了才看到御医给钟离域在针灸。而钟离域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脖颈处还有一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和他白皙的脖颈还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海愿看了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的?”海愿没有马上上前,怕影响了御医行针,而是转身焦急的问着夜。她并不知道钟离域自罚进宗祠的事情,所以才分开三天,回来就看到钟离域这样子躺在床上,觉得太突然了,而且难以接受。
“主子做错了事,在宗祠自罚三日。可昨晚主子从宗祠出来就昏倒了,御医查过说是中毒,但什么毒却不知道,所以还无法解毒,只好用银针将主子身体里的毒素一点点的吸出来。”咬了咬牙,当着御医的面却不能全部说明白。其实,钟离域昨天晚上出来的时候对夜有过交代的。
“这个看看行不行,域当初给我解毒就是用了这个。”海愿一下就想起了自己身上带着的冰魄,忙从怀里拿出了那个小荷包,递给了曦,让曦去交给御医看看。
“好了,好了,这冰魄可解奇毒,有此圣物,瑾王的毒可以无忧了。”御医看了一眼就喜上眉梢了,若是救不活瑾王,他们的脑袋都不保;现在可好了,瑾王的性命连同他们的脑袋都可以保住了。
而御医却没有用冰魄泡水,估计是怕效果来的太慢,而是直接将冰魄放入了钟离域的口中,让他含着。连同他身上的那些银针也拔下去了,有了冰魄,这些法子都不用了。
“夫人请放心,瑾王吉人天相,冰魄在口中含服半个时辰就会醒来,然后再每日泡水饮用,毒素就可以慢慢清除了。”御医说完,就退到了一边,让出地方让海愿上前。
海愿来到床边坐下,就看到钟离域的眼睑都有些微微发青,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因为中毒,一张绝美的脸苍白如纸,就连呼吸都是浅浅的。这样的钟离域,海愿见过,那是在迷惘山林的时候,他被雷击中了,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
而此时再见,一张是阿丑的脸,一张是钟离域的脸,两张脸重合在一起,让海愿的鼻子发酸,却笑了出来,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上钟离域的俊脸,指尖感觉到他的肌肤很细嫩、光滑,和之前阿丑的脸没有半点相同,但坐在他身边却又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就是安心。
“域,我回来了。”海愿轻声的说着,然后就是静静的等。一个时辰应该是两个小时,海愿和屋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耳力极佳的夜和曦才能听到几个人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感觉好像过了好久,海愿的余光发现夜的脚步移动了一下,然后长出了口气。海愿就忙把视线紧紧的盯着钟离域的脸,果然发现他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然后就是一个深呼吸。
“醒了!”海愿惊喜的一笑,她知道最先发现钟离域醒来的应该是夜,因为夜有着很高的内功,而且在钟离域身边十多年,他的呼吸频率夜是最了解的。
御医也忙上前来,拉过钟离域的手腕诊脉,脉还没有诊完,钟离域的眼睛就睁开了。曦忙给海愿递上一块手帕,海愿捧在钟离域的口边,接住了他吐出来的冰魄。
“海愿……”钟离域的嘴唇有些发麻,一半是因为毒性的关系,一半是因为冰魄的寒气,叫出来的名字有些发硬,但无疑却是惊喜的。
“是我。”海愿笑了,笑的很灿烂。虽然没有想到会如此快的再相见,却真的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退下吧。”看了看身边的御医,钟离域挥了挥手。御医马上就识趣的退了下去。看着旁人都走了,钟离域才上下的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海愿,微微一笑,带着点歉意的说道:“让你担心了吧。”
“做了什么错事,要去宗祠受罚?”海愿下意识的就明白,应该是为了自己才对,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牺牲会这么大,一直尽量展露的笑容也有些酸涩了。
看到海愿的笑容僵硬了,钟离域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怕她心中愧疚,淡然一笑,劝慰着:“不完全是因为你,还为了羽,还有哥哥,还有很多的人,成败在此一举。”钟离域伸出大手,轻轻的抚上了海愿的脸,指尖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的滑动,感觉着她脸上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还有那温温的热度,很真实,让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海愿温柔的一笑,和钟离域的大手紧紧的扣在一起。知道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承担,替他心痛,却别无他法,帮不了他,只想要安心的陪着他就好。
“夜,羽那边有消息了吗?”钟离域从床上坐起身来,感觉头还有些发沉,但另一边却更为紧急,因为他的缘故,时间拖延了一天,羽是不是就已经闯进了皇陵?
“主子,两日前,冷姑娘就已经赶去了皇陵,羽公子虽然没有传来消息,但应该不会太过危险的。”夜口中的冷姑娘就是冷月痕,本来她是受了钟离域的托付要守着海愿的,只是穆子羽独闯皇陵的凶险更大,所以钟离域才告诉月痕赶过去帮忙的。
这也是太子钟离钏为什么就能顺利将海愿从晚栖阁带走的原因,如果冷月痕还在那里的话,海愿和钟离钏之间也就不会有那样的一番交集了。
钟离域点了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思绪渐渐飘远,想着在宗祠里的种种,又抬起头来,向夜说道:“传令风情楼,放出消息说要去皇陵追凶,擒天启国二十五年前的叛逆。”
“主子!”听了钟离域的话,夜就是一愣。听说二十五年前天启国钟离氏一脉是有一场浩劫,但那时候钟离域还没有出生呢,怎么才在宗祠关了三个晚上,就突然把这桩事情牵了出来?而且,那场钟离氏的浩劫突然而发,又突然而灭,知道其中真相的人少之有少,而几个后来出世的皇子也都不知道详情,现在几乎就成了天启国的一个谜了。
“去吧,不把这个消息放出来,事情永远都纠缠不清了。”钟离域很坚定的说着,夜没有再问,而是飞身出去传信了。曦看到夜也走了,忙退了出去,把这里留给了钟离域和海愿两个人好好的相聚。
“域,事情会不会……会不会关乎皇后和太子?”海愿想了一下,本来不想过问,但又想到了那本来就不像好人、但其实真的不是很坏的钟离钏。两夜一日的相处,让海愿明白了一句话:世上没有好人,只有对你好的人。而对于海愿来说,钟离钏就是那个对她还算好的人。
“有关。”钟离域没有任何考虑就直接回答出来。然后抬头看着海愿,握着她的手说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昨晚将我从宗祠里放出来的居然是他。”
“他昨晚是去了你那里!”海愿猛的一颤,再看看钟离域那苍白的脸色,想起了夜说钟离域中的毒,眼神里有一些失望飘过。她刚刚以为钟离钏不是很坏,可他昨晚突然出去那么久,原来是去宗祠害钟离域了!
“他放我出来,又替我向父皇禀告,说我中毒颇深,要马上回府救治。如果不是他,只怕我真的要在宗祠里等到毒发身亡了。”这也是钟离域奇怪的原因之一,他本来以为,就算自己没有中毒,皇后娘娘和钟离钏也没有那么容易就让自己出来的,而当时自己确实中毒颇深,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但多延迟一刻必然多一份危险,也会关乎全局的成败。
“你是说,不是钟离钏下毒害你,还是他将你救出来的?”海愿听明白了,但同钟离域一样的吃惊。她觉得钟离钏或许不坏,但绝谈不上是好人,而且就连几日前自己被留在皇宫里,也是太子和皇后用的诡计,可是才几天的时间,为何就有如此大的改变?
看到钟离域点头,海愿又想到了昨天,有内侍来传唤,说皇后娘娘传唤太子殿下过去。钟离钏本来是打算关门不见的,却又走了,原来竟然去救了钟离域出来!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明白的是,钟离钏这样做岂不是等于违背了他母后的意思?
“域,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看到钟离域吃惊的表情,海愿的唇瓣紧抿了一下,似乎心里有一丝的挣扎,才开口道:“而且,两日前的晚上,他将我带到了朝祥宫。”
听到这里,钟离域的心头一震,默默的看向了海愿,看着海愿那张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依然娇俏的面容;同为男人,钟离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仍然没有作声。良久,才伸出双臂,将海愿拥进了怀里,覆上了她柔嫩甘甜的唇瓣。他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又救了自己一次。
“啪”一记脆生生的耳光响起,钟离钏头都被大力打的歪向了一边,而脸侧马上就显出了鲜红的五个指痕。
“你昨晚做的好事!放走了钟离域,现在风情楼居然下了追凶令,而且是要去皇陵追凶。你可知道,那里的人是……”瑞皇后怒不可遏,但还是在最后收住了口风,一双原本作势很慈善的眼神、很端庄的容颜都狰狞了起来。
“父皇也只是叫钟离域自罚三日而已,我不过是替父王想着,到了时辰才将他放出来而已,并没有早上一刻。”钟离钏仍旧跪着,却没有低头,而是把头、颈、背都挺的笔直。
“可我这几日千方百计的留皇上在凤秀宫,难道就是只是为了那几日的欢爱吗?我就是要你父皇忘了他之前说过的话,就算不能将钟离域困死在那里,起码让他多留几日也是好的。现在他一出来,风情楼的追凶令就下了,而放他出来的,居然是你!”
瑞皇后的手又抬了起来,却又恨恨的停下,瞪着一脸无畏的钟离钏,长叹了一声,语气也再次平和起来:“钏儿,你以为母后是为了谁呢?还不都是为了你。钟离桪的才能、睿智在五个皇子中为最;钟离域虽然不善武,但他幼年即表现出无比深沉的城府来;你却性子乖张,做事莽撞,又常常太过情绪化,做事用的不是脑子却是凭心而行,这样最是吃亏的,不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你这太子位又怎么能坐的安稳?”
钟离钏露出一丝苦笑,定定的看着瑞皇后半响才说道:“我与钟离桪几乎同时出生,我只早了不到半日,却有幸为皇长子;我虽不及钟离桪睿智,但我亦苦读礼记、兵法多年;又悉心武学,马上、步下皆有所长,论武艺也不输给驻守边关的钟离潼;对于天启的忠心也不会少过出使蓝桐多年的钟离烨;这太子之位我有如何坐不稳?”
“你以为你事事周全努力,就坐的稳吗?试问如果不是母后全权周旋,你如今却不知道要在边关,还是蓝桐呢,总之你能容身、立足之处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大。为何才几日,就突然有了这样的荒唐想法?试问整个天启,历代许许多的皇帝,又有几个是靠着真本事坐稳这江山的?”
瑞皇后略一思索,眼神里猛的一道精光闪过,心中已经有些了然,却又不动声色,把到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钏儿,你做事若是为了自己,母后不怪你;可若是为了情,母后也不怪你,却要耻笑你。试想天下多少的女人,多少的美人,能入你怀的人还少吗?”
“是。”钟离钏咬紧了牙,本来刚毅的线条更加冷硬了起来,再不说话。天下能与他露水欢好的女人甚多,但唯有一个不可以;而独独就是那一个,让他心中再无他人。
“回去吧,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瑞皇后挥了挥手。钟离钏才站起高壮的身子,一步步走了出去,背影依然刚毅,但心头却已经柔如一汪深水。
看着钟离钏走出去的背影,瑞皇后的眼神越来越暗,然后挥手招来了一名暗卫:“去查太子近来的活动,与何人最为密切。”
“是。”暗卫闪身消失了,皇后才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又恢复了之前那一张慈祥、平和、端庄的模样,然后将香脂擦涂于脸上、颈间,又梳理了头发,换上了艳丽的宫装,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暗下的天色,等着瀛盛帝的到来。
不多一会儿,就有内侍高声喝着:“皇上驾到!”
瑞皇后马上就迎了出去,一脸的笑意,满眼的欢喜,将瀛盛帝接迎进来,就亲自去后面泡茶,依旧是那样一杯异香扑鼻的香茗双手捧了上来。
“皇后辛苦了,朕每日朝事不断,累的头疼,就一直想着你这凤秀宫里的香茗,喝了解乏又能恩爱,实在是好啊。”瀛盛帝将香茗接了过来,才放在鼻息间一闻,就感觉一股透心的香腻,那份火热感就窜遍了全身,整个人就好像恢复了年轻时候一样,蠢蠢欲动、心痒难耐。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只能给皇上解闷,哄着皇上欢心啊。”瑞皇后一边说着,一边帮瀛盛帝按摩着头颈,样子倒是温柔体贴。
“皇后也辛苦了。”瀛盛帝说着,将那杯香茗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就将瑞皇后拉进了怀里,大手扯上了皇后腰间的七色锦带,很是迫不及待……
直至月色浓浓,凤秀宫烛火全无,宫女和内侍都知道皇上在这里安歇不敢打扰,早已躲开远远的。
瑞皇后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鼾声如雷的瀛盛帝,轻轻的叫了声“皇上”,见瀛盛帝没有反应,又推了一下,却定药物已经生效,皇上一时不会醒来,才从床上起身,下床穿戴整齐,再次擦了香脂、整理了妆容,才轻轻的从后面的角门溜了出来。
从凤秀宫的小门绕出去,在一处小室取了一盏黑纱蒙起来的灯笼,径直往后面那片鲜少有人去的桂花林快步走去。
桂花树下,那个纤长的身影早已经来回踱了几十次,才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了晃动暗号的灯笼,快步的迎了过来。
“怎么又是这么晚?今天可不是你的寿诞吧。”那高瘦的身形亦如之前一样,上前就不规矩的动起手来,瑞皇后假意的推拒挣扎着,一直大手便探入了裙底。只是才一动作,就猛的停了下来。
“贱人!”虽然是压低了的声音,但还是可以听出其中的怒意来。
“我是贱,不贱就不会这么多年都依着你了。”瑞皇后冷冷一笑,退了一步,整好了裙子,丝毫不以为耻,继续说道:“我毕竟还是这天启国的皇后,是瀛盛帝的正室,相比之下,你不过就是个余孽、叛逆而已。”
“哈哈,多年来,最懂我的还是你啊。是不是知道了风情楼要去皇陵追凶,你感觉我大势已去了,才要靠上皇上的?”那瘦高的男子忽地就笑了起来,伸手又将瑞皇后拉住,大力的拉到身边,狠狠的扯开了衣襟,大手就揉了上去。
“我偏就喜欢贱人,喜欢你这样的墙头草,见那边得势了便往那一边倒的。”狠狠的说着,那男人也不在意瑞皇后是否干净,强行的按住,大力的不知疲倦似的折腾了良久都不肯停歇。
“好,好了,我,我受不住了。”瑞皇后勉强支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求饶的话来。刚刚在凤秀宫和瀛盛帝一番云雨,这次又如此的被强势一番,毕竟年纪不小了有些吃不住,但又耐不住身上那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娇喘着虽然在求饶,却蛇一样又缠了上去。
“不饶。”男人仍旧恶狠狠的,口中发着狠话:“这一次风情楼楼主不过是虚张声势,早已经带重伤而回,再什么时候能出现也不一定呢,我自然不怕。倒是你算错了路数,偏要惹的我心烦,今天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受伤?”瑞皇后才疑惑一点,身下又被狠狠一撞,将本来的意识都冲散了,再不及细想……
钟离域半倚在床边,看着伏在自己膝上睡熟的海愿,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梳理着她散开的秀发,眼底的温柔、宠溺尽显。
“主子!”窗外有夜的声音传来,钟离域轻轻的应了一声,将海愿的小脑袋小心的移开,放在枕头上,又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才起身从屋里出来。
夜一见钟离域,顾不得施礼跪拜,就将一块带血的布呈了上来。那布巾是白色的,显然是谁衣袍上的一角,而看那质地,钟离域的心就是一沉,急急的问着:“羽呢?”
“在三楼。”夜沉声的回应着,表情更为的沉重。
“月痕呢?”
“幸好无恙。”
那片布巾是穆子羽的,从上面的血迹看受伤不轻,所以钟离域吃惊;而月痕应该也是和穆子羽在一起的,所以钟离域更为担心。
“曦,看好海愿。”钟离域吩咐一声,然后先一步跃上了房顶,向着城外的方向奔去。夜也紧随其后,他知道主子的伤为好、毒未清,但如果不让他去看羽公子是不可能的。
城外有一片竹林,从外面看翠绿轻盈的一片,随晚风竹叶“沙沙”,没有鸟鸣也没有小兽的嘶吼,倒是别样的宁静。
钟离域一路运起轻功来到竹林外,身上已经有了汗湿,脸上微微苍白,但却只是微微一停,没有休息就跃进了竹林。在里面穿行了一段之后,来到了一次小小的空地。站在空地的中央,钟离域仰头看着天上的北斗星位置,再看看地上的方向和前方的一排竹林,自右边数到第四与第五棵竹子之间,穿行过去。
这竹林里自有玄机,按照时辰的不同,配合着天上北斗星的位置,进入的方位也不同,走错了就还是一片皆一片的竹林。而钟离域按照正确的方位进去,走不多远就看到一间两层的竹楼,隐在翠竹和薄雾之间,在月影下也有些婆娑的朦胧之感。
“何人?”钟离域和夜才来到竹林外,就有几个黑影同时出现,拦在了钟离域面前。
夜从怀里掏出了一面白玉的牌子,那几个黑衣人看来一下,马上退了下去。钟离域则自始至终没有动一下。等到那几个黑影退下了,才先一步的向楼里走去。他是这风情楼暗中的楼主,所以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随便就表露身份的。
竹楼的一楼是大厅,此时空荡荡的没有人影,钟离域直接迈步向二楼走去,才上了半层,就听到楼上有门开的声音,随即月痕的就出现在楼梯口,看到钟离域就沉沉的叫了一声:“二师兄。”
“羽怎么样?”看到月痕,钟离域快步的上楼,跟在月痕身后向里面走,并焦急的问着。
“重伤,还在昏迷着。我们没有想到,那里面的机关如此厉害。”月痕咬牙恨恨的说着,低下头的时候眼里有一丝担忧之外的愧疚,如果穆子羽不是为了护住自己,他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
“……”钟离域看到这样的月痕,抿紧了唇,伸手在月痕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停到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口。月痕点了点头,钟离域才伸手推开了门。
门才开一点,就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